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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溪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在清水县引起了轰动。
清水一中校长激动地拉了条热烈庆祝的横幅挂在校门上,原先对直播课态度消极的一些学生受到鼓舞开始认真上课,新一届高一的所有学生都投入到直播课学习中,和文华一中保持完全一致的学习进度。
在校长已经看到清水县教育的光辉未来时,陶溪对自己的恋爱未来却十分迷茫。
自从知道乔以棠和林钦禾认识后,陶溪就不敢找她继续问怎么追人的问题了。
但他记得乔以棠对他说过,一旦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有喜欢自己的倾向时,就可以找一个时机表白。
结果是他每天都在捉摸不定的暧昧里晕头转向,在“他好像喜欢我”和“他好像不喜欢我”两种猜测里左右摇摆。
暗恋心情或许就是这样时明时暗,忽晴忽雨。
陶溪没去找乔以棠,倒是乔以棠主动找上了门。
乔以棠找了个课间,在高二一班教室后门外把陶溪叫了出去,她看到最后一排的林钦禾看了眼自己,便拉着陶溪走远了些,跟他说了一个公益画展的事。
周日文华市美术馆要举办一个大型公益慈善画展,乔鹤年作为前任文华市书画协会主席自然受邀参加。老头子无视主办方的非议,硬是为自己的孙女和唯一的学生争取到了两个展位,虽然位置不太好。
“不用不好意思,被专业画家吊打是肯定的,就当凑个热闹了,我觉得你可以把上次画完的那张油画交上去,还挺契合这次的公益画展主题。”
乔以棠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陶溪手腕上的绿松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从小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大大小小的画展,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公益画展确实机会难得,多少青年画家抢破头想一展画作,就算没办法扬名也可以借机多认识些人脉。
陶溪想了会后答应了,他对扬名和认识人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这次画展的售画所得都将作为山区学校的慈善捐款,他觉得很有意义。
确定参展后,陶溪第一件事就是回教室找林钦禾。
他想邀请林钦禾去画展,看看自己的画。
但真到了林钦禾面前,又难免有些紧张局促,他趴在课桌上,下巴垫着双手,眼巴巴地看着林钦禾问:
“你周日下午有时间吗?”
他没一开口就邀请,怕自己直接被拒绝。
林钦禾说:“周日有点事。”
周日他堂姐林霁萱又将儿子唐南扔给他带,自己和老公跑去度假,上次他爽约了一次,这次不好再爽约。
林钦禾看向陶溪一双明了又暗的眼睛,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陶溪赶紧摇摇头,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然后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
既然林钦禾有事那就算了,自己的画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将课本放在课桌上,摊开来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
虽然对自己说没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周日那天社团活动一结束,乔以棠就马不停蹄地带着陶溪奔回爷爷家做准备工作。
陶溪以为乔以棠要准备画展的事,结果这位大小姐是要化妆打扮,他百无聊赖地等在客厅里,逗乔鹤年新养的鹦鹉。
那只鹦鹉估计跟乔鹤年学了舌,一个劲儿叫唤:“臭丫头!又谈恋爱!又谈恋爱!”
陶溪乐了,给鹦鹉喂了些吃的,鹦鹉叫得更欢了。
大半个小时后乔以棠才穿着小礼裙踩着高跟鞋噔噔下楼来,她比了个手枪对鹦鹉嘣两声,拉起陶溪的胳膊,说:“走,姐姐给你打扮下。”
陶溪一惊,看着乔以棠化的快不认识的脸,头摇得飞快:“不了不了,您放过我吧。”
“不行,你看你跟个初中生一样,到时候往那儿一站一点气势都没有,放心,我又不给你化妆,就换套衣服。”
乔以棠好说歹说地把陶溪推进了客房,扔了一套崭新的黑色小礼服和一双皮鞋,把门关上了。
男生换衣服就是快,乔以棠跟男朋友电话粥还没煲完,客房门就打开了,她拿着手机看过去,怔了下。
陶溪正不知所措地鼓捣着自己的袖口,这套出自大牌的小礼服样式简洁但剪裁精良,衬的本就纤瘦的人更加腿长腰细,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清贵少年气。
还有一种这个少年本就出身优越的错觉。
电话里的男朋友正在催她,乔以棠没好气地说:“不要催,再催我就找面前的漂亮弟弟谈恋爱了。” 然后啪的挂了电话。
陶溪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乔以棠,神色有些惊恐。
乔以棠笑出了声,心说我可不敢,她绕着陶溪打量几圈,频频点头道:“这套衣服真不错,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陶溪穿校服穿习惯了,十分不自在地问道:“学姐,你怎么会有男生的衣服?” 而且居然完全与他合身。
乔以棠语气敷衍道:“我有个表弟,跟你长得差不多高差不多瘦,这是他买了没穿的衣服,借给你穿穿。”
陶溪点头说了声谢谢,心想自己要小心些不能把衣服弄脏了。
两个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乔以棠又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才带着陶溪往楼下走,还没到一楼就听到门铃声。
陶溪见乔以棠踩着高跟鞋不方便,便自己快步走了过去开门。
大门打开,外面晴朗的天光霎时铺陈而进,陶溪没忍住眯了眯眼睛。
他在泱泱晴光中看到林钦禾正看着他。
那一刹的感觉难以言喻,好像整个世界都曝光过度,只有眼前的人清晰且明亮。
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着林钦禾,竟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只有蒸腾而起的喜悦和心动在眼中和嘴角藏不住。
“又谈恋爱!又谈恋爱!又谈恋爱!” 鹦鹉突然开始大叫。
陶溪猛地回过神,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将林钦禾迎了进来,攥紧手指小声问道:
“你周日不是有事吗?怎么过来了?”
