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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贱蹄子!毒娼妇!你不要脸!”秦慧宁颤抖尖叫。
“到底是谁不要脸?”秦宜宁一把拎住秦慧宁的襟口,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我从未想过害你,咱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可你百般挑拨,不但引得母亲误会于我,更害的爹娘不睦家宅不宁!不过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我心情好了当你是个人,心情不好你算什么东西!”
秦慧宁被气的双眼赤红,可她不过是文弱的闺秀,又怎敌得过常年野外生存的“野人”?
武力上不及,就只能恐吓: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祖母知道了将你赶出去!”
“笑话!我打都打了,还怕这些?大不了我还去做我的‘野人’,倒落得个逍遥自在!”
秦宜宁冷锐的目光扫过院中早已吓呆的婢女,又睇爬不起来的蔡氏和瑞兰几人,微微一笑,露出编贝般的皓齿。
在夜色中,那白森森的牙配上她那个嗜血的表情,直叫人心底冒寒气!
“告诉你们,野狼我都杀了吃肉,何况你们!?不与你们计较那是觉得犯不上,还当我怕了不成!别忘了,就算你们再瞧我不起,我依旧是我父亲的嫡女!”
手上一用力,扯着秦慧宁就往外头去:“走!跟我去见老太君去!你挑拨的娘和爹感情不睦,别以为我会轻易饶了你!”
这么多年来,秦慧宁以秦槐远唯一嫡女的身份长在相府,老太君疼的心肝儿肉一般,何曾被人动过一指头?如今又是被打脸又是被扯衣服,秦慧宁早就崩溃了,挣扎着边哭边骂,什么脏的臭的都骂了出来,简直不堪入耳。
秦宜宁却只扯着她的衣襟,那模样轻松的不像是拉扯一个人,倒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鸡。
骂吧,倒是叫人看看丞相府里教导出的好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秦宜宁一双天足,常年山中生存,上山都能如履平地,此刻自然走的脚下生风。可秦慧宁是三寸金莲,弯着腰挣扎着,小跑也追不上,走的是踉踉跄跄歪歪斜斜。
劝不服,骂不听,推不开,打不过!死命挣扎也不能挣脱那只死死抓住她襟口的手,用力使眼色竟没有下人敢出手相助。
秦宜宁就这么畅通无阻的拎猎物一般将人一路牵到了慈孝园,后头跟着的仆婢像是一串粽子,没一个敢大声说话。
一到门口,秦慧宁总算见要见到亲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祖母救命,有人要杀了我!”
这一声尖叫凭空传出去老远,唬的屋里的老太君险些跌了手里的烟袋锅子。
才刚老太君听说了长媳带着人回娘家去了,气的面无人色,秦嬷嬷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人劝住,刚点了一袋烟,没等抽上一口,燃烧的烟丝就整个儿扣在她雪白的衬裙上,当即烧出了一个窟窿。
“哎呦老太君!”
秦嬷嬷眼疾手快的倒了一杯茶上去灭了火,又手忙脚乱检查老太君可有烧伤烫伤,幸而天气冷,早早就穿了棉裤,这才免了一劫。
老太君脸色铁青的扔了烟袋,尖声道:“什么人敢大吵大叫!”
门外的婢女像是被吓呆了,结结巴巴的道:“回,回老太君话,是四姑娘和,和慧宁姑娘来了。”
老太君拧眉蹭的站起身。
“大晚上的这两个蹄子要做什么!我看孙氏就是个乱家妇!教导出的都是什么东西!”
“老太君您息怒,奴婢先服侍您更衣。”秦嬷嬷和大丫鬟吉祥忙好言劝着,手脚麻利的为老太君换了襕裙,又重新披上了雀蓝缎袄,戴上镶蓝宝石的抹额。
整理了一番,老太君也算消了些气,面沉似水的带着秦嬷嬷和吉祥去了宴席用的花厅。
一进门,就见地当中跪着秦慧宁和秦宜宁,两人都是鬓松钗迟脸上红肿的模样,秦慧宁的半边脸更是肿的不成样子,哭的花了妆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见了老太君,秦慧宁总算见到了亲人,“哇”的大哭,膝行上前一把抱住老太君的大腿,哭的仿若天要塌下来,哽咽的不成句子。
老太君一看她这模样,当即心疼的俯身搀扶,心肝儿肉的叫着:“怎么了这是?快别哭了。”焦急的又问跟来的蔡氏和秋露,“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蔡氏的膀子现在还疼,颤抖着唇竟发不出声来。
秋露则一如既往的低垂着头不言语。
秦宜宁冷静的道:“老太君息怒,秦慧宁挑拨的我父亲和母亲不和,直将我父亲气的去了外院,将我母亲气的回了娘家。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老太君别动气伤了身子,要罚也可以交给下人去做吧。”
“什么!?”老太君拧眉。
她本因为孙氏回娘家去的事在生闷气,想不到此事竟与她百般疼爱的秦慧宁有关?
