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和衣睡倒人怀

赤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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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和衣睡倒人怀

    真实的历史上,我国最早的暖水瓶正出现于北宋后期。这种暖水瓶也称“暖水釜”。在宋代的餐饮业中,商贩们冬夜“提瓶卖茶”已成为一种独立的行当,他们独立于酒店饭馆之外,专门向客人斟茶倒水,客人忙了,甚至在路边买碗热茶畅饮。而买茶人所用的“瓶”就是保温暖水瓶。

    宋代的暖水瓶什么结构?可惜现代已没有实物。现代人只能按蔡襄在《茶录》中记载推断:宋时暖水瓶的构造是用“玻璃为胆,水银为裹”,其基本样式为:“宽口、长颈、长腹,瓶口安有开启的瓶盖,还有把手”——与现代的没有太大差距……

    而亲历的赵兴现在可以从专业的角度说:其实宋人还没掌握银镀膜技术,但他们奇思妙想地用一种新发明代替:先将与瓶胆大小相同的银箔塞入瓶内夹层中,而后灌入水银,用水银的重力将银箔挤压在胆内玻璃表面,而后将水银倾出,瓶胆封口……

    宋代使用暖水瓶已成为当时社会的时尚。连店里的伙计都能“提瓶卖茶”,说明这玩意的普及,使用人已算不上“小资”,也就是一平民,连贩夫走卒也可以享受。

    然而,这项北宋末年最流行的时尚,此后竟然连一件实物都没有留下来……

    宋代做官人出外冶游,都习惯自带一个热水瓶,以此表示自己品行高洁,不喝贩夫走卒喝的水……当然,这里头还有卫生习惯问题。像刘贡父那样的麻风病人,在宋代没有引起大传播,可能正与宋人这种良好的卫生习惯和分餐制有关。

    赵兴也是出于对这时代卫生状况的不放心,所以他才走哪都把热水瓶带上。只是他的热水瓶瓶胆外包的是紫金金属壳,一拿出来显得有点惹眼。

    然而,还有过分的。赵兴喝茶的碗也是紫金碗,筷子也是。

    这倒不是出于财富的炫耀,而是出于担心。中国古代瓷器含铅量过高,这个问题直到现代才解决。而宋代流行的饮食用具是瓷器与漆器,漆器里所含的有毒化学物质更多,尤其是在加热的情况下……所以,赵兴想来想去,便采用了相对安全的青铜碗与紫金碗。

    相对来说,紫金碗的价格其实比纯铜高不了多少,因为从懒汉金中提炼纯铜,成本反而大大增加。但紫金可以锻压的极薄金箔状,还能保持坚硬形体。所以,赵兴几经选择,最终确定:旅行用器皿无可争议,只能是紫金制成。

    桌边其他人都是瓷碗,李之纯是客人,只有他与赵兴捧着亮晃晃的紫金碗喝茶,小吃店里的旅客全在悄悄打量这桌上的人,李之纯略有尴尬,赵兴坦然无事。张用则在频频摸赵兴的碗,似乎也想整一套玩玩。

    几盅热茶喝下,后院梳洗的女人们返回了。这时候,廖小小爱往脸上贴“面花儿”的装扮习惯,已传染到了全体军官夫人那里。而张用夫人来自京城,是最先的跟风者。有这俩位上官的妻妾做榜样,出来的女人们都个个出精作怪,有的在脸上贴珠花、有的贴金箔剪成的小鸟、花卉,作出人工酒涡。

    这群京城时尚的官眷一出现,厅堂顿时靓丽了许多。店中客人已无心饮食,不由自主地频频往这里斜眼。

    军官们倒是很得意自己妻子的美丽,他们扯着嗓子,炫耀似的呼唤着自己的妻子。张用没有阻止他们那份炫耀,他一挥手,说:“都来了?这饭厅容不了太多客人,你们叫上浑家,去旁边饭馆吃。”

