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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元九一喊的声音颤抖得变了调,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到葫芦坠下的地方, 然而只能眼睁睁看着琉璃碎开, 鲜血崩裂。
他跪在那儿, 木然地盯着地上的嫣红, 良久,缓缓抬起头, 目眦欲裂。
徐望在他眼中看见了绝望后的疯狂。
可是等了又等, 元九一只是那样看着他,没有任何举动。
他们四个站着,元九一跪着, 明明从局面到局势都应该他们占优,可徐望还是被元九一看得心里发毛。
正对视着,身后忽然飞来一脚,结结实实踹到元九一肩膀上。元九一没防备,被一脚踹趴下。
“又不是相亲, 看起来没完。”吴笙没好气地丢下这句, 没收腿, 反而直接一步跨坐到元九一身上,以体重压制住他,抬头问众旅客:“谁有绳子?”
整个打斗过程中,旅客们都死死扣着自己的安全带, 生怕稍微偏离座位都会被战火波及, 但现在胜负已分, 而且看起来应该是好人战胜了坏人, 于是坐在经济舱后半区、一个徐望没聊过的旅客弱弱举起了手。
“拿来——”吴笙言简意赅。
旅客也很热心,把自己登机箱里看起来能帮上忙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绳子,皮鞭,蜡烛。
吴笙:“……”
徐望:“……”
钱艾:“……”
况金鑫:“……”
这架飞机上究竟藏了多少“七彩人生”!!!
吴笙只拿了绳子,三伙伴也反应过来,一起上前帮忙,三下五除二就把元九一捆成了粽子。不知是战斗习惯还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捆好后的元九一所在的位置,正好就是先前紫圈困高帅瘦白的位置。真是铁打的地方,流水的对手。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元九一已经彻底垂下了头,连先前那最后一点疯狂劲儿都没了。
钱艾擦一把额头的汗,舒口气:“这就行了吧?”
吴笙说:“不知道。”
“不知道?”钱艾还没彻底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别吓我啊。”
徐望也不解地看他。
“如果这就行了,”吴笙看向徐望,指指自己耳朵:“为什么没声音恭喜我们交卷?”
“……”
这个问题,徐望没法回答。
甚至,他仍处在破灭掉凶徒希望的痛快里,压根儿忘了还有这一环。
就在他们陷入茫然之际,一道闪电忽然从机窗外划过,只一瞬,将机舱内映得极亮!
那光太刺眼,旅客们都下意识拿手去遮挡,飞机却在这时剧烈颠簸起来!
况金鑫和徐望没站稳,直接跌坐到地上,吴笙扶住了洗手间门框,钱艾则凭借自身体重,晃了几晃后,依然站住了。
元九一倒没什么幺蛾子,反正已经像个粽子似的坐地上了,飞机怎么颠,之于他无非是往左滑一下或者往右滑一点。
四人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气流,过去便好,不料颠簸并没有停止,甚至愈来愈烈!
钱艾忽然一拍脑门:“靠,不会是那俩飞行员在闹吧?!”
“字字珠玑”已经过了时效,重获自由的二人会做什么,谁也说不准啊!
“小况,老钱,看好元九一,”单方面给自己定位成“队长”的徐望很自然下达分工,“我和吴笙去驾驶舱看看。”
“还是我去吧,”钱艾自告奋勇,“我和他俩熟。”
徐望无可奈何地拍拍队友肩膀:“亲密度全点在仇恨值上的这种不叫‘熟’,叫‘宿怨’。”
随着一个剧烈得几乎能将人弹起的颠簸,徐望和吴笙敏捷进入茶水间的“狡窟”,以最快速度抵达驾驶舱,爬出来就见机长和副驾驶焦急地操作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罪魁祸首”,倒像在“奋力解围”。
“炸丨弹危机已经解除了,”徐望三步并两步来到机长身后,先表功,再提问,“现在什么情况?”
