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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缠绵了大半夜,才搂抱着胡乱睡去。次日清晨何离迷蒙睁开眼,面前是一张精致美好的男子脸庞,像个孩子般睡的正酣。何离柔情满怀看了他好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玉郎长成这样子,真是迷死人了。
何离轻手轻脚起了床。梳洗过,擦了微微发黄的宫粉,遮住满脸的□。早上请安时四太太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瞧你那轻狂样儿,快快离了我的眼!”心里不定怎么乐呵,低眉顺眼的装给谁看呢。
何离和袁昭一起毕恭毕敬行了礼,退了出来。袁昭带着两个柳条儿一般苗条的小丫头,跟何离并肩走着。“阿离,玉郎待你,始终是好的。”袁昭声音里有几分伤感。她一直是个美人,即便如今已三十多岁,依旧美貌出众。她又常病着,更是可怜可爱,楚楚动人。
何离微微一笑,“阿昭,咱们两个是打小便服侍他,你还不知他的性子么?他自来便是如此,生□洁净,不能闻药味。”更不喜有人添麻烦,不喜女子多事、多话。
袁昭幽幽叹了一口气,“总之是我命苦。”上苍既给我了一幅好容貌,为什么让我这般娇弱?像阿离这么粗笨的,罚跪她也没事,站着服侍四太太一天她也没事。自己可不行,被折腾个两三回,浑身跟散了架似的。
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岔路口,道了别各回各院。何离回去后,谢四爷已走了。独自一人吃过早饭,院中走了几步,回屋支起绣架,在一块碧莹莹的云锦上专心致致绣起嫩黄的折枝花卉。小七已是大姑娘了,往后她的衣饰,定要件件精美。
晚上棠年、流年都过来看她。流年小大人儿一般交代,“您定要常出来走走,不能总闷在屋里。我多一件衣衫或少一件衣衫无关紧要,您若闲着没事做两针也使得,却不可累着。”何离对她千依百顺的,自然一一点头。
流年眉飞色舞,“您帮我算算,有多少利息了?”生辰宴没白开,收了不少贺礼。按说这贺礼是全该归到公中的,一则年纪小,不得有私财;二则有许多将来是要回礼的,回礼需公中出。不过谢四爷知道她贪财,专为她立了小账,“给你存着,一分利。”
何离还没来得及去算,谢四爷施施然走了来,“棠儿,小七,可要打牌?”拿出幅纸牌,娴熟的洗着。流年挣扎了好半晌,打,还是不打?不打,舍不得;打,回回输呀。
棠年淡然道:“我打。”回头问何离,“您借我几两现银可好?”何离忙点头,“好,好。”回内室取了封雪花纹银,也不知是多少,放在棠年面前。
流年苦着小脸作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豁然开朗,“打!算我一个!”冬夜漫漫,不打牌,做何消遣?人是需要娱乐的,又没电视又没电脑,再不玩个牌,未免过于自苦。钱算什么呀,千金散尽还复来!
四个人坐下玩牌。流年照例输,谢四爷照例赢,棠年跟何离大体上不输不赢。流年问何离,“您估摸着,我今年的利息还有没有剩?”要是今晚只把一年的利息都输光光还算好,只要不危及本金,就知足了。
何离面色温柔,“小七,估摸着打到最后,今年的利息将将够。”剩不下来的。流年仰天长叹,“时不予我,技不如人,夫复何言!”运气又不好,技术又不高,没办法呀没办法。“今晚的快活时光,过于昂贵。”临走,回头抱怨着。何离很有些歉意和不忍,谢四爷却是神色自若。
进了腊月,谢家照例开始忙忙碌碌起来,治办年货,清扫房舍什么的,事情很多。墨耕堂却是冷清了,先是岳澄领了金吾卫的差使,接着是皇帝赏了张屷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墨耕堂一下子少了两名学生。
“张乃山,你是几品官呀。”张屷来告别的这天,流年跟他悄悄溜到暖阁中,坐在地上吃果子、说话。岁月飞逝,不知不觉间,张乃山都上班了。
“别提了。”张屷苦着脸,“皇帝不知怎么看我不顺眼,硬要跟我过不去。”不只赏差使,还赏了个锦衣卫的差使,还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又没人去求他,自己好好的在国子监上着学,在墨耕堂练着字,没招他没惹他的,突然下这么道口谕。
“锦衣卫都是坏蛋吧?”流年深表同情。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朝中的其他官员根本没他们没辙。有特权就一定有*,历代的锦衣卫,名声大多很差。
“也不是。”张屷赶紧分辩,“也有好人的。”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程陆威是名门之后,任职十五年来,恬淡寡欲、刚正不阿,一改锦衣卫统帅招权纳贿、欺罔官民的形象。程陆威治下的锦衣卫,并没有骄横不法诸事。
谢棠年出现在暖阁门口。他披着件考究的玄狐斗蓬,和谢四爷一样容颜如玉,一样神情淡然。张屷看见他,心里有些发闷,小不点儿这哥哥,委实不易讨好。不管怎么拍他马屁,他都是浅淡笑笑,不置一词。
流年拍拍身边的地毯,“哥哥,过来坐。”张屷站起身,礼貌邀请,“损之兄,请坐。”这才多大会子,才说了几句话。谢世叔父子二人真是小气死了。
