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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听见小妹喊姐夫我应该欣喜若狂才对,然而我只是笑了笑,并且笑的很腼腆。
尽管我很喜欢阿妹,并且很想和阿妹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真正听见小妹喊姐夫,却不想答应。
因为我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做别人姐夫,只能下辈子了。
阿妹却像没听见,和昨日一样用勺子给我喂饭,还是一口一口吹过。
八点半左右,两姊妹都去看德叔,说重病室只有这时候对家属开放,其他时间都是关闭的。
九点她们回来,小妹撅着嘴,阿妹却红着眼,我察觉出不对,问小妹,“怎么回事?”
小妹气呼呼地答:“什么破病房啊,还说是二十四小时专人照顾,我阿爹身上又酸又臭,嘴巴也干的起皮,脸上的油都能刮下来烧菜,根本就是没人管,还收我们那么多钱。”
小妹讲起话来跟机关枪一样,嗓门又大,引得来往人都往这里看。阿妹对小妹摇头,让她不要说。小妹却偏偏要说,左一口破医院,右一口烂医生,把医院说的连厕所都不如。
说到激动处,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给水哥打电话,开口就哭,也不知她用白话给水哥讲的什么。挂了电话就笑,说:“水叔讲今天把阿爹转到普通病房,我们自己照顾。”
水哥的能量很大,下午三点德叔就被转出来,并且跟我一个病房。我这才看到,德叔现在的样子真心不好,和小妹描述的一样,胡子唏嘘,皮肤暗黄,满脸油腻,嘴唇一层白皮,距离老远都闻到一股酸臭,那是汗水和尿液的混合味。
两姊妹合力忙活了大半天,给德叔重新擦洗,又换了新的病号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让德叔焕然一新。
而这期间,德叔一直处于昏睡,丝毫不知情。
阿妹小妹两个的确是亲女儿,给父亲擦洗没有丝毫尴尬,倒是我,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尴尬了半天。
别人擦洗我尴尬个毛线?
下午五点左右德叔醒了一次,说要小便,阿妹去买饭了,小妹接尿,接完尿还拿给我看,一脸的悲凄,德叔的尿是红色的。
这一幕让给了我极大的教训,自己受伤,跟着受罪的还有家人,我在想,如果我换成德叔,我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
我想,如果还有机会出去,我一定不跟人打架,我不想变成德叔那样,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让自己的亲人难受难过。
我问德叔现在感觉如何,德叔吃力地点头,“还好。”
但我看他的样子,是元气大伤。
晚上阿标又来了,神神秘秘地对我们道:“外面好多警察。”
我心里一动,猜想他们可能是来抓我的。我看了看阿妹,她坐在德叔旁边,满脸担忧,根本没听到阿标在讲什么。反倒是小妹,隔着门口玻璃东张西望,跑过来道:“好像又是群抽哦。”
群抽,就是打群架的意思。
阿标又鬼鬼祟祟的跑去看,转了一圈回来惊喜的道:“有个人脑袋被打爆了。”那模样就像是说有个西瓜被摔破了一样,好似在说笑。
到晚上十点,阿妹小妹依然呆在医院,我就奇怪,问她们,“你们不回去睡觉?”
小妹回答:“今晚不回家,我们要照顾阿爹。”
我又问,“你不读书吗?”
小妹就一脸惊奇,“读书?现在是暑假啊大佬。”
“暑假?”我就迷糊了,“可是昨天我明明听说你去学校了。”
“跆拳道学校啦。”小妹比了个跆拳道起手式,“可去可不去的,照顾阿爹重要。”
说着德叔悠悠醒来,两姊妹一起上前,小妹询问,“阿爹要咩也?”
德叔眼珠转了一圈,嘴唇动了动,说想喝绿豆沙。
这件事交给阿标去做,他欣然领命。
阿妹去给德叔打洗澡水,我的肚子一阵咕涌,我猜可能是屎攒够了,就准备下床去厕所。小妹看到赶紧过来扶我,问我要做什么。
我用手推她,“你不用管我,照顾德叔就好,我自己可以。”
但小妹却不依,问我是不是想尿,她可以给我拿尿壶。我赶紧摇头,笑道:“接尿这种事姐姐来就行,小姨子就别掺和了。”
小妹却说,“哈,有什么嘛,都是自家人,人家不是讲小姨子的屁股有姐夫的一半嘛?”
