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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秦直的话里听出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等公交了,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市局刑警队,刚上楼来到走廊里就有三四个警察等在那里,看见我连忙往里面传话:“他来啦。”
秦直从刑警队高队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握着我的手说:“叫你来只是做一个笔录,询问一下情况,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我跟着他走进高队长的办公室,刑警队长高长河和副队长任汉年从办公桌后面站出来和我握了握手。
“叫你过来只是问询一下你证据的来源,还有具体的情况。刘良同志,请坐。”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专案组的规格非常高,市局局长亲任专案组组长,高长河,任汉年担任专案组副组长,所有罪犯的审讯工作都由他们两人亲自来做,连秦直都只能在旁边做笔录。
我以为他们会带我到审讯室询问。换在这里,或许是为了消除我的紧张感吧。
“刘良同志,可以开始了吗?”
我紧张地点了点头,秦直在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放在了我的面前。
高长河开口:“听秦直说,埋藏证据的地点是你从一个姚广娜的女犯人口中得来,你挖掘证据的地点在哪里?何时挖掘的。”
我老老实实回答说:“江城市精密仪表厂小区一号楼六单元201室,正对面有一个花池,证据就从那里面发掘出来的。挖掘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后一点钟前。”
任汉年说:“我们查过姚广娜案的卷宗,她是六年前一件大宗运毒案的主谋,她指使着六个女人体内运毒,共搜出海洛因730克,被判处无期徒刑。如果她让你交出的这些证据得以让蒙继海团伙全部伏法,那她当年的主谋贩毒行为不成立,那件案子就可以推翻重审。”
高长河问我:“我们在这里有一个疑问,姚广娜替丈夫蒙继海顶下了运毒的罪名,为何时隔六年后她才选择把这些证据交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说:“她在监狱里面连接经历了两次投毒,认为生命受到威胁,经历感情折磨后才选择让我把证据交给警方。”
高长河又问我:“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两次投毒是谁指使的?作案人是谁?”
我低下头犹豫了很久,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在蒙继海嘴里得到证实,说不说都是一样的。监狱里的那些女人,迟早会被这桩大案的风波卷进去。
她们会不会受到法律惩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们肯定会恨我。
我知道我将来的处境会因为这件案子变得更加糟糕。
我咬了咬牙,毅然地抬起头说:“听她本人说,是她丈夫蒙继海给了我们B监区的中队长卢雨八十万元,让她在监狱里消失。”
我看见高长河扭头和任汉年低声笑道:“和蒙继海交代情况的基本属实。”
我有些吃惊的问:“蒙继海已经全部交代了?”
秦直在笔录桌上说:“蒙继海只交代了某些贩毒行为和行贿行为。这家伙狡猾的很,也恶毒得很,他这是在给自己拉垫背,想把所有的人拖下水,却对行凶杀人的事实拒不交代。”
高长河咳嗽了一声说:“我们还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说姚广娜经历的两次投毒,那另一次投毒的指使者和行凶者是谁?”
我说:“是我,指使者和行凶者都是我。”
高长河张大嘴巴吃惊地看了看我,任汉年的嘴角泛起微笑,凑到他耳边咕哝着说了一阵。
高长河点头笑着说:“想不到你这位监狱管教员,居然越俎代庖,干了我们刑警干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涉及故意伤害和诱供。”
我说:“我知道,我也不想为我的行为找理由,可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有一个吸毒女孩的生命遭受到威胁。我想要救她,所以……”
高长河微笑地摆了摆手说:“我们现在不谈你的违法行为,既然情况都已经属实,我们的谈话也就此结束。”
任汉年似乎并不避讳我,在高长河耳边低声说:“这案子牵涉太广,已经涉及到江城市女子监狱的高层,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报告局长,请他联系监狱的上级机关市司法局。”
“不用报告了,”公安局长突然从门外走进来,我坐在那里吃了一惊,连忙站起。
高长河和任汉年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
我看见公安局长的后面还跟着三个人,前面两个风度翩翩官相十足的中年人我不认识,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秦鸿雯?
