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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然被套进了一个大黑袋子里被人扛着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只能庆幸她晕了,什么都看不见,要是看见她现在处在怎么样一个牛鬼蛇神的地窟里,不吓死才怪。
几人说着话,最后还是决定把人放出来,这里面关着的女人都是要准备偷渡卖去欧洲黑市的,要是在这第一站就给憋死了那可划不来。
安以然被扔进去引起了里面的女人们一阵骚乱,有不安分的,想起爬起身逃出去,却被门口拿着铁链的大汉连抽几下给抽了回去。哭声四起,外面人一吼:
“吵吵什么?惹怒了老子把你们全拉出去轮了!”
里面的十几个女人很快安静了,只有那被打的女人还在小声抽噎。
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半丝亮光,也只能依稀感觉到地面用干草铺了厚厚一层。因为这里面有些女人已经被关了有一段时间,吃喝排泄都在这小屋子里,又不透风,所以里面的味道相当复杂。
铁门很快合上,依稀听到外面叫嚣狂欢的声音。几个女人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都不说话,只低低的哭。这些女人,有良家妇人,有打工小妹,也有大学生,或被人卖进来的,或被人迷晕送进来的,或被拐骗进来的,各种原因,。
安以然其实在被扔进去的时候已经醒了,却一直没敢出声,更不敢动。或许,她想,这时候昏迷是最好的。心里恐慌着,冷汗涔涔而下,已经猜到大概出了什么事,嘴巴咬着手指,强迫自己不能出声。微微张开眼,却看不清任何东西,又闭上,如果这是能睡着或者昏迷,该多好。
依稀听见身边哭泣的女人们在低低的说着话:“他们要把我们卖到哪里去?”
“不知道……”回答的声音略微底了些,拍着哭泣的女人小小声劝着:“别逃了,认命吧,这里我们是逃不出去的,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吗?那么长的地道,我们跑不出去的,被卖出去总还能活下去,总好过被活活打死。”
安以然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难道,她也跟这里面的人一样,要被人卖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目无王法的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心里一遍一遍念着沈祭梵,想着沈祭梵她身体总算没抖得那么厉害,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看着黑漆漆的周围,她相信,他一定会来,就像在泰国那晚一样,他抱着她从飞机上跳进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夜里奔逃。她相信他一定会来这里带她出去,紧紧咬着手指,眼泪哗啦哗啦的滚,却一点也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她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人,会不会合起来欺负她。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总算是长了点心,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提防着别人。
安以然蜷在地上全身都快僵硬了,有个女孩忽然凄厉的喊叫起来,边冲向门口:“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被卖去黑市……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她是高校的大学生,男朋友是社会上的人,欠了赌债后把她骗出去,卖了。昨天才进来,一天里像这样的哭闹已经不下十次了,每一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丢回来,她还不放弃。她是名牌大学生,如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可以沦落到这里?
后面有人低声叹气:“何苦呢?”
她这是在自寻死路,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人打死,还不如先走出去才想办法逃。总有看得见天的一天,前提必须得要保住命。
门开了,外面的亮光照进漆黑的小屋里,走进来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伸手把冲出去的女孩子抓住,转身扔出去:“办了她!”
