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别再和我抢女人

天下归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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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扶舟本就开裂的衣服,瞬间被扯裂到底,肌肤如玉,亮在暗色中……

    李扶舟低头一看,脸色一变,忽然将太史阑一把推开。

    他一向温文尔雅,风度亲切,从未有任何失礼之举,此刻这一推,却显出了几分急切和粗暴,太史阑被推得一怔。

    她怔住,李扶舟也怔住了,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动作是他做出来的。

    两人怔然对望,一时气氛尴尬。

    人影一闪,花寻欢奔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咋咋呼呼,“怎样了?你们怎么样了?太史阑你不要紧吧?李扶舟你……啊?”

    花寻欢的大嘴巴唰一下停住叨叨,嘴巴张得可以喝风。

    香艳……太香艳了……太他娘的香艳了!

    太史阑手按在李扶舟胸前,李扶舟衣衫不整,肩部衣服去掉半截,半身都快裸了,从太史阑的手势来看,明显那半截衣服就是她扯掉的。

    呃,这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冷漠,不像那种干柴烈火瞬间掀翻的类型呀,再说这啥地方啥时候,合适吗?还是这样比较特别比较爽?嗯,太史阑那家伙本就不太正常,她这么猛是可以理解的哟……

    花寻欢托着下巴,越想表情越丰富,越笑神情越淫荡……

    太史阑冷冷盯花寻欢一眼,花寻欢赶紧合上嘴,啪一声上下齿关猛地相撞,听得人身子一麻。

    “我说……”花寻欢指着上衣撕得走光的李扶舟,一边暗暗吞一口口水,一边对太史阑结结巴巴地道,“他虽然救迟了你一步,倒也没耽误事儿,你也不能就这么扒光他呀,晚上不成么。等人少点不成么?”

    太史阑瞟她一眼,大步而过,“胡扯!”

    她没有发觉,李扶舟自衣裂后一直一言不发,伸手抿住那件半旧的蓝衣的破口,眼神疼惜。

    ==

    战局终于结束了。

    除了后来的几个偷袭的黑衣人,是李扶舟和花寻欢先后出手解决的外,其余近百名敌人,逃走三十余人,俘虏四十余人,学生们出手控制不住杀了七八人,可谓全胜。

    会出现“失手杀人”情况,是因为太史阑后来看胜券在握,才说明真相,学生们一旦明白这不是演习,哪里还会客气?

    山匪的脑袋,一样是二五营和地方记功的凭证。

    回过味来的学生们,也暗暗感激太史阑,如果不是她那个“演习”的说法,学生遇袭时,很难以那么镇定的心态应对,对方来势汹汹,一旦被打乱阵脚,也许战果就要调转。

    几个学生将俘虏分别拎开,一番询问,得知这些人果然是附近的山匪。这里是全国十三大行省中的西凌行省,离西凌之北的北严城已经不远,这批山匪就是附近龙莽岭龙莽寨的,占山为王已经很久。

    这一批人自称,三日前寨主和附近通城的一家大户发生仇怨,带人去血洗了他全家,因为这家大户逃出了一个人,所以一路追杀至此,不想竟然碰上了二五营的学生。

    几个人说法都一样,看来可信,太史阑却觉得其中有个人眼神闪烁,看起来有点不靠谱,问了问,那人身份是这批匪徒中的二首领,大首领已经逃了,太史阑想起后来从林后潜入的那几个没骑马的黑衣人,觉得此事还有蹊跷,示意沈梅花将那二首领拎到一边,单独审问。

    她自己先去看看景泰蓝,小子呼呼大睡,那么吵都没能惊醒他,太史阑发觉这小子自从体内余毒,被容楚的药慢慢拔尽之后,睡觉就特别沉,像几辈子没睡好过一样。

    或者,他以前,真的从来没睡好过?

