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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能。
苏求生的意志历來强烈,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杀了一个萨顿于事无补,教堂中还有至少十几个人在那里,惟一算是梅迪尔丽一方的佩佩罗斯,却是被剥光了悬吊着,任人鱼肉的样子,苏不知道血池是什么东西,只是在看到血池第一眼的时候,就本能地产生了畏惧,根本不愿意接近它半步。
距离这些人抽空血池的时间还有8个多小时,而苏离审判镇只有71公里,看起來赶回去时间很充裕,然而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到审判镇,就是走到了又能怎么样,别说是那个拥有一身蛮横力量的格尔勒,就是随便哪个仲裁官,恐怕也不是现在的苏打得过的。
寒冷不断从身体内部蔓延,苏需要水份和营养,來挽救身体内部正在成片死去的组织,可是在这个地方,到哪里去找水和食物。
苏忽然伏在萨顿的身体上,从他胸部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吸食着还带着一点点温热的血,鲜血带着浓重的异味,顺着苏的喉管滑落,刚到胃部不久,就被挣扎在灭亡边缘的肌体组织分解吸收,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苏身体的各个脏器的细胞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异化,开始各自行动,争夺着维持生存所需的养份,如果不是在这些细胞内似乎冥冥中有着优先级的序列,或许吸到的血根本就到不了胃部。
尽管吸收和分解的速度已经是平时的数倍,然而仍远远不足以弥补身体内死亡的细胞,但是这至少减缓了伤势恶化的速度,稍稍恢复活力的大脑即刻计算出,如果要完全稳定伤势,并且恢复最底限的行动能力,苏至少要将萨顿的整个身体都吞下去,毕竟苏吸食的速度有限,萨顿血液中残余的生命力在以更快的速度流失,而且分解血液的过程中不可能不花时间和沒有浪费,当血液吸空时,还可以吃肉,只不过效率仅是吸血的十几分之一而已。
虽是不得不这样做,但是苏的心底仍隐隐掠过一缕悲凉,通过吸血和啃食人类乃至其它类人生物身体來修补伤口,在变异生物中并不罕见,很多活尸都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它们分解和生成养分的速度不可能有苏这样快。
但就在这时,苏的口中忽然干了,萨顿的身躯已经接近于一具干尸,再也沒有半滴血液可言。
这是怎么回事,以苏的预计,至少还可以喝到几百毫升的血才对。
他勉强撑起沉重的身体,有些愕然地看着萨顿干瘪的身体,萨顿胸口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干枯得象木头,他躺在血泊里,相比于流出体外的鲜血,苏所吸到的还不以四分之一,有些奇怪的是,在低于零下四十度的气温中,这些鲜血本该早就被冻结,可是现在却还在流动着,凝成一团团的血液,正在四处蠕动,像是准备离开萨顿的身体。
苏沒有注意到这个景象,他心中全是焦急和求生的欲望,现在哪怕是全吃了萨顿的身体,他也沒有把握能够活下來,根本不可能跑到审判镇,更别提拯救梅迪尔丽的身体了。
等等。
苏猛然一个寒战,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題。
梅迪尔丽的身体,他们为什么会说梅迪尔丽的身体,她的身体怎么又会浸泡在那个恐怖血池之中,难道说,梅迪尔丽已经死了,。
苏的脑海中一声轰鸣,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坍塌破碎,十几年來始终支撑着他的某一根无形支柱,就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也许,连苏都不知道,也从未明白过,那个小小的天使般的漂亮女孩,竟然是他多年以來的精神支柱。
当然,只是也许而已,而且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苏的右手下意识地在握紧,苍白纤长的五指竟然深深地抓入萨顿那干枯坚硬得与木头无异的身体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不停地震动起來,本來在向四周游动的萨顿鲜血,似乎感知到某种神秘的召唤,竟然一团团跃起,向苏飞撞而來,这些浓厚的血团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不住在苏身体上游走着,只要一遇到破损的伤口,就拼命向苏体内钻去,在苏后背的恐怖创口处,更是聚积了数十个血团,正蠕动着想要钻进去。
啊,,。
苏猛然挺直了身体,无法抗拒的剧痛让他的号叫远远在静夜中传播开去,好在痛苦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血团一涌入他的身体,就会彻底化散,变成单纯的养分为躯体吸收,而大量死去细胞的残骸,则堆积在伤口处,将伤处封存了起來。
片刻的颤抖之后,苏居然站了起來。
萨顿身体上流出的血液竟然会听从他本能的召唤,而且刚刚在战斗的最后阶段,苏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与萨顿身体内的一些区域有了感应,当这种感应建立的时刻,萨顿的力量就开始迅速衰弱,才让苏一举奠定胜局,不然的话,战斗还要持续20秒,而苏的伤势也要比现在沉重一成左右,不能小看这一成的伤势,它意味着苏即使吞光了萨顿,也仅能暂时维持生命,根本无法运动到审判镇去,而在两天内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和治疗,苏同样会死。
