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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看到视频第十二天的时候,法院的一张传票邮寄到了我的养父养母家里,对于年宇的急切,我觉得实在残酷至极。
我笔直坐在廉价的绒布沙发上,对面是我的养父和养母,旧款的大理石茶几上摆着一张法院传票,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
本打算去管杉那里住一段时间,虽不算挚友,但小住还是没有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高丽先发制人,在同学和朋友圈里煽风点火,我已经无力扭转事情的黑白。
那天在街上徘徊两个小时,没骨气地看了无数次来电显示,确定尧海纳根本不会再打电话,我才厚着脸皮回到父母的家里。
“桑蓝,你准备怎么办?”养父打破沉默,目光先在养母的脸上晃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问我。
一缕阳光穿透老窗,布满灰尘的老窗显得特别的沉旧。
空气里的游尘有气无力的游荡,我的心跳的有力而沉重。
我摇了摇头,思维几近凝滞,基本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是做着本能的反应。
养母一脸气愤地看着我,用恨铁不成钢的语调说,“桑蓝,亏你还是学财务出身,怎么就算不过这个账来?”
“什么账?”我迟钝反问。
养母白了我一眼,“找瑶瑶的亲生父亲啊,去医院查,一定会有记录,就是把医院的档案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找出来!”
“这还有什么意义?”我找不到突破口,反反复复地想着年宇和高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于是别的问题就被搁置在思维网之外。
“这是医疗事故,他们是要负全责的。你说,好端端的家被拆了,还溅了一身臊,给谁谁也不干,叫他们赔钱!”养母总是能在事情里寻找到蛛丝马迹,把事情的发展方向扭到她这一边来,可是我知道,即便瑶瑶的身世没有问题,年宇和高丽还是会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我回家并不比面对尧海纳轻松,有一瞬间,我想收回马路上对尧海纳咆哮的那些话。
“妈,现在我只想要回瑶瑶,别的事情都没有意义。”我按住那张传票拿过来,努力集中注意力看了几眼,传票上只写着起诉离婚简单的几个字,并没有别的信息。
“你想打官司?”养父看了我一眼,然后嗫嚅说,“打官司需要请律师,我听说,年宇请了惠城新月律师事务所的庞晋军,请他打官司要很多钱,你有胜算吗?”
我看到传票上写了开庭日期,是后天上午九点钟,时间很急,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可能筹到足够的钱请律师。
突然的,我再次想到尧海纳,想到那天他用心良苦地请他的战友来家里吃饭,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慌乱地摸着包,找到陈厉的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跃入眼帘。
在拔通电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犹豫,如果陈厉知道我和尧海纳已经闹僵了,他还能免费帮我打官司吗?
电话刚刚接通,陈厉就在那头说:“是于女士是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练,果断,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心里那些担忧又一股脑儿跑出来了。
“是,我是尧海纳的……”
未等我说完,陈厉就说:“你的事我们见面谈,我们在你家出门右转的魔音咖啡厅见,我等你!”
说完他就挂电话了,我把剩余的话都咽进了肚子。
我要出门,养父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养母则是唉声叹气,“家门不幸啊!”
顾不得许多,我从衣架拿了挎包匆匆出门,等我顶着烈日来到魔音的时候,陈厉正在一张仿古木桌前和别人通电话。
“你确定要多管闲事?……怕?笑话,我陈厉还怕一个庞晋军……你别罗嗦,律师费你得付!”陈厉看到我进来,就及时挂了电话,伸手说,“于女士,坐!”
“叫我桑蓝就好!”我注视着陈厉,可是他根本没有把我这句话听进去,只是随意翻了翻手里的档案,又合上,他思索片刻后说:“现在的情形对你很不利,高丽的父亲是高宏集团的董事长,这你知道……他们聘请的律师是新月事务所的庞晋军,这点也很关键,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情形很被动!”
没想到他了解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这在我预料之外。
听到他说起诉讼的艰难,我低下头,心里一片茫然。
“我知道!”
陈厉的目光锐利如刀,他冷笑说,“不会是因为尧海纳横插一杠子,才致使你落入困境的吧,要是那样,那律师费活该他出!”
“不是!”我辩解,可是喉咙里却是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
陈厉目光复杂,他凝视着我的样子就像是要穿透我的灵魂。
片刻后他才沉吟:“海纳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凭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这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我心里暗忖,他做事什么风格?
吃干抹净一走了之?还是言语犀利挖苦殆尽后就袖手旁观?
说不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格……想到那天从家里狼狈出来,他从天而降,让我扑在怀里哭得泪声俱下,心里又是一阵复杂的酸涩。
看到我沉默,陈厉果断地说:“你按着这个地址去找猴子,把工作落实了,让他提前预付你一月工资,把工资卡复印件给我一份。别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提前预付工资?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好把那张名片揉在手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厉看到我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揶揄说:“尧海纳下了死令,让我全力以赴帮你打这场官司,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心里一怔,抬头看着陈厉,“是他让你们帮我?”
虽然那天请客,他们确实提及此事,但那时我还住在尧海纳的家里,被他们称为二嫂,现在我不确定陈厉到底是因为承诺不好推拒,还是因为别的。
“呵,这好事做的绝了,做好事不留名那是活雷锋啊!”陈厉正经事情说完,说话就没那么严谨,甚至余露出和尧海纳是同类的属性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是没底气地问,“我想知道律师费需要多少,我好去准备!”
“尧海纳没跟你说?”
“说什么?”
“可气,他说律师是我老本行,捎带帮你打这个官司,就像吃饭放屁那么容易!他把我当神了,庞晋军是个老滑头。”陈厉说粗口,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稍后他说,“你们朝夕相对,这话都要我来传达,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具体干什么?”
问及此,我的脸顿时发烧,感觉到陈厉好奇的目光毫无节制地在我脸上扫,我只好具实回答,“这几天,我没见他!”
“嗯?”陈厉面露诧异。
我解释,“我和他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只是……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朋友也不算,当他消失在茫茫人海,杳无音讯时,我们之间的那点交集不过是人生诺大画卷里的一粒尘埃,类同于从未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