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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寻见他一言不发,疑惑地问道,“喂,你怎么了?”他额角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条四厘米长的疤痕,却也一点不影响他的俊美。
宋怀承的脸色沉了几分,“没什么。这里到D市要多久?”
叶寻张大了眼睛,“你要走了?可是你的腿还没有好啊。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宜长途跋涉。”
宋怀承眯了眯眼,看到叶寻眼底的紧张,思忖了一下,“我出来也挺久了,等腿好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家里担心。”他哪里记得什么啊。“顾—念—”这些日子一直来来回回出现的名字。
叶寻有些不自然地扯扯嘴角,“也是,你总不可能一辈在我们这。阿顾。你是D市的人啊?我有同学也是那的人。D市好玩吗?”
宋怀承抬眼,“D市繁华干净温暖——”他的语调缓慢低沉。
叶寻眼含期待。
宋怀承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小腿骨折,他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游轮上、海浪声、一个黑影——他大概只能想起这些了。
想着想着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用力地抓着头,大脑里像有什么在疯狂地跳动着。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抱着他的手臂,“阿顾——”
宋怀承只觉得大脑像是要炸了一般。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你别动,静一静。阿顾——”叶寻嘶喊着。
宋怀承拼命地喘息着,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滑下来,脸色涨的通红。“叶寻,药——”
“医生说那种药不能多吃的。阿顾,过些日子就好了,我给你倒杯水,你躺下休息一下。”
叶寻颤颤巍巍地扶着他躺下来,宋怀承闭着眼,大脑闪过一段一段破碎的画面。
“来,喝点水。”叶寻一手扶着他的背。
“我自己来。”宋怀承接过水杯,喝光了一杯水,人也平静下来,端着杯子,他恍惚地想到一个画面。他的手一点一旦握紧杯子,骨结渐渐泛白,脸色越来越吓人。
叶寻担忧地喊着他,“阿顾——”声音小小的。
宋怀承闭上眼,表情痛苦到极致。“顾念——”他沙哑地叫着一个名字。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拿过杯子。“阿顾——”她盯着他的眸子,里面满是浑浊。
宋怀承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叶寻,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叶寻很不放心,“你要是还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执拗,“我去叫我爸妈来。”
宋怀承连忙拉住她,“不用。我真的没事,只是刚刚头有些疼。你坐下来。”
叶寻听话的坐下来,她看着他,“顾念是谁?”她的声音软软的,轻盈动听。“是你的亲人吗?”
宋怀承的嘴角涩涩的动了动。
“你说你叫阿顾,她是你的妹妹?”叶寻掐着掌心,咬着唇角艰难地问道。
“不。”宋怀承的眼神突然浮出叶寻这些日子重来没有见到过的爱意,“她是我的妻子。”
叶寻那张脸满是震惊,“你——你已经结婚了?”
宋怀承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那本美术书上,“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见他似乎陷在回忆里。
“我和她是大学校友,我第一次见她在食堂,她把一碗汤都撒到我身上。”他浅笑着,“她是学画的,很有天分,她的梦想就是成为陈逸飞那样的画家。”
年少轻狂的梦想,多好。
那个晚上,叶寻扮演着一个倾听的角色,听着宋怀承娓娓说着他和她前妻的故事。
一个曾经美好又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看了那么多爱情故事。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第二天,公鸡打鸣。
叶寻打着哈欠从宋怀承的屋子走出来,正好给早起做早饭的叶妈妈看到了。叶妈妈紧张的赶紧藏起来。
吃早饭时,叶寻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叶妈妈朝着叶爸爸挤挤眼。
叶爸爸咳了一下嗓子,“晚上做小偷去了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叶寻漫不经心地吃着包子,“唔,昨晚和阿顾说话来着,一说就没注意时间。我先去学校了。”她匆匆喝了一碗粥,心事重重,骑着自行车便走了。
宋怀承在杂货店又是待了一天,既然想起来了,他也该回去了。手机估计也掉江里了,号码真是记不起来。
宋怀承拿着杂货店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拨打着黎贺的号码。
坠海的事太蹊跷了,也许幕后的人就是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他现在不能贸贸然地出现。
宋怀承不得不小心翼翼。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宋怀承脸色苍白,他的嗓子因为坠海呛到水,到现在都没有好,“阿贺,是我。”
黎贺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电话?”
“阿贺,你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说话?”
