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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着没有?这次在宜良伤在哪里?动手的宰掉了吗?”
喜悦已经冲昏了杨士勤的头脑,他三个儿子之中,只有老三在身边的时间最长,日日夜夜牵肠挂肚,杨家老三已经成了杨士勤的软肋,这不见丁保钧去了宜良就没了消息,这位云南万家佛,差点就变成了活阎罗,杨家在昆明的刀手都被他聚集了起来,刚要动身,就得了老三开窍的大好消息。
“没大碍了!”
杨猛呲牙咧嘴的揉着差点被捏碎的手掌,不由的惊叹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手劲。
“保钧,明日起在昆明城外,摆十里长街宴,先弄上一个月。让各地的马帮都回来,路上捎些稀奇的物件,贺一贺咱们三爷开窍。”
在杨士勤的口中,自己的三儿子都成三爷了,你说这位高兴成啥样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买卖也不打算干了,以前的杨猛得多不省心啊!
“爹,还是算了,太招摇惹人嫉恨,我想那上师也不想看到,还是咱们家里庆贺一下算了。”
十里长街宴还一个月,这得花销多大,再有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么玩就怕惹人眼红啊!
“行!就听你的,今天去的弟兄,一人一百鹰洋,其他的一人五十,在外的也是一样。”
杨士勤既然张了嘴,就得有点声势,就算自己儿子的一声爹,也值这个价钱。
杨猛可真是无语了,这杨家得多大的买卖,虽然不知道鹰洋是什么,但看周围那些刀手的神色,数额绝对不小,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了最起码的资金保障。
“爹,我还带回了几个人手,您给安置一下。”
那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还在旁边呢!既然带回来了,就得安置好。
“这你就别担心了,保钧做事向来稳妥,快跟爹回屋去,让爹看看你的伤势。”
一听自家老三在宜良受了伤,杨士勤当场就急了,带着人马就打算亲自前往宜良,要不是丁保钧力阻,今天宜良县也不是这么个光景了。
杨家的老爷少爷,回了武庄内堂,院子里外的刀手,也在丁保钧的指挥下快速的散去,岑毓英、马青虎兄妹、还有那个尤物,则是被安置在了武庄,这些事情做完,天际也泛起了鱼肚白。
武庄大堂之内,杨士勤不住的在杨猛身上摸索,生怕儿子身上有什么内伤,细细的看过之后,这位声震云南的杨老爷,这才搬把椅子紧挨着杨猛坐下,眼里的泪光一刻也没曾消失。
杨猛的心里除了感动就是别扭,感动是因为杨士勤对儿子的深情,可俩大老爷们,就这么挨着,他更觉得别扭。
杨士勤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家老三,十六年了,无论请了多少郎中、上师,都是无济于事,没想到一场意外,让儿子开了窍,天意弄人啊!
这窍开的也正合适,这老三也该娶媳妇了,当初浑浑噩噩的,他还怕把新媳妇被打死,这事就拖了两三年,自己也到了抱孙子的年岁了,老大那里虽说有了几个,但杨士勤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想来就是老三了,十六年总算是等了一个圆满。
“爹,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这都好长时间,杨猛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场景除了被审讯的时候,他就没被人这么看过,再不说点啥,这半老头子怕是能一直看下去。
“好!不看、不看,那你就说说话,爹爱听!”
杨士勤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说是挪了,可椅子还是原封不动的紧靠着,杨猛坐的的地方。心里十六年的惆怅没了,杨士勤可精神着呢!只要是老三说的话,听了之后就跟吃了仙丹似得,说不出的舒爽。
“还是爹来说吧!我在宜良挨了一闷棍,这一说话带的后脑的伤口疼。”
杨猛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对着个半老头子,又能说什么?
“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好!你想听什么,爹说给你听。”
杨士勤兴奋之下,也忘了时间,浑然不知道现在已经快天亮了,而杨猛初来乍到,神经也是处于兴奋状态,除了后脑隐隐作痛,也没有一丝的疲态。
“说说咱们家的买卖吧!路上我听丁叔说了一些,他说这事儿您最清楚,你就说说买卖。”
这可是自己以后走货的渠道,听听心里有个数,出什么样的货,也好有个参照。
“买卖嘛!无非是低收高卖寻找买家,这云南是个好地界,可供买卖的东西多,想要东西的商家也多。难就难在商路上,开了商路财源滚滚,咱家的买卖就是商路。”
说起自己的发家史,杨士勤却有些心不在焉,寥寥几句就算完事了。
“那咱家都有些什么商路,爹您说说,我爱听这个。”
自家老三的一句话,就让杨士勤笑开了花,他捋了捋颌下的长须,也提起了兴致。
“当初咱们家是接的你外公的家业,你那外公是个茶商,给云南各地的马帮供应沱茶,马帮带着这些沱茶,好货往四川运,底子货往藏边运,养活一家人的吃食也算是够用,可爹来云南的时候,还带了一帮子弟兄,制茶卖茶就有些入不敷出了。
为了多弄些进项,加上爹和你那些叔伯,识得川滇之间的道路,于是爹便弄了自己的马帮,起初由你那些叔伯照应,买卖大了就招徕云南当地的刀手,他们用起来也顺手,有几个自己人照应着就是了。
你那些叔伯腾出手来,就探了藏边的路线,那边对沱茶需求很大,藏区的茶多半出自咱们这边,这条路也是条财路,咱们就占下了大半。
再以后就是安南一线,和广东一线,这些就是你大哥的功劳了,我没怎么插手。
商路有了,钱财也有了,爹就琢磨着茶叶是个好东西,于是就开始在云南买茶山,一来二去的钱就越赚越多了。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走商路艰难,咱们家有你大哥撑着就是了,你只管干你自己想干的,爹挣得的家业足够你花销了。”
自己三儿子打听这些,莫不是想出去闯荡,一想到这个,杨士勤就不愿往下说了。
杨士勤说的轻巧,杨猛可听出了里面的道道,这些个商路,八成不是正道来的,但凡涉及到武装押运的买卖,里面的纷争肯定不小。
“那咱们家除了茶叶,就不做别的了?”