“真的?”副驾驶惊喜地看向他,显然这是这趟航班上难得的好消息了。
“看哪儿呢,看前面!”机长严厉提醒,而后回头匆匆看徐望和吴笙一眼,虽不相识,但或许是表功起了作用,他还是给了回答,“飞机进入雷暴区。”
“那怎么办?”徐望不懂飞行,但“雷暴”两个字一听就不太妙,难怪从刚刚到现在,机窗外一直电闪雷鸣的。
机长目视前方:“不怎么办,硬飞。”
徐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提问听起来毫无置疑,充满尊敬:“那个,有把握吧?”
机长再次回过头来,看了他第二眼,声音稳而低沉:“我,专业的。”
如果这会儿站这里的是钱艾,见到机长不苟言笑的严肃脸,一定会吐槽,靠,你现在开始装倔强了。
但徐望没见过机长话多的时候,还以为对方一贯走制服冷峻风,立刻闭嘴,用行动表达对其专业技术的敬畏和信赖。
回到机尾,钱艾和况金鑫立刻问:“怎么回事?”
吴笙说:“飞机进入雷暴区,颠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钱艾变了脸色:“不是自动驾驶吗,雷达发现不了雷暴区?”
况金鑫也颤巍巍地问:“会……会有危险吗?”
“我回答不了你们的问题,我也不懂开飞机,但是机长……”吴笙看向徐望。
徐望心领神会,点头接茬:“嗯,机长说他是专业的。”
“轰隆——”
“咔嚓——”
“咣!”
雷鸣,电闪,行李架弹开。
四人面面相觑,手心里都出了汗——这架势实在不太乐观啊!
“天罚。”坐在地上的元九一忽然轻轻吐出两个字。
雷暴在一瞬间停了。
不,是在四人的耳中,停了,世界好像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元九一低哑难听的声音,令人极度不适。
“你说什么。”徐望也刻意放轻声音,在这种人面前,任何时候都不能急,一冲动,就输了。
“天罚。”元九一笑了,淡淡的,“你们摔了葫芦,不只是毁了献祭,毁了我的修行,更是毁了那八百九十三个人的道缘,这么大的孽,自然该遭天谴。”
他很平静,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先前那个癫狂的信徒只是幻影。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癫狂只是从他的脸上,藏进了他的眼底,生根,发芽,侵骨入髓。
“道缘……”徐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虽然知道不能和疯子谈道德,但这种强盗逻辑还是令人发指,“你问问那八百九十三个人,同意吗……”
“不,”徐望忽然又摇头,凑近元九一,一个字一个字扔到他脸上,“你问不到他们了。人家早就转世过上了新的日子,下地狱的只有你。”
元九一忽然咧开嘴,笑得极渗人:“我在这架航班上放了三重惊喜,你们才找见一个,太可惜了。下地狱?那就大家一起吧……”
徐望怔住。
他希望元九一只是在垂死挣扎地说瞎话,可心底却不住骇然。
元九一收敛笑意,微微歪头,用口型缓慢而无声地说着什么。
徐望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吴笙却看得清楚,辨得明白。
元九一说的是——五,四,三,二,一。
吴笙几乎是在读出唇语的一瞬间就用力抱住了徐望,本能以身体护住他!
而就在他抱住徐望的半秒之后,机尾的金属壁忽然发生爆炸!
飞溅的残骸没有迸到四人这边,而是被巨大力道吸出机外——爆炸让机尾直接出现一个大洞!
机舱内气流瞬间失控,内外压差让没有任何依靠的四人瞬间身体腾空!
机舱失压!
脑海中一霎闪过这四个字,吴笙本能伸出一只手,赶在身体彻底飞起前的最后一刻抠住了洗手间的门框,终于止住后退趋势!
徐望在被吴笙搂住的瞬间是懵的,可等到爆炸发生,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搂紧吴笙的腰!