    客人本还在惋惜,不一会而,大多数客人散去,他们望见女眷中最漂亮的几位留下来,心头禁不住一喜,继续偷窥。

    剩下的女眷是分别是张用妻妾、李之仪妻妾与赵兴妻妾。这些女人当中,唯独程阿珠与陈伊伊没有贴“面花儿”,而程阿珠没贴面花儿是因为这位山里姑娘朴实,陈伊伊不贴是因为赵兴看不惯这种装扮法,拿赵兴的观念当作金科玉律的伊伊自然瞧不上“面花儿”——虽然赵兴对廖小小的作法保持了欣赏的目光。

    这两个女的虽然不贴面花儿,但她们的装扮已无需“面花儿”来烘托。陈伊伊手上戴了粒好几克拉的蓝色钻石,这年代钻石的切磨虽然没有达到后世的水平,也只能作出二三十个切割面,但那种璀璨的火焰光芒,已经让它成为众人的焦点。

    程阿珠没戴钻石,但她脖子上挂了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红艳艳的,让人过目难忘。这两人身后,轮不到席位的廖小小站在赵兴身边,窃窃私语:“官人呀,我刚才洗漱时,在板壁上看到了一首诗——迢递投前店,飕飕守破窗。一灯明复暗,顾影不成双。后书‘女郎张惠卿’题。唱和这首诗的诗已写满了板壁,可是稀罕。”

    李之仪脱口而出:“好诗!只是……一灯明复暗,顾影不成双——在荒村野店里留下这样的诗,未免引人遐思。”

    原来,宋朝的旅客也不容小觑,能随手写下如此优美的诗篇,赵兴想过去把那首诗后面的和诗全部用墨涂了,然后从“顾影不成双”后面画一个粗大的箭头,留下四个字——“找我来呀”!

    可冲动过后,赵兴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臭名远扬了。以后的旅客题诗,恐怕要以骂他为主。

    “斯人已去,真令人怅怅难忘”,终于,赵兴说了一句正经话。

    廖小小看赵兴没有赶她的意思,连忙挤入赵兴怀里,招手叫过“行菜”,问:“小店都有什么菜?”

    “行菜”是专门伺候客人点菜的店伙计,他挺了挺胸膛,骄傲的回答:“孺人,小店虽小,但各色菜肴不下百余种,今当时令,任姑娘点餐,小店无有不备。”

    “行菜”说话时,一直偏着头看廖小小脸上贴的那只金箔作成的小鸟,廖小小娇娇一笑,左右扭了一下,让那金箔小鸟闪亮一下,立刻接过话头:“那好吧,我们路上歇息,就简单进些茶饭吧——先来个百味羹,再来头羹、新法鹌子羹、三脆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等羹、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勉强就这些吧。”

    廖小小是啥嗓子,京城著名歌唱家的嗓子,她用发嗲的嗓子清脆而快速的念出长长一串菜名,绕的“行菜”眼晕,这些菜名他一个没记住,想了半天,他一扭身,一句话不说,跑了。廖小小在背后咯咯笑着。不一会,店老板领着几位“着案”跑来亲自伺候。

    所谓“着案”就是厨房里面接听菜名的伙计。原本“行菜”听了客人点菜后,要扯着嗓子响亮地唱给“着案”,一唱一答间,充满乡土气息。但现在,“着案”亲自跑来了。

    “大人,本店‘行菜’刚才言语多有冒犯,小老儿这里给你们赔礼了。在下这里店小,几位客官点的都是京师才有的羹饭,求几位大人高抬贵手,几位夫人多多体谅……您重新点吧。”

    廖小小依旧依在赵兴怀里,在路边小店里摆出这种姿势,搁别的朝代那是伤风败俗、诲淫诲盗、有伤风化,但在宋代这个礼教严酷的年月里,只是平常——比如宋代女词人、著名约会狂朱淑真就最喜欢在出游的时候,采取这种姿势依偎在男友怀里。她说:“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老板赔礼了,程阿珠一抬手,准备阻止廖小小的胡闹,但廖小小已经抢先出声,她玩弄着自己的衣带,软语说:“那好吧,冷盘要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暂且这么多吧!