听老丁的意思,自家这位老爷子好像挺抵制鸦片的,别自己开了买卖,再惹火了老爷子,就凭他那手劲,想必功夫是不错的。
“除了鸦片,只要是赚钱的,咱们家的马帮都有。老三啊!你要记住,碰什么都不能碰鸦片,那玩意害人不浅啊!”
果然这杨士勤是抵制鸦片的,看来自己的事情要在私底下谋划了,现在说出来,只怕会让老爷子生气,弄不好再怀疑自己就糟糕了。
“回来的路上,我还在宜良见过好多鸦片草呢!云南这里有很多种的吗?”
自己有千般妙计,那也得有原料,老爷子不让碰,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狗日的周大牲口,宜良一半的良田都是他的,光是田产的收入就够他花销的了,还做这些下贱营生,当真该宰了他!”
一听宜良的鸦片田,杨士勤也是怒气勃发,没有这些栽种鸦片的,云南能有这么多大烟鬼,自从这害人的玩意,被洋鬼子卖到大清,杨家的刀手之中,已经辞退了好几百人,这些都是鸦片惹得祸。
“周大牲口?”
杨猛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趣,自己正缺种植场呢?也不知这周大牲口,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对!就是大牲口,这老王八蛋,起家也是不干净,当年滇西叛乱他就是清兵绿营的一个头头,剿了叛乱这老小子就开始在宜良置田买地,做尽了下三滥的营生。这些年这老王八还做起了人口买卖,若不是看他出自官家,老子早就做掉他了。”
自家这老爹也算是个好人吧!能抵制鸦片、仇视人贩子,坏也坏不到哪里。说起人口买卖,这个周大牲口,也算是与自己有缘,就是不知道宜良的事情,他有没有掺和,要是掺和了就再好不过了。
“爹!我这次在宜良挨了闷棍,就是因为人贩子,难道是这个周大牲口下的手?”
闷棍一事已经有了首尾,但杨猛还想试探一下自家老爷子的态度。
“就他?借他个狗胆,他也不敢对你下手,老子不做了他,还不是照顾云南士绅的面子?宜良的人贩子,大都出自周家,这回爹就给你出上一口恶气。”
一听儿子受伤与周大牲口有关,杨士勤那还有一点万家佛的影子,分明就是个山大王、活阎王。
“不用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等我伤好了,再去会会这周大牲口,宰了他不会给爹惹麻烦吧?”
要是老爷子松了口,自己的买卖就有着落了,让他动手自己还玩个屁?
“一个过气的屁官而已,事情做的隐秘些,谁也不敢找你。”
有了这句话,杨猛的心里也有了底,可杀人容易,夺家产就难了,还是听听老爷子的意见吧!
“那他手底下的万亩良田不是可惜了吗?”
“要地做什么?出产不多还费心思,咱家在宜良的田庄,也只是为了供给自家的米粮,你要想要地的话,明天我在昆明给你弄个大田庄。”
这就是豪商的口气了,杨士勤虽说手里的田产无数,但大多是分布在云南各地的茶山,粮食有钱哪里买不到?
“索性是良田,夺过来养些刀手也是不错的,扔了怪可惜的。”
听了老爷子的话,杨猛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周大牲口的田庄,还是弄到手好处多。
“你要真想这么办,就得打通宜良县的关系,那姜元吉是个贪官,给他些好处,让他先处理了周大牲口在衙门的眼线,在宜良还不是他姜元吉说了算。”
有了老爷子的主意,杨猛也就放心了,这一轻松下来,还真觉得有些累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杨士勤也是往堂外扫了一眼,天都大亮,自家老三伤了后脑,还是要养上一些时日的。
“你快回去睡吧!这事儿是爹不对,拉着你说了一夜。全然忘记你有伤在身了。”
一看儿子困倦了,杨士勤也有些怨自己高兴过头了,招呼来下人,安排儿子回去休息,他却一头扎进了坐落在武庄的杨家祠堂,焚香烧纸,祭拜了一个上午,才带着满心的欢喜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