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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贺雪生的手指在空中发颤,瞧瞧,她怎么说的来着,他们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就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宋依诺,你好歹吃了宋家20年的米粮,你就是这样对待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吗?你的教养呢?”
贺雪生心头一刺,无论怎样,宋氏夫妇对她有养育之恩,没有让她流落街头,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要问我的教养呢,何不问问您,您有没有把教养教给我。”
宋夫人被她的话堵得气都喘不上来,可是一想到躺在医院里的宋子矜,她敛了敛怒气,她今天是来求她的。不是来找她茬的。于是她硬声硬气道:“我今天来是要问问你,你打算把你姐姐怎么样?”
贺雪生重新坐下来,她气定神闲地望着她,也不请她坐,“依法办!”
“你!”宋夫人又要发怒,但是想到宋子矜做的那些事。她又忍住了脾气,“子矜刚刚生了孩子,你让她去蹲大牢,你余心何忍?”
“她在做事前就没有想过后果,我为什么还要考虑她的处境?”贺雪生丹凤眼里掠过一抹冷酷,不给宋子矜一个教训,她永远会认为,她做错了事,她会无条件的原谅她。
“她是你姐姐!”宋夫人切齿道。
“您还真是偏心,但凡她顾念一下我是她妹妹,她就不会屡屡做出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情。在您眼里,她是人。我不是人吗?”贺雪生失望地望着她,她从未得到过家庭的温暖,这么多年来,不管宋子矜做错了什么,宋夫人包庇的都是她。
宋夫人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悲恸,她放软了态度,“依诺,这一次,就这一次,饶了你姐姐。她还在坐月子,月子要是坐不好的话,会留下病根,一辈子都伤痛不断,就当是我求你。”
贺雪生移开视线,宋夫人对她心狠。却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宋子矜,她知道她无法希冀这些,也得不到这些,可是她真的很羡慕宋子矜,有妈妈疼,闯了天大的祸,都能躲在妈妈的怀里,避一避就没事了。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她砸伤的是沈存希,您去求他吧。”贺雪生终是狠下心来拒绝了。
宋夫人咬了咬牙关,“沈存希现在在追你,只要你一句话,他就会答应放了子矜,依诺,我求你了,只要你饶她这一次,我一定让她来向你道歉。”
贺雪生心烦气躁,她说:“我做不了主。”
宋夫人看着她冷漠的神情,知道自己再求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攥紧拳头,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贺雪生听到那沉闷的声音响起,她看见宋夫人跪下去,她惊得站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云嬗也震惊地看着宋夫人,没想到为了救宋子矜,她竟能这样做。
贺雪生呆了呆,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夫人,她越发觉得自己悲凉。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无法折辱一个一心为孩子的母亲,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着宋夫人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宋夫人却不肯,她声泪俱下道:“依诺,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被嫉妒蒙了心,你不要把账算到子矜身上,我求你。她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医生本来让她顺产,顺到一半,才发现孩子胎位不正,又进行剖腹产,上面下面都挨了刀,她要这样进了监牢,一定好不了。”
贺雪生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看见宋夫人前所未有的狼狈,她深吸了口气,道:“我试试,但是我不保证沈存希会松口。”
宋夫人感激涕零,她连连点头,“只要你肯试,我就放心了。”
贺雪生闭上眼睛,眼前掠过一幕幕令她窒息的画面,虽然宋子矜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她还是不想她落下一身病痛,“您起来吧。”
宋夫人站起来,看着她背过身去,她拭了拭眼泪,“谢谢,谢谢。”
贺雪生什么话都没说,一句谢谢远远抚慰不了她过去受的伤,也弥补不了她现在受的伤。真的,很嫉妒宋子矜,她坏成那样,还有人这样爱她。
云嬗送宋夫人出去,回来时透过玻璃门,看着那道隐含悲伤的背影,她沉沉一叹。
……
贺雪生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昨天顾客大闹,非但没有影响佰汇广场的业绩,销售反而有所增长,可她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她答应宋夫人去说服沈存希,势必要再去见他一面,想到他袒护连清雨的模样,她心里寒凉一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终与连清雨为敌,那个时候他会站在哪一边?