黎贺瞬间冷静下来,“等一下。”他可以确定是他没错,大步流星地走到办公室。“怀承,你人在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都以为你——”
果然是这样。
宋怀承咳了几下,“我被渔民救了,现在在S市一个叫秦庐的小镇,小腿骨折不能走。”
“我现在来接你。”黎贺激动地说道。
“不!你先听我说。我坠海不是意外。”宋怀承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件事先不要伸张。”
“是不是周家人干的?一定是!”
“冷静一点。”宋怀承沉声说道,“你听我说完。”他一一交待着。
“我知道了。”黎贺喘了一口气,“你怎么到现在才联系我?”
“当时被人从后面袭击,打在后脑勺上,醒来时一时间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黎贺担忧。
“还好,至少现在很安全。周家人一定以为我死了,你现在一定让人看着顾念和盼盼。”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黎贺闷闷地说道。
宋怀承默了默,“她好不好?”
黎贺撇撇嘴角,“看着一副无动于衷讨人厌的样子,不过那天我们去海边吊唁你时,人走后,她一个人在那边哭。我看着也挺可怜的。”
宋怀承心里一酸,“她就是那样的人。”
幸好这次周家对付的是他,否则他真不敢想象了。
她为他流泪,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现在她还在为自己难受吗?
宋怀承若有所思,他这次劫后重生,她能原谅自己吗?
黎贺问道,“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宋怀承蹙着眉,“等一等,等我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宋家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宋怀承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也许证实了一件事,他已经尸沉大海了。
其实不怪他们找不到。叶寻的父亲是偷偷捕鱼时碰巧救了他,他们补的那些鱼种,是触犯法律的。补到鱼后,他们立刻开船连夜回到秦庐镇。
秦庐也不在J省的范围了。
宋怀承又受了伤,整整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
这阴差阳错,却让D市那边的人以为天人永隔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有些事已经是尘埃落定的结局。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说。
顾周道挺感慨的,他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没了。”
秦坊瞅了他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说。”
顾周道弹了弹烟灰,“盼盼这才和他没相处多久,哎,以后孩子要爸爸,这要怎么说啊。谁忍心告诉她,她爸爸已经去世了——”他的声音哽咽着。
经历了这么多,就是有怨气,他也不希望宋怀承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都这么久了,怕是人已经没了。前两天盼盼还偷偷问我宋怀承的手机怎么打不通。这孩子什么都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她就是嘴上不认他,心里还是想她爸爸的。”
两人说话间顾念拎着蔬菜进来,“我买了一些土豆、西红柿,盼盼想吃土豆烧牛肉。”她放下袋子,“我刚见她趴在门口,来找吃的?”
顾周道大惊失色,“什么?她刚刚来过?”他看着秦坊,面色焦急。
秦坊也是一惊,“坏了。我们刚刚在说宋怀承的事,她应该是听到了,这可怎么好?”
土豆从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地上,“我去看看。”
顾盼躲房间去了。顾念敲了敲门,“盼盼,晚上婆婆做土豆牛腩。”
盼盼坐在地上,背对着她,头埋的低低的。
顾念一步一步走过去,“盼盼——”小姑娘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顾念慢慢蹲在身子,心已经沉到海底了,“盼盼听到了什么?”
盼盼一点一点转过脸,小脸满是泪水,小手颤颤发抖,“爸爸不见了!他和小弟弟一样都不会回来了。”
顾念的脸瞬间惨白一片,束手无策,无言以对。
“妈妈,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原谅爸爸好不好?只要你原谅他,他就会回来的。”
顾念的嘴角动了又动,“好。”只要他回来。
黎贺并没有立马赶到秦庐镇,而是派了助理张行前去。
黎贺没有瞒他,张行跟着宋怀承也挺久了,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张行脸色沉重,“那现在要怎么办?不报警吗?”
“没有证据。那天船上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周家不会承认的。张行,你现在过去就是去照看他,其他的事先不要伸张。”
“好,我现在就出发。”
黎贺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拍拍她的肩头,“辛苦了。”
“宋总没事我也放心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办好的。”
黎贺点头,“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换辆车去。我担心周家人会盯上你。有什么事和曹局长联系,他已经安排好了。”
第二天下午张行到了秦庐镇,按着地址找到了宋怀承。他的出现让叶父叶母怔住了。叶家父母也隐隐猜到阿顾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张行将D市的事一一汇报。
宋怀承靠在院中的梨树的树干上,沉思了半晌,“周家的野心不小,他们是想吞了我们。”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收购我们的股票。据我们收到的消息,徐副总手里的股份已经完全转交周家了。”
宋怀承的脸上浮现几丝挫败,徐行到底抛下了他们最后一点半兄弟情了。
周家如此赶尽杀绝,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顾念的。“帮我和黎贺说,让他务必看好顾念。我会尽快回去的。”
张行看着他的腿,“宋总,您的腿?”
