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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里还透出里面的暖黄灯光,孟婆婆又敲了敲门,却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得到。
她又喊了一声:“小回?小回你睡着了吗?锦瑜?”
孟婆婆喊了好几声,还是什么回应也没有听到。她刚才经过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动静,当时还以为两个孩子还在闹腾,毕竟时间也不早了,便想要催催他们睡觉,可她敲了敲门,里面的动静是停了下来,却也没有人应她。
孟婆婆茫然,她又敲了敲:“小回?锦瑜?你们还好吗?”
屋内,宋锦瑜和阎回抱在一团,一脸惊恐地看着房门的方向,一时间大脑空白,连点反应都做不出来。听孟婆婆喊了好几声,他们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一边去的被子拉了回来,把两人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阎回涨红了脸,瞪了宋锦瑜一眼,用力将他推开,又连忙把自己的睡衣摸回来套上,才清清嗓子,深呼吸了好几下,出声回答道:“我没事,奶奶,我和锦瑜马上就要睡了。”
许久没有听到回复,孟婆婆原本还打算打开门看一眼,她的手刚放在了门把手上,还没有使出力道按下去,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顿时放下了心来。
她站在门口絮絮叨叨地道:“你们两个今天刚回来,坐了一天的飞机也累了,早点休息,别闹了,明天婆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知道了,婆婆。”
阎回在被子底下踢了宋锦瑜一脚,宋锦瑜会意,连忙爬起来去把灯关了。
看着门缝里的灯光突然消失,孟婆婆才点了点头,离开前也不忘又嘱咐一遍:“要早点睡,不要再玩了,明天还要帮锦瑜打扫房间呢。”
阎回扬声应了下来,听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孟婆婆这么一打岔,阎回也没有了继续做下去的心思,他将自己的衣服找回来重新套上,又狠狠得瞪了宋锦瑜一眼,翻身睡了过去。
留下宋锦瑜摸摸鼻子,悄悄地拉起被子看了自己的下|身一眼,他叹了一口气,也沮丧的把自己的衣服穿了回去。虽然他有心想要继续,可是以阎回的态度来看,指不定要被丢出窗外去。
两年前他离开这里之前,小阎王还是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知道反抗,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朝他笑一笑,便会立刻被迷得找不着北,宋锦瑜还借此吃了不少豆腐。没想到两年不见,反而是他看起小阎王的脸色了。
宋锦瑜长叹一声,又惹来阎回一个巴掌,生怕他的动静又把孟婆婆引来。
委委屈屈地蹭过去将阎回抱住,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小阎王的反抗,宋锦瑜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福利就只剩下了亲亲抱抱,感觉更难过了。
大概是累了一天的缘故,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再睁开眼睛时,外面日头高起,连怀里的阎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宋锦瑜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扭头去看挂在书桌上的小摆钟,距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这也是他第一次错过自己的生物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连阎回起床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
大概是因为一回到这里就安心下来了。
宋锦瑜抓了抓脑袋,翻身下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随手拿了一身衣服换上。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大黄汪汪叫的声音,偶尔夹杂几声大黑狗的,还有小奶喵们的喵喵声,宋锦瑜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家里所有的动物都挤在一块儿,而阎回被他们围在中央,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不停地往上伸,一群猫猫狗狗扒着他想要得到盘子里的东西。
宋锦瑜瞄了一眼,盘子里的是一份早餐。
见到他下来,阎回立刻朝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锦瑜,快接着,那是你的早饭。”他本来想要端上去给宋锦瑜的,没想到还没上楼,经过客厅的时候一群动物闻香而来,将他团团围住,汪汪喵喵地叫着试图从盘子里捞点东西吃。
早上吃饭早饭之后,阎回就带着他们遛了一圈,回来时这些动物也都已经消化了大半,见还有东西吃,更是使出浑身招数来。
大黄舔着脸道:“小回你看,锦瑜这不是没起床嘛,他起来的时候这些都已经冷了,等那时候再让婆婆重新做好了。”
“汪!”“喵~”“喵喵~”
阎回怒瞪着他:“婆婆已经和我说了,你最近吃的有点多,体重超标了。”
大黄哑口无言,索性直接伸出爪子攀住了他的身体。其他动物见状也纷纷效仿,所幸它们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不然阎回就要抱着那盘子早饭被挤挤攘攘推到地上。
等宋锦瑜一出现,阎回立刻迫不及待地把盘子递给了他。
宋锦瑜接了过来,见目标转移了位置,那些动物扭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放弃了那个盘子。
莫名的,家里的所有动物都对宋锦瑜有着迷之畏惧,以前也是一样,宋锦瑜瞥一眼,大黄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一向脾气不好的小黑也不例外,连阎回都被它挠过,可是它却连一根毛都不敢碰到宋锦瑜。
围在周围的动物四散开来,回窝的回窝,出门的出门,连小奶喵都被大黑狗叼走了。
宋锦瑜端着盘子走到了餐桌前,好笑道:“为什么不直接给它们吃?”