晚上回到贺宅,车子停在车位上,透过车窗,她看见贺峰在院子里修剪绿化的枝叶,她看着他定定的出神,连他何时走到车旁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清脆的“咚咚”声,她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贺峰,她掩住忧郁,立即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她推开门下车,挽着他的手臂,道:“爸爸,您最近身体不好,这些事等园丁来做就好。”
“闲得无事,打发打发时间,怎么坐在车里发呆?”贺峰看着她面上不露的悲凄,只觉得心揪着疼,他一直在找一个好的时机认回她,却一直被别的事情牵绊住。
“在想公司里的事,到年底了,压力有点大。”贺雪生三言两语带过去,孰不知根本忽悠不了贺峰。
贺峰瞧她不想说,也就不再提,以免惹她伤心,“昨天你处理得很好,听说佰汇广场并没有受到影响,你要实在压力大,就休息几天,最近正好是看红叶的好时机,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用啦,我抗压力很强的哦,再说到年底了,事情太多,走不开。”
贺峰见状,心里叹息一声,这丫头就是爱逞强,明明一脸的心事,偏偏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这孩子闷得让人心疼,“不累吧,陪我修剪绿化。”
“好。”
说着,父女俩走到刚才修剪了一半的长青树旁边,贺峰一边拿剪刀剪多余的枝叶,一边道:“人生啦,就像这树一样,过段时间就要修剪一下,把不要的东西剪掉,才会更健康向上的成长。但是你若放任,就会长得参差不齐,影响美观不说,看起来还累赘。”
贺雪生听懂了,贺峰这是在宽慰她,用另一种方式。
可有些东西,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不会那样轻易的消失。
一连几天,贺雪生都没有去医院,白天上班,晚上回贺家。她每天都会接到看护的电话,向她汇报沈存希的情况。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存希这伤,不养上三个月以上,恐怕很难下得了床。
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沈存希对连清雨的态度,不愿意去医院招人嫌,倒是听看护说,连清雨每天都去医院看望沈存希,两人兄妹情深得很。
她冷冷一笑,连清雨能不急着讨好沈存希吗?一旦东窗事发,她又可以借着这点温情动摇沈存希的心。
宋子矜那边她还没有去找沈存希说情,是有意要吓吓她,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每天惶恐度日,以免这次放过了她,她再起歹心。
而贺雪生得到的消息,沈存希自然也得到了,从严城嘴里知道这整件事的起因,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想到那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竟然敢非礼依诺,他心里怒不可遏。
贺东辰是怎么保护她,竟让她受这样的侮辱?还有那个秦总真是该死,打主意打到他的女人头上,简直不可饶恕。
严城看到他这副样子,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下一秒,他就听到沈存希说:“收购他!”
严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甚至连劝他的说辞都想好了,“沈总,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宜分散精力,若是以光亚集团的名义收购,迟早会让我们的对手产生怀疑。”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任由她被欺负?”沈存希的眼神阴郁到极致,眸底掠过一抹噬血的狠戾,六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错,六年后,他怎能再犯错?
“是,我马上叫人拟定收购计划。”严城领命而去。
沈存希躺在病床上,已经一周了,自从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这个女人的心比寒铁还要硬还要冷,好歹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冷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展开了,沈存希没有放弃给她打电话,但是每次都转进了语音信箱,他隐约感觉到,她和他又变回楚河汉界,径渭分明。
他受伤的事,终究没有瞒住兰姨和沈晏白。
一周后,兰姨带沈晏白来医院探视沈存希,沈存希右腿打着石膏,搁在被子外面,最后伤口愈合,痒得很,又挠不到,他心情格外焦躁,再加上依诺不理他,他心里更像是舔了火舌一样,遇油就着。
沈晏白和兰姨走进病房,看到爸爸躺在病床上,他眼泪立即就滚落下来,“爸爸,你会不会死啊?”
“……”沈存希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气哼哼道:“你不气我,我就能长命百岁了。”
“……”这回换沈晏白无语。
兰姨看着这两父子的相处,怎么都觉得别扭,还好沈晏白不知道自己是捡回来的,否则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她盛了一碗鸡汤端过去,“先生,喝碗鸡汤吧,我专门让人去乡下买的老母鸡,补身体最实在。”
沈存希刚要伸手去接,沈晏白已经自告奋勇的接过去,说:“我来!”