秦慧宁连连摇头,肿着脸含糊不清的道:“不是的,是母亲自己怀疑小溪是外室女……母亲不过是打了小溪一巴掌,骂了她几句,父亲就心疼了,与母亲吵了起来……”
秦慧宁颠倒是非理直气壮。
蔡妈妈也道:“回老太君,四小姐着实太跋扈了,不但打了慧宁姑娘耳光,还将奴婢和两个婢女一同打了。奴婢现在还疼的抬不起手臂来。”说着跪下捂着膀子呻\吟。
秦嬷嬷看了看众人,就与吉祥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君去窗畔铺着厚实锦缎坐褥的罗汉床坐好,又拿了暖手炉来给老太君取暖。
行走落座的时间,让老太君冷静了一些。
今日秦宜宁回府来,给她的印象是个乖巧稳重又有些怯懦的乡下女孩,说她回府第一天就敢动手打人,她是不信的。可是看秦慧宁脸上的巴掌印,一切又做不得假。
老太君没有立即就给她出头,着实让秦慧宁心慌了,她心里暗自想着:果真他们才是有血缘的一家人,亲孙女回来,就不拿她当身边要紧的人了。
秦慧宁又心慌又着急,激动之下说起话就不太顾及了。
“祖母,无论如何,她将我打成这样,还打了我的乳母和婢女,那就是她的不是!大家闺秀哪里有这般直接与人动手的?若是传了出去,咱们相府的脸面还往哪里放?这不是丢我父亲的脸吗!这样的野人,简直是……”
“你住口。”秦宜宁虽是跪着,但是背脊挺直,与秦槐远相似的眉目之中迸射寒光,长眉紧锁、锐气凛冽。
“到了老太君面前,你还想挑拨离间?母亲原本并不怀疑我的身份,是你明示暗示才会让母亲怀疑我是外室女,然而父亲人品磊落,喜欢什么人带回府里来便是了,又怎么会在外头偷偷地养小老婆?即便真有外室养出子嗣,难道直接带回府的担当都没有?
“何况父亲根本不屑如此!以他的人品才华,多少闺秀上赶着进门做妾的不知凡几,父亲何曾动过心?可你却煽动母亲去怀疑父亲,让他们二人离心!家和才能万事兴,秦慧宁,你为了一己之私如此恩将仇报,良心都被狗吃了!”
秦慧宁气急辩驳:“别说的理直气壮的,难道你不是为了自己?说你是嫡女,可当年之事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怀疑你那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我根本没有挑拨!”
“父亲做事光明磊落,他说是幕僚调查难道还会有假?当着老太君的面儿你都敢这样说,你还说你不曾挑拨?”秦宜宁说罢,转而望向老太君。
秦慧宁闻言身子一震,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计!
这个野人根本不是个蠢材,她竟趁着她满腹委屈情绪激动之时激她说出那些话!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
老太君的眉头紧皱,心里对秦慧宁多少生出一些不满来。
秦宜宁的血缘老太君丝毫不怀疑,那张脸就仿佛是和秦槐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会假?
她虽偏心秦慧宁不假,可正如秦槐远所说的,大家族的血脉不容混淆,亲生就是亲生,抱养就是抱养。
老太君的确看不上秦宜宁。
可看不上,那也是她最看重的长子唯一的嫡女。
老太君也的确喜欢秦慧宁。
可再喜欢,她也只是个抱来的养女。
如今,一个养女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在儿子儿媳之间挑事儿,闹的家宅不和,弄的她那冲动无脑的长媳回了娘家,还不知道会叫亲家怎么误解。且这件事明儿个传开来还不知道勋贵清流知晓要如何议论,他们秦家的脸面都不知往哪里放!
秦宜宁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事情的根源在何处,老太君掌管内宅多年,还是分辨的清的。
老太君沉下脸来望着秦慧宁,难掩失望。
而老太君那失望的眼神让秦慧宁体会到了何为疏远。
她心里的嘲讽越发深了: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这就彻底将我当成外人了!说什么最疼惜我,现在还不是偏心你的亲孙女!
老太君看着秦慧宁那抽抽噎噎的样子,到底舍不得。就是个小猫、小狗养的久了都有感情,何况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纵然是养女,照旧是有十几年的感情。
沉着脸揉了揉额角,老太君转向秦宜宁,无奈的道:“慧姐儿纵然有过错,可宜姐儿今日做的也太过了。在如何也不能动手啊,你一个大家闺秀,出门去带着的是我们相府的脸面,难道这道理还要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