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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我一剑!”
嘴巴上如此说,但崔远钟却没有动手,他实在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他的对手诸葛眠风也好不到哪去,已经是半跪在地上,虽然还紧紧抓着剑,却站都站不起来。一场试剑打成这个样子,让轩辕望禁不住直摇头。
“哼,就你也想向傅剑宗挑战……”喘了几口气后,诸葛眠风嘴巴上依旧不甘势弱:“连我都打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练个三年五载,或许有望接傅剑宗一剑两剑……”
两人怒目相视片刻,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崔远钟抱住剑向后就倒,躺在地上仰望屋顶:“诸葛,你剑技果然长进了!”
“你也不错呵,竟然能和我打个平手了。”诸葛眠风倒还注意些仪态,他坐在地上:“有进步,有进步!”
“少在那胡吹了,你可是屡次败在阿望手下,而阿望与我比,也就是实力相当。”崔远钟笑骂着,但他心中明白,剑士的实力可以用老师所说的“品”来估计,但剑士间的胜负却并不能简单地靠几人间的胜负来算。对于水平相近的剑士而言,甲胜乙乙胜丙而丙又胜甲的事情屡屡发生,如果以彼此间的胜负判断高下那一定是混乱一团。
“所以老师才用以三十六品剑技替代含糊不清的剑匠剑师剑宗三级吧,不过三十六品也未免太繁琐了,老师这两年专心新政,对于这重新评判剑士之事考虑得少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轩辕望如此想,念头转了一转,他想起朝庭中的官员品秩,如果可以的话,用九品法来评判剑技水准,既公正又简洁,这倒是一个好的主意呢。
“轩辕君。”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武哲光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轩辕望嗯了一声:“怎么?”
“轩辕君,既然他们的结束了,那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吧。”武哲光没有等轩辕望同意就长身站起,快步来到剑室中间,向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式。
这种情况下可没办法拒绝了……
轩辕望在心中嘟哝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慢慢磨蹭到了剑室中间:“那要请武君多多指教了。”
武哲光伸出长剑,两人击剑为礼,各自退了五步。
武哲光没有停下,他又继续后退,足足到了斗剑场的边缘才停了下来。
斗剑场的大小并不固定,完全是由剑室的大小决定,华府的剑室是泰武帝专门给他建的,自然规模很大,只是普通试剑的话,完全可以同时容纳三四对对手。
因此,武哲光这一退就距离轩辕望有二十丈以外,相隔这么远,让轩辕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急于进逼,以不变应万变是他在面临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时最佳的选择。
武哲光开始前进了,但他不是一步步向前跨,而是用小跑向前冲。轩辕望怔了一下,突然间武哲光将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这个动作轩辕望似曾相识,让轩辕望微微放下心来,他横剑戒备,做好了格挡即将到来的攻击的准备。
但是,武哲光的疾奔到了距他不足三丈时突然变了,由向他疾冲改为侧扑,而且随着他身影的晃动,轩辕望突然间发觉,武哲光似乎平空消失了!
“呵?”
带着疑问喝出一声,轩辕望转身挥剑,剑风呼啸,与从背后悄然斩下的一剑撞在一起,砰的发出一声响。
“给你猜破了!”
武哲光的轻笑声传了出来,轩辕望心中一凛,对方并没有因为被自己破了绝招而沮丧,相反,武哲光的笑声中透出一丝兴奋。
更重要的是,虽然挡住了武哲光这一剑,轩辕望依旧没有看到武哲光的身影。
轩辕望奋力跃起,如托塔一般举起自己的剑,直指头上的穹顶。“铮”的响声中,原本虚无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了武哲光的身影,但这个影子又是一闪,再度从轩辕望的视线中消失。
“他的动作竟然快到这个程度!”
轩辕望抱剑落下,半蹲在地上,心中的警戒更甚了。他刚才连接三次找到了武哲光的方位,这都不是因为看到了武哲光的动作,而完全凭借他身为剑士的感觉。感觉这种东西,不可能永远正确,而武哲光的身形迅捷,轩辕望的目光几乎无法捕捉他的动作,如果不能找到控制他的方法,万一自己的感觉出现错误,那便会让自己陷入极度危险之中!
轩辕望微微闭上眼,既然视觉跟不上对方动作,那就不用视觉了吧。
但是,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并没有感觉到武哲光的气息,武哲光上次在扶英与崔远钟交手时,自己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便现在他完全收敛起来,象是一柄藏在剑鞘中的宝剑,别人无法知道它的锋利程度。而当人们能感觉它的锋芒时,便是它已经出鞘利刃相向的时候了。
在轩辕望一片空蒙的脑海中,突然间电光闪过,他感觉到对手的气息了,那也是对手向他攻击时露出的杀气!
