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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萧诚这个兄弟,真要说起来,萧定对于他的了解,大部分时间还停留在十岁以前的时候。
萧定十六岁时从军而去,至今已经快要七年了。而在这七年之中,他对萧诚的了解,便基本上依靠着兄弟两人的信件往来了。
从最开始自己单纯的鼓励,萧诚的嘘寒问暖,慢慢地发展到了自己开始跟萧诚说一些军中的事务,而萧诚也在信中跟兄长说一些自己的见解。到得现在,萧定已经跟萧诚无话不谈,而自己每每遇到一些难以解开的难题,总也是习惯性地跟萧诚述说,而萧诚,总是能给出一些出人意料但却又针对性极强的解决办法。
看着场中打斗的激烈的二人,萧定蓦地心中一动。
这些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呢?
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眼下细细回想起来,却是察觉到了其中的许多怪异之处。
自己麾下的广锐军,如今是北疆当之无愧的第一军,但军中许多练军之法,管理之法,包括训练、作战、后勤管理及转运,萧诚的建议竟然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而几年的实践,却又验证了萧诚的这些法子,都是行之有效的。
广锐军有今天的精锐,其中却是有萧诚极大的功劳的。
可是兄弟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军旅的人,是怎么如此了解军中的弊端并能设计出一系列的解决办法的呢?
难不成书中竟然真有解决之道?
可天下读书人何其多也,也不见得他们想出了什么法子。
摆了摆脑袋,萧定将脑子中一些不合适宜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大概是被称为读书种子的这位二弟,已经将书给读透彻了的缘故吧。
读书,跟读死书、死读书还是区别很大的。
萧定眯着眼睛审视着场中二人的较量。
二弟自小便极其注重锻炼体魄他是知道的,自己还在家的时候,他便爱跟着自己一起习练一些基本的功夫,而且他还自己弄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训练方法。用他的话来说,身体之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有着他不同的作用,而练习他们的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自己当时是一笑了之,浑没有在意。
至于二弟的目标,是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也权当是一个笑话罢了。
如今看来,二弟似乎并不是说笑。
穿上文士长袍,二弟压根儿就看不出来是一个武技很不错的家伙,文质彬彬的。
不像自己,一看就是一个习武的。
而一旦脱了衣服,就会发现,二弟的肌肉相当有轮廓,那种蕴含的力量,似乎随时都能贲涌而出。
现在二弟与张诚对垒,手法也极其古怪,与家传的拳法压根儿就不沾边。反倒是极多的用肘,用膝,相当的阴险,这要是挨上一下,可够人受的。
“大哥,他二人旗鼓相当啊!”罗纲此时已经从震惊之中回过魂儿来了,直看得眉飞色舞。
萧定轻轻地摆了摆头。
“不是吗?我看他们二人打得有来有往,谁也奈何不得谁啊?”罗纲讶然道。
“不一样的。”萧定道:“二弟终究是在武技之上浸淫的时间并不长,不像张子明,以后是要靠这个吃饭的。”
“您是说张子明要赢吗?”罗纲再仔细地看了几眼,仍然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萧定点了点头:“耐力,气力,还有与人对敌的经验,张子明是要高出二弟一个档次的,眼下只不过是摸不准二弟的路数,一旦他习惯了二弟的招数,那这场比斗,也就结束了。”
似乎是在映证着萧定的判断,场地之上,张诚的攻击已经愈来愈猛烈,而萧诚,已经开始节节倒退了,而场下,张府家丁们的欢呼之声,也更加热烈了一些。
“崇文要输了!”这个时候,罗纲也能看出来了:“大哥,要是你对阵张子明,胜负如何?”
萧定瞟了一眼场上的争斗,笑道:“那要看是定胜负,还是决生死了?”
罗纲一怔:“这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萧定淡淡地道:“如果只是定胜负,张子明可以在我手下撑上一柱香功夫,如果是决生死吗?三五招也就够了。”
罗纲顿时呆了:“这,差别怎么这么大?这说不通啊!”
“你没有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道这内里的区别。定胜负和决死生,完全是两码事啊!”萧定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道:“结束了。”
随着他将茶杯放到茶盘之上,校场之上,萧诚果然是被赵诚拿住了胳膊,反扭了过来摁着半跪倒在了地上。
“认输,认输!”萧诚大声叫了起来。
张诚哈哈大笑,松手扶了萧诚起来:“真正想不到崇文能在我手下撑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最多十余招便能将你拿下呢!”