扭头看里面,再找合适的猎物,另一人说:“刚扔进来那个让兄弟们尝尝鲜吧,明天就要送走了,还没玩儿就转手,多不划算。”
有人打着光往里面照了一圈,亮光带过蹲在地上的女人时都吓得缩成一堆。安以然孤立无依的蜷在一处,动作保持原样。拿着电筒的男人说:
“好像还没醒,貉子,要吗?那女人没醒。”
“没醒?晕得够久啊…过去看看是真没醒还是装的。”最先进来的男人出声。
拿手电的男人快步走进去,大概也是受不了这里面臭气熏天的味道,嫌恶的呸了声。每走一步,安以然的心跳都加快一下,指甲紧紧嵌进手心,嘴唇似要被咬破。好在她脸埋进了干草里,看不到她的脸和表情。
男人拿着手电筒在安以然身上上下照了一圈,忽然猛地一脚踩上她脚踝,几乎能听见骨骼“喀嚓”声响,男人注意看着地上女人的反应,脚上踩着用力磨了两下,证实确实没有任何反应,兴怏怏的转身:“没醒,看来前面人下手挺重。”
“拉几个年轻点的出去,明天就要转手了,老子今天要玩儿够。”粗犷的男人在门口粗声粗气的喊话。拿着手电筒的人背对女人站着,当即应声。
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安以然疼得浑身抽搐,满脸是泪,手抑制不住的动了下,离她最近的女人立马看过去,已经发现她醒了,刚想出声喊,安以然当即伸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咬着唇,满眼泪水灌满,哀求的看着她。
那女人终究没喊出声,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被拉出去,凄厉绝望的声音不断从外面传进来。屋里就剩四五个女人,安以然和离她最近的那个,还三个有了些年纪的幸免于难。门很快被暂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安以然这时候才敢出声,痛得在地上打滚,这是钻心的剧痛已经让她完全顾不得地上的脏乱不堪,咬着唇抱着腿痛得眼泪翻滚。她想脚肯定被踩断了, “喀嚓”的断骨声响在她耳中无限放大,痛彻心扉的嘶喊从喉咙上方沙哑的飘出,呜呜不成声。声音略大些又用手紧紧捂住嘴,生怕被外面人听见。
其他三个妇人冷漠的坐在另一边,远远的避开。只有挨在她身边最近的女孩在朝她爬去,而这女孩之所以没被带出去,是因为高烧刚退,前几天被人拉出去凌辱,送回来后连夜高烧,没医没药,差点命就没了。
爬近安以然身边,伸手紧紧捂住她控制不住痛呼出声的唇。安以然眼泪翻滚,手抱着脚全身都在抖,女孩低低的说:“忍住,一定要忍住,被他们发现就完了,我们要留着命走出去,走出去就有希望,这点痛不算什么的,想想外面的姐妹,她们…比我们更痛苦,你不要放弃,我守着你,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弃……”
安以然痛得只剩抽泣的力气,不知道是痛晕过去还是痛得麻木了,只剩全身在瑟瑟发抖,气若游丝。捂住她嘴的女孩轻轻松了手,将她放在地上,自己爬开缩在她刚才的位置,还是照刚才的动作趴在地上。她是病人,要被外面的禽兽发现她病好了,她照样会有外面的姐妹一样的下场。
安以然混混沌沌着,意识愤怒清醒,是逼着自己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入宽阔熟悉的怀抱时她依然木讷着神情,全身瑟缩不断。
是庆幸她把钱财看得重,把装钱的小包包挂在脖子上时下意识的塞进了衣服里面,所以在被扔进来之前只有手机被收走,小包包还挂在她身上。
全靠那无意识的动作,救了她一命,救了十几个无辜的女人。
沈祭梵小心的抱着她,稳步走出漆黑的地道。他以为她昏睡了过去,她自己也以为自己昏睡了过去。可是,她是那么清晰的看到小黑屋外面的一切,地面如被血洗了一番,残肢断臂,遍体鳞伤的男人们,被凌辱的哧裸女人…
而沈祭梵如同暗黑帝王一般,抱着她,从分立两排的黑衣人中走出去,气势冷戾骇人,冷戾如鹰隼的冰冷眸子透着寒气森森的戾气,强大的骇人的杀人逼得人不敢直视。他抱着她,走过很长很长的昏暗通道,然后踩上楼梯,上楼。
类似天梯一般的梯子直通地面,上到地面时才终于能顺畅的呼吸到空气。怪不得在里面总感觉缺氧无法喘息,原来是真的没有空气。