“小腿粉碎性骨折,幸好,镇上有位医生帮忙,不然我这腿怕是要废了。”他没有说,此生他将饱受风湿性关节炎的折磨。
张行还是很担忧。没有打石膏,只是用夹板固定,会不会影响恢复?
宋怀承不禁说道,“放心,等腿好了还能跑的。”
张行干干地咳了咳,“宋总,您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下午四点,叶寻回来,见小院多了一个人,她突然有种感觉,阿顾要走了。
院子的石阶,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可就在那一刹那,她差一点滑倒。
“阿顾,你要走了吗?”叶寻问道。
张行嘴角暗暗抽了抽。阿顾,这个名字真是奇怪,再一想,是宋太太的姓氏吗。宋总还真是会起名字。
宋怀承已经患上了新衣服,黑色的西装,深灰色的衬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我等你回来想和你说一声,我得回家了。叶寻,如果以后你来D市可以来找我。”宋怀承看着她善良阳光的小姑娘,一如当年的顾念。张行上前递给她一张名片。
叶寻的脸色闪过失望的神色,“阿顾,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宋怀承默了一下,“宋怀承,怀念的怀,承让的承。”
“宋怀承——”叶寻浅浅地念着,“和宋承宪的名字有点像。”
宋怀承莞尔,“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还有谁这么说过?”叶寻一脸的孩子气。
“我前妻。”宋怀承笑笑。“好了,我得走了。”
“我送送你。”叶寻失落地说道。提起他的妻子,他的眼神温柔极了。
车子慢慢消失在绿色的田野中,叶寻失神地看着。宋怀承,我会去找你的。
宋怀承走了,叶家父母看着女儿一副失落的样子,微微惋惜。
“寻寻,阿顾那个人适合远观,和我们这里完全不搭。”叶父说道,他知道女儿这颗放心许错了人。
“爸,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罢了。对了,这是阿顾给你们的。”叶寻递了一张卡过去。
“好像有十万。”
“什么?你这个孩子怎么能拿人家的钱呢?”
“我没要,他那个司机偷偷塞我包里的。你们不要,回头我给送回去就是了。”
“你哪也别去,好好待在家。”
叶寻不满地哼了哼,五一她就过去。
这一天,顾念要带顾盼去医院复诊,刚出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盼盼指着,激动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黎贺从驾驶座下来时,盼盼一看到他,脸上的欣喜瞬间消失了,转瞬间,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黎贺一时间手足无措,赶紧把她抱起来,“盼盼,别哭,叔叔给你买了好吃的——”
顾念脚步沉重,“黎贺,你为什么要开他的车?”
黎贺还真是无心的,“我的车前天碰了一下送去修理了,就开他的车。哎,我不是成心让你们难受的。”
顾念木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怀里的小东西哭的惨兮兮的。路边的行人不时投过异样的目光。
黎贺这心里不是滋味,“怀承他还——”
顾念听到他提的名字,眸光动了动。
黎贺话峰一转,“怀承之前交代过我,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差点就把怀承给暴露了。
顾念闷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从他怀中抱过盼盼。
黎贺噤声片刻,“怀承肯定不希望你们过得这么辛苦,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母女俩了。”
黎贺一路都很周道,其实这医生还是当初宋怀承安排的。医生给盼盼检查之后,“原本是心理问题不开口说话,这回失声是发烧引起的。”医生忧心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顾念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从医院出来后,顾念一直拉着盼盼的手。路上,偶尔有孩子和家长走过,孩子和家人撒着娇,“妈妈,我要变形金刚。”
“妈妈,我要去玩滑滑梯。”
顾念抑制不住地难受,“盼盼,你要什么?”
盼盼看着前方的一家三口,“妈妈,我什么都不要。如果宋怀承回来就好了。”她无奈地比划着。
顾念心口一阵刺痛。
黎贺那一瞬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算了。
“顾念——”他定定地喊着她的名字,“如果怀承还活着,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我的意思是如果——”
“我从来不想如果的事。黎贺,你走吧,我们自己回去。”顾念垂着脸,眼神里满是无力。如今她连讨厌他的力量都没有了。
“顾念——”黎贺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朝她们的方向开过来。“小心——”他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扯过她,一手连忙将盼盼护在怀里。
那车从他们身边擦过,绝尘而去。
黎贺望着车尾,表情凝重,等车远远地消失,他恍然大醒,“有没有受伤?”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盼盼?”