这一下也救了他和剩下两个伙伴——当单手抠住门框的吴笙发现徐望已经主动抱紧他之后,便将揽着对方的另外一只手也松开去抓门框,于是单手抠门框变成了双手,力道和稳定度都上了一个新台阶,这样当飞起况金鑫和钱艾不约而同薅住伙伴时,从“一带一”变成了“一带三”的吴笙,才没有脱手!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旅客此起彼伏尖叫起来,他们不敢动,因为一起身就有被强气流拉扯出破洞的危险,于是只能抓着安全带,替四个人揪心!
眼下的情况是吴笙抠着洗手间门框,徐望真搂着他的腰,况金鑫扯着徐望小腿,钱艾抱住了况金鑫的脚!四个伙伴就像一面由四块布拼缝成的旗帜,被吹得同地面平行,随时都有飞出去的可能!
元九一!
徐望忽然想到还有这家伙,四下看,结果发现被捆得像粽子的恶徒已经被吸到破洞上,只是因为身高大于破洞的直径,才勉强用头和脚卡住破洞边缘,抵挡巨大的压强吸力!
然而这终究是杯水车薪。
一起回头的四伙伴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外力下慢慢弯曲,最终不敌拉扯,整个人飞出机舱!
可就在被吸出去的一瞬间,他与吸力抗衡的痛苦表情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弧度。
他就这样看着徐望、吴笙、钱艾和况金鑫,飞出了机舱之外。
如果这意味着死亡,那么四人都看清了,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在笑。
持续的失压让氧气罩纷纷掉落下来,空姐也不敢解开安全带,只能大声提醒旅客:“大家不要惊慌,请戴好氧气面罩——”
吴笙的手已经开始麻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脱手,大家一起再回九霄云外。
危机关头,他一眼瞄到了地上的“洞口”!
深吸口气,吴笙绷紧全身,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两只手上,然后慢慢的,松开一只手,仅凭剩下一只手去支撑身后同伴的拖拽力,而松开的这只手则去摸洞口边缘。
还差一点手指就要碰到洞口了。
近了。
更近了。
终于吴笙的手掌有三分之一过了边缘,他用力一扣,稳稳扒住洞口,另外一只手也顺势转移过来,至此整个身体重心都从门框转移到了地面!
他双臂用力向后使劲,上半身随之被推动向前,终于整个人钻进了“狡窟”里!
一瞬间,“失压感”消失,狡窟里还是常态,吴笙落到地面,顺带将一根绳上的队友们都带了进来。
“我去,差点以为这回真死定了!”钱艾心有余悸,都躺到地上了,还是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又起飞。
吴笙相对镇定多了,虽筋疲力尽,还是第一个坐起来,看身边仍趴着的徐望:“怎么样,没事吧?”
徐望脸朝地趴着,迟迟没动静,只给吴笙一个后脑勺。
吴笙有点没底了,正要伸手去碰,徐望却忽然把头转过来,一脸百思不得解的纠结:“他为什么笑?”
差点没命了还想着反派,吴笙也是服了:“那个村民,在毒死了全村人之后,自己也死了,三天后再复生,才真正没了一切病痛,获得永生,所以己身死亡,是献祭或者说成仙的最后一步。”
“我知道,所以他不怕死我理解……”徐望总算坐起来,脸上却没云开雾散,“但献祭已经被我们破坏了,死不死都不可能成仙了,”他疑惑地看吴笙,问,“为什么到了最后,他还在笑?”
吴笙沉默下来,明白徐望真正的纠结点了。
元九一想成仙,失败了,想带着他们一起死,也失败了,那最后就应该是一脸不甘,而非平静和愉悦。
除非……他依然有把握让他们死。
“三重惊喜。”二人异口同声给了答案。
密码炸丨弹是第一重,刚刚的爆炸是第二重,那第三重是什么?
“哎哎哎?!”