“你也就是仗着皮糙肉厚力气大,待我再打熬上两年力气,不见得就输给你!”萧诚不服气地道。
张诚却是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崇文说得没有错。你这肘和膝的用法,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以前从来没有看到有人能这样用肘和膝的。”
萧诚一边揉着腕子,一边道:“你要是觉得还不错的话,回头咱们两个多探讨一番,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学起来容易得很。”
听了这话,张诚却是一呆,看着萧诚半晌才道:“崇文,这是你萧家的东西,我怎能觊觎?”
萧氏,张氏都是将门出身,自然都是各有各的压箱底的技艺的。像萧家的枪法,张氏的刀法,都有着自己独到的秘诀。
“这不是萧家的家传武艺!”萧定笑着走了过去,“只怕是二弟自己琢磨出来的吧?所以只要他愿意教给你,谁也没有话说!”
“崇文兄,你可不要哄我,当真愿意教我?”张诚又惊又喜地却是一把握住了萧诚的双手。
“去去去!”萧诚又些嫌恶的甩脱了对方的双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作甚?不过是些拳脚上的玩意儿,你喜欢,尽管来学就好了。”
张诚喜不自胜,回头高呼道:“张冲,张冲,去樊楼,跟掌柜的说,最高的那一层,最好的宴席。”
张冲是张家的护院家丁头子,同时也曾是军中好手,听了张诚的话,连声答应着便去了。这时节,想要学人秘招,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可能,这些秘招往往都是别人赖以生存吃饭的东西,自然不肯轻易授人。而萧诚答应得爽快,自然要赶紧敲砖钉脚,免得他反悔。
酒一摆,这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说好了,谁输了谁在樊楼请客的。”萧诚道。
“崇文这是说哪里话来?”张诚大笑道:“先不说你肯将自家绝技相授于我,便是我们两人相持这许久我才能取胜,我也没脸说让你请客的道理。”
罗纲喜滋滋地走了过来道:“子明,樊楼最高一层请客,这你可得大出血了,没个百十贯,可是拿不下来的,说起来,顶楼我还真没有上去过呢!”
樊楼的顶层,当然贵。
因为站在这一层楼上,便连皇宫大内的建筑亦可一目了然。这一层,不是到了一定的阶层,再多钱也是不可能让你上去的。
“劳烦长卿兄和雨亭等待片刻,我与崇文却去洗沐更衣,然后我们便去樊楼,今日不醉不归!”张诚大笑着拉起萧诚,也不管萧诚屡次想要挣脱他的手,竟是扬长而去。
“这小子,倒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虎得很!”罗纲道:“要是不虎,这种开口便要让人传授绝技的话,岂能说得出来,他也不想想,要是被人拒绝了,该有多尴尬!幸亏得碰上的是崇文,换了别个,那有这等和谐场景?”
“那倒是。”萧定点头道:“二弟对这些十人敌百人敌的功夫一向是不太在意的。他想要习得却是万人敌甚至能波及天下的绝学。”
“崇文将来出将入相,那自是没问题的。我可就没这大的盼头罗!”罗纲道:“但愿能早日得中进士,然后混个一州之长,便心满意足了。”
校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瞬息之间,却又安静了下来。萧定转头看过去,心中却是一震,来者一身紫袍,气宇轩昂,竟然是张府的主人,太尉张超回来了。
赶紧迎上几步施礼:“萧定见过太尉。”
张超摆了摆手:“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更非军旅之中,行得什么大礼?罢了罢了。刚刚下朝回来,听闻崇文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比试武功,心中倒是大奇,崇文竟然也一直没有放下功夫吗?”
“不过是三脚猫的把式罢了,已经输给了子明了,眼下两人去洗沐更衣了。”萧定笑道。
张超笑着点了点头:“崇文是读书种子,在这上面,没必要花费多大功夫。雨亭,我与长卿有几句话要说。”
罗纲一听之下,赶紧躬身倒退:“伯父请便,我去看看崇文与子明二人好了没有?”
萧定心中有些奇怪,什么话,居然还要支开罗纲才跟自己说?
张超虽然是当朝横班,太尉,大宋最高级的将领之一,但与自己并没有什么统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