局长向他们介绍:“这两位是省监狱管理局和市纪委的同志,鉴于蒙继海的案子牵涉到女子监狱的高层,我们的工作需要和他们协调一下。”
局长并没有介绍秦鸿雯的身份,就好像她本人不存在一样。他左右看了看说:“把这个地方留给要办案的同志,我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谈。”
公安局长带着两位纪检和司法系统的同志走出办公室,高队长和任副队长也跟着他们走出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和秦直两个人。
秦直靠近我,递给我一支烟,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一手将罪恶累累的毒贩送进监狱,另一手又揭开监狱的腐败黑幕。”
我摇头愁眉苦脸地说:“如果真能这样倒好了,但仅仅一个罪犯说的供词,是无法撼动那些人的根基的。”
秦直疑惑地推敲着说:“那监狱管理局和市纪委来干什么?他们不是来以这件案子为突破口来深入调查的吗?”
我苦笑着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清楚了。”
我们的刑警队长的办公室里喷云吐雾了一阵,房间的烟雾缭绕着模糊了我的思虑。
秦直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不寻常,站起身来说:“他们出来了。”
我问:“你从脚步声就能听的出来是他们?”
“当然。”他有些自豪地说:“干了一辈子的缉毒警,怎么能没有这点儿敏锐的听力,领导的脚步和普通人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他们通常都是稳健沉重。”
他跑到门口探出头来看,我听见高长河在门外说:“你小子不去突审,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干什么?”
秦直咧嘴笑着巧妙地回答:“我正准备出去审讯室,就看见几位领导过来,当然得先给领导让路。”
高长河:“少卖嘴皮子,今天晚上你必须把蒙继海贩毒团伙其余成员的嘴撬开,我们才能集中力量审问蒙继海。”
秦鸿雯跟在市纪委的同志身后进入办公室,省监狱管理局的领导似乎已经离去。
市纪委的同志指着我对秦鸿雯说:“我能和这位小同志谈谈吗?”
秦鸿雯点点头。
我跟着他们走到刑警队的后院,这位同志让我坐在秦鸿雯的车后座上,他紧跟着坐进来关上了车门。
我看见秦鸿雯站在车身旁不远处,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心中感觉有些怪异。
还好这位同志笑容可掬地和我握了握手,自我介绍说:“我是市纪委委员,路振国,小秦把你的情况和我简单说了一下。”
我连忙恭谨地点了点头,等待他对我的询问。
路委员却靠着车座缓慢地说:“监狱的性质决定了它是一个封闭式管理的行政结构,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者有身份的悬殊差距,所以它内部的腐败问题很难被发掘出来。小良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今天为什么没有就着这件大案的冰山一角去全盘调查监狱的腐败问题。就是因为它的特殊性。”
“贪腐集团内部结构的严密使得我们不能轻易地去触碰它,除非我们把它的疮疤全部揭开。”
他握着我的手说:“好好在里面工作,首先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做其它的事情,再见。”
路委员很干脆地下车关上了门,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端倪,却没有很明白地告诉我,说话云山雾罩恐怕就是这类大人物的特点了。
路委员乘坐纪委的车离开,秦鸿雯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回头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心里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不由得问道:“市纪委和监狱管理局的人是你找来的?”
她点了点头说:“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后在监狱里面受到的报复和阻挠会降至最低。”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总得知道个大概吧。”
她点头冷静地回答:“市纪委和监狱管理局已经和公安局长联系了,将蒙继海的案子和监狱腐败案一刀切,他向监狱高层行贿的事实暂时不存在,也没有任何口供。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该怎么领这份功劳吧?”
我彻底放松下来,十分感激地对秦鸿雯说:“谢谢。”
她冷淡地笑了笑:“我这也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们的调查顺利地进行下去。”
困扰我心头最重要的事终于解决了,我本来已准备好迎接卢雨那怨毒的眼神,以及监狱同事们的疏远和背离,我知道这是秦鸿雯费了很大力气,动用上层关系才达成的后果。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我乘坐秦鸿雯的车回到家里,心中感到无比的顺畅,终于把蒙继海那个毒贩头子解决了,至于立功受奖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期许。
第二天上午,秦直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上次送到戒毒所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我的心底突然一紧,犹豫着握着电话问:“她叫苏韵雅,出什么事情了?”
秦直勉强地笑了笑:“你的这位朋友,有可能参与了贩毒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