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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没得法子, 便只能每日都与苏幕交代自己挣了多少文, 离他们的目标也是怎样一步步迈进。
苏幕听了总要揉弄她一番, 旁的倒也没说什么,像是接受了自己找了个穷鬼的事实,只能认命了去。
胭脂想着便提着食盒一路往镇上唯一的码头去, 苏幕在码头吃食自是随随便便几口搞定, 这叫她如何看得下去, 便每日做了吃食送去与他。
过了几条青石小街,便远远看见苏幕在码头认认真真搬货, 面上忍不住露出笑来, 正要上前却看见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凶神恶煞武夫模样, 目露仇视似在说些什么。
苏幕也没理睬自顾自搬货,可他走到哪, 后头那人便跟到哪, 简直如同牢里的狱卒一般。
胭脂面露疑惑,忙快步上前, 便听见那络腮胡道的声音隐约传来:“三七分倒不如让老子去喝西北风!”
午间,码头搬货的三三两两坐在岸边吃饭,见胭脂提了食盒过来, 皆知道这是苏幕的娘子。
玉雕的人却来这处搬货已是稀奇,又还有一个青涩软嫩的小娘子每日跟在后头嘘寒问暖哄着, 叫人如何还能记不住, 便纷纷对着苏幕调侃道:“苏幕, 你家娘子又给你送饭来了。”
苏幕一转身见到胭脂便放下手中的货,笑弯了眉眼往她这处走来。
络腮胡见状冷哼一声,又一脸鄙夷跟着苏幕走了过来。
胭脂提着食盒往他去,站定在他面前见他额间冒着晶莹的汗珠,鬓角微微汗湿,又想起他往日那里需要干这些,养尊处优惯了却突然要在码头搬货,也不知他心中会不会有落差?
她伸手用衣袖擦了擦他额间的汗,不由心疼道:“累不累?”
苏幕还未说话,后头的络腮胡又是冷冷一哼,胭脂颇有些疑惑看向他,见他看着自己极为鄙夷轻视,似是极为厌恶。
胭脂不由纳闷起来,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何以会这般看她?
她又看向苏幕一脸不解,苏幕全当没有后头这个人,抬手握住胭脂的手,对着胭脂浅笑道:“不累。”又伸手接过胭脂手中的食盒,淡淡扫了眼后头的人,那络腮胡不由冷冷一哼,又甩头往另一头走去。
苏幕转头拉着胭脂往一旁走去,在岸边的石墩子上坐下准备吃饭。
打开了食盒,倒是不在意里头的饭食如何,只看了眼饭后的点心桂花糕,不由微微敛起眉心,不悦道:“怎么只有两块?”
胭脂闻言眨了眨眼,一副小媳妇模样,怯生生道:“这些太甜了,你每日吃这么多对牙不好。”说完便有些心虚,只怕日后连桂花糕都吃不起了。
刚头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说没法再收她的绣品了,再收赵家那处怕是不会再把衣裳给她做,这般铺子的收入就少了一大半,老板娘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看着铺子倒了罢。
胭脂垂着眼一时忧心忡忡起来,旁的她倒是不怕的,怕就怕这没了赚钱的地方,苏幕如今被她养得极不好,吃穿用度都比往日差了十万八千里,往后恐怕连桂花糕这般平常的点心都得逢年过节才给他吃了。
体面的亲事更是不可能了,以现下这般光景能活下来都已然很不错了……
胭脂想着便有些愧疚起来,苏幕真的很好养了,也不跟她挑嘴,还帮着做苦力补贴家用,她却还是养不起,这般没用也真是开了眼界的。
胭脂越想越不是滋味,赚钱这事终日让她郁结心中,都能硬生生愁白了阴物的头发去。
苏幕闻言直接甩了筷子,连饭都不想吃了,以往每日盼着她的桂花糕,现下好不容易能吃了,她却还给他扣着。
胭脂见他这般,忙环顾四周见得周围人都在自顾自吃饭,便站起身坐到他身旁,小声哄道:“晚上再给你做一些好不好?”