当他感觉到这杀气时,旁观的崔远钟轻轻吸了口气,因为他看到武哲光已经出现在轩辕望背后不足一丈处,而他的剑与轩辕望背心的距离不足一尺!
躲不掉了!
崔远钟脑子里掠过这个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轩辕望的动作再快,也无法躲过这一剑了。
轩辕望没有选择躲,他反手背剑,剑身平贴在背上,“铮”一声脆响,武哲光的剑恰恰刺在轩辕望的剑身上,让轩辕望身躯向前跌撞了一步。
“好呵!”
轩辕望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他破解武哲光这一剑的方式却巧妙无比,诸葛眠风忍不住喝彩,而沈醉云则目光闪闪,大概这一击让他想起了什么。
武哲光并没有停留,他眯眼缩身,再度从疾转过来的轩辕望眼前消失了。轩辕望防守的很严密,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攻击,万一给轩辕望抓到反击的机会,自己再想在他面前消失就困难了。
“一击不中,远扬千里”,这是古代刺客们的风范,扶英的剑技原本就是他们传过去的,因此,武哲光运用的正是最正统的扶英剑技。
这让轩辕望极不适应,他开始冒险转身,本来就是为了诱敌,武哲光的动作极迅捷,如果不能吸引他近身并粘上他,自己几乎就无法反击了。
这个家伙,始终就绕到自己的身后去啊!
一面在原地缓缓转动身躯,轩辕望一面在伤脑筋,他知道自己这样无法搜寻到武哲光,但至少这比站在原地等待对手攻击要好。这样可以迫使武哲光也不停地运动,毕竟,他绕着自己疾奔是极为消耗体力的。
正是如此!武哲光这样疾跑,他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尽,也就是说,他的忍耐比自己更有限。
情势似乎一瞬间逆转了,原本对武哲光束手无策的轩辕望脸上恢复了从容镇定,他嘴角甚至有了隐隐的笑意。
始终跟随在他背后的武哲光当然看不到这点,但他却可以发觉轩辕望的动作更舒展柔和,与开始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似乎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哼哼,如果这么简单就给你找到背击术的对应之法,我这两年来行遍了扶英不就白废了么?”
武哲光当然明白自己这种被称为背击术的战法的弱点,他并没有指望能够以此来战胜轩辕望,他需要的是使轩辕望迷惑而已。
当轩辕望再度感觉到背后冰冷的气息时,他回剑反撩,两剑撞在一起,轩辕望立刻转身,可是武哲光依然迅速奔开了。轩辕望于是又开始在原地打转,等待着武哲光耗尽自己的体力。
“武哲光在扶英是年轻剑士中极出类拔萃的,他的剑技其实与我和远钟不相上下,他在扶英被寄予厚望,有人说他人如其名,哲光哲光,智慧之芒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弱点,还这样坚持下去?”
一面转动,轩辕望又开始分析对手,剑士之争不仅仅是勇气与技巧的较量,更是智慧的对决,若是说勇气与技巧只是基础,那么加上智慧往往能让一个剑士发挥出数倍于己的实力来。
“不对,他一定另有打算!”
当轩辕望感觉到背后第三次传来武哲光攻击的杀气时,他猛然间灵光开悟,武哲光这看似固执的选择之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东西!
回手,绞腕,轩辕望依旧转身。武哲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的暴喝声倾刻间象雷一般在剑室中滚动!
“我前两次都没有乘机追击,就是让你误以为我要跟你耗下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假做真处真亦假,这便是兵法之道,也是剑技之道,这第三次,我就要让你大吃一惊!”
这个念头在武哲光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剑迎着轩辕望转动的身躯指向他的后腰,这正是轩辕望无法回剑格挡的弱点,也是轩辕望转身送上他剑尖的弱点!
越是到这样危机时候,轩辕望的脑子反而越是清明,他已经意识到武哲光别有图谋,现在更是完全明白了武哲光的打算。这种虚虚实实的剑技,原本是他最拿手的,武哲光用来对付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吧。
“嘿!”