    热菜上酒醋白腰子、三鲜笋炒鹌子、烙润鸠子、石首鱼、土步辣羹、海盐蛇鲊、煎三色鲜、煎卧鸟、湖鱼、糊炒田鸡、鸡人字焙腰子、糊燠鲇鱼、蝤蛑签、麂膊及浮助河蟹、江、青虾辣羹、燕鱼、干鲻鱼、酒醋蹄酥片生豆腐、百宜羹、燥子、炸白腰子、酒煎羊二牲醋脑子、汁清杂胡鱼、肚儿辣羹、酒炊淮白鱼之类。

    再来一份灌浆馒头、鹅鸭包子,软羊、羊杂碎……差不多够了!”

    酒店老板脸绿绿的,求饶似的望向赵兴,张用瞧热闹似的在一边拍着大腿,李之仪忍笑不住,歪过脸去。赵兴掐了一下廖小小,开口问店老板:“你这小店都有什么拿手菜肴?”

    老板做了个肥喏,答:“金丝鸭蛋、鱼龙香稻、白莲藕,此外还有莼案、菰菜、蛤牙、毛蟹等,另百多种本地风味,别具菜肴。如炸荷花、莲子羹、鳞作鲫鱼、蒲白黄鳝汤等,也都是上好名菜。客官来一份?”

    “一份”是宋朝出现的词,这个量词已经出现在很多方面,宋人没有“一个”的说法,一般说“一份”。比如宋人口语把“山那边一个月亮爬出来”,叫做“山那边一份月亮爬出来”。用在餐饮上,“一份”意味着“十个铜板”。

    路边餐馆能做什么?那种随意“来一份”餐饮的情节只出现在小说里,现实中,靠煤炭或者柴草做饭的路边小饭馆,只有预先制备好的菜肴。在没有冰箱的时代,这些菜肴往往不新鲜。

    “来一份,各样来一份!”赵兴爽快的回答老板:“就按你报的菜名,每样来一份。若有多余,也送点到我们旁边的席位上,全我付钱。把你备好的菜全上来,我们那伙人,每个桌子上放满。”

    “好嘞”,老板回答的很快。他刚要走,赵兴赶忙把他又叫回来,问:“我记得密州有一种时令水果……对了,叫黑桃。你这里有黑桃卖吗?”

    老板犹豫了一下,回答:“本地倒是有这种水果,不过那都是村中野妇卖的野果,不值几个钱,客官想要,小老儿替你去寻来。”

    廖小小在赵兴怀里发嗲:“野果有什么吃头?”

    难道宋代黑桃还没有成为一种时髦水果?

    赵兴可是记得密州黑桃的赫赫大名,这种在密州山沟里偶然发现的野生水果,甜度在14%以上,其中含的一些稀土元素,据说有治癌效果——当然,这都是商人吹出来的,不知可信否。

    “一般的桃肉有红有白,独这种黑桃的果肉是黑色的,它汁液多,味浓甜,别处吃不到”,赵兴一边阻止廖小小的吵闹,一边解释。

    “哦?”在座几人齐声惊叹,有点渴望。

    门外一名军官神神秘秘的走进来,边走边左右打量,看赵兴这边说话兴致正高,他走到张用身边,拉拉张用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张用一惊,连问:“真的,拿来我看看?”

    张用的大嗓门惊动了其余的人,当众人目光转向那里时,刚才那名军官扭扭捏捏将手伸进怀中,摸索半天,掏出而来一块石头,说:“这,就这东西。”

    赵兴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石头,他捡起一个盘子,向对方扔过去:“混蛋,我刚收拾好心情,准备来顿美食,你又给我拿石头出来,这几日,我见得石头还少吗?”

