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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出了皇后宫中,在宫门夹道迎头却碰见了李未央,嬴楚冷冷一笑道:“郭小姐,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宫中?”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陪慧妃叙话的。怎么,嬴大人对娘娘的旨意也有意见?”
刚才在裴后身前卑微如一只狗的嬴楚冷冷一笑,挺直了身躯道:“郭小姐果真是巧舌如簧,这次你成功脱困,可是下一回还有那么容易吗?来你还是要多找几个殿下的把柄牢牢握在手边当护身符才好,否则一个不小心,你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说的语气森冷,牙齿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
李未央从未见过他如此恐怖的模样,不由倒是有些惊讶。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神情,突然就轻笑了起来。
嬴楚冷声地道:“你笑什么?”
李未央幽幽一叹:“我笑嬴大人在娘娘那里受了气,却跑来向我一个无辜的人撒气,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和迁怒吗?”嬴楚目光阴沉下来,却听见李未央又继续地道:“听说嬴大人曾经是娘娘的家臣,可是真的?”
说是家臣,其实不如说是家奴更为合适。嬴楚心头一震,随后盯着李未央道:“是,我嬴家世世代代都侍奉裴氏一族,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代人了。”他说着,却是用审视的目光着李未央道:“不知郭小姐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李未央轻轻走了两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嬴楚大人对娘娘过于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有些好奇。嬴大人……对娘娘想必是十分仰慕了。”
嬴楚面无表情地道:“娘娘是我的主子,我对她自然是很敬畏。”
敬畏和仰慕完全是两回事。李未央闻听他言语之中分明含着森冷的恨意,不由轻轻一笑,状似关切地道:“嬴大人又何必隐瞒呢?瞧您怒气匆匆的模样,该不是娘娘给您气受了?这不对呀,嬴大人办事得力,又是娘娘忠心耿耿的属下,她有什么要怪罪你的吗?还是说,陛下那里的治疗不是很顺畅?”
嬴楚着李未央,几乎为对方敏锐的直觉感到震惊,他不自觉地身体抖了一下却又及时止住,含笑道:“郭小姐可真是独具慧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刚才我的确向陛下献药去了,虽然陛下康复有望但还需要时日,只怕郭小姐要失望了。”
李未央笑了笑:“我又有什么好失望的?陛下这一回生病,也是长期的积劳成疾……头痛症又是旧疾,不知嬴大人是如何替陛下医治的呢?”
嬴楚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这是我家传秘方,恐怕不便对郭小姐提起。”
李未央轻轻一笑,淡淡施了一礼道:“是郭嘉冒昧了!天色不早,郭嘉就此告辞,嬴大人再会。”
嬴楚着李未央翩翩离去,目光之中涌现出无边无际的冰冷,这个女子实在是太不简单,自己在三言两语之间似乎就被她透了。
李未央一路回到郭府,门房却向她禀报道:“王小姐来了。”
王子衿在这个时候到访?李未央想了想,举步迈入大厅,却瞧见郭导正陪王子衿坐着。刚一进去,就听见郭导笑道:“嘉儿,你可回来了。我怎么陪王小姐说话,她都不理不睬的,可见还是要嘉儿你来作陪才行!”
李未央笑道:“五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叫王小姐生气了吗?”
王子衿冷哼了一声,道:“郭五公子素来就是这个个性,目中无人得很,我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郭导面色不变,轻轻将那把折扇挥了挥,意态悠闲地道:“王小姐倒并不是目中无人,而是过于骄傲,以至于眼睛长在头顶上。”
“你不要欺人太甚!”王子衿猛地拍了下桌子,几乎有些失态。
李未央吃惊地着对方道:“五哥你真有本事,居然能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小姐逼到这个份上。”
郭导不由大笑,王子衿面色铁青地道:“我好心好意望你,你却叫你五哥这么欺辱我,算了,我这就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就要向外走去。
李未央连忙拦住她,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快走,话都不说完全了。”
王子衿冷冷了郭导一眼,郭导连忙举起双手道:“好,我立刻闭嘴,什么也不说了。”说着,他的手凑在嘴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王子衿冷冷一笑,转头着李未央道:“我瞧郭五公子这张嘴巴迟早是要闯祸的。嘉儿,你还是好好控制着他才是,免得为齐国公府抹黑。”
郭导动了动嘴似乎要说什么,想到刚才自己的承诺,却是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捧起茶杯悠悠哉哉地喝起水来。
王子衿到对方不再胡言乱语,便低声地道:“这次你进宫情况如何?”