我就震惊了,诧异地看她,心说这丫头整天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啊。
小妹也自知失言,红着脸跳到一边。
我懒得管她,自己提着裤子往外走,白天已经打听好了,在走廊尽头的热水间,哪里有蹲便。sriq
在走廊遇到端着水的阿妹,她慌忙要停下来扶我,我却摆手道:“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进去热水间,隔壁有个厕所,有三个蹲便。我心里大喜,直奔中间而去。顺便看了一眼四周环境,旁边一个瘦高个屌毛正在抽烟,我起先没注意,等手扶着门时才想起,他就是水哥给我找的替身鬼,赶紧伸脖子多看他两眼。
那小子比我高点,脸型和我相似,但五官却差远了,抽烟时候手一直在抖,并且右脸也不自觉地抽搐,看上去很奇怪。
见我看他,他还瞪着眼睛看,“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斩你个扑街?”(看什么啊帅哥)。
我赶紧缩头回来,关上厕所门,心里莫名地紧张,原来水哥给我找的替身鬼是个精神病,那我还要不要去自首?
我脱了裤子蹲下,几声炮响之后,顿觉轻松,然后慢慢思索,这精神病从哪里来的,他有没有家人?他的家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准备替人坐牢?水哥又给了他家人多少好处?
我知道那个精神病的名字,他叫张灵仙。
灵仙,很有造化的名字啊,怎么会是一个精神病?
我这边在思索,张灵仙却在外面发飙,他踢了我的厕所门一脚,吼道:“屌你个死扑街,冚家产!”
我吓的往后一缩,却不声张。
毕竟,他是精神病嘛。
但我越是不声张,他越是来劲,还用手拉我的厕所门,嘴里继续叫骂:“你唔系嚣张咩?点解而家做缩头乌龟?”(你不是很嚣张?怎么现在做缩头乌龟)。
难道他认得我?知道他是给我做替身鬼,所以心怀不满?
我速度擦屁股,我觉得应该出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做替身鬼,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他要再敢多bb一句,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扑街。
我擦完屁股,起身冲水,开门,张灵仙已经不嚣张了,而是叼着烟对着警察笑,他还用手拍警察胸膛,“咁有型啊大佬,食烟啦。”(挺帅的啊屌毛,抽烟)。
那是个身型略胖的警察,如果穿身白衣绝对是标准的厨子,他此刻正黑着脸看张灵仙,似乎对他很无语。
张灵仙则笑嘻嘻地往热水间走,我看到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胸腹上也缠着和我一样的绷带,走路却神气异常,一点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出门时还撞到一个人,那人站着没动,就站在门口,张灵仙撞上去,自己差点跌倒。
张灵仙就火了,手里夹着烟抖到那人脸上,“死人咩扑街!”
那人闻言依然不动,微微抬头,斜眼看着张灵仙。
张灵仙见状大怒,“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斩你个扑街?”
他如此一喊,那人低声答,“唔信!”(不信)。
张灵仙就愣了,呆了两秒又喊道同样的话,“望乜嘢屌毛?信不信我斩你个扑街?”
那人似乎在故意挑逗他,语气森森地答:“来啊!”
我本能地感觉到不对,想上去劝张灵仙,眼前的人是个狠角色,不料还未开口,先前的胖警察已经尿完尿,边提拉链边向外走,道:“做咩哉,佢痴线来嘎。”(干什么,他是神经病来的)。
那人就道:“痴线了不起啊,我都系痴线啊。”(神经病了不起啊,我也是神经病啊)我听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度,更加肯定此人是狠人,不过有警察护着张灵仙,倒也没我什么事。
警察拉着张灵仙向病房走,边走边回头说,“佢前几日斩杀咗好几个,仲活活打死一个,你勇的过佢?”(他前几天一个打好几个,还打死了一个,你猛的过他?)说着,警察已拉着张灵仙远去。
我也扶着墙慢慢向前走,经过那人身边时瞄了一眼,那人目光凶狠地看着张灵仙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赶紧回到病房,拉过阿标,将那人的模样大概描述了一番,问他,“你知道他是谁吗?是不是阿荣的人?”
阿标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不是阿荣的人,我看到他在另外的病房跟人聊天,就是脑袋被打爆的,应该是他们的朋友。”
我闻言松了口气,心说樟木头这地方尽管小,却也卧虎藏龙啊。那人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他的目光凶狠,感觉不似普通混混,绝对是见过血的猛人。
可能是平时横惯了,刚才张灵仙的叫嚣让他不爽。
回到床上,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仔细思索了番,感觉还是心里有愧,昨夜都想好了今日去找警察自首,临了却退缩,又磨蹭了一天。又想到张灵仙的面孔,虽然他讲话貌似凶狠,但那面孔一看就知他是个普通人,用后来的词形容,他就是个战五渣,我怎么忍心让他替我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