夹在武哲光炸雷一般的吼声中里,轩辕望的声音很轻,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受到的伤害有相当的代价。他沉臂回剑,在武哲光刺中他腰的同时,他的剑也接近了武哲光的右臂。
“我这一剑能重伤他,却无法使他立刻失去战斗力,他那抹来的剑刃如果划中我的右臂,我便不能再用剑了……”
脑子里立刻判断出结果,武哲光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狡猾,如果是生死之争,那么轩辕望定然输了,自己大可以刺中后远扬。但限于斗剑场中,自己如果失去了剑,面对轩辕望彻底失去战力前的反扑,自己根本没有格挡反击的余力……
刺杀的剑技毕竟不是斗剑的剑技呵。
武哲光在一瞬间的天人交战中,还是选择了回避,他的剑不甘心地偏开两寸,在轩辕望腰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而轩辕望的剑则只割开了他的袖管。
正是这不甘心,让武哲光失去了从轩辕望眼前遁走的最佳时机,当他发觉自己已经与轩辕望面对面时,才猛然想起这与自己最初设想的不符。
正面较量,自己可没有击败轩辕望的把握!
但情形已经由不得他了,轩辕望跨步,拧腕,递肩,动作一气呵成。旁观的崔远钟猛然屏住呼吸:“来了!”
确实来了,这神奇剑式轩辕望至少有半年没有施展过了,无论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轩辕望都不曾用过这一剑。一来他剑技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境界,普通剑式在他手中也拥有超强的威力,二来他也不愿意过于依赖这一古代剑式,任何一种剑式的威力在于别人不习惯它,如果这剑式别人经常看到,那么它的威力就会变得有限了。
无数道剑芒呼啸着向武哲光扑来,武哲光觉得眼前象是面对着无边无际的竹林,万根劲竹以极快的速度在他面前生长,让他目不暇接。
“糟……”
武哲光并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他挥洒出一道剑瀑,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面光盾,与轩辕望剑上的光芒对撞于一处,发射出星星般的光芒。清脆的连珠一般的剑击声中,武哲光大汗淋漓,他都不知道自己挥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自己格挡了多少轩辕望多少剑,他只知道自己在这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中,除了本能地挥剑外什么都不能做了。
“果然……”两人停手之后,武哲光只说了两个字便默然不语,虽然轩辕望用极狡猾的战术迫使他收回能取胜的一剑,但当自己给了轩辕望反击之机后,他的反击让自己根本没办法抵挡。
华闲之也暗暗说了声侥幸,自己胜在比武哲光更清楚这是一场试剑而不是一场生死之搏,如果是生死之搏,自己已经死在当场了吧。
这一战两人都是想出奇制胜,但最后的结果是轩辕望侥幸获胜,这也让两人心中暗凛,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胜,一味追求出奇的结果,很有可能便象武哲光在这一战中遭遇的那样,胜利看似就在眼前却最终失之交臂。
气氛有些冷了,已经缓过气来的诸葛眠风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不过瘾,不过瘾,再来一顺试试吧!”
比起崔远钟与诸葛眠风的激斗,轩辕望与武哲光的只能算是一瞬间结束的遭遇战,但两人都没有再战第二场的兴趣,这一战中有些东西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思索。
“我们暂且告辞吧。”武哲光向轩辕望行了个礼,又向崔远钟行了礼:“多谢二位指点。”
“咦,怎么就走,我还没有和你交手呢!”
崔远钟有些惊讶,他嚷嚷着说道,但是武哲光只是回了个淡淡的笑:“崔君,我至少要在贵国呆半年,有的是与崔君交手的机会呢。”
将武哲光等人送出门外,轩辕望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陪他们在街上前行。一路上双方各自谈了一下分别后的经历,对于世事的变化都有几分感慨。
依依挥别之后,轩辕望与崔远钟回到华府,才进门就怔了一怔,府中的卫兵至少增加了两倍,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便是泰武帝又来了。这让轩辕望有些不解,以前华闲之在时,泰武帝常来与华闲之详谈,但华闲之去世后,泰武帝忙于政务,来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更何况现在他来还找谁谈话呢?
泰武帝是在华闲之的书房里见的二人,他拿着一本华闲之留下的书,正在有滋有味地看着,见了二人便让二人坐下。在他面前,崔远钟与轩辕望并不拘礼,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远钟,你精神总算好起来了。”看到崔远钟斗志昂扬,泰武帝有些欣慰:“你跟随闲之最久,闲之在御林军的剑技教头一职,你必须接下来了。”
华闲之在时,这个职业有名而无实,华闲之并没有真正去教过御林军剑技,倒是五个弟子出于好玩去与御林军打过交道。泰武帝的安排轩辕望还是理解的,华闲之算是为泰武帝而死,不好好安顿他们泰武帝也会于心不安吧。
“你现在去外边找找陆堂,他是御林军的总管,让他带你去见见你的弟子们吧。”泰武帝接下来的话则让轩辕望吃了一惊,泰武帝的用意与其说是安顿崔远钟,倒不如说是要打发崔远钟离开,难道说他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同自己说么?