李未央淡笑道:“裴后已然解了我的禁足令,如今我可以在大都畅通无阻了。”
王子衿点了点,思虑片刻才道:“你吩咐赵月给我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梧桐那个丫头竟然也是裴后送来的奸细。”
李未央淡淡地道:“裴后眼线无处不在,若非如此怎么说她的势力根深蒂固呢?王小姐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道:“不,我应该叫你子衿才是。”
王子衿闻言,便知道李未央是将她视为自己人的意思。心头一暖,微笑道:“其实若非你那一捧茶叶,我倒真想倒戈。”
郭导忍不住道:“王小姐心念变得还真快。”
王子衿横他一眼:“那也及不上你的承诺变得快。”
郭导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轻轻一笑,不再做声了。
李未央和王子衿坐下,吩咐赵月又为她续了一杯茶,才淡淡地道:“多谢子矜你的关心。正是由于你的策动和帮助,我才能这么快脱身。”
王子衿笑了笑:“我不过是个施行的人,主意全都是你出的,可见在揣度人心之上,我真是远不及你。”
李未央道:“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我的长处在于透人心,而子矜你的长处在于行军布阵,又何必介怀呢?”
王子衿细细一想,倒也是真是这个道理,如今她早已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倒也不再计较和李未央一争长短。她柔声道:“其实这回我原本想要和父亲一起上战场去的,也好替他筹谋一、二,可是想到大都的局势……还是留在了王家。我想裴后这么急于将他们调走,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李未央闻言微笑道:“她绝不会仅仅就为了除掉我而引起这一场战争。”
王子衿细细地想了想,面上浮起一层忧虑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要夺宫?”她说到夺宫的时候声音明显低沉了三分。
而旁边的郭导面容也是一肃,不禁坐直了身子,道:“不会吧,她有这么大胆子?”
李未央笑道:“若说裴后没有胆子,那世上还有谁敢称自己有胆?胆量她当然是有的,只她有没有这个心思!”
王子衿不禁皱眉道:“此话怎讲?”
李未央着王子衿,一字字地道:“今日我在宫中见到了嬴楚。”嬴楚是皇后心腹,李未央入宫觐见裴后,会见到嬴楚也并不奇怪。
瞧她神情有异,王子衿不禁问道:“你见到他,又出了什么?”
李未央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之前我曾经听说过,嬴楚一直在向陛下进献一种治疗头痛病症的药。可是这么多年来陛下的病没有断根,却用药用上了瘾,每隔三个月就要服一次这种止痛药,而嬴楚不在大都的半年中也是命人将药送到皇宫。可见陛下已然对这药十分中,甚至再也离不得。我猜这只是裴后控制陛下的一个手段。”
王子衿不禁怀疑:“可是她若是能够在药上动手除掉了陛下,也就可以控制太子登基了。”
李未央失笑:“哪儿有这么容易,纵然太子登基,可朝臣们也依旧会怀疑她。要知道陛下一直在服用嬴楚的药,真的出了什么事,嬴楚第一个逃脱不了干系,嬴楚跑不掉,裴后难道就不会被人怀疑吗?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听到这里,王子衿也不禁变得更加疑惑:“你是说裴后让皇帝服药只为了控制他,而不是为了杀他?”
李未央点了点头:“是,我觉得嬴楚对陛下倒是隐有恨意。但裴后嘛,我实在瞧不出她要诛杀陛下的意思。虽然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是很好,甚至陛下将她当成仇人。”
听到这里,郭导若用所思地道:“陛下心仪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一个,而他也一直怀疑栖霞公主的死和裴后有关,所以更加憎恶她。若非之前裴家势大,恐怕太子和其他皇子的出生也就不可能了。瞧陛下近年来,已经是再也不入裴后宫中,就可知道他心中的怨恨有多深。”
按照皇室惯例,每月初一、十五,皇帝是一定要留宿皇后宫中的。当年裴后靠着这一点才能够生下太子和两个公主。但是如今在陛下一步步控制了裴家之后,他就再也不曾踏入过皇后宫中,甚至连这旧制都废除了。这不光是对裴后的羞辱,更是一种向天下人昭告裴后彻底失去宠爱的意思。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存在,更何况是心性高傲、手段狠辣的裴后。她的心中对皇帝应该充满了憎恨才是,可为什么却迟迟不动手呢?王子衿换位思考,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不能容忍夫君这样对待她。可是皇后呢,她为什么能够忍这么多年?她实在是想不通,所以良久都没有说话。
李未央淡淡地道:“子衿在想什么?”