阎回道:“你不知道,大黄和小黑的体重都超标了,婆婆做的饭太好吃,它们一吃就停不下来,现在食物的分量都被严格控制了,要是让婆婆知道我喂了它们,肯定要骂我一顿的。”
“奶猫都不行?”
阎回摆了摆手:“奶猫现在还消化不了这些呢,就是看着小黑围过来,也来凑个热闹。”
旁边路过的小黑顺手挠了他一爪子。阎回也不恼,而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一边梳理着她后背上的毛,一边道:“我昨晚可是瞧见了奶猫们的爸爸,长得可好看了,它主人把它养的很好,不胖不瘦刚刚好,你看看你,现在你比猫爸爸还要胖啦!”
黑猫宛若遭受晴天霹雳。
它呆滞许久,凄厉地喵了一声,后退一蹬从阎回身上跳了下去,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它进去没多久,洗手间里立刻传来了一声更为凄厉的猫叫。
平时孟婆婆念叨了无数次,到底还是没有阎回一句比猫爸爸更胖来得伤害还要大。
虽然是一只猫,但是小黑也是一只爱美的猫哒!
大黑狗叼着小奶喵的后颈走了出去,它将小奶喵放在自己的背上,驮着它继续遛弯去了。
宋锦瑜简单地吃完早饭,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的孟婆走了出来,招呼了一声,叫上阎回便要去隔壁给他收拾屋子。宋锦瑜眉毛抖了抖,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奶奶,我自己来打扫就好。”
“这哪行,这都大半年没打扫过了,可是积了不少的灰呢,你一个人哪来得及。”
除了阎回,还没有人进过宋锦瑜的房间,以前还住在这里的时候,除了刚搬进来时的房子修整之外,打扫卫生也一向是他自己来的。
孟婆婆虽然对他的洁癖略有耳闻,但还是热情的拿好了打扫工具要过去给他打扫卫生,连阎回都被强制性地拉了过来,宋锦瑜怎么劝都劝不住,两家住得近,左右邻居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隔壁的门口。
院子里有几个汉子正围着一辆车倒弄,见他们进来,顿时疑惑道:“孟奶奶,你要做什么呢?”
“这不是来给锦瑜打扫卫生来了。”孟婆婆兴致勃勃地道:“锦瑜一去这么久,小回上学之后也没有人给他房间打扫卫生了,现在一定是积了不少灰,不打扫打扫怎么住人,你们说是不是?”
汉子们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旁边宋锦瑜的脸色,马上又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在他们大少爷的洁癖面前,随便进他的房间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等宋锦瑜说什么,汉子们立刻心神领会地围了过来,一个夸起孟婆婆今天做的早饭的手艺,一个和她唠嗑起了家常,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孟婆婆往隔壁的方向推,孟婆婆很快就被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站回到了家门口,连带着阎回一起被送了回来,那群汉子们见目的达到,连忙跑回了家中,等孟婆婆再追过去,隔壁院子的大门都关了。
再抬头一看,宋锦瑜房间的窗户被推开,里面已经有人在忙活了,不是刚才消失了的宋锦瑜又是谁?