林钦禾走进门内,垂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陶溪,视线从微粉的面颊到细窄的腰身,再到纤长笔直的腿,然后又落回那双微微闪烁的眼睛里,平淡道:
“是有事,所以带着事过来了。”
陶溪觉得林钦禾的目光让他有些脸热,正想问什么事,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扑腾着胳膊撞到林钦禾腿上。
“嗷——” 唐南疼的捂住鼻子,仰起头气鼓鼓地瞪了眼他舅,眼珠子一转又看到陶溪,双眼一亮,哇了一声说:“好好看的哥哥。” 然后跑过去抱住陶溪的腿不放了。
陶溪有些手足无措,弯腰看着自己腿上的小男孩,抱也不是赶也不是。
乔以棠踩着高跟鞋过来看到这一幕,笑了声说:“哟,这一大一小都一样啊。”
林钦禾剜了乔以棠一眼,拎起唐南的胳膊将他从陶溪腿上拔起来扔到一旁,对陶溪说道:“这是我外甥,可能会有点烦,见谅。”
唐南气死了,连忙对陶溪眨巴着眼睛说:“哥哥,你别听舅舅胡说,我一点都不烦的。”
陶溪看着这一大一小,没忍住笑了。
乔以棠乐不可支地说:“南南,这是你舅舅同学,你不要把辈分喊乱了。”
唐南不喜欢这个总喜欢搓他脸的大姐姐,也搞不懂辈分,只想往陶溪身边赖过去,一口一个哥哥的喊。
但他叔林钦禾总是在他还没抱到腿的时候,就把他一手拎走了。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画展吗?” 陶溪嘴角翘着笑意,明知故问地问林钦禾,双眼里闪着难以抑制的开心。
他的暗恋心情在几日阴雨之后陡然转晴,天光炸裂,几乎要确定林钦禾是喜欢自己的了。
林钦禾再次将唐南拎开,点头道:“带他去画展培养下艺术细胞。”
唐南被拎着一条胳膊,终于醒悟道:“舅舅,你又骗我?电玩城呢?”
乔以棠搓了把唐南的脸,怜爱道:“南南,你还是太年轻了。”
唐南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门,去花园里静坐示威了。
乔以棠正要说出发吧,突然想起自己的香水忘了拿,忙说了句后又噔噔往楼上走去。
客厅里便只剩下陶溪和林钦禾两个人,与一只终于闭了嘴的鹦鹉。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像一汪柔软绵密的池水。
陶溪先前的从容跑了个干净,他先是看了眼林钦禾,又倏忽移开目光,但又不知道将目光往哪里放,只好低下头又鼓捣自己刚才还没扣上的袖扣。
“过来。” 林钦禾突然对他说。
陶溪心头一跳,可能是太过安静,他竟觉得林钦禾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让他有些心痒。
他低着头走到林钦禾面前。
林钦禾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抬起来,开始慢条斯理地扣那颗晶亮的袖扣,袖扣在他指尖的拨弄中晃动闪烁。
陶溪呼吸放得很轻,盯着那颗扣子和林钦禾修长的手指,耳尖莫名微微发烫。
扣好后陶溪竟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鼓动不止的心脏稍微平静了点,他抬起头对林钦禾轻声说:“谢谢。”
林钦禾看着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的颈侧,对他低声道:“转身。”
陶溪一怔,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林钦禾。
然后他感觉有一只手在抚平自己的衬衣领,他顺从地折起颈部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后颈和衣领全然露出来。
老洋房里安静得能听到指尖摩挲衣领布料的声音,但那只手在动作间突然轻轻触碰到他后颈薄弱而敏感的肌肤。
陶溪忍不住颤了下,明明看不见,他竟莫名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的后颈上,这种感觉让他不可抑制地脸颊发烫。
手腕上的脉搏在跳,胸腔里的心脏在跳,颈侧的动脉在跳,好像全世界都在跳动不息。
这段时间似乎短暂又漫长,终于整理好后,陶溪回过身再次对林钦禾说了声“谢谢”,只是这次声音比上次更小了。
他将无处可放的颤动目光向客厅角落里投注而去,正好对上了鹦鹉的视线。
那只鹦鹉歪着头看他,竟让他感到一阵心虚。
乔以棠收拾好化妆品和香水下楼的时候,觉得一楼客厅的气氛有些怪异,她先是看了眼陶溪,发现这个今天更漂亮的男生竟双眼湿润脸颊微红。
她顿时狐疑地看向一旁的林钦禾,这位老友神色依旧淡漠平静,完全看不出破绽。
乔以棠又看了眼客厅角落里的鹦鹉,恨不得那只鹦鹉告诉自己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鹦鹉不解风情,开始扯着嗓子骂她:
“又谈恋爱!又谈恋爱!又谈恋爱!”
乔以棠比手势打了鹦鹉两枪,对两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带上唐南小朋友出发吧!”
一旦有了其他人在,陶溪瞬间感觉自己自然多了,他与两人一起走出门,林钦禾走到花园里,毫不留情地将蹲在地上拿树枝戳泥巴的唐南提起来,唐南像只鸡崽子扑腾着翅膀,朝陶溪大喊“哥哥救命”。
陶溪笑了,忍不住对林钦禾说:“林钦禾,你对小朋友温柔点。”
乔以棠闻言嘲讽道:“他会对人温柔吗?”
林钦禾放开拎唐南的手,沉默地看了陶溪一眼。
陶溪又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作者有话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