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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喂，这双鞋子你要不要？
莫羽蓁走到客厅，便看到莫靖远进来的身影。
昔日身量未足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挺拔高大的男人，颀长身材在深灰色薄风衣外套下更显得长身玉立。英俊的面庞同记忆里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那双深沉黑眸里却沉淀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靖远哥哥”熟悉却又陌生许多。
莫靖远很久没有踏足过莫天一家的住宅，包括小时候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堂妹莫羽蓁，他也很久没见过了。莫天和苏蕙蓉见到他来似乎很开心，饭桌上一直热情地招呼着，倒是莫羽蓁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
苏蕙蓉见莫羽蓁兴致缺缺，不由得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都不说话，平时那一箩筐的话都哪儿去了。”
莫羽蓁吃了一半，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说：“我和同学约好了出去逛街。”说着便上了楼，不一会又下来，打开门出去了。
苏蕙蓉想阻拦却没来得及，莫天轻哼一声：“越大越不像话，随她去。”
莫靖远倒没在意，淡扫了一眼苏蕙蓉有些歉意的表情：“这个年纪任性些也是正常的，叔父别拘得太紧。”
莫天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惯出来的坏脾气，半点礼貌不懂。能有个像你跟安迪那样的儿子，我也能知足了。”
莫靖远眸色沉静，看不出情绪：“这些年仰仗叔父指点，对靖远来说同父亲是一样的。”
莫天哈哈一笑：“哪里，说到底，莫氏最终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啊！”
莫靖远垂了眸，没再说话，手指却稍稍捏紧了筷子。
莫羽蓁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家门，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也不想便报了一个地址。直到走进商场大门，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刚才下楼时恰好看到爸爸口袋里掉出了个东西，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恐怕妈妈就会看到那支明显不属于她们母女的口红了。
一下子就没了吃饭的心情，她随便寻了个借口便出来了。
现在唯有买买买才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莫羽蓁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逛着，绕过一片童装区，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跟人追逐着跑了过来，小孩子直直向她冲来，眼看要撞在她身上，莫羽蓁急忙躲开，却一时没注意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那孩子早就已经跑远了，莫羽蓁愤愤地转过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脚踝上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有些扭到了。
伤倒是不严重，重点是，她的高跟鞋因为刚才突然的冲击，居然扭断了一只鞋跟。
莫羽蓁怒，真是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连一只高跟鞋都来跟她作对了！
一瘸一拐地好不容易走到买女鞋的地方，她在试鞋子的地方坐下来，揉着还有些痛的脚踝，目光却被旁边一双鞋子吸引过去。
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正在往鞋子里伸的那只小乔白皙的足，和一双修长的手吸引过去。
正在试鞋子的女人身旁已经放了几只袋子，莫羽蓁撇了一眼发现那几个牌子都价格不菲。
那个女人倒是并不张扬。她低着头，长发瀑布一样泻下来，露出秀丽的脖颈。从莫羽蓁的位置只能看到她恬静的侧脸，尖尖的下巴，精致的鼻子，密长睫毛弯弯地向上翘起，莫羽蓁想象她笑起来一定是眉眼弯弯。
不知为什么莫羽蓁觉得她一定是容易亲近的人。
忽然感到自己这么盯着人家似乎有些不妥。莫羽蓁才收回好奇的目光。转眼看到她脚上试着的鞋子，便指着向售货小姐道：“这双鞋子，帮我也拿一双。”
“不好意思小姐，这双鞋子刚好断码了，这个尺码只有这么一双了。”
售货小姐有些抱歉又为难地看看正在试鞋子的年轻女子，又看看眼前这个面色不善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哪家宠坏了的女孩子，眉宇间一股霸道的大小姐气质，说话也是一副颐指气使惯了的样子。
莫羽蓁戳了戳身边的人：“喂，这双鞋子你要不要？”
江小乔已经听见旁边清脆带着些赌气意味的少女声音，微微惊讶地转过头。眼前坐着一个穿着粉色雪纺连衣裙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似乎刚刚跟人生了气，脸颊红扑扑的。
女孩稚嫩的脸庞已经透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妩媚气质，刘海遮挡下的大眼睛晶亮灵动，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她目光向下移，注意到女孩的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只。
