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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重:现在“干女儿”的时代也已经到来了。你可别小看这个,这个背后折射的是什么东西呢?是收入差距的问题,是财富过于向少数人集中的问题。好比说吧,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比日本还大吧,假定说日本是全世界最富的国家之一,那好了,现在中国的总收入比日本的总收入还多,而中国只把这个总收入给比日本人还少的那少部分人,那么这少部分人将会是全世界最富的人。现在中国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郎咸平:让我们感到担忧的是,如果这些富人只是为了自己消费,而不是想着如何替社会创造财富的话,那我请问你,中国明天怎么办?因此今天所谓中国奢侈品比美国贵,折射出来的问题不是谁比较贵,而是这少数人这样奢侈地花费,说明他不再投资,不再去创造社会财富,而只是纯粹地消费、浪费,这让我们很担心。
王福重:他有什么可投资的呢?能开个银行,或者开个保险公司吗?过去是投入股市、房市,现在呢,股市半死不活。2007年股市特别火吧,傻子都挣钱,大家都没有心思干活了,都在炒股票,这个时候政府很忧虑,就把股市搞下来了。股市是怎么搞下来的呢?
王牧笛:“半夜鸡叫”嘛。
王福重:在半夜里出台印花税,就把股市弄下来了。房市也确实如火如荼了十几年,过去所有买了房的人都没后悔,没买房的人都后悔。但是现在呢,是行政限购,就是说你再有钱,我就不让你买。那这些钱能到哪儿去?除了炒炒绿豆、茅台,你还能干嘛?对,还有假画,但是假画也不多呀,像徐悲鸿这种假画都不多,所以现在是“鸡犬升天”的时代,就是所有的泡沫都堆在一起了。
王牧笛:所以,一方面是马太效应愈演愈烈,富的越富,穷的越穷;另一方面是挤出效应,有关部门的种种政策和措施使得这些民营资本,还有这些有钱人,进入不了更赚钱的领域。
郎咸平:无处投资。
王牧笛:于是就醉心古玩字画、奢侈品,还有炒楼炒股。
郎咸平:玩物丧志去了。
王牧笛:所以前两天我主持的“十大经济风云人物”,2011年的话题叫“向实业致敬”,就是在一个虚头八脑的时代,人人都玩虚的,我们应该整点儿实的。“向实业致敬”,这帮坚守实业的人何其难。
王福重:这相当于说向“傻子”致敬。
郎咸平:对。
王牧笛:向“许三多”致敬。
郎咸平:而且根据工信部的最新调研结果显示,中国中小企业的平均利润率还不到3%。
王牧笛:稍有风吹草动,就麻烦了。
王福重:在中国他们属于“没本事的人”。我们国家发展经济的目的是共同富裕,对不对?不是一块儿富起来,而是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最后实现共同富裕。现在我们第一步已经实现了,而且实现得大发了,因为确实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富得让人瞠目结舌。而这些搞实业的人,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路上,他们是落伍的,是失败的。
郎咸平:失败才做实业。
王福重:你得做点别的,比如徐悲鸿的那个假画,它其实就是一张纸,一张纸卖7000多万,你说贵不贵?贵,但是买这一张纸的人比你做实业的人赚钱要快得多,因为还有人买。
王牧笛:所以你看这段时间艺术家普遍都牛哄哄的,他们对一般媒体的采访基本是不理不睬。
王福重:就像张瑞敏说的,台风一来,猪都飞起来了。现在连一张纸都是,不怕你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你吹就行了,不管你吹多大都有人信。
什么是真正的共同富裕