安以然下意识抓紧沈祭梵,因为这样细微的动作让沈祭梵警觉了,即刻垂眼看她。却只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和通红的脸,她呼吸本来紊乱没有规律,以致令沈祭梵并没有察觉她一直醒着。心里多少庆幸着,这段时间她一直昏迷着。
他不敢想象,她看到那些知道那些之后,怎么承受得了。紧紧抱着她,坐进加长版的车里,十几辆车紧随其后。
沈祭梵刚离开不久,警察就来了,连同记着媒体一同在地道出口做现场报道。
这起事件一夜之间在京城引起很大轰动,这几年贩卖人口的犯案率一直在持续,却因为歹徒作案地点不停在变,目标人群也从小孩逐渐扩大,范围也越来越广,隐藏路线设得十分隐秘,所以才令警方每每接到报案却都只是扑空。
警方在将貉子一伙人抓获时,并顺藤摸瓜,第二天乔装成貉子等人去码头交易,顺势将隐藏在后面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此为后话,暂不多提。
沈祭梵带着安以然回到浅水湾别墅,医生约克很快赶过来。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惊吓过度和脚踝脱臼而已。这些相对于见惯了各种死伤无数、从沈家暗卫营走出来的约克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所以对沈祭梵的报告也就三缄其口,直说没什么大碍,调养个几天就好了。
医生开了一堆安心宁神的药,伤药留了一堆,得到沈祭梵指示后赶紧走了。
安以然一直昏昏沉沉的,高度紧张后就开始虚脱,因为找到了安全感。可脚痛得她一直在浑浑噩噩中挣扎,本来会昏睡过去,却一直低声哼着,眼泪也不断的滚,眉头皱得很紧,眼睛又是闭着的。
沈祭梵拧紧了眉峰,来回走了两圈,又跨步上床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低低说着话:“然然,哪里不舒服?然然,先醒醒,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安以然面色苍白,呼吸至始至终都那么急促,睫毛跟着可怜的颤抖着,嘴里呓语不断。沈祭梵仔细听了很久才听清,原来她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沈祭梵硬如磐石的心这一刻被刀子扎了一般,痛了。脸贴在她脸上,轻轻吻着她的唇,低哑着声音说:“我在,乖宝,我在,没事了,我们到家了,没事了。”
手握着她的手紧紧握着,安以然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总算稍微平静了些,久久才昏睡过去,只是依然睡不安稳。沈祭梵让留下来的医护把药配好,准备着,他一直守在床边没离开。
沈祭梵只顾盯着她脸看了,他是担心她受了惊吓发病,所以一直握着她的手,仔细看着她的反应。本来惊魂未定,这时候再生病,那可有得受了。在泰国一样,受了惊吓又生病,病好后人都瘦了一大圈。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疼着。他还没让女人那么受过苦,连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女人都不曾那么苦过。
所以对安以然,既爱又愧疚,既怜惜又不忍。总觉得苦了她,女人是该疼的,不是跟着他受那些罪的。如今,情况又再一次发生,这令沈祭梵愤怒又焦躁,能翻云覆雨,却每每令她陷入困境,他这也算有本事?
安以然再醒来是被痛醒的,这次醒来意识清醒了些,抓着沈祭梵一直喊疼。沈祭梵靠在床头手里正翻着资料,听见她出声,赶紧放下手里东西,微微俯身靠近她,手率先试了下她额头温度,在轻轻摸着她的脸,低声问:“乖宝,哪里疼?”
安以然下意识紧紧抱住他的手不放,睁开眼无神的双眼望着他,低声喊:
“沈祭梵,沈祭梵……”
“我在,乖宝,我在,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嗯?”沈祭梵轻轻吻着她的手,又吻着她的唇和脸颊,极有耐心的问道。
“脚,脚痛,沈祭梵,脚断了……好痛,沈祭梵,沈祭梵……”似乎只有喊着他名字她才能安心一点,一直喊一直喊。沈祭梵摸着她的脸,伸手拽了只肥猫过来,轻轻放进她怀里让她抱着,手再轻轻抽出来。
翻身下床,亲自查看她的脚,掀开被子一看,脚踝已经肿得老高了。沈祭梵当下那眼神冷得,几乎要杀人一样,该死的约克,这叫没什么大碍?