    隔壁又支了个帐篷,给那个不幸又幸运的伤者休息,那人就是一开始闯进树林,大腿上被射了一箭的那个,他被箭误伤的伤口已经被苏亚给处理过,目前人还清醒,太史阑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那小子傻傻地盯着苏亚。

    先前混战,光线昏暗,谁都没看清这倒霉蛋长啥样,此刻休息包扎,洗净血污,才看清不过是个少年,因失血而脸色苍白,面貌还算清秀,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苏亚飞快地抽回了被少年拉住的手。

    嗯?这么快就看对眼了?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太史阑不动声色,立刻转身,道:“苏亚,麻烦你问问这人情况,等下告诉我。”

    她走得干脆,苏亚呆呆地看着她背影,脸上慢慢涌上一抹红晕。

    “小音……”那少年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找你找得好苦……还有,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苏亚沉默着,半晌又抽回了手,哑声道:“陈公子,请将你发生的事告诉我。”

    “你的声音……”那陈姓少年一惊,随即面色又转凄伤,“你叫我陈公子……小音……你终究不肯原谅我……”

    “公子言重。”

    ……

    太史阑站在帐篷外,注视忙忙碌碌收拾的人群,半晌,身后帐篷门一掀,苏亚出来。

    太史阑回身,眼光在她脸上一溜,苏亚并没有眼圈红肿,只是神情更冷淡几分。

    “陈暮,通城大户,盐商,三日前忽有龙莽岭匪徒闯入他家,杀家灭门,他当时在城外郊寺踏春,幸免。之后被追杀,至此。”

    她声带受过损伤,发言艰难,以前很少说话,自从跟在太史阑身边,学了她简练扼要的说话方式,虽然还有点支离破碎,倒也重点清晰。

    太史阑点点头,心想占山为王的匪徒,什么时候这么嚣张了?敢于下山冲出百里,进城灭人满门?盐商富裕,家中护院从来不少,都死得一个不剩?这样烧杀抢掠一个来回,当地官府没人追捕?

    这般细细一想,便觉深意无穷。

    ==

    忙碌了半夜,在天快亮的时候,大家都疲倦地躺下休息了。

    太史阑却没睡,注视着不远处一个帐篷,里面的烛火倒映着李扶舟的身影,他低着头,手一起一落,不知道在做什么。

    太史阑默然半晌,终究还是站起身,走进他的帐篷。

    “在干什么?”

    李扶舟抬起头,他只穿了亵衣,一套月白的衫裤,干净清爽,手里拿着他那件撕破的蓝衣,还有……针线。

    一个大男人拿着针线会让人感觉很窘,但李扶舟这样一个人,他的存在,他看过来的眼光,却让人一丝也兴不起嘲笑或惊讶的念头。

    他的气质,诠释这人间一切和谐,于不和谐处,亦能生出和谐。

    他的亵衣领口微低,露一抹锁骨,从太史阑的角度看过去,是一道精致平直的线,让人想起精雕玉琢的玉如意。

    烛火微黄,色泽温润,在他的肌肤上熠熠生光,下颌之下,一笔流畅的剪影。

    世间女子在此,这一刻多半乱了心跳,停了呼吸。

    李扶舟坐正了身体,也没有因为只穿内衣而有所窘迫,从容地道:“想把衣服给补好,不过……”他笑笑。笑容温淡平和。

    太史阑看看,线到现在还没穿过针呢。

    男人能把头发丝细的暗器穿过叶脉,就是不能把同样粗的线穿过针鼻,说起来也挺神奇。

    “我试试。”太史阑坐下来。

    李扶舟看看她——这位一看也不像个能飞针走线的造型,然而他微微一笑,让了让。

    帐篷窄小,让也让不出什么地方,太史阑坐下后,不可避免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

    李扶舟没有再让,太史阑也没在意,她举针对光,穿线,看起来很灵敏。

    李扶舟微笑看她,手轻轻搁在膝上。

    太史阑伸手去拿衣服,李扶舟似有微微犹豫,但也没有阻拦。

    太史阑看着那道巨大的裂缝,皱起眉。

    该从哪里下手?

    说实在的衣服撕成这样,缝补完也无法再穿,李扶舟虽然简朴,但从不令人感觉穷酸,他的衣服质料都是柔软舒适的,价值不菲,虽洗了又洗,但更显气质。唯有这件蓝衣,相对质料普通了些,因为经年日久,色泽已经变浅,领口袖口都有磨损痕迹,用针线密密缝补过,可以看出穿得很精心。

    “我只是想将它缝补好,之后再收起来。”李扶舟看出她的意思,轻声解释,“这件衣服,我每年只穿一次……没想到今年撕破了……”

    太史阑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道:“对不起。”

    她从不道歉,此刻却语气坚定。

    李扶舟怔了怔,微笑,“无妨,旧衣终将破,不过早迟而已。”

    “是你亲人给你做的衣服?”太史阑问,“有纪念意义?”