我们把国民经济看成两个部门,一个是有技术优势的,另一个是服务第一个部门的。那什么叫共同富裕呢?就是一定要从这种高技术、高附加价值的部门富起来,然后让服务业部门来服务他,使得服务业部门也跟着富起来。
王牧笛:有一个乐队叫二手玫瑰,唱了一首歌叫《允许一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这是中美物价比较其中的一个路子,叫奢侈品的路子。还有一个路子,就是我们发现跟人力资本、知识产权相关的东西,纽约那边就比北京贵得多。目前我们这边似乎太不重视知识和人才。
王福重:这个我们是有文化传统的,好比我们都知道的勾股定理,是谁发明的?不是勾股发明的,但西方叫这个定理为毕达哥拉斯定理,人家是有名字的。咱们这边对个人的贡献尽量地不突出个人,而是要你做无名英雄。
王牧笛:我们叫集体智慧。
王福重:我们叫集体的力量,对个人的力量,我们不是那么重视。
王牧笛:所以透过我们聊到的这第二个路子,你会发现凡是跟服务、人力资本相关的,我们会比美国便宜很多。
郎咸平:便宜得多,比如说餐厅服务员、开公交车的、开出租车的,还有保姆等等,我们这些人的工资比别人低得多,你不要以此为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一种社会的病态。我今天想用一个理论来解释,就是诺贝尔奖得主刘易斯的理论,刘易斯模型。理论其实很简单,他把整个国民经济看成两个部门,一个是有技术优势的,创造高附加价值的,比如说微软、苹果公司;另一个是服务类型的人,服务于第一个部门的,比如我们刚才说的服务员、保姆、出租车司机等等。那什么叫共同富裕呢?就是一定要从这种高技术、高附加价值的部门先富起来,然后让另外的服务业部门来服务他,使得服务业部门也跟着富起来。举个例子,比如说苹果,它要用多少软件工程师?苹果的APP Store应用软件商店,这个软件谁写的?美国的大学毕业生写的。那我请问你,我们中国有这种大学毕业生吗?我们大学毕业生半夜不睡觉,打电动玩具才是真的。这就是两个国家的差距。
王牧笛:等于说美国的大学生设计出来的东西,让我们的大学生来玩。
郎咸平:就是这个水平,这让人感到非常惊讶。美国的这批大学生毕业之后直接到微软、苹果工作,一年赚9万到12万美金,这就是刘易斯所讲的高端技术人才。这些人有钱之后怎么样?要花钱,那谁服务他们呢?就由社会另外一个部门,比如说保姆、餐厅服务员、出租车司机等等来服务他们,这些人服务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提供服务的人所得到的报酬会水涨船高。比如说在苹果展示厅工作的工人,算蓝领吧,你知道他赚多少钱?我们统计了一下,一个小时赚11.63美金,还不算销售提成。也就是说,人家一天赚的,比我们富士康工人一个月赚得还要多。怎么赚这么多?因为在美国,这种蓝领劳动力比较短缺,如果你不给他这么多薪水,那他不干了,他可能就去卖牛仔裤,或者去大学里面修几门课,也变成一个软件工程师,然后去微软、苹果工作,这在美国是比较容易的。所以说,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这些蓝领的价值就出来了,高端技术人才赚得钱多,那这些蓝领的薪水自然要水涨船高。到最后你发现,美国的白领跟蓝领之间的薪水差距是不大的。
王牧笛:所以在美国做蓝领也是很骄傲的。
郎咸平:对。
王牧笛:前不久美国有个调查,问家庭主妇们最想找什么样的人做男朋友或者是情人,排名第一的是水管工。
王福重:身体好。
郎咸平:美国那边的薪水都比较高,我这里有个数据,2009年纽约的家庭人均收入是39200块美金,美国农民呢,人均2万多美元,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为什么?就是因为美国的高技术、高附加价值部门成功之后,服务业来服务于它,服务部门的工资跟着上去了。那我请问你,我们呢?