果然,崔远钟离开之后,泰武帝轻轻用手指弹着桌子,显得十分烦恼,再没有开始的从容。过了会儿,他突然道:“扶英国派使者来了,阿望,你知不知道?”
轩辕望欠了欠身:“知道,我们见到随使者而来的剑士了。”
“随使者而来的剑士……嘿嘿,他们这么急么?”
泰武帝冷笑了一声,这让轩辕望有些不解,看到轩辕望疑惑的表情,泰武帝哈哈一笑:“其实这些人是来击败你们好宣扬他们扶英国威的,毕竟你们在扶英时让他们很没有面子!”
轩辕望这才恍然,难怪武哲光他们迫不及待地去剑会,难怪他们跟在崔远钟后来到这儿,难怪自己觉得他们在试剑时还有所保留……他们说是来试剑的,还不如说是来觑视虚实的。
“哼,他们倒挑的好时机,闲之一去,他们就来了,想乘火打劫是不是,我是那么好占便宜的么!”一边发着牢骚,泰武帝一边皱着眉头,如果华闲之在,华闲之自然会替他出谋划策,他熟悉扶英虚实,对于如何应付扶英使臣当然成竹在胸,而现在朝中的人比起他可都差远了。
“陛下,我倒以为,扶英人这次来未必是乘火打劫,老师才去几日,他们绝对不会是得到老师去的消息而来,只不过正好赶上罢了。”
轩辕望对此却有不同看法,泰武帝眼前一亮,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扶英国书里傲慢不逊,让他积了一肚子怒火而已。
“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扶英其实也很难过,岛国狭小,物力贫乏,虽然在新政与引用魔石之技上先我一步,但论及长久,远远不如我大余。因此,扶英对我是又爱又恨,爱我神洲地大物博,恨我民众占了这丰饶的土地江山。我想他们此来,能占便宜便占便宜,但更大的目的还是观察我朝新政,如果我朝新政得宜,他们便会主动修好,如果相反,他们便会乘虚而入……因此,关键不在于他,而在于我。”
泰武帝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轩辕望说的与他想的完全一致,轩辕望能有这样的眼光,也让他很是欢喜。
闲之也算是后续有人,如果让阿望多锻炼两年,未必不是第二个华闲之呢。
想到这里,泰武帝目光炯炯地看着轩辕望,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阿望,能否做我的剑技师范,留在朝中帮我?”
身为一国之帝,他如此询问已经是相当礼贤下士了,换了任何人,都会感激得立刻答应。
但是轩辕望却迟疑了一下,他扪心自问,自己能做得比华闲之更好么?
不能,无论是学识气度,无论是智慧能力,自己与华闲之都相距甚远。自己倾尽全力,或许能在剑道之上,沿着华闲之走出来的路走的更远,但在朝堂之上,自己怎么可能取代老师的位置!
泰武帝需要的,只不过是老师的影子而已……
“陛下错爱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剑士,为陛下效力那是我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能拜入老师门下,靠的就是陛下推荐……但国中大事,每一件都干系到千万人生计,我又非老师那样的天纵之才,对陛下没有任何用处……”
轩辕望的推托让泰武帝相当失望,他甚至露出一丝恼怒,但看到手中的书时,又悄悄叹了口气。
“陛下,恕句直言,老师只有一个,永远不会有替代品。”
轩辕望最后这一句异常尖锐,让泰武帝错愕不已,他挥手示意轩辕望出去,独自坐在书房之中,看着手中书上熟悉的字迹,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轩辕望说得不错,即使他留了下来,自己还真能将他当作闲之么?闲之只有一个,那是天一无二的,是老天赐予自己、赐予大余的珍宝,可惜的是,自己和大余都不曾珍惜这件珍宝,失去了他,是再也找不着替代品了呵!
离开书房,轩辕望迎面遇上了柳孤寒,柳孤寒盯着他一会儿,然后露出难得的微笑:“你拒绝了?”
“嗯!”
在华闲之的弟子中,最聪明的其实是这个冷冰冰的柳孤寒吧,他猜测出了泰武帝此来的用意,也猜到了轩辕望的反应。他似乎对自己的反应相当满意,竟然露出了笑容呢。
“荣华富贵又怎么样……”
悄悄扔下了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柳孤寒又无声无息地离开,轩辕望猛然停住了脚步:“孤寒为何会对自己拒绝泰武帝如此高兴?”