    烛火光影下,李扶舟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淡淡的弧影,静谧而温存,从太史阑的角度,只看见他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勾。

    “喝水吗?”他忽然换了话题。

    “不用。”太史阑寻找了半天,终于觉得可以下针,一针戳了过去。

    随即她顿了顿,手一撤。将衣服挪开了些。

    “戳着了?”虽然她没呼痛,但李扶舟还是料事如神,身子一倾,一把抄住她的手指。

    指尖上一点浑圆血珠绽放。

    李扶舟想也没想,便将嘴唇靠向那受伤的手指,太史阑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就在唇离指尖不过寸许处,李扶舟忽然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放开了她的手。

    从一拉到一放,不过瞬间,他再抬起脸,平常温存笑容已经不见,眉宇微微苍白。

    太史阑凝注着他,收回手指,缓缓将指尖鲜血,在衣摆上擦尽。

    指尖擦上麻质布面,微微有点糙,随后便热热一痛,似此刻心情。

    随即她抱起衣服,道:“我怕是不行,找苏亚给你补好送过来。”不待李扶舟说话,掀帘而出。

    一阵风过,将帘子飞卷,隐约烛火飘摇里白衣素净的男子,神容淡淡,目光深深。

    次日队伍再次启程,按照众人计议,俘虏还是要押解请赏的,李扶舟出面递书当地官府,派人前来协助押解,此地离通城不过三十里路程,离西凌首府北严百里。车行半日,到达通城,按照计划,众人准备不通报通城县衙,直接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顿后直奔北严。

    然而城门前,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在下是通城王知县府文案柳近。”一个中年文士,带着十几个下府兵在路上等候,笑容可掬,“受东翁之命,特来迎接二五营诸位。”

    南齐军制分内外军。驻守京城内五卫,戍边天下外三家军。另外设府兵六十万,由六品以下官和良家子弟组成,属于外三家军管辖。按行省、城、县的规模,分为上、中、下三府兵,下府兵八百人,一般驻扎在县区。

    李扶舟上前交涉,过一会儿回来说,“通城县说,我等帮助他们捉到龙莽岭惯匪,助地方剪除一大害,本地乡绅闻讯欢欣鼓舞,都要求县府无论如何要留下诸位英雄,今晚通城翠华楼设宴,请我们务必不要推辞乡亲父老的好意。”

    “要得,要得。”熊小佳第一个咧开了嘴,眉飞色舞。

    “我说嘛,这么大的事儿,请一顿也是应该的。”史小翠得意洋洋。

    其余学生虽然勉强按捺住兴奋,但都满面红光,喜动颜色,一群品流子弟走过来,笑道:“昨儿累了一夜,今晚就在通城歇歇吧。”

    这回就连寒门子弟也没人反对,经过昨夜并肩作战,之前的隔阂散去大半,年轻人,总是没那么多机心仇恨的。

    “你看呢?”太史阑低声问李扶舟。

    “既来之则安之。”李扶舟道,“拒绝他们容易,但学生们赶路确实辛苦,拒绝了通城设宴,就不能在通城住宿,再往下走没有宿处,万一再来一场夜袭,只怕他们便支撑不住。”

    太史阑点点头。将袖中人间刺调整了下位置。

    一路进城,客栈已经由通城县衙安排好。景泰蓝一直安静地靠在太史阑身边,他已经戴了面具,太史阑对学生们的解释是得罪西局,需要给景泰蓝做点保护,学生们也都理解。

    “麻麻。”他忽然拉拉太史阑袖子,指着客栈不远处路边一个卖鸟的,“鸟,鸟。”

    出二五营后,太史阑和他说要扮成母子,小子很得瑟——终于等到这一天!

    不过关于称呼,两人头靠头研究了很久,太史阑不喜欢“娘”这个字,觉得跟“娘炮”似的,景泰蓝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母亲,他自家的那位的称呼,说出来是会吓死人的。

    最后太史阑让他喊妈,于是麻麻诞生。

    “不买。”太史阑道,“禽流感。”

    听不懂酷妈怪话的景泰蓝,怏怏地垂肩,知道没戏。

    太史阑的目光,却在那卖鸟的身上掠过,随即又掠过路边一众摊贩。

    “都说通城繁华,如今一见,名不虚传。”李扶舟笑道,“路边摊贩如此繁盛,便可见一斑。”

    “呵呵,是是。”柳文案连连点头,“施知县治县有方,此地物富民安,最是太平之世。”

    众人站在一长排摊贩前,看两三个行人,从摊子前快步走过。

    通城安排的客栈确实不错,三进院子包了下来,设置精洁,花寻欢安排人将俘虏锁在最后一进院子里,犹豫着到底该派哪几个学生来看守。负责看守的通城衙役,大包大揽地拍胸脯,“姑娘放心!全交给我们兄弟!外头还有府兵,再用不着二五营的诸位英雄,你们专心吃酒去吧,通城父老,都盼着见你们一面,少谁都不合适。”

    “那便辛苦各位大哥了。”

    “没事,没事!咱一定给你看好咯!”

