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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凌晨,暴雨。
龙凤山——音煞派所在地。
楚度青衣飘飘,立在龙山山巅。对面的凤山山巅,立着音煞派掌教——柳永。两山多洞窍,大小不一。各有一匹银灿灿的瀑布从龙山、凤山的皱襞间冲出,穿过无数洞窍,雪龙般咆哮而下。
一条狭窄的铁索吊桥,长约七丈,在风雨中哗啦啦晃动,将龙山和凤山相连。吊桥下,是百丈激流,洪涛翻滚,白茫茫一片,和滂沱大雨、轰鸣瀑布、呼啸山风汇成惊天动地的巨响。
天昏地暗,雨水雪亮。楚度、柳永一动不动,犹如石雕,目光紧紧相锁。纷急的雨点打到他们附近,向外弹开,衣衫半点不湿。
我和拓拔峰在龙山上的一座石亭里,远远观看双方决战。音煞派的近千个门人拥在凤山上,离柳永三十丈开外,一个个手执油布伞,翘首遥望。远远望去,像灰蒙蒙的水雾里浮着的一片片秋叶。
“今日一战,柳永占据天时地利。虽说他和楚度相去甚远,但如果好好利用周遭环境,未尝不能一搏。”拓拔峰倚在亭柱边,双手抱胸,扭头对我笑道:“此刻大好良机,你怎么不逃?”
我仰靠在栏边,翘起二郎腿,高高搁在亭心的石桌上:“大叔你在耍我啊?柳永的本事也就和老子差不多,根本牵制不了楚度,一旦发现我逃跑,楚度定会撇下柳永,先杀了我。尽管目前双方对峙,然而楚度已分出一丝气机,遥遥锁住此亭,任何动向,都瞒不过他。知音大叔啊,你让我多活几天吧。”
拓拔峰眯起双眼:“你倒是机灵。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楚度要将你囚在身边?换作是我,要不杀了,要不放了,何必带着一个麻烦到处和人决斗?”
我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由得他好了。”这些天,楚度带着我在清虚天闲逛,游览各处名胜古迹。拓拔峰一路相随,尽展向导天赋,三人处得还算融洽。我也把楚度抓我一事,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拓拔峰。楚度也不拦我,任由我和拓拔峰打得火热。
然而,我和老太婆师父以及楚度的纠葛,并没有透露给拓拔峰。我心里揣测,恐怕这才是楚度要囚禁我的真正原因。看了看手扶亭柱,目光不漏过楚度任何一个细微神情的拓拔峰,我道:“知音大叔,干吗这么紧张?是不是打算偷袭啊?我顶你!”
“他娘的,你小子想混水摸鱼啊?”拓拔峰爽朗一笑:“偷袭这种事老子是做不出的。万一偷袭不成,无论是信心、斗志、心境都会在楚度面前矮了一截,来年决战,必败无疑。”
“你已经矮了一截。”我挪动了一下屁股,避开扑进来的雨水。亭外的几棵苍柏,被风雨打得乱颤乱抖。亭子里也湿透了半边,横栏上纷纷跳动着粗大密集的雨点。
“哦?”
“你死皮赖脸地跟着楚度,不外是想给他制造威胁,让他无法安心挑战清虚天各派。要是你对来年决斗有把握,怎会如此?信心,你的信心已经矮了一截!楚度情愿吃个暗亏,也任由你一路相随,气度上你又输了一筹!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这两点足以决定胜负生死。”
拓拔峰霍然转身,双目精光闪闪:“小兄弟,你说得好!只是我拓拔峰既然做此无赖行径,早已把个人荣辱得失放下。我若不牵制楚度,让他心生顾忌,楚度必然趁势将各大名门杀得血流成河,元气难复。你相信楚度会是一个人来清虚天么?他要是硬逞匹夫之勇,也当不得什么魔主了。”
“难道楚度还带了手下?”
