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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从头开始,
譬如她,
就无人肯给她重来的机会
在浅宇的多重施压下,尤其益众股价异动让潘家大骇,一查,发现抛售他们股票的各大基金手中仍持有的益众流通股总额高得超人意料,如果这些股票继续被大量抛售,后果会不堪设想。
事态紧急,潘家当机立断马上召开家族会议,潘维安自动请缨去与占南弦磋商,带回来的结果是,占南弦的态度非常强硬,什么条件都不接受,只要求潘家必须把潘维宁除名。
关系极其复杂兼心里各有盘算的潘家人,很快就以超过半数的同意通过决议,决定由潘父出面登报公开和庶出的潘维宁断绝父子关系,把潘维宁赶出家门,有生之年不得重回潘家大宅。
得势的潘维安又趁机提议,不如把原来给代中的案子还给浅宇去做,并适当给对方多一点利润,以使益众和浅宇的紧张关系得到真正缓和,让占南弦熄下余火,这个建议几乎得到所有潘家人的赞同。
然后潘维安在操作合同时,暗中把代中给益众的赔款分散做进各项采购里,变相地把钱转移给了浅宇。
至此,占南弦和潘维安的暗箱交易全部达成。
当潘维安好奇地问及潘维宁和薄一心的照片是谁提供给报纸的时,占南弦淡笑不语。
至于祸不单行的代中,在赔款之后更是资金短缺,信誉破灭、股价暴跌、霉事缠身、生意稀少、周转不灵加上不少机敏的高阶另谋出路,内部还传言为了缩减开支要小规模裁人,简直是败如破竹,大势已去。
而占南弦更在和益众签好协议的翌日,公开宣布收购代中。
形势比人强,消息一放出去,还没等高访逐一联系,那些手里握有代中不能在流通市场出售的股权份额的董事已急不可待地上门,就连代中的亲族皇戚们也蠢蠢欲动,都想赶早一步向浅宇卖个尽可能好的价钱。
温暖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版面上占南弦的侧影,有些怔然。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她什么时候拨打他的手机,都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打到他办公室,直线永远没人接,打给他的秘书,张端妍总是礼貌地和她说他出差了,打给丁小岱,谁知道她调到技术部跟了管惕,职员卡换过之后已经不能再上六十六楼。
温暖看着自己的手机,沉思了下,她拨给高访。
响过三声后有人接通,“温暖?”
“高访,打搅你了,请问——南弦在哪?”
“他出差去了。”
“你能不能联络上他?”
高访迟疑了下。
温暖的心终于微微一沉,勉强笑笑,“不方便?”
“其实——”
“他不想接我的电话,是吗?”
高访沉默,让他说什么好?
温暖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后她躺在沙发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之间,毫无端倪地,她已经成了占南弦的拒绝来往户。
她抄起车匙出去。
二十分钟后到达浅宇地下二层,把车停好她去按他的专用电梯,按键上方的小屏幕要求输入密码,她摁入〇九〇九,液晶屏闪了闪,打出一行字,“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她怔住,重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再输进去,确认没有错。
液晶屏再闪了闪,“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警告,如再出错将通知保全中心。”
退后两步,她深深呼吸,密码被改了。
她望向冰冷镜面中的自己,那镜影的最上方是摄像监视器,如果此时总裁办公室里有人,那么她的影像早被投在墙面的白幕上,系统会自动发声请示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主人,是否打开电梯让人上去。
朱临路一直说她蠢,也许,她刚才的蠢样已经落在了别人眼里。
她再度拨通高访电话,“请他抽空见一下我,只需要三分钟。”
他不能这么残忍,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也请给她一个明确的结局。
“南弦真的不在公司,他有很重要的事去美国了。”
“那么请给我他的联络电话。”
高访沉吟,似乎在斟酌该如何用语。
“高访,如果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他的意思,我会感激不尽。”
“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后高访来到楼下,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南弦走之前交代我,要是你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你。”
温暖打开盒子,紫绒上是一根精致的铂金项链,那枚她还给他的田黄石印章串在链子当中成了吊坠,石身已被雕成精巧玲珑的弦月样,中间还镶嵌有她说不出名字的青蓝色宝石,隐隐闪着流光。
她笑了笑,“他什么意思?送给我的纪念品吗?”
她的反应之快令高访惊讶,“是,他说给你留作纪念。”
“就这样?”没别的话了?
“他和一心——”高访轻呼口气,“他们会在两个月后举行婚礼。”
手中的链子应声落地,温暖僵在当场。
婚礼?他和薄一心的婚礼?两个月后举行?
这就是为什么——那夜他会说那么怪的话?他要求她承诺为他守身,就是因为他打算去和别人结婚?在她那样对他剖心掏肺之后?他准备就这样一脚踹开她去和薄一心结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微笑,弯身捡起地上的链子,转身离去。
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会在两个月后举行。
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卖给娱记,她可以得到多少报酬?
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他要结婚,他要和薄一心结婚。
结婚?哈哈哈,结婚!要恭喜他了,结婚。
她拨通朱临路的电话,“你在哪?现在能不能来我家?”
“暖暖?怎么了?”
她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陪我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回家路——”
眼前车影一晃,她猛踩刹车,吱声厉响后对面的车子停在路边,车主推门而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疯了?!”
朱临路紧张地问:“暖暖,什么事?!”
她挂掉电话,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微探身子出去,站在车前方的男子长着一张俊脸,浓眉大眼神采奕奕,体魄挺拔强健十分帅气,她笑颜如嫣,“给你三秒钟走开。”
他明显一愣,马上怒容满面,指着她喝道:“你下来!”