    “不是的,大人,这石头和密州石不一样的,军中有识者说,这石头可制迷魂药”,那军官申辩道。

    军官的声音太大,酒店客人的目光都向这里撇来,赵兴把袖子一甩,借袖子的遮盖,把那块石头捏在手中,大声说:“蠢材,开什么玩笑,退下!”

    那名军官领会了赵兴眼色,连忙弓身跪下。赵兴趁人不备,将石头塞进怀里,他心里充满期待——传说中的迷魂药竟然能如此揭开神秘面纱,它会是什么?

    赵兴在袖子里摸索了半天,感觉手中的石头有点软,手稍一使劲,都能搓下一点粉末,他有点好奇,正想找个隐秘的地方看一看手中的石头,没想到客人当中一个走访郎中模样的人仰天大笑起来:“笑死我也,他说的不会是密州寒水石吧,哈哈哈哈哈,这玩意能做迷魂药,世人都知道——至少五百年前,人都知道了,还宝贵的跟个秘密似的,笑死人也!”

    一屋子的客人都哄堂大笑。

    赵兴从袖子里面取出那块石头,仔细看了看,这石头的模样有点熟悉,他向那位郎中晃了晃手中的石头,好奇的问:“你确信,这是寒水石?”

    那位郎中眼角都不往这里撇:“密州寒水石,也不是什么宝贝,我怎能认错?!”

    这是什么寒水石——赵兴张了张嘴,真想喊出它本来的名称:明明是石膏石呀。

    赵兴一生气,恨恨地将石头掷到地下,石头啪地一声,顿时摔成几瓣,他招手唤过那名军官,指着地上的碎石头大骂:“这玩意做迷魂药,不够丢人的钱。我告诉你,你还不如学韦小宝——那厮拿石灰当迷魂药,至少能迷人眼睛。”

    那军官有点狼狈,旁边的郎中摸着胡子,很好奇的问:“韦小宝是谁?我只知道南朝齐梁时,道士陶弘景在《纲目》中谈起过寒水石。却不知还有韦小宝,他也提过寒水石?”

    赵兴看了一眼李之仪,后者马上回答:“不错,《纲目》中记载:寒水石,其性属阴,其气大寒,其味辛咸,入肾走血,除热之功,同于诸盐。而肾五行属水,此物入肾走血,故名‘寒水石’……按《纲目》上说,此物确实能做迷魂药,还能止血。倒不记得还有一个名叫韦小宝的方家,记录过别的什么迷魂药……那石灰真能做迷魂药吗?

    “想啥呢?”赵兴郁闷的反驳一句。旋即,又好奇的问:“这玩意怎么就‘属阴’了?”

    那位郎中不屑地看着赵兴,答:“啊,这东西需要大火煅烧数日,才能驱除寒性,然后作药引使用,你想,大火都要烧了好几天,可见其性多么阴寒。”

    店中的旅客一起点头,口称:“寒!寒得很!”

    郎中继续炫耀:“肾走水经,五行属水,此物阴寒若此,自然有除热之功,其沉于肾,自然属水,入肾之后,阴寒之气一逼,人必定昏迷不醒……”

    店中的旅客一起点头,口称:“水,水得很!”

    赵兴摇摇头,以恍然大悟的口气说:“原来,只要用火烧过才能用的东西,都是‘属阴’啊——其实,这玩意能止血,我信!因为煅烧就是个脱水过程,等熟石膏再遇到血液里的水分,又变成生石膏,结成硬块,所以能止血。但它的止血的功效与阴阳五行八卦无关呀……嗯,算了,跟古人说这些没用。”

    跟宋人说这些,他们或许不能理解,但旁边一位一赐乐业童子听懂了,他突然吐出一个古怪的词。这个词是由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发明的,时间大约在秦代,他写了一本书,书名用了这个词,现代把这个词翻译为‘化学’。大多数西方语言中都原模原样的照搬了这个词的拼写与发音,所以,这个词最后成了世界通用语,而亚历山大写的那本书,则被称为‘世界第一化学书’”。

    赵兴听懂这个词,赶紧问那个一赐乐业人:“你能搞到这本书吗?”