“据我们所察,四大妖王月前失踪了。”
我骇然变色,目光扫向龙凤山四周。这么说来,四大妖王早已暗暗潜入了清虚天,楚度完全是有备而来。以他们五人联手的可怕实力,足可灭掉任何一个名门了。
“知音大叔,想不到你为了清虚天,宁可牺牲自己。”拓拔峰明知跟随楚度,势必在心中种下败因,也在所不惜,那是把个人的胜负生死放在了清虚天的安危之后。
“他娘的,说得这么酸,老子受不了了。”拓拔峰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老子也不那么傻。你想想,楚度挑战清虚天前,一定做足功夫,对我们十个掌门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而我们对他了解太少,岂不明摆着吃亏?我一路跟来观战,也是想摸清楚度的妖术底子,找出弱点。知己知彼,方可一战嘛。快看,双方气势蓄到了顶点,要开战了!”
“轰隆”,一道闪电撕开天幕,黑沉沉的铁索吊桥霎时雪亮刺眼。两个对峙的身影忽然动了,楚度上前一步,左足踏上吊桥,右足似动不动。柳永则盘膝坐下,双手合成喇叭形状,放在嘴前。
“投靠楚某,留你一命。”楚度的声音穿透风雨,悠然淡定。
“魔主说笑了。头可断,志不屈。”瓢泼大雨中,柳永清瘦的身影稳如磐石,秀气的面容上,挺着不可动摇的坚定风骨。
“头可断,志不屈!”远远的一把把油布伞下,爆发出音煞派门人震耳欲聋的呐喊,宛如一声平地惊雷。激昂澎湃的热血浪涛卷起,掩过了狂风暴雨。
“你听到了么?”拓拔峰一拳击碎亭栏,长声厉啸:“头可断,志不屈,这便是我清虚天的大好男儿!这便是清虚天对魔刹天唯一的回答!”
我用力点头,胸中的一腔热血顷刻沸腾起来。
“魔主放心,纵然柳永落败身死,门中弟子也不会横加插手。”柳永的语声非常柔和,带着奇妙的节奏,与风声雨声瀑声涛声汇成一片宏伟跌宕的天籁。
“天籁之音!”拓拔峰面露惊讶:“想不到,柳永的法力进步到了这个层次。”
“原来你炼成了天籁之音。音煞派开创以来,你算是第一人了。”楚度仰天狂笑:“楚某就给你机会,尽展所长吧!”
右足迈出,楚度站在了摇荡的铁索上。
柳永缓缓闭上双眼,嘴唇蠕动,合成喇叭的双手剧烈抖动。风雨声猛然大作,比先前响亮了十倍!宛如一记记声势惊人的霹雳,轰隆炸开。一记比一记猛烈,一记比一记狂暴,龙凤双峰也仿佛在巨大的咆哮声中颤栗。
这是天地的怒吼!
“好,挟天威而发!”吊桥疯狂摆动,楚度从容迈出了第二步。
突然间,暴雷般的巨响仿佛化作了一道道凌厉的闪电,撕开渺渺天地。如果刚才的声音是铁锤,现在的声音就是锐不可挡的刀枪!地动山摇,岩石碎裂迸溅,“噗噗”滚动,一片片松木翠柏被连根拔起,“咔咔”折断。拴住铁索两头的粗壮石墩一个劲地颤动,“滋滋”裂开一道道纹缝。
楚度倏地踏出第三步,缩地成寸,站在了吊桥中间。犹如一缕飘摇的雨丝,随着铁索跌宕起伏。
“哗啦”,浩浩荡荡的雨幕被整片掀起来,罩向楚度。亿万颗雨点仿佛都在狂吼,吊桥下的激流卷起百丈峰涛,宛如一头庞大怪兽跃出,向楚度猛扑上去。
霎时,楚度被白茫茫的惊涛骇浪淹没,短短一息,身影又浮现出来。“嘎崩”铁索从中而断,荡然垂下。楚度凌空虚渡,如履实地,在半空中稳稳迈出了第四步。
狂风呼啸,瀑布奔涌,犹如两条盘旋怒吼的银色巨龙,要飞腾扑空,搅云捣雨。随着柳永不停诵念,龙凤山洞窍齐鸣,吞吐收翕,像千万个大钟同时敲响,洋洋汤汤,轰轰隆隆。顷刻间,瀑布分流迸溅,化作无数条银色长蛇,嘶嘶作响,全山涌窜。吊桥下波涛滚滚,卷起漩涡,一道道蟒蛇般粗壮的水柱冲起,迎向瀑流银蛇。
这一刻,风声雨声涛声瀑声,成为不分彼此的天地之声。