她收回脑袋,脚踩油门,三、二、一,车子疾飙过去。
“啊——死疯婆子!下回别让我再见到你!”
叫骂声被撇得越来越远。
居然没有撞到,真是让人遗憾,下一次她找占南弦来试试。
手机在响,她看也不看,连连冲过红灯。
当朱临路脸色发白地冲上温暖的住处时,发现门大开着,她躺在沙发里,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像一具失去精魂的长发娃娃,就连有人进来也呆滞地毫无反应。
虽然神色不对,起码她人安安全全在这里,他松了口气,蹲在她面前,搔搔她的脑袋,“怎么了?”
她摇头,翻身朝里蜷成一团。
茶几上有一个没拆开的大信封,朱临路拿起看了看,是某所私家医院快递过来,他关心地问,“你生病了?”
“没有,早些时候半夜里心口痛醒,南……弦让我去看医生,一直拖着没去,最近有空,所以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他将她的人扳过来,“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她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轻声道,“他避开我。”
朱临路不出声。
“高访说……他两个月后结婚,和薄一心……”
“暖暖。”朱临路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他抹了把脸,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当年我没把你的履历寄给浅宇,我抽起了那一份没寄出去。”
温暖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她强迫自己慢慢坐起身。
“这就是你一直反对我接近他的原因?”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占南弦从开始就设了一个局?只等着她心甘情愿、一步一步地踏进去?她用双手按着太阳穴,很晕,面前的茶几和人影如同相机调了四十五度天旋地转,想站也站不起,失重的身体软绵倒在沙发里。
“暖暖!”
她在黑暗中勉力撑开眼皮,“给我一杯水。”
他匆忙倒来,滚烫的玻璃杯暖着冰冷手心,她慢慢喝下去。
被震碎的思维逐渐连了起来,串成清晰的线。
首先是两年前,她毕业时投给别家公司的履历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浅宇,迟碧卡约她面试是有人刻意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让她获得这份工作。
然后,不久前占南弦的前任秘书杨影离职,按规定升任者必须在浅宇服务超过三年,工作成绩比她优秀的杜心同和张端妍都被刷了下来,独她以短浅的两年职资被破格提升。
电梯密码,他在附楼住所里的CD,他在洛阳道的房子和设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薄一心一而再在她面前的出现,全都是——只是一个博大精深的局?
就因为当年他曾经发过誓,要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自始至终,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出于余情未泯,而是,而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实现他当初的誓言?
从两年前她进浅宇时就开始布局,他要把她当初曾加于他的痛苦如数还回,让她也领受一趟那种被深爱的人无端抛弃的痛苦和绝望?他对她就像对待冷氏、代中、益众和大华的生意一样?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只不过是为达目的?她——只是一项他需要完美实现当年目标的案子?
温暖合上眼,用力摇头,不,“临路,我不相信。”
朱临路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临路,你不明白,不应该是这样的。”
全世界都可能会伤害他,但绝不应该包括占南弦。
没有人曾比他更宠她,那时她少一根头发他都会自责半天。
“我——”朱临路中止自己的暴喝,烦躁地耙耙头发,女人怎么都这副德性!蠢起来全世界找不到药医!
“暖暖,当我求你,别做梦了好不好?到底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我以在女人堆里打滚超过半辈子的经验告诉你,当一个男人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占南弦对你那种游刃有余的表现!你是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他不但自己始终收放自如,对你的情绪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她深深呼吸,无法反驳他说的都是该死的事实,“什么呢?”
“这意味着他在泡你,仅仅只是泡而已!他在泡一个他感兴趣的女人,但并不打算真正投入,在我们这些公子哥儿的圈子里,通常这种情形的结果都是,泡到手后玩腻了迟早拜拜,也许可能会收起来做一段时间的情人,但绝不会把这种人考虑做妻子的人选。”
手中的水从杯里晃出泼落地面,她全身发抖。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白?!”
她将脸伏下埋入膝头,本来已抱定主意不管朱临路说得再有理有据,她都要等一个占南弦亲口承认的答案,但,胸腔内最软的肋骨被他无心的说话如薄刃划过,完全无备之下断成两截。
心口好痛,好痛,像被强力撕扯,难受得无法抵挡。
她用手抚上,不觉碰到一抹冰凉,挂在胸前的田黄石此刻就像利刃一样,剖开了记忆提醒着过去的种种。
“暖暖?!”朱临路轻拍她的肩。
“让我静一静。”
让她好好想一想,他曾经给过她多少暗示?他叫过她离他远一点,以前不明白他那种无来由的悯怜眼神,原来……是因如此?随时随地……从一开始他就无懈可击地演绎了这一点?
她,温暖,只是一个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拥有的女人,仅此而已?
朱临路叹气,“任何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情人,但这仅仅只是天性使然,就算他真的对你还有一点残留的余情,也并不代表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很可能只是为了缅怀自己的过去,你告诉我,这么久以来你什么时候曾听他说过会离开薄一心?”
“你的意思是……”
“他现在纯粹只是难以启齿和你说声到此为止。”
“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见?”希望她自己知难而退?
“我相信是这样。”
她蜷成团缩回沙发里,一切似乎已接近水落石出。
只是除了有一点她想不通,她已如他所愿,把自己的心捧出去任他宰割——却为什么,他还开口向她要一个此生不能再有别人的承诺?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