想到刚才余光里看到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人影，江小乔失笑，不知是谁家跟家里人吵了架赌气跑出来的小女孩，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既然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莫羽蓁以为对方不会让步，因为她试鞋子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喜欢。没想到这么轻易让给了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红，却没作声。
江小乔把鞋子并起来放到女孩旁边，便起身走开了。她原本心情有些烦闷，同陈姨的孙子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出来透了透气，随便逛了逛商场。
往日这种闲暇时候会有彤彤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现在一下子清净下来让她心里有些微拧起来的失落和难受。
索性转了一圈扫荡了许多衣服，还买了一只从前被自己默默鄙视为暴发户才买的牌子的包包。江小乔本不热衷于逛街，对这些名牌也并不感兴趣，只是一时好像赌气一样跑来扫货，仿佛看到莫靖远银行卡上的数字减少，她心里的那股烦闷也能减少似的。
那双鞋子本也是逛了好几圈才看中的，这小姑娘的语气算得上是无礼了，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孩子气的眼神，江小乔居然想也没想便爽快地让给了她。
大概就是所谓的“合眼缘”吧，江小乔对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自嘲地解释道。
起身拎着东西离开，看看时间也逛得差不多，江小乔向电梯的方向走去，却忽然脚步一滞。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金框眼镜远远地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那人脸上挂着熟悉的谦和笑容，正在同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低声说笑着。那个女人浑身珠光宝气，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许晋朗微微侧了侧头，还没等两人目光接触，江小乔一扭头快速地走开。
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江小乔默默在心里腹诽着，不想同他接触，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
原本已经稍稍缓解的心情更加郁闷。江小乔快步走着，却忽然险些撞上迎面走过来的人。她堪堪刹住脚，许晋朗比刚才放大了几号的脸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好久不见啊。”
许晋朗笑眯眯地，仿佛丝毫看不出江小乔的一脸不快。
“回家。”江小乔绕过他，并不打算罗嗦，抬脚走人。
许晋朗一个错身拦住她，“还生我气呢？”
江小乔语气不善：“哪敢生您的气呢，许少爷。”
许晋朗直接忽略掉她脸上明晃晃写着的“我很烦”，继续笑眯眯：“要怎么样才不生气？带你去游乐园？”
在江小乔眼里，如今的许晋朗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顶着伪造的身份四处骗人的花花公子。她也确实有些气恼，真心想要结交的朋友居然一开始就在骗自己。
再加上彤彤的事情。她禁不住对欺骗这样的事情更加地敏感。
因此许晋朗那张温润谦和的笑脸，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绝对是同“伪君子”三个字划等号的。
越想越气，江小乔冲他翻了个份量十足的大白眼：“不用了，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会生气了。”
许晋朗摸摸鼻子正要说话，身后却有人走了过来。
“少爷，我们该送周夫人回去了。”
江小乔和他却是同时一愣。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目光冷淡地在自己身上停驻了一秒，随即不动声色收回去。那张冷艳的脸她却是印象深刻。
正是那天颁奖典礼上，在酒店里为她指过路的女人。
江小乔下意识地想要跟她道一声谢，但又觉得现在的场面让人有些尴尬。自己刚冲对方口中的“少爷”冷言冷语，从投向自己的目光里，江小乔也明显感觉到了几分令她不舒服的探究和审视。
多半是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对自己记恨上了。江小乔惆怅地想。这么好看的妹子，虽然冷了点，但是跟了许晋朗这个斯文败类，真真是浪费了。
斯文败类冲冷美人点了点头，又朝江小乔眨眨眼，得到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后，施施然转过身离开了。
江小乔撇撇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
刚拐过一个弯去，就看见方才遇到的少女娇小的身影站在面前。她拎着那双鞋子的袋子，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到江小乔似乎松了口气，又怯怯地看她一眼：
“那个，我出来得急，忘记带钱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