“柳永的天籁之音并不完美。”伸手接着檐角流下来的白花花水柱,我忽然道:“风声雨声涛声瀑声之间,还有细微的空隙,不能完全融和。”
“确实差了点火候。”拓拔峰叹道:“不过把音煞派的二流秘道术修炼到这个地步,也难为他了。”
“柳兄技止于此么?”楚度长笑绵绵不断,迈出了第五步。他的笑声宛如软刃,从空隙处巧妙插入,把风声雨声瀑声涛声割裂开来,变成一片杂乱之音。
柳永兀自闭目静坐,喇叭形的双掌忽地收拢,发出一声清柔婉转的吟唱。蓦地,风声雨声瀑声涛声像一颗颗珠子,被串连起来。不再有震耳欲聋的猛烈,不再有无坚不摧的狂暴,所有的声音变得盈盈洒洒,柔和悦耳,像无数金玉丝竹乐器,奏出了曼妙灵动之音。
“这才像点样子。”楚度不经意地道,身躯微微一晃,再次迈出一步。此时,他距离柳永已经不足一丈。
拓拔峰沉声道,“柳永要败了。”
我赞同:“雨水把他的衣服全打湿了,可见不剩半点余力。”
“说得没错。”拓拔峰脸上露出激赏之色:“小兄弟资质极佳,潜力惊人,将来或可成为与楚度匹敌的对手。”
我苦笑一声:“但愿我能活那么久。”
拓拔峰目光一闪:“你机灵跳脱,飞扬不羁,却又心志坚毅,通达乐观,和我年少时的性子很像。所以只要你一心求生,就一定能活下去。”
“大叔你呢?来年一战,能活下去吗?”
“我已不仅仅是我了,我代表了清虚天第二名门。而你不同,你只须背负着自己的希望。”拓拔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天地霍然一片寂静。
柳永倏地睁开双眼,面色苍白,喇叭形的双手猛然合闭。风仿佛停了,雨仿佛静了,瀑仿佛冻住了,涛仿佛凝住了。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龙凤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楚度迈出的左足停在半空,将落未落。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踩上凤山。然而这一步,也像是止住了,似乎很难一下子迈出去。
蓦地,楚度的喝彩声惊破寂静:“好一招无声胜有声!”风雨大作,瀑涛澎湃,楚度左足在半空悠悠划了一个圆,落下,终于踏上凤山山崖,迈出第七步,一拳击向柳永胸口。
拳头快似闪电,却又缓慢得让人清晰看见流动的轨迹,正是从天精处学到的时间差秘法。这一拳,根本不像是刚刚学会的,如同经过了千锤百炼,苦练千万年般炉火纯青。
拳头落在了柳永的胸膛上,骨头碎裂的咯吱声听得牙酸。
柳永神色不变,平静地凝视楚度,单薄的身躯始终纹丝不动。
“头可断,志不屈。”柳永低声道,慢慢仰倒,胸膛炸开,碎烂的内脏、鲜血狂喷而出。
风雨如晦,音煞派的门人木然僵立,一把把油布伞从手中滑落,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滚,宛如泥泞里的残花。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楚度仰天狂笑,魔神般的身影像无可披靡的刀锋,劈开了重重风雨。
十月十九,午时,阴。
百鬼岩洞——神通教所在地。
“嘀嗒••••••嘀嗒••••••”,冰凉的水珠从洞顶滴落,溅在钟乳石上,像黑暗中闪烁的一点点微光。
幽深的岩洞内,湿气阴寒,怪石奇峰丛生,如同森森獠牙,刀林戟山,高低起伏,参差不齐。顶壁上倒悬着大小不同的钟乳石,锋锐狰狞,有的密集林立,有的稀疏交错。地上一样崎岖突兀,尖耸起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和顶壁的钟乳石上下相对,有的犬牙错开,有的紧紧相抵。置身岩洞,就像站在了一个怪兽阴森森的巨嘴里。