飞机忽然严重倾斜,在钱艾疑惑的声音里,四人随着倾斜方向直接撞到“狡窟”墙壁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飞机忽然开始下降!那不是正常的下降,而是像失重的电梯一样的极速下坠!
四人费了半天劲,终于爬到驾驶舱。
“又怎么了——”钱艾觉得自己要疯了,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一开始就直接弃权!
“刚刚的爆炸让一个引擎熄火了。”机长头也不回,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爆炸不是在机尾吗?”况金鑫没懂,“引擎不是都在机翼下面?这么远也能炸着?”
“刚刚的炸点有两个,”回答他的是副驾驶,声音没机长那样镇定,豆大的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一个在机尾,一个在机翼。”
四伙伴闻言愣住,面面相觑,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三重惊喜?但机尾和机翼是同时爆炸的,按道理讲,惊喜该是一个接着一个,谁家一次性揭开俩的?
元九一已经上天,没有人再能给确切答案,徐望现在只盼着安全降落:“机长,一个引擎熄火……没事吧?”
钱艾:“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三重惊喜?”
徐望焦急地站起来,四下转圈:“密码炸丨弹是第一重,刚刚的爆炸是第二重,第三重是什么?也是炸丨弹吗?再哪里,第二重,机尾炸丨弹,”
机长回过头来,“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徐望立刻会意点头:“懂,你是专业的。”
“呼叫呼叫,”副驾驶拿起了无线电,和地面联系,“这里是XXXX航班,已到XX机场上空,机尾破损,一个引擎熄火,请求优先降落。”
况金鑫举手:“为什么是优先降落不是紧急迫降?”
“因为我们已经提前到目的地了。”吴笙掏出登机牌,上面明确标着起飞、降落的时间与机场,果然,和副驾驶的通话内容一致。
“同意优先降落,同意优先降落……”无线电那边传来的回应,听在四伙伴耳朵里,就像喜鹊在唱歌。
很快,飞机进入下降状态,机长和副驾驶都更加严肃起来,四人的耳朵则明显感觉到了因高度不断下降而产生的不适。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泛起了黎明的白,还没彻底大亮,所以地面上仍能见到点点灯光。
随着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地面上的情景也越来越清晰,灯光狭长而密集恍若一条明亮丝带绵延到远方的,是城郊公路,灯光不规则的,星星点点分布着的,是市区。
“打开主起落架。”机长发布指令。
副驾驶立刻进行相应操作。
四人虽然不懂开飞机,但也知道起飞和降落是最关键也是最容易出事故的点,故而都不自觉紧张起来,没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干扰飞行员操作。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主起落架打不开!”副驾驶很想镇定,奈何还是难掩焦灼和恐慌。
刚刚两次危机都没有让机长乱了分寸,可是副驾驶的这句话,让他变了脸色。
在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法打开主起落架后,机长果断做了决定:“燃油已经所剩无几,只能机腹迫降。”
副驾驶的表情就和世界末日差不多:“一个引擎已经熄火了,我们根本没办法精准控制机身,这种情况下机腹迫降绝对伤亡惨重!”
“那也比无人生还强!能活一个是一个!”机长终于绷不住地朝副驾驶大吼,而后拿起无线电,直接和地面联系,“XXXX航班主起落架打不开,现准备机腹迫降。”
他说的是“准备”,不是“请求”,也根本没打算等地面回应,说完便扔下无线电,全力操作飞机!
原来,这才是第三重惊喜。
徐望不知道元九一是怎么给起落架动的手脚,只知道自己这辈子没经历过的心跳都在这架飞机上经历了。他不自觉扶紧机长椅背,也不知道是鼓励对方还是安慰自己:“我知道你是专业的……”
机长沉默半晌,叹口气:“自求多福吧。”
吴笙:“……”
钱艾:“……”
况金鑫:“……”
徐望:“你别在这个时候换台词啊——”
飞机高度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四伙伴用尽全身力气抓着能抓住的地方,等待命运的宣判。
飞机终于降落。
落地一瞬的确剧烈颠簸,然而想象中的刺耳摩擦、冒白烟甚至是起火等情况都没有发生,机翼上的减速板正常竖起,飞机在跑到上滑行一段时间后,稳稳停下。
徐望激动得要命,情不自禁猛拍机长肩膀:“我就知道你行!!!”