王子衿一愣,才猛地抬起头来着对方,道:“我只是觉得十分奇怪,按照陛下对待皇后的态度,她应该是十分憎恶他才是,为什么反而是嬴楚对陛下充满了憎恶呢?”
李未央轻轻一叹道:“这就要问五哥了。”
郭导吃了一惊:“问我?我哪知道这太监在想什么?”
李未央笑道:“谁说嬴楚是太监呢?”
郭导面色一变:“难道他不是?这怎么可能!宫中若是不净身的话,那是没办法随时陪侍在娘娘宫中的。”他说到这里,却是狐疑地了李未央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太监?”
李未央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现在是太监,可他从前不是!在他成为裴后近侍之前一直都是裴家的家臣,想必也一直侍奉在裴怀贞的身边,若是因此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听到李未央这样说,王子衿大吃一惊:“你是说,嬴楚对皇后她……”
李未央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郭导不敢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太监,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算他从前不是太监,那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而已,说家臣对他都是抬举了!”他说到这里,目光之中依然是十分鄙夷。
可是王子衿却着他,郑重摇头道:“不,嘉儿说的对。”
郭导蹙眉:“王小姐怎么知道这一定是对的?”
王子衿回答道:“此事并不难猜测,若是事情放在五公子的身上,你为了心爱之人,可会做出嬴楚这样的事?”
郭导惊住了,良久,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嬴楚成为阉人是为了陪伴在皇后身边?”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他是皇后的家臣,自然有机会可以进入朝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小小的近身侍从?这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若不是对裴后心中充满了特殊的感情,他至于与这样忠心耿耿?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他为裴后做了多少的事情,冒了多大的风险。说他对裴后没有爱意,谁会相信?纵然别人都出来嬴楚对裴后的感情,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太监,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谁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经李未央一提醒,郭导足足有半刻的工夫都没有说出话来。良久,他终于叹息一声道:“所以我说,女人的知觉就是可怕,瞧你们这一个两个得这么准,倒叫我这个男人无地自容了。”
李未央望着王子衿,笑容浮光掠影:“既然嬴楚对裴后怀有一片痴心,那事情就不难办了。”
郭导愕然问道:“不难办?你要如何?”
李未央慢慢地道:“他越是痴心,越是给咱们制造机会,只要把这个把柄利用得当,比什么都管用。”
郭导闻言挑高了眉头:“你要利用嬴楚对裴后的爱意?”
王子衿笑道:“这么大个秘密,若是弃之不用,岂不是过于可惜!”
郭导左右,一边清丽如荷,一边风流蕴藉,偏偏都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不免连连叹息:“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从说了嬴楚之事后,王子衿便暗暗留心,第二天下午亲自又来拜访。赵月将她引入花园,便见到李未央和郭导坐在凉亭之中悠闲地下棋,四面的帘子已经卷起,清风拂过,气氛安静而温馨。
见到王子衿了来了,旁边的婢女连忙引了她落座。李未央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昨天不是刚来过吗?”她一边说着,已然落下了一子。
王子衿淡淡一笑:“昨日你说要针对嬴楚想个主意,我被你勾起了兴趣,昨晚上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偏偏你总是说一半就不说了,岂不是要愁死我。”
李未央横她一眼,不露声色地一笑,却转头向郭导道:“五哥,该你出棋了。”
郭导苦思冥想了半天,似乎十分踌躇。他在那里想得很出神,王子衿低头一瞧,只见到这出棋黑子已占半壁江山,可见李未央是赢定了。她忍不住催促:“好了,你们也不要光顾着下棋,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李未央神色冷静,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我都说了会有自己的法子,子衿又何必这么心急,往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个性。”
王子衿不由就是一哼,抱怨道:“调起了人家的胃口,又故意什么都不说,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坏!”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阿丽公主走了过来。
阿丽公主原本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一见王子衿,美目就是一凉,声音多了三分不悦:“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郭家可不欢迎你!”
听到这句话,王子衿愕然,而其他两个人却都笑起来。郭导说道:“可见王小姐你这个人不讨人喜欢,连阿丽公主这样性情开朗、心无芥蒂的人,都不想见到你。”
王子衿想要发怒,可是想了想却又忍下了,对阿丽公主道:“公主殿下还不知道我已经和嘉儿变成好朋友了吧?”