一块宛如秃鹫展翅的钟乳石前,楚度负手静立,双目粲然如星,盯着一丈外的神通教教主阎罗。峥嵘的石翅在楚度身后展开,更添飞扬霸气。
“楚度你尽管放心,百鬼岩洞里除了我们四个,没有第五人。也没有设下任何机关埋伏。所有门人,早被我遣往了洞外。”阎罗立在一根石柱的阴影下,冷冷地道。他面目僵硬,表情森冷,一头刺猬般的短发根根竖起,滑腻的黑皮衣紧贴瘦骨嶙峋的躯体。
楚度洒然一笑:“我自然信得过阎兄。这是林飞,并非我的手下,这位拓拔兄,你应该很熟了。”
阎罗看着拓拔峰,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我死之后,你应该知道把我埋在哪里。”
拓拔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偏开目光,望着脚下的尖锐石齿:“嗯,我会把你和娟儿埋在一起。”
“娟儿死了有十八年零三个月二十一天了吧。她一个人在黄泉天,一定很寂寞了。”阎罗咧嘴一笑:“能去陪她,我很高兴。这一次我又赢了你。”
拓拔峰声音微颤:“是啊,娟儿生前也只是喜欢你。他娘的,老子比你英俊潇洒,比你法力高强,可娟儿还是喜欢你。他娘的,老子真想再揍你一顿。”
“可是,娟儿却把爱若性命的敦煌绸送给了你。你是顾着咱俩的过命交情,才忍痛拒绝娟儿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阎罗含泪笑道。
“他娘的,胡说什么!”拓拔峰嘶声道,手指深深地嵌入洞壁。
“我虽然知道,可还是放不下娟儿。我••••••真的放不下。从小到大,我从不欠任何人的东西,除了你。”
“我••••••我知道。你宁可死,也不愿欠别人的。”
“这么多年了,我很想说一声对不起,却总是没有勇气。现在••••••说出来了,很好。”
“他娘的,做兄弟的,说这鸟话••••••。”拓拔峰掉过头,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阎罗深深地看了一眼拓拔峰,终于移开了目光。“不必难过。”他慢慢地道,恢复了僵冷的面容。
“楚度,来吧!”阎罗冷冷地道,身形一闪,像一条蛇滑过钟乳石柱,满洞游走。
楚度倏地掠起,霎时,两道人影宛如旋风一般,绕着林立石群飞转。岩洞里犬牙密耸,空间狭窄,两人却连一块石头也没撞到,仿佛贴着岩石滑翔一般。
“阎罗是你的朋友?”我看着呼吸渐粗的拓拔峰。
拓拔峰垂下头,涩声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相知的兄弟。从小到大,我们好东西一起吃,一起用,一起偷看女人洗澡。就连彼此的法术心得,也背着本门偷偷交换。”
我心道,你连喜欢的女人都让出去了,当然是过命的交情了。
“可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拓拔峰的大手不停地抖,宽阔的双肩都缩了起来:“我不能出手,我看着兄弟死,却不能出手!他娘的,真他娘的••••••。”
我心中一动:“我们三人合力的话?”
“我们和你不同。何况,”拓拔峰眼角跳了一跳,语声渐渐冷静:“楚度要是想逃,谁也拦不住。到那时,清虚天死的人远比现在要多。那些人,一样有过命的兄弟,一样有心爱的女人。”
我唏嘘不已,还是老子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地快活啊。世上又有几个人,可以痛痛快快地以本心选择呢?