沈晏白诚意可嘉,不过鸡汤到了他手里,就真的成了致命的武器。一开始画风还很正常,他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节,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尖着嘴儿吹了吹,然后踮起脚喂给沈存希。
沈存希看着孩子小小的身体,以及充满爱心的动作,心间骤然一软,刚弯腰去喝,结果一整碗鸡汤全扣在了他胸前。
虽然已经是秋凉季节,虽然鸡汤是放在保温桶里带过来的,但是沈存希还是被烫得闷哼一声,脸色猛地黑沉下来,瞪着沈晏白的眼神阴沉的恨不得掐死他。
沈晏白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声辩,“碗底太烫了,我不是有意的。”
沈存希哪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绷紧的神经跳了跳,胸口传来热辣辣的疼痛,他阴沉着脸,劈手指着门口,怒斥道:“出去,我看见你就生气!”
兰姨连忙抽了纸巾去擦他身上的鸡汤,她打圆场,“先生,小少爷还是孩子,他对你也是一片孝心,别怪他了。”
“孝心也要量力而为,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沈存希累积了几天的坏情绪,统统朝沈晏白砸去,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大部分时间里,对孩子都没有太多的耐心。
沈晏白是真的想为爸爸做点事,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在一开始的惧怕之后,他眼圈一红,像每个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都有着叛逆心,他带着哭腔的丢下一句,“我讨厌爸爸!”
然后飞快的朝病房外跑去,摔得门震天响。
兰姨抬步就要去追,却被沈存希喝斥住,“不准追他,他敢一个人从法国跑回国来,还能在医院里丢了不成?”
兰姨要去追,又看见沈存希一身狼狈,衣服上,被子上都是鸡汤与鸡肉,她只得先叫护士过来,等她追出去,沈晏白已经不见了人影。
贺雪生刚下车,就见一道身影从医院里冲出来,阳光下,那孩子看着很眼熟,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追过去,在医院的花园里,她追上了孩子,“小白,别跑了。”
叫出这个名字时,贺雪生还感到很诧异,她为什么会把这个孩子的名字记得那么牢?
沈晏白被贺雪生拦下来,他眼圈红红的,小脸上还有泪痕,像是在极力忍着眼泪,贺雪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弯下腰,在他面前蹲下,“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沈晏白咬着唇,倔强的一言不发,那模样让贺雪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说:“你不想说,没关系,那咱们说点开心的事,好不好?”
他还是不说话,一双凤眼一瞬不瞬地瞅着她,贺雪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是女人天生具有母性光辉,她拉着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偏头打量着他。
她和这个孩子真有缘,而且每次他身边都没有大人,到底是什么样不负责任的大人,敢把孩子这样随便乱扔?思及此,她更是心疼,“你怎么一直没来找阿姨玩?”
“我上学去了。”沈晏白闷闷道,其实他是不知道要坐什么车去找她。
“哦,是我忘记了,你还要上学。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贺雪生问道。
“我没有生病,生病的是爸爸。”提起爸爸,沈晏白又开始觉得委屈了,他就是想要学电视里情节,因为每次男的喂了女的喝鸡汤,两人关系就好了,他喂爸爸喝鸡汤,爸爸肯定也会夸他懂事。
可是他没有喂成,反倒把鸡汤全泼到爸爸身上了,那么烫的鸡汤,他的手指都烫红了,爸爸肯定也疼,才会对他发脾气。
贺雪生点了点头,原来他爸爸住院了,难怪看他不开心,这么小的年纪,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两人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贺雪生很喜欢这个孩子,在他身上,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影子,孤独、彷徨、迷茫,这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上的情绪,都早早的显现出来,让人怜惜。
坐了一会儿,贺雪生看见花园的草坪里蹲着一只兔子,好像受伤了,想跑又跑不动,沈晏白也发现了,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儿,瞅着那只小兔子。
“阿姨,它受伤了,我们带它去包扎吧。”
贺雪生看着沈晏白善良有爱心的模样,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好,那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把它抱过来。”贺雪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兔子,是一只血缘纯正的荷兰兔,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靠近它的人。
贺雪生将荷兰兔抱起来,小兔子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她没有敌意,顿时放松下来。贺雪生温柔的帮它顺毛,发现它后腿上有很多血,可能是被老鼠夹夹伤的。她走回沈晏白身边,说:“小白,走,我们带它去外科包扎一下。”
沈晏白连忙站起来,跟着她往医院里走去,两人走进外科诊室,恰好与下来寻人的兰姨错过。
外科诊室里,一开始医生不愿意帮忙包扎,他是医人的,不是兽医,但是却抵不过两个人哀求地望着他,那两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如出一辙,一样充满爱心与执着。
最后他心软了,给小兔子做了个小手术,把腿给接回去,又包扎好。上上欢扛。
“谢谢叔叔,你是好人!”沈晏白抱着小兔子,拼命说好话,那位医生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说:“傻孩子,快跟妈妈回去吧。”
贺雪生心里一震,她连忙道:“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妈妈。”
医生挠了挠头,等他们走了,他才嘀咕着,“眼睛长得还挺像的,怎么不是母子呢?”