    华灯初上的时候,整座翠华楼越发流光溢彩,彩灯滴溜溜地转着,映得一群在门口等候的乡绅脸色红艳。太史阑等人从接送的专车上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群老爷,以及老爷身后的美女们。

    “二五营诸位英才光降,通城蓬荜生辉!”当先一个黑胡子迎上来,黑胡子上头一颗红痣十分显眼,笑容几分矜持,几分客气。

    “这是我家东翁,通城父母。施知县施大人。”柳近给他们介绍。

    施知县呵呵笑,一一引荐在场的乡绅,都是些当地大户豪门,名流士绅。太史阑不耐烦地站在一边,等着李扶舟和他们揖来揖去。

    她衣着简朴,混在学生群里,也没人注意她,好一会儿才介绍完毕,以李扶舟花寻欢为首,拥入翠华楼中。

    翠华二楼,整座阁子打通,开了六席,每席之间,隔以屏风。

    一队衣着整齐的小二,等着给贵客安排入席。

    中国人入席,自古便有规矩,这个规矩不是谁该坐哪里,而是明明知道谁该坐哪里,也准备坐那里,但必定要推三推,让三让,被人推坐下去,再站起来,嘴上逊谢一番,再推下去,再站起来……如此三番,也就好了。

    此刻人多,这推一推让一让的功夫上演得更加热闹,每个位置都经过一番挣扎厮打,才能尘埃落定。

    落在学生群最后的太史阑母子俩,被前头推打人群给堵着,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人流移动,景泰蓝哭兮兮地揉肚子,“麻麻,我饿……”

    “马上就吃。”

    太史阑抱起景泰蓝,拍前头人肩膀,“让。”

    前头人吓一跳,急忙让过去,太史阑一路拍过去,“让,让,让……”

    让了十几次后,太史阑终于抵达内厅,首席上已经摆好凉菜并上了三个热菜,还有三个位置没有安排妥善,其余桌还在厮打,只有凉菜。

    太史阑大步过去,选了个热菜前面的位置,把景泰蓝一放。

    “吃。”她道。

    厮打戛然而止。

    施知县和李扶舟花寻欢已经厮打完了,各自坐了主位和最尊贵的客位,剩下的位置推让激烈,目前县丞大人即将胜出。

    目光唰唰地集中过来,在景泰蓝头顶交织纵横,强度好比X光,景泰蓝稳稳地坐着,眼皮子也不掀一下。

    嗤。瞅啥瞅,俺每年正月十五在广御殿开大宴,都坐得首席!

    王霸母子俩一打岔,这厮打也不厮打了,推让也不推让了,六处席位迅速坐齐了,县丞坐在太史阑下手,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照例席开,套话,齐贺陛下安康,太后安康,国泰民安,通城风调雨顺,然后就是一番腴词,各种吹捧,学生们个个化身盖世豪杰,救民水火,普济众生,满团花样文章,乡绅们想必早已背好,一篇和一篇不重样。

    每个男人的座位边,还有个小椅子,太史阑看看那些男人——嗯,表情很骚动。

    果然,所有人刚刚坐下,香风阵阵,环佩叮当,先前跟在乡绅后的一群女子,莲步姗姗地上来,站在厅口笑吟吟。

    “这是本县醉花坊的姑娘们,都是清倌。”柳文案笑得自如,“你们过来,快来侍候各位英雄。”

    正在喝汤的景泰蓝,啪嗒一声,勺子掉到了汤碗里,眼珠子瞬间定光了。

    太史阑一瞧,这小子口水哗哗地。

    再一瞧,一位姑娘正从景泰蓝面前过,这姑娘脸盘子也就中上,但她所经之处,人人眼神发直——无它,那一捧酥胸,跟发面盆似的,人还在厅口,胸都已经到首席了。

    没办法,景泰蓝向来对这种大波妹子毫无抵抗力,当初那个倒霉的奶娘,也就是因为波大,才被他念念不忘。

    这姑娘看来也是通城一宝,昂首挺胸,一步三摇,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姚知县一改先前庄重严肃状,笑眯眯接着她的手,道:“媚儿,今儿你好好侍候李先生。”顺手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手背悄悄一蹭,一揉,那胸上的荡漾,顿时就蔓延到老脸上。

    媚儿抿唇一笑,姗姗往李扶舟面前走。

    花寻欢放下筷子,笑眯眯开始托腮。

    太史阑埋头,吃菜。

    “呔!”

