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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窗帘被重新拉开, 已是黄昏,夕阳西斜, 在天边映出深深浅浅的一片。
许清然把两边的窗幔系在一侧,反身折回走到床边,淡声道:“我去做饭。”
苏暮星半倚靠在床头, 觑了眼神清气爽的许清然突然气打不一出来, 面颊原先就羞红晕染,这会情绪一波动, 脸颊的温度更高,耳垂红的都快滴血。
许清然唇边笑容特别明显,微微躬下身,把苏暮星额头因汗水蒙湿的发丝, 捻起勾去一边, 感慨道:“宝贝儿, 你真可爱。”
苏暮星:“......”
去他妈的可爱, 她都快成残废了。反观许清然,别提有多精神了。
许清然手指还在苏暮星额间打圈, 指腹怜爱的摩挲。
苏暮星小脾气上来了, 腮帮子鼓鼓的,“别碰我!”
话落,她准备抬手去劈开男人的手,搭在被子上的手臂半天也举不起来, 酸痛的要命, 于是, 她越发恶狠狠的瞪向许清然。
落到男人眼里,姑娘娇怯羞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许清然眉梢全是笑意,唇角上挑,“你再休息一会。”
他起身,往回走,两眼放光,走路带风。
苏暮星看的牙痒痒,拼命拽起一边的枕头朝许清然砸过去,骂骂咧咧:“流氓!禽兽!”
许清然转过身子,弯腰捡起脚边的枕头,单手拍了拍枕面,唇边夹起一丝笑,大大方方地回:“谢谢夸奖。”
他刻意缓了缓,往回走,踱步到床尾,慢条斯理地开口:“刚才很愉快。”
“.........”苏暮星表情凝固。
半响,她十指抓着被角,颤声道:“你是假的许清然吧。”
太可怕了......
许清然把枕头放下,动作慵懒,眉梢高高挑起,声音裹着浅笑,“不,这才是真正的我。”
“............”
太他妈可怕了......
没人跟她说解锁老男人是如此可怕的事情啊。
苏暮星身体下滑,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许清然思忖片刻,转身往门口走,推门出去。
卧室内,苏暮星在房门被带上的那一霎,腾地坐了起来,下一秒,又躺下左右打滚,嘴里嗷嗷直叫。
忽地,房门再次被推来,许清然半个脑袋儿探进来。
苏暮星看向门口的许清然,立马噤了声,重新瞪他。
许清然眉梢挑得更高,眼底笑意席卷。
苏暮星皱眉,问他:“你干嘛?”
许清然明显惊喜:“你也很期待啊。”
苏暮星:“???”
许清然说得十分诚恳:“我真的太期待下周四了。”
说完,他神秘一笑,脑袋缩回,带上门出去。
“............”苏暮星原地石化。
四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苏暮星低着头,安安静静扒饭。
许清然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盖在苏暮星饭碗里,低低地说:“多吃点。”
苏暮星手里的动作停下,抬眸望向他。
许清然眼神颇为意味深长,笑着戏言道:“你太瘦了。”
苏暮星筷子忽地拍在桌子上,凶巴巴的眯着眼问:“你嫌我胸小?”
许清然十分坦然的笑起来,牵起左边的梨涡,看起来特别的温润无害,“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
许清然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戏谑:“只是还可以更大。”
苏暮星嘴角轻微抽搐,挑重点问:“你喜欢胸大的?”
许清然长眸眯了起来,“嗯.......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
苏暮星嘴角抽搐不止,原先挂在嘴边的半颗米粒都抖了下来,“许医生,你正经点...”
她做作抓了把头发,“你这样...有点吓人。”
许清然漫不经心地撩开眼皮看了眼苏暮星,半响,飘来一句云淡风轻的,“我以为你喜欢不正经......”
苏暮星咂咂嘴,“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装的。”
苏暮星双眼瞪大,“什么?!”
许清然瞥了她一眼,还是那句,“宝贝儿,你真可爱。”
“............”
......
吃完饭,许清然回家了。
临走前,说得很清楚,他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去去就回。
苏暮星起先拒绝说:“许医生,你现在可能是太激动了,你需要冷静。”
许清然很严谨地回:“我很冷静,已经冷静了三十一年了,一万一千三百多天....”
苏暮星想了想又说:“你家这么大,我家地方小,你会不习惯。”
许清然听完笑了,“我不会,家小无所谓,床大就好。”
苏暮星强撑,补充说:“你看...我现在也不方便...过几天再来也没事啊。
许清然还是那句,“下午很愉快。”
苏暮星凌乱了半天,刚想开口,许清然轻飘飘地甩下两句:
“我会马上回来,小可爱。”
“等我,我亲爱的女朋友。”
下一秒,带上门,走了。
“......”