王福重:教授的意思我听得很清楚,第一是说中国应该有创造力的那个部门没有创造力,没有创造出财富和价值来。
王牧笛:支撑不了下面这个部门。
郎咸平:对。因此我们要向美国买软件、买飞机,向德国买机床、买汽车、买全套设备。结果帮助他们富裕了他们的第一个部门。
王福重:第一是说我们整个国家的创造力不是很强。第二是说美国的蓝领要比我们这边的蓝领投入高,比如说牧笛,你雇一个助手,你要给他工资;教授也雇个助手,也给他工资。但是你们雇的这两个人不一样,教授的要求更高一些,雇的助手能力要比较强,这样,教授给他助手的钱肯定比你给你助手的钱要多。为什么呢?
王牧笛:不,教授给他助手的钱比我本人的钱都多。
王福重:对。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教授创造的价值要更大一些。
王牧笛:现在等于说我们给《人民日报》做了一个深度的注释,我们在学习之后加入了自己的一些体会。
郎咸平:对。那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我理解。
王福重:现在我们大学的入学率是相当高的,像北京是百分之七八十,广东其实也很高了。也就是说,大学生很多,进行科研工作的人很多,教授很多,院士很多。
郎咸平:但成果很少。
王福重:对。他们做的工作其实差不多都是体力劳动。
王牧笛:所以他们拿的钱也是体力劳动的钱。
王福重:对,他们和你说的保姆做的工作所创造的财富差不多是一个档次的。
王牧笛:现在在深圳的施工地,包工头给工人的薪水是每天250块到300块,这个钱跟现在的白领差不多了,但是没有人去,大学生又不可能放下架子去做工人。
郎咸平:今天讲到iPhone,我再举个例子,我们讲到两个部门,第一个部门在美国是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创造如此高的价值,平均一个iPhone,苹果就能赚360美元,所以说乔布斯是神一样的人。我们是帮iPhone组装,赚了多少呢?6.54美金,美国赚的是我们的60倍。可以想象,像我们这些部门这么穷,如何带动服务业?根本带动不了的。
王牧笛:所以教授、王老师,我们聊了这个图景的两个层次,一个是奢侈品,一个是服务类及跟知识部门相关的二元的一个结构,那么第三个,我们该聊一聊我们普通百姓的忧伤了。
郎咸平:《人民日报》讲的是美国跟中国差不多的。
王牧笛:其实也未必差不多。我在网易微博上看到一个帖子,同样是1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1美元折合人民币是6块4,在美国1美元可以派上比较大的用场,比如说可以买到6包方便面、或者3碗素食面、或者十来个橙子、或者1袋葡萄、或者2磅香蕉、或者10个鸡蛋、或者1瓶牛奶、或者几个面包,在中国6块4能买什么呢?最多能买2袋方便面,或者1碗素食面、或者三四个鸡蛋、或者2个面包。就是说即便跟我们周遭相关的东西相比,我们好像还比美国要略贵一点,所以对于《人民日报》给的这份对比表,很多媒体给出了评论,首先是刚才教授跟王老师补充的一个维度,就是这个表格似乎少了中美人民收入水平的比较,你要把物价水平跟收入水平放在一起比较才合理、才靠谱;另外一个就是少了一个民众负担的指数。其实我们老百姓围观这个表格,围观《人民日报》挑起来的各大媒体关于中美物价的讨论,并不是真的想要跟美国看齐,而是想把这个作为一个题材来反映我们生活的压力。
王福重:对,我说得难听一点吧,郎教授写书叫《我们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其实是因为我们有一部分人的日子太好了。
王牧笛:既然我们这次是以《人民日报》开场的,那我们还以《人民日报》收尾。《人民日报》海外版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美国的一个中产阶级,杰西卡一家七口,老公、两个孩子、父母,还有个外甥女,是寄居在他们家读大学的。他们每星期到超市进行一次大采购,200美元的购物能将整个车子的后备箱装满,玩命地吃、玩命地喝,想吃什么吃什么,没有任何限制。算下来,平均每人每月食品类的生活开支也就100美元左右。《人民日报》海外版在告诉我们,美国一个中产者的家庭是多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