阿丽公主狐疑地着李未央,目光之中有三分不解,她真是搞不懂这些聪明人,三天两头地互相争斗不说,一转眼竟然就能做在一起喝茶下棋,她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丽公主心性单纯,她没有办法理解所有的世家之间或离或和依靠的仅仅只有一点,那就是利益。当郭、王两家利益相悖的时候,他们会争个你死我活。可一旦他们的目标一致,也可以紧密的配合。更何况李未央那一撮茶叶,已然彻底收服了王子衿,如今她可是诚心诚意地帮助她,希望可以顺利地打倒裴后,以为王家赢取更多的利益。毕竟裴皇后势力很大,而她身边也已经没有容纳王家的地位,就算替她除掉了李未央,王家又能有什么好处?与此相反的是,若是王家改为支持静王元英,一旦他登上帝位,他们的身份可就大不一样了,一下子从寻常世家,变成了勤王的豪门。
阿丽公主到李未央真的点了点头,这才相信王子衿的确是和她言归于好了,不由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下,探头探脑地着眼前的棋局。
王子衿瞧阿丽公主神情可爱、眉目欢脱,也不由就是一笑。这世上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凡心机深沉的人都爱和单纯的人做朋友,许是算计的多了,遇到阿丽公主这样的直肠子还真拿她没有法子。
这时,赵月捧了四个小盅来,白玉做成,十分精巧。王子衿以为是茶,端在手中却是一股暖意,打开盖子见到里面红艳艳的汤汁很是讨人喜欢,不由侧头去问李未央道:“这是什么?”
李未央微微一笑:“这么冷的天气,我想光喝茶也没什么意思,恰好有新鲜的樱桃汁,用水温了正是暖心暖肺。”王子衿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见到婢女们流水一般地送上各式果子、点心。用金线小碟足足摆了十、七八碟,放在她的面前。王子衿索性安然地在那里,一边吃点心,一边悠闲地着棋局,不时指点郭导两句。
一来二去郭导被整得有些生气,他扬眉道:“我难道不会下棋吗?非要你来教我!”
王子衿面色一变:“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好心教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开口责怪?”
郭导冷哼一声,颇有些傲娇地说道:“我相信自己的棋艺是却对不会输给嘉儿的。你不要开口,再过一刻,我就能赢她!”
这句话说的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王子衿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瞧,那是什么?”
阿丽公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着天空悠悠飘过的白云,不由诧异道:“天上有什么?”
王子衿神色镇定:“难道阿丽公主没有瞧见一只硕大的牛在天上飞?”
郭导却也不恼怒,刷地一声展开了扇子,噼噼啪啪地扇了起来,随后他竟然灵机一动,手一沉,一子落在了棋局之中。
王子衿美目扫过,轻吐出一口气:“叫你不要走这一步,你却偏要走,真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可怪不得我了!”果然,在王子衿的话完这句话之后李未央的棋已然出招,一步就定了乾坤。
郭导输了,他的脸色不由变得难起来。转头撇了王子衿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在旁边干扰,所以才害我分了神!”
王子衿不由放下手中茶盏,压抑了眸光之中的嘲讽,一字字道:“瞧五公子这话说的,以后你下棋的时候,咱们都得退避三舍,所有的人不能咳嗽,不能说话,你干脆也禁止别人走动,省得要是谁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也会干扰你的思绪吧!”
郭导刚要说话,却瞧李未央正含笑望着他们,不由道:“嘉儿,你来评评理!”
李未央淡淡地饮了一口茶,故意向阿丽公主道:“公主殿下以为如何?”
阿丽公主托着下巴,塞得满口都是糕点,却是口无遮拦地道:“我倒觉得他们两人像是欢喜冤家!”
听完这四个字,王子衿的面色一下子涨红了。她外表风流蕴藉,却自小在山上长大,骨子里素来是个十分端肃严谨的人,何曾被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更别提对象还是郭导!欢喜冤家?亏阿丽公主说得出来!
王子衿分明恼了,李未央连忙按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不必理会阿丽公主所言,若是你中了她的激将法,岂不是真的坐实了这欢喜冤家四个字?”她说到这里,目光却是向郭导,郭导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压根儿没有想到阿丽公主会往别处去想。
李未央轻轻一叹,在她来王子衿也的确是足以和郭导相配,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郭导曾经伤了右手,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举剑。而王子衿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她要的夫婿也必定文武双全、天下无双。静王或可以匹配,可是郭导实在是攀附不上,若是将来王子衿对于郭导这个缺陷有所嫌弃,那李未央宁可五哥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能够体会他的好,品位他的真,欣赏他的潇洒与脱俗,而非王子衿这样事事追求完美的人……
而此时王子衿已然将那一份羞恼压了下去,她为了掩饰尴尬,似乎迫不急待地道:“嘉儿,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说的话,你究竟要如何对付嬴楚?”