苏轻轻活动着身体,感觉到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甚至恢复了一点点战斗能力,从分解和转化养分的角度,那些召唤來的血液效率要比吸食高得多,而且萨顿鲜血的许多物质成分可以为苏所用,直接转化成他的身体组织,这才是迅速恢复的关键。
苏看了看手上还在蠕动着寻找伤口的一小滴鲜血,轻轻将它放在了舌尖上,舌尖上传來的是一片清凉,那滴鲜血在渗入舌头表面粘膜后,就立刻失去了活性,化为单纯的养分,被苏本身的血载向全身各处。
他已经分辨出这滴血的味道和萨顿的血截然不同,可以说完全变成了一种全新的类生命体,他忽然想到,在加入暗黑龙骑的时候,曾经听帕瑟芬妮提到过入侵者,那似乎是自己身体上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诡异细胞,难道说,萨顿最后时候的突然衰弱以及血液的奇异变化,和入侵者有关。
不过苏已经沒有时间深入考虑入侵者的问題,他简单地活动了身体各个重要部位后,就以十几公里的匀速,慢慢向审判镇跑去,这个速度并不快,但却是他能够坚持到审判镇,并且还能保持一点最底限战斗力的最高速度,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可以和一两名仲裁官同归于尽,毕竟,入侵者也不是万能的,苏体内大多伤口仅仅是被封住了而已。
跑出一段距离后,苏又折返回來,略一犹豫,右手即深深插入萨顿胸口,慢慢拔出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硕大的晶体,他这才继续向审判镇跑去。
距离审判镇两公里,苏找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乱石堆,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包,包里是一个微型发讯器,一针兴奋剂,和一小瓶对绝大多数生物都有剧毒的神经毒素,苏给自己注射了兴奋剂,重新给短刃上毒,然后打开发讯器,平静地录入一段讯息,按动发送键,发讯器上的绿点闪亮了几下,就转成红色,然后暗淡下去,这意味着讯息已经成功发往龙城,并会被海伦设置的接收装置收悉,送出这段讯息后,发讯器的能源即已耗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这个时间点,即使海伦立刻收到讯息并有所反应,赶到审判镇也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那时多半已经來不及了,虽然还沒到萨顿所说的十二小时,但是苏也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发送这段讯息,只是告诉海伦和帕瑟芬妮,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十分钟后,在审判镇周围接近于绝对的黑暗中,又浮现出苏的身影。
他已经沒有了对仲裁官一击必杀的战斗力,也失去了完全掩藏自己气息的能力,甚至不能做太剧烈极端的动作,然而凭藉着对地形的记忆、对环境的把握以及对格斗的深入理解,苏仍在向教堂接近着。
让他稍稍安心的是,从小教堂的门缝中依然透出稳定而温暖的灯火,和他逃离前沒什么两样,一线希望在苏的心底悄悄孳生,或许,他们还沒有得到梅迪尔丽的身体。
然而,这时审判镇和他引开萨顿时的审判镇似乎又有了些区别,现在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与死寂无异的地步,原本苏偶尔还能觉察到一两个在镇中游荡巡逻的仲裁官气息,现在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生命气息,只有教堂里依旧有旺盛的生命气息,和开始时沒什么不同。
在小教堂中,格尔勒正焦急不安地走來走去,几乎每一分钟都要看看萨勒留下來的怀表,这枚老式的怀表不仅仅是个计时的工具,还是威力奇大的炸弹,大到可以将半个小镇夷平的地步。
他已经在这里空等了近十个小时,可是萨顿依旧沒有任何消息,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萨顿大人不是说只是去捉只老鼠吗,怎么要用这么久,别说一只老鼠,只怕是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老鼠都扣來也够了,格尔勒对追随超过十年的萨顿拥有近乎于崇拜的信心,除了米修司以及血腥议会中那几个恐怖存在外,他可不认为有谁会是萨顿大人的敌手。
性格暴燥的格尔勒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可是这次居然等了将近十个小时,他勉强还记得这次任务的重要,即使佩佩罗斯就挂在旁边,他也沒有过去发泄一下内心的焦燥,这时候干女人可不是个好主意,即使他拥有多项六阶和一项七阶的格斗域能力,也不愿意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多损耗一点体力。
他扫了一眼血池边跪着的四个咒师,此时他们全身颤抖,颂咒的声音时断时续,四个人腹胀如鼓,就象是即将生产的孕妇,不过血池已经行将见底,从格尔勒的角度看过去,透过滚滚血波,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方型金属物体,看上去象一樽棺材。
那个魔王真的死了,从看到钢棺的时候,格尔勒就抵制不住地想,身为审判所的一员,格尔勒对梅迪尔丽的恐惧已经达到顶峰,虽然听说在那副恐怖巨铠下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可是格尔勒也对她生不起分毫的非分之想,甚至最好不要想起和她有关的任何事。
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格尔勒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为了打发时间,他一遍遍在心理重复着这次任务的要点:一、抽空血池,直至露出梅迪尔丽的身体;二、不管她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都从血池中打捞出來;三、撤退;四、杀光所有参与行动的仲裁官。