“沈祭梵,疼,沈祭梵……”安以然伸手摸了摸,赶紧爬起来,手里抱着龙猫,微微虚合着眼看他,神情可怜极了,惨兮兮的伸手去摸她的叫:
“沈祭梵,好疼,沈祭梵……”泪眼欲滴的望着他,眼眶里蓄满了泪,就那么一眨不眨眼巴巴的将他看着,嘴里不断的喊疼,就想他快点让她解脱。
沈祭梵坐上床,轻轻移动她的腿,将她脚握在手上,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说:
“然然,魏峥送了套GQJ的签名书给你呢,想不想看看?”
“想。”安以然满脸的泪,顿了下,下意识的点头。沈祭梵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指指左边的琉璃高台说:
“你看,在那上面含放着呢。”
安以然转头望去,带着疑惑和确认的表情。沈祭梵在她头的瞬间,大叫一声:“然然!”手上在他出声的时候利落的一扭,“喀嚓”一声骨节磨合的闷响声起。
安以然被他忽然出声吓得浑身一抖,收惊似地叫出了声,顿了下,回头看他。紧跟着眼泪哗啦哗啦的滚,嚷嚷出声,“沈祭梵,你为什么吓我?”
沈祭梵轻轻捏了下回位的骨节,顿了下,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说:“好了,我道歉,嗯?对不起,以后再也不吓你,我道歉,嗯?”
安以然直把他怨死了,她都已经这样了,他还吓她。他一哄,她心底的委屈瞬间就扩大了无数倍,眼泪越滚越厉害,大有刹不住脚的阵势。
沈祭梵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道:“然然,你在哭,我可要发火了。”
“沈祭梵,我都这样了你还吓我,还凶我,还不准我哭,沈祭梵,你太过分了……”哭得那个伤心,刚才抽抽嗒嗒的没出声,现在倒好,完全是放开声儿在哭啊,嗓门儿还挺大,哭得身子就跟着抽/动起来。
沈祭梵按了下眉心,耐心抱着她又压低声音哄着:“好,是我过分了,我不对,嗯?我道歉,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只能去书房找清静,听话,不哭了。”
伸手抹着她脸上的泪,一下一下的擦着,实在见不得这么个哭法。安以然真有些刹不住了,身子一抖一抖的,眼皮子一合一开,又是两窜泪滚下来。
沈祭梵不停给擦着,安以然本来就在抱怨,伸手拉开他的手顺带控诉着:“不准摸我的脸…你去洗手,洗手才能摸,不准,说了不准了沈祭梵!”
沈祭梵叹气,伸手狠狠捏了下她的脸,本来看她哭成那样儿心里还隐隐疼着,可她那话一出,得,火气立马给撩拔上来了,你说这小东西是不是欠收拾,不识好?他一捏,安以然就嚷嚷得厉害,伸手推他,沈祭梵固定住她的身子低怒道:
“别动!我给上药。”
她撒气的动了下,沈祭梵转头冷眼看她,安以然撇撇嘴,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欲滴未滴,嘴巴一下一下的抿动着,那样子就跟哀嚎哭声立马要呼出一样。睁着眼也瞪他,心里怨死了,她都这样了,他竟然还凶她。
想哭,又不敢,就那么看着他,嘴巴一动一动的抿着,模样可怜极了。
沈祭梵不带感情的拉回视线,就是太惯她了,以前这小东西哪敢这么折腾?想到真是脾气渐长,小脾气越来越大。沉着脸,让人把约克留下来的伤药都拿上来,满面寒霜,动作利落的把脚包扎固定好。
起身时安以然忍不住痛哼出声儿,沈祭梵那刀子眼立马扔过去,安以然不哭了,抿着唇眨着满眶泪水的大眼望着他,眼泪顺着脸庞就那么滚下去,悄无声息的。轻轻抽泣,就是不敢出声,看得出来压抑得很痛苦。
沈祭梵转身离开,人敢出门安以然“嘭”地倒在被子抱着龙猫哭了够,孟姜女怎么把长城哭倒了的?看来那不是神话,女人的眼泪就有那么彪悍的力量。
沈祭梵开门进来,安以然立马抱着龙猫滚进被子里,压抑着声音抽噎着。沈祭梵沉着脸走进来,后面李婶儿和云婶儿端着晚餐进来,偷偷看了眼蒙着被子的人,赶紧放下东西退出房间。
沈祭梵坐在床边,伸手拍拍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安以然呜了两声,沈祭梵冷哼声从鼻间传出,听得出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撩开她的被子,安以然赶紧把龙猫肚子贴上她的脸,呜呜声儿说:
“我没哭,没哭……”
沈祭梵心底叹息,把她抓了起来,伸手拿开肥猫嫌弃的扔在一边,低声道:
“嗯,吃点东西。”
安以然吸了下有些塞堵的鼻子,眼巴巴的望着他。其实这时候她就是想要听他几句安慰,可他就是不说。冷着脸,她又不敢再出声,沈祭梵本来想喂她来着,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把碗塞她手里,寒气森森的盯着她。
安以然抬眼望着他,她不喜欢姜的味道,粥里放了姜块。想说又不敢,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吃得作呕都没敢吭声。
“沈祭梵……”安以然把空碗递给他,他接过,她趁机抓住他袖口,习惯了粘着他,这一时忽然的冷淡在她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后让她怎么受得了?
沈祭梵这时候才坐床上,伸手摸了下她额头。安以然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当下委屈的扑进他怀里嗷嚎大哭,身子跟着颤抖,一手抓着他衣襟一手不轻不重的打在他胸膛,真心委屈了,想控诉他的无情,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哭声。
沈祭梵也没说话,让她一次哭个够也好,要在她自己满心委屈的时候再出声安慰,那样只会让她把委屈扩大,越发肆无忌惮。
安以然总算发泄完了,平静下来,呜呜咽咽的说,“沈祭梵,你都不管我,我好害怕,你都不管我,我都要被吓死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当是做了个梦。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这样的事,相信我,嗯?”沈祭梵轻轻擦着她哭红的脸,低声哄着。
安以然疲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沈祭梵这时候才接通舒默的电话,舒默上报肖鹰的事,沈祭梵没心情听那些直接挂断,接着就是顾问的来电。顾问是魏峥的事来电,魏峥想让肖鹰走得体面点,那意思是想开个追悼会,毕竟肖鹰曾经是飞鹰堂的堂主。魏峥是以私人名义办,所以顾问才请示沈祭梵的意思。
沈祭梵拧了下眉道:“怎么,这点小事也要来问?”
电话对面的顾问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沈祭梵的话,沈祭梵顿了下道:
“魏峥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肖鹰的名字再不能重回沈家。”
顾问明显松了口气,当即应下。虽然不能让肖鹰的名字重新落在沈家暗卫营里,多少也能走得体面些。只是,肖鹰本人可能更想回到暗卫营的组织,即便她是从那样炼狱式的地方走出来的,如每一个死士一样,死了,也希望能魂有所归。
安以然被一幕幕残肢断臂、血淋淋的画面惊醒,在混混暗黑的混沌空间里狂奔着,嘶喊着,恐惧肆无忌惮的蔓延,在她心里不断扩大。沈祭梵在她哭喊的第一时间惊醒,侧身开了灯,握住她在空中扑腾的手低声轻喊:
“然然,然然,醒醒,然然醒醒……”
“啊啊--”安以然嘶哑的喊出声,仿佛身子被人捆缚,她怎么也挣脱不了。恍惚间忽然被人拽住手将她拖出了混沌黑暗,她尖叫着醒来,泪汗如雨下。
沈祭梵轻轻将她拉起来坐着,伸手擦着她满脸的泪。
安以然大口喘着气,良久才缓缓转头看他,目光很奇怪,带着疏远,带着惊恐,带着刻意的回避,就像突然之间不认识这个男人一样,陌生的看着他。
沈祭梵眉峰堆叠,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她额头,滚烫,还是发烧了。沈祭梵翻身下床给她拿退烧药,安以然他在身后幽幽的问了句:
“沈祭梵,你是黑社会的吗?”