    蓦然一声大喝,惊得众人一颤——此刻当有人发声,不过……怎么奶声奶气的?

    再一看,景泰蓝已经跳上了椅子,一手指定媚儿,怒发冲冠。

    “我的!”

    “下来。”太史阑拍拍景泰蓝屁股。当众不责子,等回去好好教训。

    “我的……”景泰蓝声音立即低了八度,所幸还能坚持。

    “好可爱的小少爷。”媚儿一笑,伸手捏了捏景泰蓝的小脸,一屁股在李扶舟身边坐下了。

    “我的……”景泰蓝探过短短的小身子,努力地够啊够,一把抓住李扶舟的手,捧在掌心,声泪俱下地道,“这个别再和我抢了……我把我麻麻让你还不行吗……”

    ……

    托下巴看戏的花寻欢一时没托住,下巴磕桌上了。

    正忙着让媚儿的李扶舟,撞翻酒杯了……

    啃鲍鱼的太史阑,被鲍鱼呛着了……

    饶是淡定如此,也忍不住要仰天长叹,骂一声,尼玛。

    尊荣诚可贵,麻麻价更高,若为大波故,两者皆可抛。

    《壬申年四月七日因争抢妓女故为景泰蓝临桌赋诗》

    名字都齐全了。

    太史阑扶着碟子,深切地想,教育果然是一件任重道远艰难困苦的活计……

    景泰蓝顺利争抢到了他的大波妹。

    当他把小脸靠在那朝思暮想的大波之上时,他感到很幸福。

    说真的,自从奶娘之后,好久没有这样的幸福了。

    一堆人默默地低头,姚知县鄙视地瞥一眼太史阑的平胸,嗯,估计这当娘的没奶。

    太史阑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清蒸鲈鱼。花寻欢目光坚定地笑吟吟看着她,顺便不住地捣李扶舟,“你想抢你快抢啊,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你想抢呢?既然你想抢就明说啊,咱们还可以帮你抢啊……”

    李扶舟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多刺的鲥鱼,“这是雅江春汛后的鱼,最肥美,肉质最胶黏有弹性,不可多得。尝尝,香不香?”

    “香!”花寻欢两眼发亮,立即埋头奋战。

    注意力成功转移……

    “来,喝酒,喝酒。”一位乡绅试图打破诡异的气氛。举杯劝酒。

    太史阑注视着清冽的酒液,那般清亮的颜色却不能让她静心,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有点烦躁,忽然道:“不喝酒。”

    正待举杯的众人一怔。

    李扶舟看了看酒杯,接口笑道:“差点忘了,二五营师生在外公务期间,不允许饮宴作乐,尤其不得沾酒,我等不敢违背营规,望诸位海涵。”

    “哪有饮宴不喝酒的。”姚知县一脸不以为然,“再说你们出门在外,无人监督,这什么规矩的,大可以不必理会,规矩嘛,就是给人破的嘛哈哈。”

    一堆人赔笑附和,坚持要给李扶舟满酒,李扶舟含笑,手轻轻按在杯口,“多谢诸位好意,只是扶舟作为此次考练学生的总负责,如果带头违背营规,日后也难以管教学生,诸位大人都是麾从如云,自然知道此中利害,当体谅扶舟难处。”

    起身要给他斟酒的柳文案手一顿,有点尴尬,眼神瞟向姚知县,姚知县哈哈干笑一声,道:“既如此,便把酒收了。”

    李扶舟不喝,太史阑不许喝,花寻欢在忙着吃鱼,其余寒门子弟便是馋得喉咙冒火,也不敢越雷池,却有几个品流子弟,满不在乎嘀咕,“我们怎么没听说这规矩?管天管地管不了老子喝酒放屁,喝!”