盼盼眨了眨眼睛,黎贺吁了一口气。宋怀承可是把她们的安全交给他了。你们可不能出事。
顾念撑着手爬起来,膝盖处一片火热,大概擦破皮了。这个天衣服穿得单薄,何况刚刚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什么都措手不及。
“刚刚谢谢你了。”
黎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顾念,你不要再这么固执了。”他态度坚持。
刚刚那幕太诡异了。
一路沉默。
半路上,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宋怀承的电话。
他带着耳机,“我陪顾念去医院了,盼盼是伤到了声带。嗯。我知道。”
顾念眉心一动,“是谁的电话?”
“你以为是谁?”黎贺扬了扬声音。
顾念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黎贺挤出一抹笑,“是爷爷。”
“爷爷他最近怎么样?”顾念心凉地问道。她怎么会以为刚刚的人是他呢?他已经不在了。
“身体越来越差了,怀承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
顾念心里难受。“过些日子,我带盼盼去看他。”
黎贺回道,“那就太好了。”
等了一个多月,周家人觉得宋怀承肯定是死了,不然早出现了。
周父对周昊说道,“我听说宋怀承把公司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他那个女儿了?”
“大伯,你是打算——”
“让顾念转出手中的股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周母突然发声,“不要便宜她。你们想想,不是她,好好也不会在牢里了。”
周父不置口否。
“大伯母,您放心好了。”他的嘴角勾着冷意。
宋怀承悄悄回到了D市,一直住在隐蔽的地方。宋怀承和曹硕联系上之后,详详细细地把那晚的事再次描述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袭击了你?”曹硕在电话里问道。
“我的头部受到重击。”宋怀承思量着,“不如,我们设个局,引蛇出洞。”
“不行,你会有危险的。何况你的腿还受着伤。让我再想想,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顿了顿,“不过周好好的事周家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的,退婚又坐牢,是谁都会疯狂的。”
“我知道,可是不那么做,我此生都无法面对顾念了。”
曹硕叹了一口气,“其实周家原本的计划就是和你联手,可是你和周好好分手,周家这边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前段时间,你们在生意上也是争的头破血流,周家狗急跳墙,也可以想象。”
宋怀承嗯了一声,“周家人肯定不会觉得有错的,我原先还对周家有些愧疚,现在他们终于把我最后的愧疚消磨殆尽了。”
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顾家那边已经乱了套。
盼盼不见了。
一时间顾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秦坊自责不已,“是我的错,我没有把孩子看好。我以为就在小区里,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她的泪就掉下来。
顾周道拉着她的手,劝慰着。
梁景深和顾念从警察局赶回来,面色沉重。
“怎么说?”顾周道紧张地问道。
顾念秃废地坐在椅子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警察调看了周围的监控,发现一名黑衣男子抱走了盼盼。”
“那就去找人啊?”顾周道喊道。
梁景深解释道,“那人显然是有所准备的,一直都没有露出脸,很难找到人。”
“这要怎么办好?”秦坊痛哭起来。
顾周道突然扬声,“去宋家,宋家认识的人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肯定有办法。对,我这就去。”
“爸——”顾念喊道。
“这时候不要忸怩那些了,就算让我跪下来,只要多一些找盼盼的希望,我都愿意。”他的脸色沉沉的,“宋怀承不在,可是盼盼是宋家的孩子啊。”
“我已经和黎贺联系过了,他一会儿就到。”顾念无力的说道。“你们先坐下来。”
黎贺一听盼盼不见了,他瞬间想到了那天差点撞到顾念的车。他火速赶到顾家。“你先别急,再等一等。”
顾念大脑快速一转,“黎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你说啊?”
