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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七年九月,深秋时节,因翰林院检讨李明睿弹劾当朝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魏忠贤擅杀幼男幼女,明熹宗朱由校听闻后龙颜大怒,叱骂魏忠贤畜生耳。
一度权势熏天的魏忠贤因此被革掉司礼监秉笔一职,贬为南京镇守,且被夺掉九千岁称号,各地官员所建生祠也严令立即拆毁。
与此同时,在内阁大学士孙承宗和侍郎徐光启被起复后,王在晋、毕懋康、孙元化、茅元仪等曾应党锢之争而罢职的朝廷文武官员相继复职。
紧接着,陛下又亲自下诏,为前辽东经略熊廷弼平反,追封兵部尚书,谥号襄愍,荫其幼子为锦衣卫千户。
一时间朝中东林党大臣闻此无不欢欣鼓舞,不少东林党官员更是趁此继续弹劾魏忠贤,也有弹劾其他阉党成员,从内阁首辅黄立极、大学士魏广微到吏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霍维华等无不被弹劾。
真正是痛打落水狗,将宜将剩勇追穷寇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通政司收到的弹劾奏折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工部营缮司郎中更是大呼朝中奏折供给不足,京城纸张价格已涨了三倍。
不过也就只有皇帝本人朱由校依旧淡定的在紫禁城里陪着自己的皇后闲逛,一时惜薪司的太监奏报说,因天气转冷,一时柴火供应不上,需动内帑。
朱由校一听就急了,王之臣要动自己的内帑,自己都没给而且还直接把王之臣调了回来,让战略思想更经济的王在晋做了辽东经略。
甚至孙承宗自请督师辽东,他都没答应,原因无他,这孙承宗的战略思想是烧钱的。
朱由校可不想把国家的大部分资源砸在辽东那帮吃里扒外又无能至极的关宁铁骑身上,自己的内帑就更不行了。
“通政司那么多弹劾折子,留着干嘛,都去给朕搬来,朕正好拿来烤火”,朱由校这么一说,一群宫里的人便果真去了通政司。
新上任的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王承恩人虽忠诚可靠但没有李进忠那么盛气凌人,在文官面前也知道藏拙,去了通政司后,也只是说要给陛下审批,通政司的官员也就信了,反正弹劾折子也不走内阁,倒也无所谓。
于是,大量积压的奏折就这样进了宫廷,成了柴火。
朱由校将一本佥都御史的弹劾折子拿在手中拍了拍后道:“哎呀,这么好的纸张,就这样做了柴火,想想朕都觉得自己奢侈”,说着他就把那奏折丢进了炉鼎里,顿时窜起老大火焰,兴奋的朱由校忙喊一旁的陪侍的小黄门一起过来烤火。
“什么!陛下竟然把我们当折子当柴火烧了!”
东林党官员徐必谦一得知朱由校将自己弹劾阉党的奏折全给烧了,顿时气得是咬牙切齿,也不顾及君臣之义,骂道:“这个朱由校,昏君耳!”
“哼,枉我等以为他已改过自新,自此之后不再包庇阉党,没想到不过是欺骗我等,气煞人也!”
陈宪卿也附和了一句,一股想要把朱由校吞了的样子。
唯独右谕德张雍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冷冷一笑道:“朱由校何时改变过,我也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朱由校不死,我东林党就无出头之日!”
“那依孜阶兄所见,我们该如何应对,如今朝中大臣,除阉党外,中立的官员也已靠向了朱由校,连大学士孙承宗等也不再与我们为伍,常此下去,东林党必会四分五裂啊!”
已投靠东林党的孙之獬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他心里现在也是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改换门庭,但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而且他一想到自己那一日被朱由校羞辱,心里也很想有朝一日真的能把朱由校从皇帝宝座上拉下来。
张雍笑了笑:“诸位不必惊慌,我张某先为大家引见一人。”
说着,张雍就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一白面书生和一魁梧的鞑子走了过来。
这白面书生自然是宁完我,而那留有铜钱孔细的鞑子则是后世灭亡弘光政权的两大鞑子统帅之一,阿济格!
宁完我,这些东林党官员已经认识,上一次密谋策划暗害朱由校,就有这宁完我的参与,但众人都以为这宁完我是信王朱由校的幕僚,但众人没想到这宁完我竟然还认识关外鞑子。
张雍见其他东林同僚面带惊异之色,便忙解释道:”诸位不必惊奇,这位宁兄其实是后金国的大学士,深受后金大汗皇太极宠信,而这位则是努尔哈赤十二子贝勒阿济格,此次随宁兄一同进京办事。“
张雍说毕,宁完我则干脆把头上纶巾扯开,露出一搭极丑陋的辫子来:
“正如孜阶兄所言,鄙人乃我朝大汗之臣,此次进京特来拜会诸位大明贤臣,冒失之处,还请见谅!”宁完我很谦虚地说道。
这些东林党官员包括孙之獬都只是讪笑了笑,现在大明和后金是敌对关系,任谁也不会在敌人面前有好心情。
倒是张雍很是淡然,见气氛有些僵硬,便劝道:“唉,诸位同僚何必如此拘束,宁兄与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我们只是私下交往。”
“何必这么多废话,要么合作杀了那大明皇帝,要么不合作我杀了你们!”
这阿济格一副莽夫脾气,说着就将一把混铁打造的大刀往桌上一拍,吓得东林党官员们心里一哆嗦。
宁完我见此忙劝道:“贝勒爷,您别着急,一切都有奴才。”
“哼!”阿济格很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
而其他东林官员也不敢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张雍打破了僵局,道:”诸位知道,如今这朱由校不得不除,究竟该如何除掉,张某和宁兄思忖了很久,终得一计。“
孙之獬素来胆小也没发言,倒是徐必谦有些感兴趣的问了一句:“噢,是何计策,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众位皆知,我张家是八大晋商之一,常年做的就是关外关内外的生意,如今正好我张家要从辽东运一批生皮进京发卖,到时候我们会将十八后金打扮成小厮混在商队中,等进京后在冬至日朱由校出宫祭天之日,秘密刺杀!“
张雍说着又道:“可诸位也都知道,这朱由校如今是深居简出,轻易不肯出宫,少不得就得仰赖各位臣僚务必逼他出宫祭天,只要他出宫,这十八位巴图鲁就必会杀了朱由校!”
“这个容易,如今这狗皇帝为了蒙蔽视听,着实做了不少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我恩师刚巧是礼部右侍郎王继谟,我明日就去面见恩师,请恩师亲自劝谏陛下祭天”,徐必谦自告奋勇道。
“好,那我陈某就趁机上折子弹劾他朱由校罔顾礼仪,不重农教,这样一劝一谏,由不得朱由校不答应!”陈宪卿也随身应和道。
孙之獬见此也只得说道:“正好我恩师还不知道我已改投东林,我也去劝我恩师劝谏朱由校祭天!”
“孙侍读之恩师乃孙承宗,如今圣眷正隆,如此正好!”宁完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并低声对张雍道:“孜阶放心,事成之后,为兄一定向大汗禀报你的功劳。”
“如此就多谢了”,张雍低声回了一句,在座东林党官员都不知道,这位张大人早已暗投了后金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