    除了那一桌,大部分人不喝酒,国人文化从来都是酒文化,南齐也是如此,顿时便没了气氛,妓女们干不了劝酒的活,也便撤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菜还上得极慢,往往一道菜吃完好久,才上下一道菜,并且多是带骨无肉的菜色,虽精致昂贵,却不能饱腹,席间小菜倒是不少,梅子杏干,山楂笋丝,全是开胃菜,吃得人越吃越饿,越吃口水分泌越多。

    景泰蓝早早昏昏欲睡,却坚持不肯下席,因为他没吃饱,孩子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大人,所以早该散席的时辰,众人都捺着饥火不下席,耐着性子等待。

    山楂梅子吃多了要喝水,景泰蓝水喝多了要撒尿,太史阑便带他去茅厕,转出屏风,走到门口被人拦住,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笑容可掬地道:“小公子要解手吗?我们负责伺候便好。”

    太史阑盯他们一眼,两人迎上太史阑目光,便觉眼中似被一刺,忍不住掉转目光,去拉景泰蓝的手却没收回。

    “景泰蓝。”太史阑蹲下身,给景泰蓝理理领口,道,“你自己去茅厕。”

    景泰蓝乖乖点头,太史阑放手,转身就走,两个守门的看她没有坚持出门,都出了口长气,给景泰蓝指了路,小子摇摇摆摆去了。

    太史阑坐回席位,花寻欢还在傻乎乎咬筷子等菜,李扶舟忽然隔着姚知县,给她夹了一筷笋丝,笑道:“这笋丝清脆爽口,鲜香幼嫩,你尝尝。”

    笋丝已经上了三盘,大家都吃过很多,此刻李扶舟巴巴地夹了这个来,众人都神色暧昧地笑,觉得这殷勤固然是要献的,但似乎不够那么漂亮。

    太史阑看看笋丝。

    笋丝,谐音,“什事?”

    扫了一眼桌面,太史阑夹了一片焖肚给李扶舟,筷子倒夹。李扶舟端碗来接,两人手指一碰,各自缩回。

    焖肚,谐音,“堵门。”

    随即两人各自吃菜,若无其事,都不担心景泰蓝,因为赵十三带领的护卫,一直都潜伏在他身侧。

    过了一会,景泰蓝回来了,爬上太史阑的膝盖,扒着她脖子咿咿呀呀唱歌,众人都不忍听,纷纷转脸,太史阑趁机在景泰蓝衣领下取出被夹出的一片布片。

    布片上,只有用炭灰写的歪歪扭扭两个字“速回!”

    这是赵十三的通知,由景泰蓝负责传递,太史阑看完,将布片塞回衣袖,景泰蓝恰在此时两眼翻白,向后一倒,“哎呀——我痛——”

    “怎么了!”花寻欢沈梅花立即抢过来。其余学生被惊动,纷纷起身。

    景泰蓝拼命翻着眼白,嘴歪眼斜吐白沫,做急病抽搐状,吐白沫是个技术活,他技巧未满,一噗噜一噗噜口水往外喷,倒洗了沈梅花一脸。

    太史阑衣袖一挥,盖住景泰蓝的脸,抱起他向外就走。

    李扶舟立即起身,对姚知县道:“有人似乎发了急病,容我等立即回客栈医治。”

    他一起身,除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品流子弟,其余学生都跟着起身。

    “何必舍近求远!”姚知县张开双臂一拦,“各位莫慌,在座就有本县著名‘知乐堂’方先生在,祖上曾经给皇妃娘娘看过病,最是杏林妙手,不妨交于他,包管药到病除!”

    “小儿旧疾发作,我身边常备有药,一样药到病除,无须麻烦方先生。”太史阑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哗啦一声,几个靠近门口席位的男子,先前没有通过名的,忽然站起身,拦在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太史阑声音冷彻。

    拦路人面无表情,身后,姚知县呵呵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本地风俗,今日是犯煞日,若有饮酒作乐之事,只怕冲撞路神,对主家不利,若是挨过了酉时末再出门,便可无事,所以本县贸然阻拦,还望各位见谅。”一边一迭连声道,“上菜,上菜!”

    “冲撞路神,也是谁冲撞谁担。”太史阑看也不看那四个男人一眼,“我担就是,让开!”

    四个男子岿然不动,沉默的脸神色阴沉。

    太史阑不说话了,学生们相顾失色,此时便是痴子,也知道事情不对。

    李扶舟口气微冷,“姚知县,望你有一个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姚知县收了笑意,声音也冷硬如冬日山石,“识相的,留下来,就是留住你们自己一条命;不识相,要走,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他靠在窗边,探头出去,对底下打了个手势,坐在楼下的一大拨人立即冲了上来,跃起时的脚步掀动衣袂,腰间闪耀着刀柄的钢口。

    “怎么样?”姚知县又笑了,“各位还是乖乖坐回来吧……”

    “动手!”