    这名一赐乐业人是刚从非洲被接回来的,他多少知道一些欧洲的科技,但知道的并不多,对赵兴的回答,他摇摇头,答:“我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奥秘,只是听到大人说的话,似乎在描述‘物质变化’,所以用了这个词——化学,没错,大人说的就是化学变化。”

    一赐乐业人虽然是语言天才,但这名小孩才八岁,来中国几个月的功夫,他能听懂赵兴的大部分话,但很多词汇依然无法正确表达,所以他的这些话是用阿拉伯语说的,胡姬喀丝丽在旁边做了翻译。

    张用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他看着赵兴的队伍只想发笑,等喀丝丽说完,赵兴挥手让那名一赐乐业儿童退下,他插嘴建议:“离人,我听说你府里成年人不多,许多重活都是倭女担任,孩子们根本帮不上忙。你看,我跟你说了几次,叫你调几个团练过去,帮着照看门户——小孩能管啥用,回头我给你拨半个都去。”

    赵兴斜眼看了张用一眼,摇头拒绝:“你不清楚,小孩有时比大人还有用。再说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学生,我以前跑来跑去,安定不下来,这次总算安定片刻,打算亲自教教这些学生。”

    张用一听,来了精神,他的浑家徐氏也直在背后戳他,他赶紧接话:“离人,我一武夫,恨自己学问太少,几个孩子不成器,你要办学,休忘了我家孩子……哈哈,离人是谁,是大苏学士的入门弟子,几首名曲轰动汴梁,我孩子跟着离人,要能学上一两成本事,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张用嗓门大,他嚷嚷完,正好一个提着果篮的汉子走到赵兴跟前,听了这话,赶忙弃了果篮,纳头便拜。

    酒馆里这种像客人献果子香药之类的小贩,宋代谓之“厮波”。

    赵兴觉得纳闷,旁边过来一位“行菜”,叉手向赵兴问安,并指着脚下那个叩头不止的小厮说:“官人,此人名唤叶学敏,小的名唤齐国贞——这名字都是苏知州起的,那年密州大荒,小人等父母全部饿死,幸由苏知州出面,找城中富户收养,小的每才得以活命,今日学士弟子在此,我等叩拜了。”

    赵兴郑重回答:“今日,我就受了老师遗泽。”而后他端坐在椅上,坦然接受了两位小厮的叩拜。

    叶学敏叩拜完毕,起身将果篮奉送到赵兴面前,口称:“听说恩公要吃黑桃,这山野水果,不值几个钱,小人便敬献给恩公。”

    齐国贞也在旁边说:“恩公,这种山果果肉乌黑,世人都不敢食用,也就村夫们捡几个吃吃,可有人见其黑得吓人,称其有毒,恩公身份尊贵,可不敢随意食用。”

    赵兴笑得很开心,他冲陈伊伊使了个眼色,陈伊伊在怀里掏钱,程阿珠唇上带着笑,说:“无妨!我家官人在乡间时,也素有‘神医’之称,他既然说能吃,便一定能吃了。”

    说罢,廖小小已经从果篮里取了个黑桃,拨开果皮咬了一口,向赵兴说:“官人,甜,果然是甜。”

    陈伊伊也跟程阿珠一样,对赵兴有盲目的信任感,听到廖小小的话,她懒得跟这些小贩纠缠,硬将几枚金币塞进小贩手里,蹦跳着跑到果篮边,看着那些水果,惊呼一声“好大个”,而后随手抓起一只,用桌上的茶水冲洗一下,便啃起来。看的赵兴直心疼嚷嚷:“这可是小龙团啊,高娘娘禁造小龙团多年了,这可是老师从京城里送来的上等存货,你竟然拿它洗果子……”

    叶学敏、齐国贞捏着手里的金币,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兴哀叹完,转向叶学敏,问:“这种果子你熟悉吗?会不会栽培?”