“应该是周家,他们想要你手中公司的股份。”黎贺缓缓说道。
顾念虚晃了一下,“那你帮我联系周家人,我给他们,我什么都给他们。”
“你冷静点,他们会和你联系的。”黎贺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你让我怎么冷静,盼盼还是个孩子,她还不会说话,周家人一定是因为周好好的事才会这么做的——”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失去了血色,是她逼着宋怀承将周好好送进监狱,所以现在周家人来报复了。
“我必须确保你们的安全,顾念,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怀承。请你放心,盼盼会平安无事的。”黎贺定定地说道。
可是她的话根本就安抚不了顾念。
顾念呆在房间里,手机一直在充电中,她生怕错过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黎贺把消息告诉宋怀承时,他愤怒地把桌子都给掀了。“张行,开车,我们现在就回D市。”
“宋总,您先不要急。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宋怀承能不急吗?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不能再等一秒。如果盼盼有什么事,顾念会疯的。
“去开车!”宋怀承无比坚定。
晚上八点,顾念终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顾念,我是好好的哥哥,一直想找机会请你们喝喝茶,今天碰巧遇到你女儿——”
“你在哪里?”
“喝茶要一个安静的氛围,我不喜欢人多,也怕人多把你女儿吓到了。”
“我知道,我一个人过来。”
“好,我相信你。”顾念紧扣着手机,掌心一片冷汗。
顾念没和家里人说实话,只是说去一趟警察局。黎贺跟着她出门,“你要去哪里?”
顾念看着他,“是周好好的哥哥联系我的,他让我一个人去,否则盼盼就会有危险。所以,黎贺你不要跟着我。如果盼盼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我不去。你把你的卡换到这个手机里。只有这样我才放心。请你相信我!”
顾念二话没说,换了手机。
黎贺抿抿嘴角,“不要怕。他要什么,你配合他,反正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这话是宋怀承说的。
顾念闷声说道,“谢谢。”
“和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嫂子。去吧。”
一个多少小时后,顾念到达周昊说的地方,周家一处老宅。
顾念看着他,“周先生,我来了。盼盼呢?”
周昊向一旁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使了一个眼神,“先带她去看看。”
男子带着她去了里面的卧室,盼盼睡在床上,均匀的呼吸着。顾念走到床沿边,腿一阵虚软直接跪了下来。
“盼盼——”
盼盼没有反应。
顾念转过头,厉声问道,“她怎么了?”
周昊冷漠地说道,“她一直在哭,让她喝了一点东西睡着了,这样多好。”
顾念暗吸一口气,扫到旁边放着的药瓶,她是认得的,安眠药。
“你见到孩子了,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的。宋太太,喔不,顾女士,宋怀承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入你女儿名下,他现在人也不在了——”周昊挑了挑眉,“我对你那些股份很感兴趣,不知道顾女士愿不愿意转卖给我。”
顾念真想撕破他的面具,“周先生,你都将盼盼带过来,你觉得我还能说不吗?”
周昊笑了笑,“好,爽快。既然这样,签下这份转让书。”
一旁的人递过来两张纸。
顾念略略扫了一眼,白纸黑字,她却看得异常吃力。
周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余光从她身上扫过。
助手有些不耐,“看完了签字。”
“不急,顾女士想多看几眼就让她看吧。”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吗?
顾念紧紧地握着笔,“我签了字你就放我们走?”
周昊那双狭长的眼闪过一丝挑逗,“难道你想留下陪我?”
顾念咬着唇角,“周先生,我可以签,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和我女儿平安回去。”
周昊眯眯眼,其实他从来不会为难女人,只是他答应了大伯母。他略略思索了一下。
顾念心一紧,听他冷冰冰地说下去。
“上一次,她找人割断你的手筋,不过前一段时间你的画进入国外什么画展,我听说你这次小产并不是好好所为。既然好好已经入狱了,有些事我替她坐实。顾女士,你今天想走,可以!不过我要你的手!”
顾念看着眼前的人,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你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昊径直走向盼盼所在的房间,“孩子或者手——”
顾念凉凉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周家人不愧是一家人,周先生,你就不怕报应吗?”
周昊进了屋,黑衣男子问道,“先生,外面有人。”
周昊默了默,“她签了字之后,吓吓她就成了。”摆摆手,“看着她。”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着。顾念拿着笔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签好了,你动手吧。”
宋怀承看着电脑上定位系统,张行一路飞驰,“再快点。”
张行看了看那速度,老板,快不了。
宋怀承赶到房子时,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他的脚步一顿,张行连忙上前,“宋总——”
“去敲门!”宋怀承脸色很不好看。
张行用力地拍着门,过了几秒,大门打开。张行扯过那个人,宋怀承大步走过去,腿因为受伤的关系,一瘸一瘸的。当他看到顾念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时,他浑身的血都逆流了。
“顾念——”他走过去,抱着她的脖子。“我来了。”
周昊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他满脸惊诧,“你?!”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你竟然还活着。”
宋怀承没有看他,一直看着怀着的人。
顾念眯着眼,手上的痛让她神志恍惚着,“宋怀承,是你吗?你还活着?”她悲凉地说道。
“我没有死,我还没有偿还对你的债,怎么能死呢?你的手——”
顾念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手的温度让她终于放下心来,“盼盼在里面。”
“不用担心,没事的。”宋怀承把她交给张行,他终于看向周昊,眼底满是肃杀的神色。“周昊,你该死!”