    太史阑一声厉喝截断他的笑声,厉喝方起,花寻欢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拳对着拦路人就轰了过去。

    “砰。”拳头及肉闷响如雷,那人头猛力向后一仰,倒飞而起,半空中一簇血花飞溅如茶花,五官如被石板拍过般,可怖地迅速塌陷下去。

    “啪。”太史阑一脚踢飞了小二刚刚送出来的一盆油浸腰花,大片金黄的热油一路泼洒在楼梯上,哐当一声铜盆落下,砸得冲上来的第一个人脑袋开花,向后便栽,楼梯此时已经满是热油,其余人要么被油浇,要么被撞倒滑脚,阶梯上顿时滚成一团。

    装死的景泰蓝迅速调整歪鼻子斜眼,探头出来哈哈大笑,太史阑毫不客气,踩着一堆人头往楼下奔。花寻欢紧紧跟了过来。

    “反了!反了!”姚知县再也想到会有这样的反抗,不过就是留人,面对一城主宰,居然也毫无顾忌,瞪圆了眼睛大吼,“来人!拿下他们!拿下!”

    “东翁。”柳文案阴笑着靠近他,低低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本来咱们强留,还不在道理上,如今他们可算是袭击官差,大闹酒楼……嗯,您看……”说完手指一比划,一个砍翻的姿势。

    姚知县哈哈大笑,他靠着窗边,四面都是自己的人,不必担忧人身安全,虽见太史阑带人向下冲,也不急不忙,一转头看向窗外黑夜。

    远处,隐隐有火头燃起。

    几个品流子弟冲过来,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不是说我们是剿灭悍匪的英雄吗?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解释!解释!”

    姚知县冷笑一声,“剿匪?多事。”

    他后一句声音很低,学生们没听清,犹自愤怒的质问,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初次对战山匪大获全胜,携大功进入通城,本来就春风得意,一路上鲜花开道百姓欢迎,本地父母官亲自设宴,口口声声英雄造福桑梓,正在虚荣最巅峰得意云端处,忽然遇见这场景,便如从云端跌下,愕然不解,浑身发凉。

    “以为要携功上北严,然后得嘉奖赏勋么?”姚知县哈哈大笑,“哎哟,好大功劳,俘虏三十!俘虏呢,在哪里呢?”

    “失火啦!”远处忽然响起敲锣声,惊呼警讯,遥遥传来。

    靠在窗边的学生们一看,齐齐变色,失火的地方,似乎就是客栈所在。

    剿龙莽岭悍匪大胜之事,已经上报北严府,半路押解中,俘虏无论是被烧死,还是因火患逃脱,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快去救火!”学生们来不及质问,齐齐往下冲,姚知县大笑,“二五营诸位,不履职责,全员出外参与饮宴,以至俘虏逃窜,沿路杀伤乡老……”

    众人震惊——好毒的连环计,放火纵敌还不够,还要杀上几个人,坐死二五营学生罪名!

    “我的座上客,马上你们就是阶下囚啦,还不赶紧跪下受缚……”姚知县仰头大笑,忽然“啊!”地一声大叫!

    随即便见他脑袋大力向后一仰,啪地一下越过长窗,从窗边跌了下去!

    这一下变出突然,谁也没想到他笑得正得意处忽然跌落,窗边并不低,他的站立方位离窗其实还有点距离,根本没可能因为笑得太用力跌落,这是怎么回事?

    “笑,笑什么笑!口臭!”

    一条人影从窗檐下窜了出来,冷冷大骂,手里犹自抓着几根毛,仔细一看,好像是姚知县稀稀落落的花白头发。

    刚才是他隐身窗檐下,拽着姚知县头发把他搞下去的?

    “十三。”一直站在姚知县对面,不言不动,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李扶舟,此时才开了口,“派人去客栈了吗。”

    “去了。”赵十三一点头,“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学生们听着他们对话,才知道多少已经有了准备,都出了一口长气,随即低头看看在长街上血泊里蠕动的姚知县,和底下大批涌来的府兵和衙役,都不禁头皮发麻。

    杀伤一地父母官,也是大罪,这下要怎么收场?