贺雪生和沈晏白走出医院,外面天色渐暗,她本来就是下班过来的,又在外科耽误了一阵,她低头看着沈晏白,他怀里抱着小兔子,小兔子安详的靠在他怀里,很安心的样子。
贺雪生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望着他,“小白,你爸爸在哪间病房,我送你过去。”
沈晏白原本已经忘记刚才的事了,这会儿又想起来,他神色落寞,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去,一会儿司机会来接我,阿姨,你还有事吧,那你先走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贺雪生不确定的再问,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怎么办?他的家长也太放心了。
沈晏白点了点头,“嗯,我可以在大厅等兰奶奶过来接我,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
“那我陪你一起等。”
“真的不用,有小兔子陪我等。”沈晏白坚持,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憋了这么久,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
贺雪生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你不要乱跑,等你的家人过来接你,阿姨先走了。”
沈晏白点头如捣蒜,她越说他就越想哭,一直忍着,她要再不走,他肯定要哭给她看,他故意不耐烦道:“你好哆嗦,快走啦。”
贺雪生被他赤果果的嫌弃了,她无奈的站起身来,转身往住院部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她回过头去,看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幼小的身影透着孤独,她叹息一声,转身进了电梯。
兰姨找到沈晏白时,她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又不敢吼他,“小少爷,我可算找到你了,下次别再乱跑了。”
沈晏白抬起头来,望着兰姨急红了的脸,他礼貌的道歉,“兰奶奶,对不起,下次我不乱跑了。”
兰姨看见孩子红红的眼眶,还有眼里裹着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心一下子软了,“唉,小少爷,我们中国有句话啊,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先生吼你,那是爱你,你别生他的气,他受了伤,伤口一疼就乱发脾气,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沈晏白破涕为笑,想到那一碗滚烫的鸡汤泼在爸爸身上,爸爸本来就伤口疼,这下更难受了,肯定要和他发脾气,思及此,他说:“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一回了。”
兰姨怜爱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我们上去给先生道歉?”
“不,小兔兔受伤了,我想带它回家。”沈晏白心里原谅了沈存希,但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不想上去。
兰姨看穿了他的心思,虽然还是个孩子,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孩子,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回家,明天,明天再和先生道歉。”
“好。”
兰姨带他上了车后,给沈存希打了个电话,说找到沈晏白,先带他回去了,沈存希“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个时候,贺雪生正好在他的病房里,他身上被鸡汤泼湿的脏衣服已经换掉了,连床单也一起换过了,他将电话放在枕头边,目光深暗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
贺雪生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在椅子上坐下,她说:“你能不能撤诉,私下调解?”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就知道她不是单纯来看他的,他问道:“为什么?你对一个曾经伤你至深的人这么仁慈,反而却对我这么残忍?”
贺雪生搁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变得僵硬,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答道:“我和宋子矜是宿怨,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爱过她,所以她怎么对我,我已经麻木了,但是你不一样。”
沈存希的心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阵闷生生的疼,“我哪里不一样?”