宋怀承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愤怒阴沉,“你们周家到底还要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连一个女人都能下得了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周昊眯眯眼,毫无悔意,“你真是命大。”
“我没有死让你们失望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整死他。杀了他一百遍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周昊不甚在意,“怀承,你要是对好好有一点心,我们两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好好是有错,可是你就没有错?你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是你害了这两个女人。大海对你还真是宽容。”
宋怀承紧紧地掐着掌心,他径直朝卧室走去。
周昊见他腿脚不方便,嘴角微微一动,“宋怀承,如果不是我把顾念找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现?”他伸手拦住他,突然间拳头招呼上去。
宋怀承闷哼一声,一手撑在地上,他咬着牙,恨自己现在的情况。
周昊随意地踢踢他受伤的腿,“你这样来就能占到便宜?”
顾念一直不肯走,咬牙坐在一旁,“张行,你去帮帮他。”她的额角满是冷汗。
“这时候他肯定不希望我去帮他的,你还不知道宋先生的性子吗。人马上就到了。”张行私心觉得,宋怀承这会被周昊打的越惨,这以后和顾念的希望越大。
宋怀承因为受伤的关系,在周昊这里一点便宜没占到,脸上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张行都不忍心看了。黎总怎么还不来啊。
顾念看不下去了,她突然喊道,“周昊,别打了。把他打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周昊喘了一口气,“顾念,你是善良还是愚蠢,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他是对不起我,可我已经放下了。我知道你记恨我冤枉周好好的事。是,是我故意刺激她来找我,让我小产。”话语轻飘飘的。
顾念的话像针一般刺进他的心脏,宋怀承生生地疼着,他痛苦地看着她,心疼的早已血肉模糊了。
顾念凉凉地勾了勾嘴角,“那个孩子我早就计划好了。我他还有周好好已经扯平了。可是,周好好入狱那是她应得的,四年前,她让人割断我的手筋,这笔账该怎么算?周昊,我该感谢你,你没有你妹妹那么狠毒,你只是打断我的手,一两个月我的手又能好。我知道,你和妹妹不一样。”她艰难地说着,身子都在发抖,凛然地看着他。
周昊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嘴角突然浮出一抹奇特的笑容。
就在这时,黎贺曹硕他们赶到了。
曹硕快速走上前,“周昊,你涉嫌宋怀承坠海以及这次顾盼失踪,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带走!”
周昊早在宋怀承出现那一刻就预料到了,他一点都不在意,一个字都没有说。
黎贺抱着盼盼出来,“没事,睡着呢。”他呼了一口气。
曹硕看着宋怀承,担忧着,“你有没有事?”
宋怀承抿着嘴角,眼睛都没有离开顾念。
黎贺扯扯嘴角,“去医院。”
到了医院,顾家人匆匆赶来,又是哭又是笑。方栩栩和梁景深站在病房外,栩栩呼了一口气,“总算雨过天晴了。”
梁景深握着她的手,“宋怀承这回也是苦尽甘来。”
“他是活该。”方栩栩皱着眉,“我要是顾念,才不会原谅他呢。拿着他的钱带着盼盼找一个比他好友一千倍的男人嫁了,让他后悔去了。”
梁景深揉揉她的发丝,“顾念和你不一样。方小姐,明天赶紧去把婚纱改一下吧,瘦了!”
方栩栩低头看看自己,“哪里啊?”
梁景深撇撇嘴角,“怎么对我的手感怀疑吗?”