孟婆婆只好放弃了打扫卫生的打算,又把阎回赶到了书房里。
“你爸爸今天给我寄了信,说是今年过年要回来呢。”孟婆婆道:“自从你上任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每年过年的时候也只知道打个电话,带着你妈妈世界各地乱跑,现在总算是打算回来了。”
“我爸要回来?”阎回愣住。他还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呢。
“是啊,就是前两天寄回来的信,我想着你就快回来了,也没告诉你。”孟婆婆说:“不过距离他回来还要不少时间呢,说是再去一个国家看看,等回来的时候,大概就快要过年了。”
阎回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爸爸的卧室我一直有打扫,倒是书房里我很少进,里面放了不少你们家的重要资料,我也不敢乱翻,粗粗打扫一遍就算了,以前那也都是你妈妈打扫的,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就交给你了。”孟婆婆笑眯眯地道。
“嗯……啊?”
孟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更和蔼了:“小回乖,等你打扫完了,婆婆给你做好吃哒!”
阎回:“……”
小阎王稀里糊涂被推进了书房里。
那的确是很久没打扫过了,桌子上还有一层浮灰,手一抹便会露出底下桌子原本的深色。
到底是给宋锦瑜打扫了这么久的房间,阎回还算是攒出了经验,动作利索地收拾了起来。
书房一向是阎王爹的地盘,阎回很少踏进这里,除了偶尔要找一些资料以外,干得最多的就是拿着阎王爹的那些护身符坑蒙拐骗,书架上有着各种各样看起来老旧又被保存的良好的古籍,那些都是属于阎王爹的,阎回一本都没有翻过。
连他们的书名都是第一次见。
阎回在打扫书柜的时候,很快就被它们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他随手抽了一本下来,看着封面上的文字念道:“《如何收服一只走火入魔的厉鬼》……”阎回翻了翻,以他做了三年阎王的经验来看,内容竟然十分的可靠!十分的有用!
再一看封面,作者竟然就是新手手册里那个和厉鬼大战了几天几夜的祖先!他当初还当做睡前故事看了几十遍呢!写的可吸引人啦!
阎回连忙去看别的书,他没有再拿下来,那些书一本一本十分整齐的放在书柜上,可粗粗一看,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如何从阎王小白成长为阎王大神》,《第一代阎王是如何诞生的》,《资质差的阎王该如何锻炼》,《阎王该怎样练习自己的能力成为鬼见愁》,《三年实习五年模拟——孟婆成长史》,《怎样挑选出合格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真的是普通人能当的吗?》……”
一本一本书的名字念下来,阎回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那些书的侧面写着的作者名字,可都是新手手册里介绍过的厉害阎王!有个无聊祖先搞了个排行榜,还排在顶顶前面的那些!
看着这些书,阎回不禁悲从中来。
如果他想的没错,这些书也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就像是新手手册一样,等到新阎王上任的时候,就会从上一任阎王的手里传下来,以后也会一代一代继续传下去,成为各个阎王的启蒙书。
可是阎王爹只给了他一本新手手册。
都当了三年多的阎王了,他才第一次见到这些书,明明有无数祖先的经验之谈印成书流传了下来,可是阎王爹不在的日子里,他只能抱着新手手册自己摸索,自学成才。
阎回愤愤地给这些书掸灰,心里想着等阎王爹过年的时候回来了,要好好的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等不到阎王爹回来,等他打扫完了书房,就要开始看起这些书了。
希望这个时候还不晚。
阎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一面掸灰,眼睛也快速地将那些书名扫了过去,将他们记在脑子里,心里默默地开始排起排行来,打算下一次就要拿出一本名字看上去最吸引人的来看。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本书吸引了过去。
《阎王也不能使用的九个能力》。
阎回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敌过自己的好奇心,伸手将它抽了出来。
那是一本通体黑色的书,封面上的书名却是用了猩红的颜色,像是血一样,书名上还加了特效,看上去就像是在淌着血,阎回往下看,作者署名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想了一下,想起来这是第一任阎王的名字。
什么能力是阎王都不能随便使用的?