谢棠年淡笑,“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走过来席地而坐,轻描淡写的说了些“这几日天气晴朗”之类的话,拉着流年站起身,“小七,回罢。”玩什么玩,你功课做了么。
“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张乃山说。”流年仰起小脸央求,“哥哥,您先走好不好?”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江笑寒怎么样了,二哥又见过她没有?有什么打算。难得二哥追一回小姑娘,我们要给他加油打气出主意呀。
谢棠年不为所动,“有什么不懂的功课,哥哥教你。”流年瞪了他一眼,难不成我能跟你说二哥的私事?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流年虽被拉走,还转身用口型跟张屷说着“江笑寒”。张屷会意点头,“放心,会告诉你的。”他这回是来送请贴的,拜师一场,在墨耕堂学了这么久,于情于理,该有谢师宴。谢师宴上,自然有机会畅谈。
诚意伯府,满头白发的太夫人颤巍巍站起身,指着下首恭敬侍立的男子怒喝,“江雨,你长本事了!敢忤逆于我!”她的夫婿老诚意伯亡故多年,长子袭了爵,待她一向恭敬孝顺。陆琏的亲事,是太夫人这么多年来第一件不趁心如意之事。
陆琏自打从谢家遇了“花仙”,生了一场病后,对江笑寒更加痴情,非卿不娶。江氏、陆翰林见江笑寒品貌过人,儿子又是一片真心,便郑重的跟江雨夫妇再次提亲,“六丫头嫁到我家,我们必定待如亲生。属相不合,咱们寻大师破解,多添香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属相不合而己,难道不能破解。谁知江雨夫妇不为所动,坚不肯允,以至于太夫人动了怒。
江雨年近四十,身穿青色织锦棉袍,高大魁梧,面有风霜之色。他少小离家,二十多年来事事靠自己,在太夫人面前便不像兄长诚意伯一般驯顺服贴。更何况太夫人所说之事,在他来说是宁死不可。
从前在辽东时,他还只是嫌弃陆琏文弱书生,不合胃口。回京后细细打听了,陆琏自幼受父母、外祖母宠爱,三年前身边已有开脸的丫头服侍,到如今房中丫头竟有七人之多。江雨和卢氏夫妇二人脸全黑了,寻常人家给少爷房中放人的尽有,哪有这么多的?可见家教不严,可见陆琏好色。这门亲事万万不能应下。
“儿子不敢忤逆。”江雨面色恭谨。太夫人得意笑笑,“谅你也不敢!江雨你倒是说说,琏儿这外甥,跟六丫头比,究竟是哪个紧要?”琏儿可是陆家男孙!
“自然是六丫头紧要。”江雨慢条斯理、自然而然的说道。这话还用问么?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外甥。陆琏再要紧,能要紧过我家笑寒?江雨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酷。
太夫人大怒,“江雨,你做人要凭良心!”琏儿是陆家好男子,居然不如一个丫头片子要紧?江雨你油脂蒙了心!江雨神色很恭敬,“儿子做人,一向凭良心。”对太夫人的怒气,仿佛视而不见。
太夫人连连冷笑,“好,好,江雨你好!”冷笑过后,咄咄逼人的问道:“江雨,是你闺女要紧,还是亲娘要紧?”你江雨既能硬着心肠说外甥无关紧要,那亲娘呢?亲娘可能及得上你宝贝闺女?
江雨,不管你心中是如何看重六丫头,你敢大声说出来么?不管你心中对我这亲娘是喜,还是不喜,你敢对我不孝么?你若敢如此,是不想活了。我天朝以孝治天下,满朝文武官员,有哪个敢不孝的?太夫人想着想着,越想越得意。
“自然是母亲您要紧。”江雨恭敬又冷淡的说道。太夫人重重“哼”了一声,“你亲娘现求着你嫁女儿,救琏儿的性命,你说吧,嫁还是不嫁。”
“不嫁。”江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您想什么呢,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而不是“祖母之命”。婚姻是合两姓之好,是结亲,不是结仇,没个女家不愿意,强逼着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都看了,谢谢。
1、没有让何离再生孩子的打算。原因很多:小七想独占母爱;庶子庶女难为;何离做为妾侍育有一儿一女其实已经很难得。最真实原因:何离如果再生个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描写他(她)了。
2、花仙的事,是谢玉郎知道张雱打人了,想出来的托辞。年青人出来瞎转,撞了花仙,这和谢家无关。如果是谢家客人在谢家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对谢家总不是好事。
3、棠年跟他爹一样,心里什么都清楚。棠年知道谢玉郎说花仙是胡扯,马上配合,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延年就老实。
4、张乃山会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