“彭”,一块桌面大的钟乳石在阎罗和楚度当中炸开,碎石激溅。阎罗闷哼一声,闪入岩洞深处,楚度紧追不放,我们也跟了上去。
岩洞深处,越发阴森。无数奇峰怪岩耸立在黑魆魆的阴影中,如同恐怖的百鬼夜叉,飞舞扑跳,更显得凶险可怖。
阎罗忽地手舞足蹈,发出凄厉的叫声。霎时,他的人仿佛变成了狰狞的怪石,又或者说,岩洞内所有的怪石都变成了阎罗。黑影幢幢,无数厉鬼凶煞恶嚎着扑向楚度。
“好!神通秘道术果然别有洞天。”楚度赞道,倏地静立,十指鲜花般曼妙舒展,运转蝶恋花秘道术,迎上对方狂涛骇浪般的攻击。
拓拔峰手撑石柱,忽然掉头问:“林飞,换作你是我,可会出手?”
我呆了呆,道:“会!当然会!****奶奶的,清虚天死多少人关老子屁事啊,门派的虚名又算个屁啊!”
拓拔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你和我年少时,还真的很像。可惜,我已不是你了。”默然片刻,嘴唇蠕动,一个雄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脑海:“神通教的秘道术,分为报通、修通、鬼通、妖通、依通五种。精要在于利用环境景物,变化神通。由一生万,由死化生,由虚变实••••••。”
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拓拔峰神色一厉:“还不记下?”
我这才意识到,拓拔峰要把神通秘道术传授给我,当下屏息默记,不敢漏过一个字。
一声长啸,楚度飘掠而起,流云飞袖穿过重重鬼影,不停顿地击出。“砰”,千百个恶鬼夜叉里,奔出阎罗跟跄的身影,鼻孔溢血,左肩血肉模糊,裸露出白森森的肩胛骨。
楚度微微一笑,收手而立:“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不必藏了。”
阎罗的身躯倏地化作黑烟,深深地弥漫开,笼罩了岩洞。楚度屹立不动,施展璇玑秘道术,浓厚的烟雾如同漩涡一般,绕着楚度旋舞,难以近身。
“出来吧!”楚度暴喝,倏地后滑半尺,看也不看,一拳击向左后方,浓厚的黑雾倏地荡开。
“砰”的一声,阎罗应声飞出,重重撞上一块尖锥突起的钟乳石,鲜血狂喷。尖耸的岩石刺穿后背,从胸前突出,当场气绝。
楚度缓步走到阎罗尸体前,蓦地,面色一凛。
异变陡生!
阎罗的尸体,赫然变成了一块钟乳石,而原先插入尸体的尖锥钟乳石,竟然变成了阎罗!说时迟,那时快,阎罗高速扑出,掌心钻出一根乌黑锋利的獠牙,刺向楚度胸膛。
就在此时,拓拔峰念完了最后一句神通秘道术的口诀。
“魂器鬼牙!”楚度喝道,贴着鬼牙向后飘飞,身后虚空骤然裂开,浮出菱形明镜,一只雪白的手从镜子里探出,从容抓住了鬼牙。略一挣扎,鬼牙被强行拽进了镜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意思,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楚度大笑,跨步,挥拳。拳头迅如奔雷,刹那抵上阎罗额头,蓄势不发。
阎罗冷冷地盯着楚度,鲜血不停地从口鼻流出。
“看在拓拔兄的份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楚度淡淡地道:“死,还是降?”
阎罗发出嘶哑的笑声,目光越过楚度,望着拓拔峰:“其实,早在娟儿遭劫那天,我就想走了。只是舍不得你。”
拓拔峰神色惨然:“我明白,你是不愿见我也如此痛苦。你们都走了,我是挨不下去的。”
“是啊,两个人一起难受,也许都会好一点。只是,苦了娟儿。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黄泉天,一定更难受。”
拓拔峰虎泪盈眶,双拳紧攥,嘴唇被咬破了血。楚度瞥了拓拔峰一眼,沉吟道:“我可以不杀他,不过••••••。”
拓拔峰一咬牙,声音嘶哑颤抖:“不过什么?”
“我走了。”阎罗毅然打断了两人的话,看也不看楚度,反手一掌,拍在天灵盖上,脑浆迸溅。
拓拔峰仰天悲啸,热泪滚滚,头也不回地狂奔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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