李未央见话题又转了回来,只是微笑:“子衿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王子衿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实话实说道:“只因为上一回我想杀他却没有成功,可见其刀枪不入难以对付。对付这么一个不死的人,你要如何才能成功?”
李未央的目光在王子衿的面轻轻掠过,神色却是十分平静:“这世上最了解嬴楚的人不是咱们,而是裴后,若想要嬴楚死,只能裴后亲自动手。”
听到这样一句话,王子衿和郭导都震住了。
却是阿丽公主抢先问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嬴楚可是裴后的得力助手,又对她忠心耿耿,无论如何裴后也不会杀他的!”
李未央却摇了摇头,:“那可未必!太子是裴后的亲生儿子,因为嬴楚太子和裴后之间也起了不少嫌隙,再加上最近这些流言,为了安抚太子,裴后对于嬴楚绝没有之前那般宠幸了。”
郭导深深地望着李未央道:“可是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撩拨裴后去诛杀嬴楚,不是吗?”
李未央嘴角慢慢扬起:“那咱们就给她制造点杀嬴楚的理由。”
王子衿反复念着这一句话,柳眉轻蹙:“这可不好办,就像公主刚才所言,裴后虽然渐渐有些疏远嬴楚,但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除非是……”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然后顿悟:“除非嬴楚已然危及到了她裴后的地位,事关利益她不得不除掉嬴楚……我明白了!”她眸子一亮,立刻道:“咱们可以像上一回那样,如法炮制制造一些流言出来,到时候裴后自然不得不除掉自己的这个臂膀。”
李未央轻轻一叹:“同样的招数可一不可二,做的太过明显反倒会让人觉得此事蹊跷。”
王子衿有些犹豫:“若非如此,难道你还想要抓到真实证据不成?”
李未央笑容非常和煦,神色却充满了自信:“要抓证据又有何难!端咱们能不能做得天衣无缝。”
郭导却摇头道:“不,若是你想要在宫中动手脚,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裴后在宫中这么多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岂是咱们可以轻易动手的,到时候万一不成,反倒惹祸上身。”
李未央当然明白郭导的顾虑,但裴后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她可再也不想到嬴楚闯入郭府中了。思及此,她淡淡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们自然不能做的那么明显,流言既然不可用,咱们就让大家亲眼瞧见!”
王子衿一愣,随后道:“这么说你已经挑选好动手的日子了?”
李未央轻描淡写道:“腊八就要到了,按照惯例裴后会在那一天大宴群臣和宾客。当然,因为前线战事的原因,皇室为了安抚人心,这宴必定不会小,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找到动手的机会。”
郭导不禁声音低沉了三分:“你要拿什么动手?又怎么让众人知道?”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子矜,你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我想要问问你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神智混乱的药?”
王子衿略微惊疑,沉吟道:“下毒之事我并不太精通,但是我身边有一个婢女,说不定她会有办法的。”说着,她转头道:“春风。”在王子衿身后的四名美貌婢女之中,立刻有一名碧衣女子站了出来。
李未央冷眼旁观,见这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是目光灵动、举止活泼。上前来行礼,却又是十分端庄,可见王子衿管教得极好。她笑容亲切道:“你的这个婢女叫作春风吗?她精通毒药?”
王子衿微微一笑:“这丫头的父亲本名做范泽,对配置毒药极有研究,可以说是专家。他原先在刑部衙门当个小吏,负责起草公文,偶尔也帮着仵作鉴定疑难案件中的中毒情况。后来因为一个案子被人牵涉其中,无辜枉死,这个小丫头也就流落在外。偶然被我寻见,便将她带回了家。她和她的父亲一样,对药都很是精通。”
李未央笑了笑,问道:“春风,我有桩疑难不决之事,想请你琢磨琢磨。”
“请郭小姐示下。”春风声音水灵灵的,听起来人如其名,果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李未央笑着讲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春风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要人不能察觉,恐怕比较困难,而且按照郭小姐所说,此人对巫术毒药都很精通,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李未央望着她:“那你可以做到吗?”