苏暮星躺在沙发上,有点眩晕。
都说男人床上床下两个样,这话还真不假,他们都还没那啥呢,许清然已经不正常了,要是真那啥了...许清然会不会变得更夸张?可是...她真的好想睡许医生啊...
苏暮星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好半天,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次卧铺床。
同居的第一天。
分床。
真刺激。
铺完床,苏暮星走去厨房倒水。
门铃响了。
苏暮星抬腕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一刻钟。
她小跑着过去玄关,拉开门,“许医生....”
刚说了个开头,瞧清门口的人,她立马刹住。
门口站的人,二十几岁,是个小年轻,长的挺帅的。
苏暮星直接问:“你是?”
小年轻说:“送快递的。”
苏暮星皱皱眉,她最近没买什么东西,“是不是弄错了?”
“您是苏暮星女士吗?”
苏暮星点头。
“那就没有错。”小年轻把手里捧着的花束递给苏暮星,“麻烦签收一下。”
小年轻走了。
苏暮星手里被塞了一大束玫瑰花,在门口杵了会,半响,带上门走回客厅,她把玫瑰花放在茶几上,拧眉思考。
许医生送的?
不太可能。
苏暮星没想明白,紧跟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摸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苏暮星犹豫了片刻,接起来,“您好,苏暮星。”
“怎么这么文绉绉的!老同学!”
闻言,苏暮星惊喜不已,“宋维!你终于联系我了。”她停了停,忍不住说:“别搞失联,很让人担心的。”
电话那头,宋维哈哈一笑,带点趣味地反问:“你还会担心我啊?”
苏暮星说:“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宋维依旧吊儿郎当的:“我能有什么事啊?”
苏暮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赶紧说:“宋维,别查了,我不放心。”
黄平这个名字,是她近两年才想起来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或许根本不存在。
两种可能。
第一种,当初警方发现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就是黄平的,另一种,绑匪不止只有两名,而这黄平就有可能是活着的第三人。
而这第二种可能就是最危险的,当初她找侦探所查黄平,第一是想确定这两种可能性,第二理由就更简单了,她渴望真相,可警方拿不出来,她只能自己找,再或者,警察的路子和私人侦探的路子不一样,后者更野,也许能查到什么警方忽略的也不一定。
可是,这人是宋维的话,她犹豫了,从上次宋维说被跟踪开始,她就开始隐隐不安。
她现在更困惑的是黄征,她几乎可以肯定黄征和叶路一定有某种联系。
黄征救她帮她,可却不愿让警方知道,为什么?今天苏默问她,红猎的事,有没有这样的人可以对号入座,她脑海里唯一浮现的名字就是黄征,可她不能说,她答应了人家。
这么多年,怀疑过很多人,可唯独没怀疑过叶路,这种可能性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去相信。
电话那头静了会,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苏暮星:“宋维?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宋维说:“我本来打电话也是想说这事的,黄平这人我查不到,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了你了。”
苏暮星连忙说:“没事,很谢谢你,很谢谢你帮我。”
宋维又是哈哈一笑:“谢什么,我又不是做慈善,你又不是不给我钱,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的。”
苏暮星也听笑了,“知道,我明天就去给你汇钱。”
宋维继续说:“事务所业务不错,以后可能很忙,也不一定都会待在安城,这两天接了一个西部的案子,明天就起身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少了。”
苏暮星说:“我都在安城,你回来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请你吃饭。”
又是一阵沉默。
苏暮星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那头宋维的声音再次传来:“苏暮星。”
“怎么了?”
宋维说:“没什么。”
苏暮星回:“下次见面聊。”
宋维那头又静了会,“苏暮星...”
“嗯?”
“再见。”
话落,电话挂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苏暮星觉得宋维的态度有些奇怪,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宋维大学时期就这样,说话做事神神秘秘的,当初知道陆晗晗介绍的侦探所负责人就是宋维的时候,她还挺理解的,这职业适合他。
苏暮星把手机揣回兜里,思绪又飘到了茶几的大束玫瑰花上。
到底是谁送的?想不通,扔了又可惜。
于是,拎着行李箱从铭音苑回来的许清然,一进门就看到苏暮星盘腿坐在地板上,透明的玻璃花瓶摆在地上,一旁是散开满地的玫瑰花。
姑娘低着头,拾起地上的花枝往花瓶里插,两侧的碎发垂在胸前,光束打下,暖光散开,有股说不清的柔情流转。
听见门口的动静,苏暮星抬头,“许医生。”
许清然换上拖鞋,开门见山:“谁送的?”