现在装载梅迪尔丽身体的棺樽已经出现,但哪怕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血浆,格尔勒也绝不敢跳进血池去打捞,萨顿走后不久,格尔勒就被佩佩罗斯几句话激得差点到血池内去捞东西,或许别人会怕血池有毒,他却绝对不怕,他在格斗域中惟一一个七阶能力就是毒素免疫,当然不可能免疫所有的剧毒,但至少绝大多数已知毒素对格尔勒无效,在跳进血池前,他总算多留了个心眼,用一根合金刺矛试探了一下血池,随后就看到血雾忽然腾起、紧紧裹住合金刺矛,而这根硬度足以洞穿战车装甲的刺矛,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堆灰粉,落入血池,过了一会,血池血面浮起一层金属粉,被蠕动的一波波血浪涂抹在池壁上。
格尔勒面白如纸,他再狂妄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的身体比合金刺矛更加坚硬,而以血雾刚刚捕食中表现出的速度來看,格尔勒稍微大意些,就很有可能落得和合金刺矛同样的下场,只有米修司不知从哪里找來的四名类法术域非常冷门的咒师,并且披上可以隔绝血雾的法袍,才可以安然坐到血池边缘。
其实血池的威力,在最初发掘的时刻就已展现端倪,挖掘出血池的三名仲裁官,已经连同他们的工具一起变成了血池的一部分,但那时血池似乎有些懒洋洋的,威力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也无怪格尔勒会看不起它。
“妈的,萨顿大人怎么还不回來,”格尔勒在心底吼叫着,无奈地喷出一团炽热的白气,就在他转到不知道第几圈时,猛然定住了脚步,一脸骇然地望着祈祷台。
祈祷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老人,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笔挺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乃至每一根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雪白发丝,都和这破败灰暗、充斥着血腥、阴冷和潮湿气息的教堂格格不入。
老人微微俯身弯腰,正自出神地向血池内看着,但是就在身边坐着的四名咒师却对他的存在全无所觉,若说咒师们正在全神贯注与诡密的血池搏斗,完全不关注周围的环境,这还有情可原,但是,教堂中除了咒师外,还有整整八名仲裁官,他们就象瞎了一样,对老人的出现完全沒有一点反应。
格尔勒忽然感觉,整个小教堂中,只有他看到了这个老人。
从这个衣着正式整洁得过了分的老人身上,看不到任何能力的痕迹,然而格尔勒偏偏有了窒息的感觉,他觉得眼前似乎有些发花,老人的身影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仔细一看,格尔勒这才发觉,老人双脚离地面其实有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根本就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的。
老人的浮空,认真说起來也沒什么了不起,类法术域中有多个能力可以达到短暂的浮空效果,其它四个能力域也都有或多或少的能力可以让人浮空而立,甚至格尔勒自己也可以在能力爆发的情况下,达到类似的悬浮效果。
脚下又不是火山熔岩,这个老头为什么要在这里浮空,是想藉此唬人吗,换了其它的人,或许格尔勒会这样想。
但是这个老人哪怕是一举一动,都会让格尔勒心动过速,甚至看似寻常的浮空也是如此,这个光头壮汉当然不会知道,他面前的老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眼前这般悬于空中。
“你……你是什么人,,”话一出口,格尔勒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说不出的难听,而且竟然结巴起來,即使在萨顿甚至是米修司大人面前,格尔勒也沒有这样失态过。
听到格尔勒的质问,老人根本动都未动,仍是看着血池,淡淡地说了句:“已经快把血池吸空了,干得不错,”
“你到底是什么人,”格尔勒厉声喝道,他身上肌肉贲起,闪着油亮光泽的秃头上更是浮起根根跳动的青筋,转眼之间,格尔勒已经提聚起全部的力量,作好了搏斗的准备,而最初的那点恐惧,已经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格尔勒雷鸣般的吼声震荡着整个教堂,那些恍若在梦游的仲裁官这才醒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平空出现的老人。
老人终于站直了身体,回过头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别问这种沒用的问題,”
格尔勒咆哮着一跃而起,他沒有攻击老人,而是按下了始终握在手心的怀表机钮,用尽全身力气将怀表掷向血池。
老人缓慢而优雅地从上衣内袋中抽出一块雪白方巾,垫在手上,然后将怀表抄在了手里,方巾自然而然地将怀表完全包裹起來。
格尔勒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他再清楚不过这块怀表的威力,以旧时代的标准计量,这块相当于百吨TNT的怀表可以夷平大半个审判镇,而在这个距离上,即使是格尔勒全力防护也要身受重伤,运气不好的话甚至有可能落下无法修复的残疾,那个老家伙居然敢把它握在手里。
爆炸一如格尔勒预期的发生。
老人手中的方巾猛然膨胀,体积瞬间扩展了数倍,将老人清瘦有力的五指都撑开少许,透过方巾,甚至可以看到炽红和蓝白相间的初爆火焰。
然而,老人微笑着收拢五指,竟将胀大的方巾握成了一小团。
老人松开手,将方巾抖了抖,抖落了一缕清烟和几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