苏幕闻言看了她一眼,见胭脂张着红红的小嘴,软嫩嫩靠在自己身旁,便是再不满意也发不出半点脾气来,只在她唇瓣上狠狠嘬了一口,才略微解了气。
周围的见状一时皆偷偷摸摸笑起,胭脂忍不住臊红了脸,只敢埋着头安安静静窝在苏幕身边。
苏幕倒是半点不在意,见胭脂这般乖巧听话,眉眼弯起,又旁若无人地揽着“红烧”胭脂,亲了亲她粉嫩嫩的小耳垂,才提了筷子开始吃饭。
胭脂见他一本正经地吃饭,只觉好看地心里慌慌跳,便忍不住贴在他身旁,只拿小眼儿一眼不错地望着他吃饭。
远处又重重冷哼一声,胭脂转头看去,果然见那络腮胡大汉站在远处一脸不屑看着这处。
胭脂:“???”
苏幕见了便随口淡道:“不用管他,自己娶不到媳妇,便越发见不得夫妻亲昵。”
胭脂听见夫妻心里不由一阵欢喜雀跃,可一想到自己被断了生路,苏幕这头搬货又不是每日都有的,到了时候便会有好一阵子的歇季,自然就没了收入。
戏班子那处倒是没让赵老爷伸到手,那处戏班子班主是镇上极有名望的,赵老爷那头是管不到他的,可唱戏得来的银子连她自己都养不活!
胭脂想着便一阵心焦,她马上就要养不起苏幕了,若是卖不了绣活,她怕是要上街乞讨来养苏幕了。
待苏幕吃好,胭脂便心不在焉地提了食盒慢悠悠往回走。
络腮胡想了想才上前,如同壮士断腕一般道:“三七分就三七分,你大抵什么时候回扬州接手,旬家这几年势头大好,那旬家长子行事颇有章法,你往日在扬州的人脉已然被他挖得七七八八,现下回去怕是不容易,可需要我帮衬什么?”
苏幕看着胭脂的背影许久,才开口道:“我不去扬州,让苏安苏寿把我之前的管事全部找回来,往后只管波斯,这处做好了,外头便能通起一条线,扬州比起这个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胭脂提着食盒慢吞吞往回走,心事重重便七拐八拐地绕弯子散心,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到了巷子拐角,却听巷子里隐隐传来王婆的声音。
胭脂微微侧耳听着,王婆那厢嘀嘀咕咕道:“这胭脂在外头找了个野男人,白日里都在码头那处搬货,瞧着也没什么能耐,到时您赔几个钱就能轻轻松松打发掉。
只这胭脂是个棘手的,唱戏的手脚上总有点花架子,一会儿得用点麻药,给迷晕了才好行事。”
马车里的赵老爷撩开车帘子,冲王婆扔了锭银子,催促道:“去罢。”
胭脂闻言眼眸慢慢发冷,只觉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地不行,这王婆和赵老爷这般“熟能生巧”,显然是常做这种龌龊勾当。
胭脂看了眼巷子里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院,微一垂眼,换了条巷子往王婆回家的必经之路去,挑了块极隐蔽的位置等着。
默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王婆一个人骂骂咧咧往这处走来。
胭脂冷眼看着她从眼前走过,才慢慢走出来,几步跟上,往她身上狠踹了一脚。
王婆如何架得住这般力道,猛地往地上扑去,门牙都生生摔断了去,嘴里一时血流如注,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
胭脂快步上前一脚踩在她的手上,狠狠一碾,王婆还没反应回来,便疼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胭脂这才慢慢开口,平平静静问道:“王婆,上回儿是不是我下手太轻了,才叫你这般没记性?”
王婆闻言越发慌了神,口里满是鲜血,直含糊不清叫嚷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这好好的走路,怎么就惹到了你?”
胭脂听后不言不语,整个身子微微一倾,直往脚下使力。
“啊……!”王婆越发撕心裂肺惨叫起来,只觉自己的手要彻底被碾断了,这胭脂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这般怕是把自己打成个残废,前后又没个人相救,便忙看向她开口求饶道:“胭脂姑娘,我不敢了,嘶……您大人有大量快些松松脚,老婆子年纪大了……吃不消这般!”
胭脂见状也不再动手,只面色平静道:“王婆,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往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和赵老爷在背地里商量如何害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微微一顿又莫名笑起,笑里只带几分阴森古怪,吓唬道:“我对付不了赵老爷,还对付不了一个你,惹急了我,到时破罐子破摔,也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的事!”
王婆这下是真的怕了,见得胭脂面上的笑只觉诡异惊悚,身上一阵鸡皮疙瘩直起,巷子阴风阵阵,让她不住毛骨悚然,她忙慌道:“可是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赵老爷想要办什么事,我一个媒婆还能管着他不成?”
胭脂俯下身看向她,一脸诚恳道:“这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你要钱还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