阎回想了想,便翻开了它。
他慢慢的回忆,阎王的能力也就只有那些,例如让鬼魂投胎转世,或者更改生死簿上既定的命运——当然是由鬼魂付出代价的那种,比如说当时的许朗,在他自愿的情况下,把他的功德转移到许蔚城的身上。再然后阎回便想不出来了,想来想去,短距离移动大概也算是一个吧?
毕竟一个地区鬼魂多,可鬼差就那么几个,要是把时间花在路上就太浪费了,很多鬼差业务熟练之后,连交通补贴都不需要了。不过能使用的范围也只有很短的距离,短到不会超过他们的管辖范围,能使用的次数也是看他们的能力而定的。
像是孟婆婆做了这么多年的孟婆,能力早就已经很高了,偶尔斗斗厉鬼都不带喘气的,她出门给孟萱送个东西,开车需要几十分钟的路程不花上五分钟便能有一个来回,东西送到了,锅里的鱼也正好可以翻个面。
还有什么能力是他不知道的?
书里没有目录,第一页便是直截了当的第一种。
【绝对不能擅自让鬼魂重生……】
看到最后的那两个字,阎回瞳孔一缩,宋锦瑜的脸立刻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宋锦瑜的重生是他干的,宋锦瑜亲口说过,是七年后的他把锦瑜送了回来。
从认识宋锦瑜开始,阎回便发现了宋锦瑜身上的不对劲之处,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原因是怎么一回事,问遍了家里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寄信给阎王爹,也只收到了阎王爹问他是不是在白日做梦的回信。
他想不出来原因,后来也就不想了。
过去了这么久,虽然宋锦瑜的重生仍然是个谜,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大家都把锦瑜当做了普普通通的人看待,毕竟他们一家的秘密比起宋锦瑜的还要大。
可现在,看这本书……难道送锦瑜重生回来,他付出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代价?
阎回颤抖地翻开了下一页。
【轮回转世之事,有生死簿在前,阎王虽然能震慑列鬼,但也只是生死簿的执行人。生死簿上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除非鬼魂之间一补一损,别无他法。然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虽有逆天能力,仍有心无力,万物之事皆在于生死簿掌控之中,因为有它存在,世间秩序才得以稳定。阎王虽然是得天独厚之人,下一世也受尽福报,但想逆天而行,仍然和其他鬼魂无异……】
阎回心中一颤,继续朝下看去。
【重生乃逆天改命,能使鬼魂重生之人,世上也只有阎王一人,若能成功,鬼魂便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与此同时,阎王也必遭受反噬,所有福报皆消,当身死之时,便再无投胎转世机会……】
重生的鬼魂能改变的就只有一辈子的命运,或者再多能波及到下辈子,可最多也就只有这些了,如果帮助了一个鬼魂重生,那个阎王却会失去生生世世投胎转世的机会!
阎回有些茫然。
宋锦瑜是重生而来的,送宋锦瑜重生的人也是他。
那么他……他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投胎了?
想到这里,阎回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蹬蹬蹬跑回到了房间里,把包里的生死簿翻了出来。
生死簿上记载了所有鬼魂的前世今生,阎王是人,自然也是包括在其中的。他翻到了自己的那一页,上辈子是个普普通通的好人,因为做了很多善事,这辈子才投胎成了阎王爹的儿子。阎回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辈子,每个阎王的下辈子都是个好胎,他的下辈子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受尽宠爱,一辈子幸福美满,和别的阎王的转世没什么区别。
他的下辈子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因为让锦瑜重生了,所以他就再也没了投胎转世的机会?生死簿上所记载的下辈子……也不是他的了?
阎回茫然,一时间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对着谁说。
“小回。”
阎回应声抬头,对面的屋子里,宋锦瑜正趴在窗台上朝他招手。
阎回也抬手挥了挥,他努力想要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可嘴角弯了弯,怎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