方栩栩脸色登时一红,“说什么呢!你先回去吧,我陪着他们。”
梁景深失笑,“早点回去。”
宋怀承腿受伤,顾念手受伤,这两人还真是有难同当啊。
宋怀承非坚持两人住一间病房,也没问问顾念的意思。还是张行去求的,“念姐,宋总这次坠海受伤挺严重,你就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这些日子稍微顺着他一点。你不知道,他挺不容易的。”张行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我听救他的人说,老板的腿——”他故意没有说完,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张行暗暗呼了一口气,“念姐,你真是大好人。”
双人间的病房,顾念和宋怀承各占一张床。
顾念的手打着石膏,其实也不需要住院。不过顾周道坚持要留院观察几天。
方律师上午过来的,和宋怀承谈了很久。宋怀承似乎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顾念心里有很多疑问,突然间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宋怀承和方律师一愣,不知所措。
顾念哑声说道,“我要休息了。”
宋怀承看着她紧绷的侧颜,嘴角突然浮出一抹笑意,“方律师,你去忙吧,还有什么问题找黎贺。”
“行,我知道了。”方律师收拾好文件包,“那祝二位早日康复。”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寂静中。
宋怀承走到她的床边,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顾念也不看他。
宋怀承拿过一个苹果,仔细的削皮,从头到尾,皮都没有断过。削好后切了两半,“一人一半。”
顾念接过却没有吃。宋怀承咬了一口气,“很甜。秦姨挑水果的眼光一直都很厉害。”
顾念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宋怀承嘴角扬起,整颗心都是甜的,“坠海后我被秦庐镇的渔民救走,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过了好些日子我才想起来,后来和黎贺联系上,知道是周家在后面搞鬼,我就想暂时不出现。”
顾念看着他的脸,他额角上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所以你就让大家担心你,为你伤心?宋怀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顾念气得把半个苹果往他身上扔去。“谁要你的苹果!你走开。我就当你死了!”她的眼圈通红。
当时以为他死了,多少个晚上她陷入失眠中。
宋怀承见她气恼,放下苹果,将她揽到怀里,顾念的手打着石膏,一动石膏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宋怀承痛苦地叫了一声。
顾念立马不动了。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周家既然都那么对我了,我怕他们伤害你。”
顾念的眼底渐渐浮上一层雾气,没有受伤的手缓缓揽上他的后背,“宋怀承,我只原谅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宋怀承听到她的话,“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他的眼圈也红了,嘴角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顾念的头埋在他的脖子边,“孩子的事我很抱歉——”
宋怀承眨眨眼,逼去泪水,“我知道你就算不那么做,那孩子也留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该设计你,妄想用一个孩子强求你留在我身边。念,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生活,好不好?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
“好。”顾念与他十指交握,定定地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两人也是感慨颇多,与其执着过往,不然学会放手。
痛苦和幸福得选择,只是一步之遥。
顾周道提着保温桶刚推门要进来,一见两人相拥流泪,他赶紧撤回来。秦坊跟在他后面,“怎么不进去?”
“等等,孩子忙着呢。”顾周道回道,心情似乎还不错。
秦坊明白了,她瞅了一眼顾周道,“你对着这个女婿就没有一点芥蒂?”
顾周道摸了一下下巴,“没有一点怎么可能。”他望着前方,“他也不容易,算了,我欠的债。只要两人幸福就好,总不能让我孙女没有爸爸吧。念念就是再婚,后爸到底没有亲爸亲。何况这两孩子心里都有对方。”
难得他看得这么开。
“等他俩稳定了,我和你去乡下住吧。不然念念肯定也尴尬。”顾周道考虑的很远。
秦坊倒是无所谓,“行啊。”
“走,我们先下楼走走。”
顾念哭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问道,“周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宋怀承原本不想告诉她的,“整件事都是好好父母安排的,法官要怎么判我也不知道,总之,周家现在一盘乱。”
“周昊呢?”
宋怀承挑眉,“他圆滑的很,好好父亲的那些资产基本上都到他那里了。”
没过几天黎贺带来一个消息周昊被人打了,手和腿都骨折,受伤挺严重的。他没说的是周昊现在和顾念住在一家医院,宋怀承在呢。有机会的话,他要带顾念去参观一下,狠狠地奚落一下周昊。
宋怀承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宋怀承自然不乐意了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黎贺坐在顾念的床边,嘻嘻哈哈的。“我这些日子绷得太紧了,现在神经脆弱,医生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就回去休息。”宋怀承拧着眉。
“家里就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顾念抿嘴直笑,宋怀承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
这时候张行过来,还带了一个人。
“老板,念姐——”他闷声喊道。
“阿顾——”叶寻小跑冲到宋怀承的床边,“我听说你受伤了。”
阿顾——多亲昵的名字啊。黎贺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怀承敛起脸色,“叶寻,你怎么来了?你不要上班吗?”