机长终于也长长舒口气,不过还是很疑惑地喃喃自语:“起落架忽然又可以放下来了,奇怪。”
四伙伴才不管奇怪不奇怪呢,总之这趟红眼航班算是平稳着陆,再遇见什么他们都不怕了,只要不上天,地上随便你来!
回到客舱,空乘已打开安全门,旅客一个接一个顺着充气梯滑下去,井然有序——机身有破损,引擎又熄火,这种情况下必须第一时间疏散旅客。
四人混到旅客之中,也体验了一把“滑梯”,而飞机外,救护车、消防车都已待命,还有工程师第一时间跑到飞机底下,进行各种检查,以防二次事故。
滑到地面刚刚站起,吴笙就听见了熟悉的嚎啕大哭,循声望去,果然是沈一四。
他刚想上前,另外一个年轻女人却比她更快,几步冲上去将小孩儿揽入怀里,温柔地哄:“别哭,妈妈来了。”
家属可以直接进到这里?
疑惑刚起,又被吴笙按了下去,都经历那么多魔幻妖孽的事了,再用现实中的条条框框套进这里,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况且那年轻女人和沈一四的眉眼几乎是复制粘贴,怎么看都是一家人。
果然,沈一四一头扎进年轻女人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妈……外婆、外婆不见了……”
徐望原本在一旁纳闷儿吴笙看什么呢,结果凑到他身边,就捕捉到这么一句,简直后悔得想让时光倒流。
年轻女人不知道飞机上发生的一切,只好尽可能地安慰儿子,言语间透露的信息,终于让徐望和吴笙把沈一四的线勾勒清晰——外孙想去国外旅游,父母没时间,一向身体硬朗的外婆便带着外孙出发,然而老人家在国外突发急症,撒手而去,归程里,就只剩沈一四孤单一人,和客舱里那一盒灰。
但是现在,骨灰盒不见了。
不久前才钻到飞机底下的工程师忽然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团毛毯,在外面待命的另外一个工程师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
“客舱毛毯吧,”检修工程师也一头雾水,“不过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东西……奇了怪了,怎么塞到起落架隔板里了……”
工程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之放到地上,一层层打开毛毯,想要一看究竟。
他的愿望很快实现了,因为毯子包的并不怎么严谨,三两下,里面的东西就露出真容。
然后……两个工程师就冻结在了清晨的凉风里。
一个漆木骨灰盒。
盒身雕花,右刻山明水秀,左刻万古长青,中间一个老太太的黑白照片。老人笑着,目光仿佛能和每一个看着她的人对上,和蔼,亲切,温暖。
“外婆!”哭累了的沈一四从妈妈怀里抬头,发现了这边情况,立刻高兴地叫起来!
年轻女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愣在原地。
她当然不会害怕自己的妈妈,只是不懂为何托运在客舱的骨灰盒会出现在这里。
吴笙和徐望却懂。
老人家唠叨,老人家怕冷,老人家裹着毛毯才好安安稳稳待在四下漏风的起落架里,然后救下自己外孙,也顺带救了整架飞机。
如果沈一四去机尾的时候,况金鑫没有给小孩儿毛毯呢?
恐怕这架飞机的命运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原来藏着这么多凶徒这么多罪孽这么多恶念的关卡,最关键的任务线,竟只是一条小小毛毯上的亲情,和人心底的那一点点善。
同一时间,四人耳内响起久违的声音——
【鸮:恭喜过关,2/23顺利交卷!亲,明天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