沈祭梵愣了下,微微侧身对着她淡漠疏离的目光,出声道:“不是。”
“真的吗?”那小黑屋外面死了的人,是谁杀的?
那些惨死的人不敢找他,所以找上她了。屋子很亮,可她眼前还能看到无数在狂奔的身后有无数双手想要抓住她。她有些微微的颤抖,手紧紧攥着被子。
沈祭梵转身走回床边,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低声问:“然然,你想说什么?”
安以然摇头,“没有,没有想说什么……可以,把灯全打开吗,好暗……”
好怕,恐惧侵袭每一个毛孔,不自觉的瑟发抖着。她想要刺眼的强光将她包围,不想再被黑暗包围。抱着头,不想再想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
“然然你怎么了?”沈祭梵开了所有的灯,坐在床边伸手去握她的手,安以然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往外翻,抱着被扔开一边的龙猫瑟瑟发抖。
“没有,没有,我很好,你别管我。”
她如果不听话,会不会也有那样的一天?跟那些人一样的下场?肖鹰曾经说,她在他心里,再特别也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在他家里,像她一样的女人多不胜数,而她跟那些女人摆在一起,她瞬间就会被淹没那种,毫不起眼。他自己也说,她、只是给他暖床的,只要她记得他的好,而他除此之外没有承诺过任何。
忽然觉得自己满满的喜欢变得可笑,她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扔掉的玩物而已,她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嚷嚷?
“乖宝……”
“没有没有,沈祭梵,我没有……”安以然脸紧紧贴在龙猫肚子上,抑制不住的哭出声。又怕他生气,刚哭出声又狠狠被吞咽了回去,只剩重重的抽噎。
沈祭梵暂时放弃去拿药,跨行上床她拖近身边,声音透露出几分薄怒:
“然然!”
他一出声,安以然身子微微一震,沈祭梵叹气,压着低怒沉声道:“乖宝,只不过是个梦,不是真的,别怕,我在呢,嗯?别怕。”
“不怕,我没有怕,我没有,沈祭梵我没有。”安以然赶紧顺着他的话低低的重复,连连摇头,脸紧紧贴在他胸口不看他。
沈祭梵顺着她头发的手僵了一瞬,伸手抬起她下巴,仔细看着她的脸,尽量让出口的语气听起来温和:“然然,看着我,我是谁?”
安以然微微睁开眼,睫毛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唇瓣即张似合,低声而出:
“沈祭梵……”见他眉峰依然微拧,赶紧又改口:“沈、沈爷……”
沈祭梵叹声而出,脸欺近她,安以然不知道哪里错了,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错了,”刚毅的脸颊贴上她泪湿的小脸,低声再道:“我是你男人,为什么怕我?嗯?你忘了我们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乖宝,不要怕我。”
“我不怕,沈祭梵,我没有怕。”安以然手轻轻抓着他衣襟,反复催眠,不怕,她一点也不怕。
沈祭梵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她肩膀松开开她,说:
“我去拿药,你别乱动,等我回来,能做到吗?”
安以然赶紧点头,沈祭梵蹭了下她脸颊,低声说了句:“乖女孩。”
起身去拿退烧药,沈祭梵拿着药箱回来时,她果真还是那个动作,纹丝未动。沈祭梵微微拧了下眉,开始怀疑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做噩梦。是他找到她之前被人恐吓了,还是他抱着她出去时看到了什么?