春风抬起头来,郑重地道:“奴婢可以配制一种药粉,这种药粉只要人一接触就可以产生强烈的幻觉,严重的甚至会神智丧失,但因为对方是行家咱们必须要小心谨慎,只要药量下的轻、下的巧,也有机会不让对方知晓。”
王子衿不放心道:“你有把握吗?”
春风点了点头,道:“奴婢马上配置,三个时辰之后就可以献来给小姐。”
王子衿十分满意,微微一笑道:“嘉儿,你瞧这丫头还成吗?”
李未央自然赞叹道:“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来子矜身边果真是藏龙卧虎。”
王子衿略有得意的一笑,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子,纵然胸有千壑,却毕竟被李未央始终压了一头,此刻听到她羡慕的语气,她便不免更加得意了。郭导瞧见王子衿的尾巴翘了起来,不自觉就想上去踩一脚,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王子衿立刻横眉望他:“可惜什么?”
郭导笑道:“可惜一个丫头都比小姐要能干,亏你还如此自鸣得意!”
王子衿一口气没有噎上来,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怒视着郭导,竟全然失去往日的分寸。
李未央见状连忙道:“好了五哥,你就不要再拿子矜寻开心,你明知道她的个性,又何必故意气她?”
郭导哈哈大笑道:“我原以为你身边丫头文武双全,却不料还有个制毒高手,可见王家用心颇深,不知要把王小姐托到什么地方才算完呢?”这句话是指王家野心极大。
王子衿面容一肃,正色道:“我好心帮忙,你却故意出言讥讽,这是对待盟友的态度吗?你若是对我个人的性格有所不满,早点提出来也无妨,何必拐弯抹角、冷嘲热讽?是,我王子衿的确是个两面三刀、见风转舵的人,我也毫不掩饰,但是为了家族利益,我不得不如此。哪怕我心中一直敬佩嘉儿,我也必须与她为敌,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你郭公子不也如此吗?”
郭导一怔,进了王子衿的眼中,只见那一双清亮的凤目炯炯有神,似有一簇燃烧的火焰,美得惊心动魄。他心头不由就是一惊,随即笑道:“是我失言了!”
王子衿脸色和缓下来,轻轻一叹:“我知道不论是五公子还是嘉儿,你们都没有全然信任我。但是有一句老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既然答应了与你们结盟,在最关键的时刻也一直站在你们身边,你就不该随随便便怀疑我。”
李未央微笑起来,其实在她来真小人远比伪君子要可爱,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王子衿前期总是变来变去,虽然也颇含了点小女儿嫉妒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从大局考虑,否则她也不会此时坐在这里。敢和裴后叫板,这已经说明此女具有非同一般的魄力了。想到这里,她语气轻快:“五哥,子矜说的没错,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咱们要借助她王家的力量,又何必总是咄咄逼人呢?”
郭导连忙站起身来,向王子衿深深施了一礼,道:“是我的错,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对王小姐冷嘲热讽了。”
王子衿摇了摇头,她何尝不出来郭导的心思。对方是把好人让给李未央来做,而他情愿站在黑处,扮了一张白脸故意惹怒自己。这几日冷眼旁观,她只觉得郭导对李未央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关怀,而这关怀已然到了极处,仿若处处为对方着想,远远超过一般兄妹之情。
她突然想起王季曾经说过那个关于郭嘉并非郭府亲生女儿的传言,心头不由就是一动,难道说这郭导他……她仔细了对方,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叹息,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贵公子竟然也会被郭嘉迷住,这条情路注定走得坎坷。想也知道李未央的身边早已经有了旭王元烈,那也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物,怎么会轻易叫郭导夺爱?来还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这样想着,面色不禁和缓了三分道:“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我再也不会提起了。”
三人重新坐下,已然换了一副心态。李未央笑道:“我听说五哥画画的不错。”
郭导一愣,似乎见李未央神情有些促狭,不由就想起自己曾经为她画的那些画,脸上一红道:“小妹就不要拿我开心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
李未央淡淡道:“等到那药粉制好,将它磨成墨汁掺进一幅画中去。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要做什么。”
郭导向王子衿,对方也同样是一副是吃惊的神情。
李未央淡淡地道:“嬴楚请了著名的玉雕匠人,还四处寻访出名的画家画出模本,要在腊八节那一日进贡一座千手观音玉像送给裴后,可惜他寻觅良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画师,重金得到的画作也都不甚满意……”
王子衿素来消息灵通,她点头道:“这个消息我也知道,探子已然将一切禀报过来。但这只是小事,所以我就没有提及,嘉儿有什么主意?”
李未央目光深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就腊八节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