苏暮星从地上起来,拿纸巾擦了擦手,嘴角向下撇,“我也不知道啊...刚刚送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呢。”
许清然哼了声,“不是我。”
“我也觉得。”
许清然说:“扔了。”
苏暮星弯腰拿起其中一个花瓶,捧在手里,冲着许清然说:“扔了多可惜啊,你看,多好看啊。”
许清然继续哼了声,很不屑地说:“丑死了。”
“......”
许清然努力煽动:“太丑了,影响客厅美观,扔了吧。”
苏暮星瞥了他一眼,直接说:“这是我家,还是你走吧。”
“......”
“走啊。”
“............”
苏暮星把花瓶摆在茶几上,许清然一脸的不开心,提着行李箱往卧室走,动作刻意弄得挺大,想引起某人注意。
苏暮星倒真注意了,她跟在许清然后头,许清然刚要往主卧走,苏暮星及时出言阻止,“等下。”
许清然脚步顿住,转身看她,“你看花啊,跟着我干嘛。”
“......”
苏暮星双手揣在睡衣兜里,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次卧,“床铺已经铺好了,被套床单什么的都是新的。”
许清然眼角一抽,震惊的语气,“分床?”
苏暮星点点头。
“第一天你就跟我分床?”
苏暮星循循善诱:“别这么想嘛,想我了你可以过来看我啊。”
许清然指了指主卧,固执道:“不行,我就要睡这间。”
苏暮星想了想,最终选择让步,“好吧。”
许清然满意的笑,拖着行李箱去推门。
苏暮星慢悠悠往次卧走,轻声说:“那我睡这里...”
“......”
许清然握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他转身,哀怨的语气:“你以前不是天天喊着睡我吗?”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变了。”
“......”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于是。
当天晚上,两人还是一起睡了。
面红耳赤。
***
接下去的两天过得很快,市局的动作更快。
周二,苏暮星就接到了苏默的电话,采访一结束,苏暮星直接往刑警大队赶。
季岩办公室。
季岩正在吃泡面,苏默坐在一边抽着烟,苏暮星走近,有点迫不及待:“哥,查到什么了?”
苏默吐出几个烟圈,说重点:“黄征,安城大学商学院金融学1986级毕业生。”
苏暮星一愣,良久,出声道:“我妈...我妈也是安城大学86级毕业生。”
苏默嘴里含着烟,点点头,烟灰抖下来,他继续说:“大学毕业,做了几年高中老师,后来下海经商,创办了家房地产公司,业务不错,07年涉足互联网行业,08年金融危机,资金链断裂,公司破产清算。”
苏暮星蹙眉,捡重点问:“08年?”
08年,也就是10年前,刚好是她和苏安出事的那年。
这么巧?
苏默把烟头捻灭,扔到一边垃圾桶,“公司破产后,他捡起老本行继续回学校教书,三年前突然辞职,一直处在待业状态。”他看了眼苏暮星,补充说:“至今未婚。”
苏暮星摇头,“不对,他有儿子,都七八岁了。”
季岩喝了口汤,在一旁插话:“不是亲生的,三年前孤儿院领养的。”
苏默点点头,继续说:“至于和叶路的关系,黄征当年做互联网生意的时候,最大的投资商就是BT集团,后来金融危机,最先撤资的也是BT集团,巨大的资金链缺口,可以说是公司倒闭的直接原因,BT集团最后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黄征的公司。”
苏暮星听完,心中困惑消失了些,可又被更大的迷雾困住。
季岩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朝苏暮星走过去,开口说:“小暮,你查这个黄征干嘛啊?”
苏暮星不知道怎么说,继续保持沉默。
苏默也推开椅子站起来,两手往兜里一揣,直接说:“你怀疑他跟姑姑的案子有关系?”
苏暮星不置可否。
苏默当她默认,“我们也查了,当年姑姑案子发生的时候,这个黄征远在国外。”
苏暮星明白苏默的意思,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不在场证明,如果黄征是当年的黄平,除去死在现场的两名绑匪,那他就是第三人,按照她的记忆,这个黄平是在现场的,这么一来,黄征就一定不是黄平。
苏暮星唇线紧抿,沉默了会,出声问:“还有吗?”
苏默下巴一抬,示意一边桌上的文件夹,“要点我差不多都说了,其他的细节你自己看吧。”
从警局出来,苏暮星拦了辆出租车。
一上车,她一目十行又扫视了一遍资料,最终落在最后一张纸页的黑白合影上,电石火花间,她视线猛地一缩。
“师傅,不去汤臣小区了。”她声音急促:“去海馨小区,成海路上的海馨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