    “你们杀了知县大人!你们杀了知县大人!”县丞哆嗦着腿,背紧紧靠着墙壁,“杀官者死罪!你们还不速速……”

    赵十三一个巴掌便让他闭嘴。

    “啰嗦什么,走!”太史阑在楼梯下招呼,她已经在学生们的拥卫下,踩着那些跌倒的人的脑袋下了楼。

    一行人抢出酒楼,反正已经宰了人家知县,也无所谓再多杀伤几人,抡板凳的抡板凳,抄家伙的抄家伙,遇见生人上来就砸,横飞竖甩,大杀四方,因为心中愤怒,学生们下手比对付龙莽岭山贼更狠,店堂里血肉横飞,惨呼不绝,翠华楼变成吹花楼——吹的是血花。

    萧大强和几个不擅武力的学生,背着几个烂醉如泥的品流子弟走在中间,那几个人其实也没喝太多,但不知怎的,一个个骨软体酥,眼睛都睁不开,分明是被下了药。寒门子弟们瞧着,不禁不寒而栗——这大家都要喝了酒,此刻便任人鱼肉,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不禁对太史阑更感激几分。

    楼里的人,因为要取信于二五营,来的护卫并不太多,倒是埋伏了不少府兵在附近,以客栈大火为号,起火则扑入楼中,但因为太史阑发难太快,对方没想到这么快学生便冲了出来,远远的虽有火把攒动,府兵却还没到。

    花寻欢护着太史阑开路,李扶舟便带着几个搏击学生断后,在大部分学生撤离后,李扶舟一个人,不说话,犹自微笑,安安静静站在楼梯口,看起来,也就一个文弱书生。

    在场的人,都是地方小县的官员,级别低,并不知道李扶舟的真正身份,只以为和花寻欢一样,不过一个二五营的助教,此刻见这位助教斯文温雅,闲闲倚在栏杆前,烛光里笑容静谧,都觉得美,然后便觉得,但凡美的,都是脆弱的,易碎的,不妨捏一捏。

    于是也便有人捏了。

    于是有人呼呼哈哈地护着县丞冲上来,打算继承县令的遗志,躲到安全地带指挥府兵包围了。

    于是李扶舟微笑着,出手了。

    他的手似乎平平静静伸出来,似乎也不快,似乎还很温柔,然而就那么一伸,迎面而来的人,瞳孔里便似映出一道光,携万千风雪,跨天涯而至,然后,雪崩雷降,天地深黑。

    “崩”一声轻响,也不过一朵小小的血花,自天灵盖的缝隙中一射成线,打在楼梯口薄纱白梅灯上,恰将白梅染成红梅。

    满室寂静。

    所有人只觉得刚才那一霎似有闪电劈进眼里,再睁开眼便是一具尸体,尸体之后僵立着县丞,脚底下渐渐淅淅沥沥汇聚一小摊深黄液体,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这一刻无论是二五营学生,还是太史阑在,都难免震惊——这是李扶舟在他们面前,从未展示过的犀利。

    李扶舟微微皱眉,转身下楼,无人敢追,好半晌之后,县丞茫然地动了动脖子,随即听见“当当”数响,什么东西坠落楼板,清脆有声。

    低头一看,却是脖颈领口上的黄金纽扣。

    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招,秒杀,并在县丞的咽喉前精准停留,只要李扶舟愿意,又是一颗大好头颅。

    李扶舟下楼时,太史阑正好回头。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直达熙熙攘攘的人头末尾,一眼找到了李扶舟的微笑。

    隔着无数拥挤的人群,他眼神里只有她的影子,微微动荡,映照这夜的匆忙。

    一眼交汇,随即他忽然掠下,身影一闪已经掠到太史阑身边,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腰,跃上门前一匹马,抖开缰绳。

    “太史。”他在她耳边轻轻道,“让我保护你。”

    这一霎语声轻细若梦境,似可随时被风吹去,却一字字落在她耳中。

    她不语,抿紧的唇,一线不知悲喜的弧度。

    学生们抢了系在楼门前的马,跟随两人,风驰电掣穿过长街。

    通城最繁华的这条街,城池的灯火未灭,各色灯光流水般贯穿身体,奔向下一个终点。

    姚知县犹自在血泊里抽搐,远处一队府兵,脚步杂沓地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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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看到我的月票,却没看到我的努力。你有你的毒舌,我有我的粉丝。你否定我的能力,我可怜你的狭隘。你可以嘲笑我装逼卖萌假清高,我会证明谁会笑得长久。写文是注定痛苦的旅行,路上总少不了质疑和攻击,但那又怎样?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活得骄傲——我是天下归元,我为自己代言。

    (一时随兴,来个代言体,无针对性,千万别对号入座。哦。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