“我爱过你,把信任交到你手里,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也许从来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贺雪生语气很淡,却诚实的说出心声。
沈存希一颗心像是被扔在油锅里煎炸,滋滋的发出声响,她说她后悔,后悔爱过他,后悔信任过他,他苦涩的闭上眼睛,“依诺……”
“你不用自责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务,就像今天一样,她伤了你,我可以让她把牢底坐穿,但是我不能护你,因为我欠宋家20年的养育之恩,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当初的做法,我们谁也放不下自己身上的责任。”贺雪生语气轻松道。
沈存希看着她淡漠的神情,当她用这种大度的语气和他说话时,他知道,她还在生气,生气他那天所说的话,“依诺,你明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因为她试图伤害你。”
“谢谢你,沈存希,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那天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砸死了。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也好,宋子矜刚刚生完孩子,她不能去坐牢。”
“宋依诺,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沈存希彻底恼了,她越是客气疏离,他心里就越慌,“你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请求,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贺雪生静静地望着他,相对于他的激动,她的反应一直很淡漠,她说:“既然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放宋子矜一条生路。”
“依诺,留着她,你不担心她会再对你不利吗?”沈存希想要一次解决掉宋子矜,以免后患无穷。
“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沈存希看着面前的她,只觉得无力,她可以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却独独不肯原谅他,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她越走越远的心?
贺雪生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许久,她站起身来,拿起包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他的大手抓住,她回过头去,还来不及挣扎,男人手腕微一使力,她站立不稳,朝他栽去。
她的手摁在胸口上,刚好摁在他刚才烫伤的地方,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他微抬头,薄唇封住她的,一开始便是狂猛地进占。
贺雪生心跳一乱,她装得再镇定再淡漠,也在他激烈的索吻下有了裂缝,她刚躲开他的唇,他就如影随形,缠吻得更深。
“沈……”她刚一张嘴,声音就被他堵了回去,大概是真的心乱了,所以他的吻毫无章法,极尽掠夺,只想证明她还是他的。
贺雪生挣扎不开,红唇被他咬得疼,她眼泪涌了上来,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他生气了,就发狠的吻她,他把她当什么?
一颗温热的眼泪落在沈存希的眼皮上,他整个人一震,动作停顿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凤眸里急速涌动着汹涌的欲色,像海浪一样要将她吞没,他只离开她一寸,并没有真的放开她,“为什么哭?”
贺雪生的眼泪,像忽然打开的水龙头,不停的滚落下来,她心口涨得发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就是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哭完了,然后呢?
她心里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放开我。”贺雪生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存希抬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可刚擦拭完,就被新的眼泪覆盖,他心里疼痛不休,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双手捧着她的脸,细密的吻落在她颤动的眼皮上,吮干她的眼泪。
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那抹苦涩席卷了他整个味蕾,他的唇缓缓往下移,颤抖的吻住她的唇,比起刚才的凶蛮掠夺,此刻只有无限的柔情,似乎在安抚她。
贺雪生哪里受得了这个,她猛地推开他,抓起包飞快跑出病房。
“依诺,不要走!”沈存希趴在床边上,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他用力捶了一下床边,恨自己现在这没用的样子,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
……
贺雪生跑出病房,一直冲进洗手间的格子间,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她很迷茫,明知道不能再对沈存希有所期待,可是冷战的这几天,她想得最多的人就是他。
连云嬗都看出来她心神不宁了,就算她不承认,终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向他靠扰。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换来比六年多前更惨的后果?会不会……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等到那些照片面世的那一天,他会厌恶她?
过了许久,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格子间里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肿,嘴唇也红肿,这个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她拿出粉底往脸上拍了拍,盖住憔悴的痕迹,才走出洗手间,朝宋子矜的病房走去。
刚到门外,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她在门外站了门,才抬手敲门,推门进去,宋子矜正在给孩子哺.乳.,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她怔了怔,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
贺雪生合上门,慢腾腾走过去,屋子里很大一股奶香味,不同于沈存希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她在床边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
倒是宋子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她硬声硬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喂孩子啊?”
贺雪生移开视线,她不是没见过,还亲自喂过,只可惜……,她眨了眨眼睛,将伤感的情绪一并敛住,她说:“她叫什么名字,取好了吗?”