“乖宝,来,把药吃了。”沈祭梵倒了杯水递给她,她稍稍回避了下,又赶紧接住,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要,却不料碰到他也伸去的手,安以然猛地缩回来。
可能意识到反应过大了,抬眼小心的望着沈祭梵。沈祭梵拿着药,目光探究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安以然大气也不敢出,嗫嚅着唇,小心解释:
“我自己拿,我自己可以。”
沈祭梵摊开手,示意她拿药,安以然伸手抬眼有几分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她是真的怕他生气,魏峥说过不止一次,让她别惹沈祭梵,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以前是她错了,以后她一定会听话,觉不犯错。
跟枪似地抓过他手心里的药,一把全塞嘴里猛灌了几大口水给噎下去。
“我好了,沈祭梵,我要睡觉了。”安以然赶紧翻身抱着龙猫往被子里钻。
大概感觉到气氛不对,良久她又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望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小声询问:“沈祭梵,我可以睡了吗?”
“睡吧。”沈祭梵淡淡说了句,转身出了房间。
她在怕他,这是很显然的事。太明白不能在这样的时候逼她做什么,所以才转身离开。
可转身离开,就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会瞬间回到原点。沈祭梵在书房呆了会儿,又起身回到房间。“啪啪”几声按掉所有的灯,安以然在这瞬间被吓醒。猛地翻坐起身,紧紧抱着龙猫,咬着唇惊恐的看着熟悉又恐惧的黑暗。
一团巨大的黑影扑来,吓得她连连后退,“不要、不要……”
低低的哭起来,抱着龙猫忙不迭地翻下床去开灯,沈祭梵已经几步跨上床,从她身后将她拖回来,压在她后背低声喊道:
“乖宝,别怕,是我,沈祭梵。”
“沈祭梵……”安以然忽然喊出声来,带着哭腔,扭头看他。
沈祭梵拉开她身上的衣服,炙热的问落在她后背,火热的唇齿在她光滑冰冷的肩膀上啃咬,大掌往前面探去抓住柔软轻轻重重的捏揉,变着法儿的揉圆搓扁。
“乖宝别哭,感受我,是我,不是别人,别怕。”滚烫的身躯贴在她冰凉的身子上,轻轻磨蹭,大掌上下分道,将她腰身微微托离了床面,指节切入密林缝隙中翻搅,火热情潮随着他的带动很快将她袭卷。
“沈祭梵……”安以然趴在床面,任他从后面肆意狂猛的侵占。
高温退却,只留下情事后的奢糜味道。沈祭梵紧紧搂着她,不让她动分毫。
第二天安以然高热退了,就是嗓子有些疼,有点鼻塞。沈祭梵早上去了趟公司,很快又回来了。
回来时候她已经起床,在安静的吃东西。眼神倦倦的,像没睡好。
沈祭梵走进餐厅,伸手先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确定退烧了才放心。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低声问:“感觉好点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以然在他坐下来的时候放下手里的筷子,坐得规规矩矩的。看着他轻轻摇头,“没有,我很好。”
声音都变调了,哪里好了?只是把温度压下去了,感冒倒是严重了几分。
沈祭梵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吃的早餐,说:“先吃饭,然后我们谈谈,好吗?”
安以然眼里闪过恐慌,赶紧低下头去,捧着碗埋头大口大口的吃。沈祭梵想伸手揉揉她头顶,却怕在她这样全身防备的状态下碰触她会将她吓到,无奈的叹息,起身离开,低沉的声音想起:“吃完了来书房。”
“好。”安以然赶紧应着。
安以然三两口吃完了,说实话,东西在口里半点味道没有,就是不想惹他生气,所以才大口吃完。把自己收拾了,然后“噔噔噔”跑上楼,在书房外面徘徊犹豫着,良久才伸手敲门。
“沈祭梵,我来了。”安以然低低的出声。
“进来。”
安以然走进去,沈祭梵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明显是在等她。安以然走过去,规规矩矩的坐在他对面。头低低的埋着,就像当初才被他领回来那段时间一样,惶惶不安着,双手互相紧紧攥着,半声不敢哼。
沈祭梵抬眼看他,手在身边位置拍了下低声道:“然然,坐过来,我们谈谈。”
安以然很想说就这样,她能听见,可抬眼时对上他不容抗拒的目光立马吞下了出口的话。起身走坐过去,全身瑟缩着。
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可能是昨天又给他添麻烦所以惹他生气了,安以然不安的绞着手指,不敢看他,猜不到他要说什么。
沈祭梵伸手握着她的手温和的出声道:“然然,你怕我吗?”