是的,孤寒心中对泰武帝还是有极度不满吧,老师是为了他和他的江山而牺牲的,死后的哀荣根本不能挽回老师的生命,泰武帝将老师放在挡箭牌的位置之上,原本就是早有必要时牺牲掉老师的用意呵。孤寒并不仅仅是高兴自己拒绝了泰武帝,更高兴的是,自己不必再走老师的道路,不至于象老师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自己之所以拒绝泰武帝,大约在内心深处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醉云,傅剑宗的行踪,你应当知道吧。”
只有沈醉云与诸葛眠风在一起时,诸葛眠风的表情有些阴沉,他闷声闷气地问道。
沈醉云回答他的表情更为阴沉:“那又如何?”
诸葛眠风看着他,怒火在胸中翻腾,他恨不得揪住沈醉云的衣领痛打他一顿,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就算打他一顿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和他一样,都是失败者呵,与那个人竞争的失败者……
“醉云,我们都输了,我在扶英几年未曾回国……因为我的心情和你一样。”
诸葛眠风的肺腑之言并没有换来沈醉云的同等回应,相反,沈醉云露出幸灾乐祸的讥嘲:“是么,你是输了,我可还不曾认输!”
“哈哈,死鸭子嘴硬有什么用处,傅剑宗抛弃你我,最后还是选择了赵冰翼,你我都是被淘汰的货色罢了。而且,我看你现在很不得志,你当年万丈豪情要凭一己之力重振剑技,现在呢?”
被诸葛眠风的话刺中了痛处,沈醉云脸一刹那间变红了,但他只是握紧了拳:“你呢,投靠了异国的主子,就在我面前得意忘形么?我虽然落魄,但绝不食异国之粟!”
两人怒目相视,对瞪了良久,终于都将脸别到一边去,心中不知不觉泛起了几分感慨。
想当初,他们是多好的朋友呵,但现在再见面,每一句话都是刺伤对方的,难道说剑士之间的关怀也同他们的剑一样锐利,让他们的朋友遍体鳞伤么?
“跟我走。”
沈醉云突然恶声恶气地说道,这让诸葛眠风一喜,沈醉云让他跟着,让一定是带他去见傅苦禅了。
虽然没有被傅苦禅选中成为真正的门人弟子,但他们对傅苦禅的尊敬就如剑道弟子对华闲之的尊敬一样,也正是因此,当听崔远钟自不量力地说要挑战傅苦禅时,诸葛眠风毫不迟疑地拔剑应战,用自己的剑来维护自己尊敬的人。
但当他们在一处宅院里见到傅苦禅时,他们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这件事情。有些事情,你只能去做,而不能说出来的。
“你们来了。”
闭目瞑思良久的傅苦禅睁开眼,看着恭恭敬敬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年轻剑士,他脸上仍是那副愁苦的表情,似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没有一件事值得他开心一般。
“剑宗,我从扶英回来了。”
在向傅苦禅行礼时,诸葛眠风声音有些哽咽,他在扶英多次想过与傅苦禅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子,每一次都和现在一样,傅苦禅仍是这副冷冷淡淡的神色。
“唔,隐剑斋法师还好吧。”只不过瞄了诸葛眠风两眼,傅苦禅就明白他这段时间跟随在哪个人身边:“他的隐剑决相当可观,但不适合你。”
“是,隐剑斋法师也是如此说的,我只是向他学习剑理。”诸葛眠风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傅苦禅仗剑横扫天下,有些特长的前辈剑士他几乎都会过,扶英也不例外,对于这些前辈剑士的特点他是了如指掌。
“扶英也就只有一个隐剑斋法师,其他的人……”傅苦禅稍稍思考了一下:“他们的剑士入世太深,剑技辛辣却气度不够。”
“傅剑宗,华闲之的弟子崔远钟托我给剑宗送一封信。”
见傅苦禅又沉默了,沈醉云轻声说着拿出了崔远钟的信,傅苦禅没有接,在听到华闲之这个名字时怔怔出了会神,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同华闲之交手吧。
“他说了什么?”如果不是华闲之的弟子,傅苦禅干脆就懒得理会这件事情了。
“他想向剑宗挑战,替华闲之与剑宗一战。”
“哦?”傅苦禅露出稍稍的惊愕,诸葛眠风接着补充道:“我听他口出狂言,便和他试了一场剑。”
“你败了。”傅苦禅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你或许留有余力,但对方也一样,对方保留得比你更多。”
仅从自己衣襟上的破损就能看出当时的情形,傅剑宗的这份眼光……
诸葛眠风不得不承认,傅苦禅说的没错,虽然他对于傅苦禅的评价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向我挑战……”傅苦禅轻轻哼了一声,突然露出一丝轻蔑:“告诉那小子,我不与华闲之的替代品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