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木偶师的人生

凯威尔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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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莫岚和苏采专门去了一趟房屋的后花园,在那里看到了一摊被焚烧过的木偶残骸。

    但因为不知名的空气墙的存在,当时的莫岚和苏采无法靠近那些残骸,只能转身离开。

    当时的莫岚,曾经专门观察过距离残骸最近的小屋窗户,在里面看到了闪动的黑影。

    现在莫岚回想起来,发现那些闪动的黑影……似乎和这走廊上来回晃动的机关极其相似。

    这个相似之处,加上火柴的存在,让莫岚有了一个猜测:在这走廊之内,是否有一扇可以看见窗外的残骸,且可以与火柴发生互动的窗户?

    莫岚让苏采把自己抱起来,就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想。

    “看完了吗?你好重啊!”

    苏采用尽全力举着莫岚,一边把他的脑袋往一个又一个窗户上凑,一边气喘吁吁地控诉着莫岚的体重。

    作为一只峡谷迅捷蟹,莫岚的密度还是相当大的,纵然苏采在现实中为了维持身材,每天都会做一些日常锻炼,但在处于一级白板,没有等级加持属性的状态下,要长时间举着一只莫岚还是相当困难的。

    “别急,再让我看一眼……”

    莫岚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扇窗户,走廊上的窗户用的都TM是毛玻璃,想要看见外面的景色相当困难。

    “快,快一点……我要不行了……”

    “不急,我们慢慢来!”

    “快点,快点,我真的要不行了啊!你这只太大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终于,莫岚大喝一声,找到了那一扇后面有着焦黑残骸的窗户。

    苏采闻言,手下意识地一松,莫岚直接摔到了原本的毒池坑里撞了个狗啃泥,血量减少了3%左右。

    ……说起来,这还是莫岚第一次在这个副本里掉血来着。

    “卧槽,我没让你把我放下来啊!”

    “你又没说!”苏采香汗淋漓,一边捋着脸上的头发一边回应,“自己爬上来!”

    “莫岚起不来了,要儿子补偿才能起来!”莫岚在毒池坑里来回打滚,开启撒泼模式。

    “你要怎么补偿?老子亲你一口不成?”

    “要一千点无尽点数才能起来!”莫岚目力怒吼。

    苏采闻言,一脚把莫岚从地上跟踢皮球一样踹了起来:“把你爹卖了都没那么多!搞快点把火柴用了!”

    “不,我觉得要把你卖了的话,拿的钱帮我冲一波全服前十还是很有指望的……”

    莫岚扒拉上窗户,将背包里的火柴盒掏了出来,刚准备一划,就发现窗户自行打开,自己钳子上捏着的火柴也随即飞起,自行飞向了窗户外。

    莫岚努力爬到窗户的边沿上,看着火柴在空中自行点燃,落在了那一摊焦黑的残骸上。

    刹那之间,烈火熊熊燃烧,汹涌的热浪扩散开来,将苏采和莫岚瞬间没入其中。

    二人先是一惊,暗道是不是不小心开启了什么作死路线,但随即发现自己的生命槽毫发无损,随即放下了心来,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烈焰。

    片刻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看见了一个烈焰构成的人影。

    人影看不清面容,但衣着打扮都和照片与监控上的木偶师别无二致,他姿态茫然地站在画面中间,凝视着地面上那一团燃烧的木偶残骸。

    他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跪在了火团的边上,僵硬地抬起头,似乎是在向什么人控诉。

    “我把你这些没用的玩意儿都烧了,工具也送邻居家小朋友了,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东西,好好工作,孩子还指望着你上学呢。”

    有些苍老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岚记得这个声音,它属于木偶师的母亲。

    听完这个声音,木偶师僵硬地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火堆,这一刻,火堆中的木偶们急促地扭动起来,像是在火场中挣扎哀嚎,却怎么也无法逃过被焚烧殆尽的命运。

    一阵浓郁的悲伤和回忆钻入了莫岚和苏采的脑海。

    那是一个在这大千世界中,再平庸不过的上班族的故事。

    从小听话,没有早恋,在学校成绩不上不下,融不进什么圈子,偶尔还会被混混排挤,但不是被排挤的最惨的那一个,看到有人欺负弱小会感到难过,却也没有出手相助的勇气。

    正常地考入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大学,谈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恋爱,考研上岸失败,只能被迫闯入压抑的社会。

    找工作,相亲,生子,他按照父母的意愿,如同一个机械人一般在焦虑和迷茫中完成了“应该做”的事情,但内向的性格却让他难以做到更好,每当他寻求安慰和引导,寻求改变,他等来的却永远都是父母的责骂,妻子的鄙视和孩子的不理解。

    好在,他还有一个足以支撑他艰难人生的爱好,那就是做木偶。

    他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手艺也是从小时候楼上住的木工师傅那里学来的,粗糙而凌乱,父母起初还会支持,但发现这个东西赚不了钱,提升不了社会地位以后,就一直将其斥为垃圾。

    但对他而言,自己拙劣手艺制作出的木偶,就足以成为他在世界重压下前进的伙伴。

    他会给每一个木偶起名字,画衣服,安排职业,这些奇丑无比的木偶陪他度过了无趣的童年,度过了凡庸的青年,也本可以陪他度过艰难的中年。

    只要还能做木偶,他就还有承担压力,向前奋进的勇气,即使被妻子抛弃,被同事排挤,他也还能拥有再度站起来的勇敢。

    但有一天,他带着自己的木偶参加了城里的一个艺术展,拿了一个只能被称为安慰奖的小奖项。

    那天晚上的他非常兴奋,沉浸在终于有人愿意认可自己作品的喜悦中的,而当他兴奋地咬牙打车回家,想要给家里人炫耀一下自己的奖杯时,他看到的,却是后院那透亮深邃的烈火,听见的,却是母亲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话。

    望着熊熊火光,木偶师没有尝试扑灭火焰,他知道这只是徒劳,面对烈焰,他除了悲伤和绝望,更多的……也还有迷惘。

    为什么?

    从来没得到过安慰,从来没得到鼓励,更从来没有得到过理解,但这本来是没关系的,只要还有木偶,自己就应该有再继续努力的勇气。

    但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毁掉我最后的爱好,最后的港湾,还美其名曰是让我不再幼稚?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温暖都没有给我,却还要对我仅有的事物嗤之以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茫然间,木偶师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他听见母亲喊自己回去做饭,父亲嘴碎自己不见增长的工资,女儿向自己索要最新款的手机。

    迷惘转化成愤怒,转化成悲凉,最后,转化成男人口中悠长的一身叹息。

    他纵身一跃,投入了火光当中。

    炽烈痛楚之间,他似乎听见了救护车的笛声,听见了哭嚎的控诉。

    “都是这些破人偶害的啊,都是这些破人偶把我儿子害死了啊!”

    烈焰中,他的世界逐渐宁静。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一个在无声无息中彻底崩解的人的结局。

    宁静过后,莫岚和苏采骤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原地,烈焰从未燃起,火柴却已经从手中消失。

    “探索度+20%,当前探索度70%。”

    听着系统的提示,苏采和莫岚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