宋子矜低头看着怀里的宝宝,想到生她时的情况,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摇了摇头,“还没有,爸说要给她取名字,一直没想好。”
贺雪生点了点头,气氛有点尴尬,两人一直沉默中,最后还是宋子矜率先打破沉默,她说:“依诺,谢谢你。”
“什么?”贺雪生抬头望着她,不是故意找茬,是真的没有听清。
“躺在手术台上时,医生告诉我孩子胎位不正,可能难产。我当时吓得要死,心里一直想着,我要是和宝宝都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凄凉。”
“别自己吓自己,这都挺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贺雪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安慰她,她是应该看她下场凄惨的。
宋子矜微微一笑,再不是从前面对她时那种猖狂的盛气凌人的笑,反而因为变成了母亲,而多了些温柔,她说:“我当时想得最多的是我这一生,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了太多的错事,一而再的伤害了你,最后还理直气壮的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你头上,而你每次都原谅了我,真是傻啊!”
贺雪生不置可否,她不是傻,只是顾念着那份亲情,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亲人。
“宋依诺,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吗?就是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你的,一点也不可爱。”宋子矜瞪她。
贺雪生无奈的摇头,“明明是你看我不顺眼。”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爸爸领你进家门,把你当成宝一样捧在掌心疼,妈妈每次看见,都会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因为你的到来,让这个家家不成家,也分走了爸爸的爱,所以我讨厌你。”如今想起往事,宋子矜还是有种恨得牙根痒痒的感觉。
“我知道。”因为小时候的结怨,所以宋子矜总是在和她争,小时候争爸爸的父爱,长大了争唐佑南的爱,最终她们谁都没有比谁多得到一些,都一样的千疮百孔。
“可是这一次,我确确实实欠了你,宋依诺,你听好了,我不会向你道歉,但是以后我们就两清了。”宋子矜连道歉都不曾低下头来。
贺雪生本就无意与她计较,她的态度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我来是有话要问你,这两件事都是你指使的?”
“什么两件事?我只做了一件事,指使人去舞会闹事,至于另一件事,与我无关。”宋子矜还算是个坦荡的人,她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贺雪生了解她,闻言,她蹙紧眉头,“佰汇广场的人真不是你叫去的?”
“我虽然卑鄙,但是不会做了的事不会不承认,再说你都放过我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佰汇广场的人不是我叫去的。”
“你还知道你卑鄙就好。”贺雪生取笑道,换来宋子矜横目竖目,“但是警方那边的证据证明,是你的专用司机去联系的人,而且打给三个闹事者的钱也是从你户头上转的。”
“这怎么可能?”宋子矜失声道,她忽然想起什么,说:“等一下,前些天我手机中了病毒,然后我收到短信,我被划走了三万块钱,数目不大,我没有报警。”
贺雪生眯了眯眼睛,手机中了病毒,一定是有人给宋子矜发了病毒种子过去,然后破绎了她的手机支付密码,这样看来,对方为了陷害她,还真是大费周章了。
可是有谁会陷害她?
是连清雨吗?只有她身边有这样的黑客,不仅能篡改监控录相,还能盗取宋子矜的手机支付密码。
“宋依诺,你在想什么?真的不是我。”宋子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不是你,还有一件事,你指使人去舞会干了什么?”贺雪生不要笼统的答案,她要确切的指令,才能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与连清雨有关。
“就是闹事啊,给你难堪,但是我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宋子矜再恨她,也没有恶毒到要砸死她的地步。
“你没有指使他们动转盘?”
“是啊,虽然当时我很满意这个结果,但是我千叮咛万叮嘱,不要闹出人命来了。”宋子矜道。
“我知道了。”贺雪生看着宋子矜,她果然被利用了,“还有,你收到的快递,知道是谁寄来的没有?”
“我不知道啊,快递上没有寄件人也没有寄件地址,我就是看到照片就炸了。”宋子矜挠了挠头皮,她也确实太冲动了。
贺雪生心里已经完全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了,她拿起包站起来,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现在已经是母亲了,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为孩子积德,不要再那么冲动了。还有,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她说完,转身离开。
宋子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香甜的睡脸,宋依诺说得对,她现在是当妈妈的人了,行事不能再那样极端了。
贺雪生离开医院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去沈存希的病房前转了一圈,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她看见他靠在床头发呆,眼神迷茫空洞,这样的眼神在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看见,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各自都煎熬着,想靠近彼此,却又在扎伤彼此。六年多前的鸿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越的,她轻叹一声,到底没有进去,拎着包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