    叶学敏叉手不离方寸,答:“恩公,这果子野生野长的,无须栽培,乡人也就在秋落时分,栽几个换几文钱,因这果子乌黑的吓人,敢吃这种果子的都是大胆之人,所以此果又称‘憨大胆’……至于栽培果木,小弟倒也精通几手,不知大人要寻什么果木?”

    听到“憨大胆”这个词,正在啃果子的陈伊伊、程阿珠停下了嘴,脸色有点不满,这不是寒碜人吗?

    赵兴话接的很快,让两女来不及发泄:“我正打算栽培这种果子,回头你去密州团练衙门找我,我找几个军汉挖掘几棵此种果木,种在我的园子里,便由你负责照顾,怎样?”

    张用见叶学敏还在犹豫,立刻喝斥:“这是密州团练签判大人,你小子好运气。签判大人给的工钱是别人的三倍,你有福了,还不快回家收拾东西,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可去官衙找我。”

    叶学敏千恩万谢的走了。陈伊伊看到有点怏怏不快的齐国贞,便含着桃子说:“小齐,今既然遇到了,也是一份缘分,我家府上还缺个守大门的,你也来吧。”

    齐国贞连忙跪下千恩万谢,等他告辞。张用指着篮子里的黑桃,看着赵兴一妻一妾吃的满嘴淋漓,小心问:“离人,不过是山沟里的野果,长相如此凶恶,你怎么要把它种在家里……你过去真有‘神医’的称号吗?”

    这话廖小小倒有权威,她说:“这倒确实。听说大苏学士幼子生病,御医前去治病,都被我家官人轰了出去。稍后,小小我也病了,也是官人出手救治了……连京城著名女助教‘媳妇徐’都拜在我郎君门下。”

    廖小小说这话时,已经想通了,她赶紧招呼胡姬将水果清洗完毕,自己也拿上一枚吃了起来,赵兴则边把玩水果,边回答张用的话:“这种果子……它开花甚是鲜艳,花期漫长,要到秋后果子才能成熟。将这种果树移植在庭院里,可以看到三五个月的花期,开出的花红艳艳的,甚是可爱,很是喜庆!”

    赵兴前不久在官宴上,曾引用了《山海经》中的故事解释了海外诸国的情景。张用虽然没有参加那场宴会,但那次会后,赵兴“博闻”的名气传扬开了,对赵兴的解释,张用也深表信任,他稍稍打消了疑虑,也伸手抓起一枚果子,才放到唇边,又问:“你怎么不吃?”

    这群人在吃这种水果的时候,店里的客人都在观察,看到赵兴始终不动嘴,当张用问这话时,他们的目光也透出了相同的疑问。赵兴哈哈一笑,将手边的那枚果子塞进嘴里。

    刚才赵兴介绍这种果子的来历时,中间磕巴了一下,当时他本想编出一段神话传说,但想来想去,实在不好解释这种独一无二的乌桃记录自何方,此刻,他边吃边想,尽量想把神话编的玄虚一点。

    “我在道家一本符录书里头听说过这种乌桃,据说这是广成子炼丹,遗落人间的一枚丹丁,传说它能治很多怪病,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春秋战国时,齐桓公大会诸国,曾经有一位人发现过它的身影,此后再无典籍记录。

    我老早听说:这东西就隐藏在密州一个山沟里,果实乌黑,天下间独一无二。当地人不知,以为其有剧毒,但它可能是广成子的‘乌精丹’,所以色泽……”

    店内的客人听了这话,相互看了一眼,有的准备起身离去,张用眼珠转了一下,突然一声大叫:“休走!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