叶寻望着他,“我辞职了,打算到D市来奋斗。”
宋怀承笑了一下,“年轻人是该出来。我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你找他——”他指了指黎贺,“黎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寻,秦庐镇的小学老师。你这几天帮我带着她在D市好好玩玩。”
顾念和黎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就见那小姑娘脸色白了下去。
黎贺不乐意了,“你们也知道,我精神脆弱医生让我这几天休息。”他才不要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那正好逛逛D市风光,也是一种调节。”宋怀承悠悠地说道。
黎贺咬牙,早知道那天再迟点去,这人就欠揍!
顾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叶寻,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单纯干净。又想到是她一家救了宋怀承,她柔声问道,“叶老师现在住哪?”
叶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了,这就是顾念吧,阿顾心心念念的人,漂亮温柔,看着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住在火车站的附近。”
顾念皱了皱眉,“那里有点乱,这样吧,黎贺你帮忙叶寻换一个地方住。”
“就住我原先那套房子,正好和你对门,你也帮忙照看一些,叶寻救过我。”宋怀承开口道。
你两现在还真是一家人说话都一样。
黎贺在众人的强迫下,终于接受了这件任务。“阿顾,你放心,你的救命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顾念对着她笑了笑,“叶老师,黎贺是怀承的好兄弟,你有什么事就和他说等过两天,我们出院陪你去D市走走。”
“不——不用麻烦。”叶寻呐呐地说道。
“没关系的。”顾念莞尔。
叶寻随着黎贺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她加快速度站在黎贺前方,“那个,不用麻烦了,我打算去同学那里住。”叶寻局促地握着手。
黎贺挑眉,“叶老师,我不能食言。”
“真的不用麻烦了,那个,谢谢你。”叶寻窘迫地说道。刚刚她一定是闹笑话了,阿顾的老婆也在呢。哎呦,真是丢人。
“我不叫那个,黎贺——”他清了清嗓子,“我叫黎贺,黎明的黎,贺龙的贺。”
叶寻眨眨眼,“都是名人,你的名字很——厉害。”
厉害?黎贺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你不是老师吗?词汇这么贫乏?”
“我不是教语文的,我教音乐。”
黎贺的眼角抽了抽,“我以为你教体育的。”再打量着她,叮当猫的T恤,宽松的运动裤,帆布鞋。真是个小土包子。“我不把你安顿好,阿顾会责怪我的。”
叶寻见他冷着脸,默默不语了。
他们这一走,病房也陷入沉默了。
张行赶紧找一个理由逃离了。
顾念坐在那儿,翻着手机新闻。
宋怀承叹了一口气,眉心紧皱,“念念——”
“嗯,阿顾,你要说什么?”顾念漫不经心地说道。
宋怀承尴尬,“我醒来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你的名字,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随便起了这个名字,一个称呼而已。”
顾念点点头,“挺好的,很亲切啊。”
宋怀承缓缓走到她的床边,无奈地扯着嘴角,“你心里想笑就笑吧。”
顾念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嘴角慢慢滑起。“宋怀承你的魅力不减啊。”
“她只是一个孩子。”宋怀承懒懒地说道。
“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顾念定定地说道。
宋怀承盯着她受伤的手,“不!那不是喜欢,只是对成熟男人一直崇拜而已。”
顾念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宋怀承你的脸皮真厚。”
宋怀承拿过一只笔。
“你做什么?”顾念狐疑地看着他。
他弯着嘴角,眸光狡黠,扶着她的右手。
“写什么?”
“宋怀承一辈子只爱顾念。”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如何?”
顾念怔怔地看着那一行字,“勉勉强强。”她笑了起来。
两人就像回到大学的时光,那时候的她傻气地在便签纸上写着——顾念love宋怀承。
这时候,门打开,盼盼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晶莹的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宋怀承将她抱到腿上,盼盼猫着身子,“你们在干什么?”
宋怀承熟练地比划着,“爸爸在写情书。”
盼盼:情书是什么?
宋怀承:就是爸爸对妈妈的爱。
盼盼:喔,那爸爸爱我吗?
宋怀承陷入狂喜中,盼盼在说“爸爸”。
他一下一下地比划着:爱!你和妈妈是爸爸最爱的人。
盼盼嘻嘻一笑,慢慢张开嘴角,“爸——爸——妈——妈——盼盼也爱你们。”没有声音。
可是他们都懂。
窗外,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一念倾城,一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