安以然摇头,“不怕。”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不是吗?”沈祭梵扶着她肩膀低声再问。
安以然想了下,才缓缓点头。
沈祭梵满意的拉起了丝笑意,抬手轻揉着她的头发说:“你要记住,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所以,你不能怕我,更不能排斥我。”
她依然低着头,沈祭梵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目光直视她,低声道:
“看着我说,你怕我吗?”
安以然瞳孔微微收缩了下,抿着唇,良久才缓缓出声:“不怕。”
“乖女孩。”沈祭梵总算满意了,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
下午
安以然刚午睡起来,菲佣就说顾先生找她。安以然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哪个顾先生?
见到顾问人的时候才想起他是谁,只是恨奇怪,沈祭梵身边的人,一般跟她接触的都是魏峥,顺口就问了出来:
“魏峥呢?”
顾问也愣了下,没想到安姑娘会问起魏峥,顿了下,恭敬的回应道:
“魏峥最近有点事要忙,可能不能听候安小姐吩咐,这几天安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
“嗯,没事,就问问而已。”顿了下才想起沈祭梵的话,忽然问:“沈爷说要给魏峥放假,他是回家了吗?”
顾问一听,冷静的脸色瞬间不平静了,“放假?”
暗卫营的人哪有什么假放?暗卫放假就意味着被淘汰,难道沈爷真的因为肖鹰迁怒魏峥了?
肖鹰被下,他们无所谓,可魏峥就不一样了。魏峥的地位在他们这一届的暗卫里排头,就是老大哥的位置。虽然平时都是为沈家办事,没什么私交,可毕竟从暗卫营里走出来的,认识二十多年的兄弟,多少次出生入死,共同患难过。
顾问脸色深沉,表情复杂。
安以然自己无暇顾及,哪还有心思去关心顾问。再说,沈祭梵身边的人,她就算好心,他们也不会领情的,就像肖鹰一样。
“顾先生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上楼了。”安以然准备起身,她该画画了,她想拥抱名卡了,这几月来一笔一笔将精力倾注在名卡身上,已经把笔下的人物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顾问即刻上前,冒然拦住安以然的去路。安以然皱着眉快速后退两步,她怕他们的,就像畏惧着沈祭梵一样,因为这些人,跟她不一样。他们可以随便杀人,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就像地道里那些被杀的人一样,即便警方和媒体事后介入,也并没有把无辜而死的人报道出来。
这些,就是他们逍遥法外的资本,因为他们就是可以无法无天。
顾问微微怔愣了一瞬,他从安小姐眼里看到一丝恐慌,她竟然会怕他?这可从何说起?他虽不及魏峥,却也没到吓人的地步吧。
“安小姐,我有件事想求您,这件事,只有您能帮忙。”顾问顾不得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直接出口。
安以然又退了两步,摇头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真的。”
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很清楚,肖鹰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才不会像以前那样做出太多过分的事来。
“安小姐,您能帮的,只有您才能帮魏峥。”顾问不放弃,继续上前一步出声道。
“我……魏峥?”安以然愣了下,茫然的看着顾问。
“肖鹰发生意外死了,如今正躺在殡仪馆里,明天就出殡了。我想可能魏峥因为这件事得罪了爷,所以爷要给魏峥放假。”顾问大胆猜测。
安以然吃惊不小,却又听不懂他后面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润了下唇瓣艰难的出声:“你是说,肖鹰、她,死了?”
怎么回呢?那晚上魏峥还说回去见肖鹰呢,这么快就死了?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怎么可能就死了?
别的人死,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触,可肖鹰不同,肖鹰曾经就在她生活中出现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啊,那么漂亮精明的女人,死了?
安以然觉得这世界上下颠倒了,有些天旋地转起来。伸手压着胸口呼吸着,慢慢退到沙发边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