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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闻言眼眸一亮, 忙抬起头看着他, “你捉来了?”
苏幕低下头看向胭脂浅声道:“嗯,现下还晕着。”见她哭肿的小眼儿有趣得很,便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肿肿的小眼皮, 软绵娇嫩, 手感极好。
胭脂微微僵住,只觉丢尽了脸面,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又戳了戳她的鱼泡眼儿, 胭脂忍不住沉了脸色, 这孽障为何这般没有眼力见儿,给她留点脸面能要他命?!
苏幕看在眼里,又故意戳了一阵才停下手,看着胭脂戏谑道:“那大虫可比你胖多了, 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胭脂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兔儿,一脸新奇, 她还真没摸过大虫, 光看一眼她怎么能甘心, 那玩意儿毛那么多,如何能轻易放过!
胭脂想着,便看向苏幕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的见过什么世面, 这大虫也不过在戏本里见过, 公子能让小的摸一摸吗, 最好多摸个几天?”
苏幕:“……”
苏幕:“?”
苏幕:“……”
“公子, 陈大人已经到了山庄。”苏寿在外头说道。
苏幕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又看向胭脂,“你自个儿玩罢,过会子我派人送你回戏楼。”说罢,也不待胭脂回答,转身将她放在榻上,起身便要往外走。
胭脂忙拉住他衣摆一角,急声道:“那大虫呢,我自个儿去摸?”
苏幕闻言冷了脸,“不行,若是想要摸,下回再带你来。”
胭脂不由松开了手,躺在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这一世真是不可理喻,觉不让人睡,葡萄不让人吃,大虫也不让摸,明明刚头说得好好的,现下却又来变卦,分明就耍着她玩。
苏幕见胭脂一脸幽怨,眼里微微透出几分笑意,又上得榻前,捏着她软嫩完好的面皮,调侃道:“可真不像话,爷要走了也不起来送送。”
胭脂面上吃疼,直皱起了眉,忙抓住他的手扯开,强压下想要一口咬死他的冲动,瘫着脸道:“剥了一宿的葡萄,手疼。”胭脂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个残废。
苏幕倒没管她手疼又不是脚废了的矛盾,伸手握住她的手细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毛病来,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微微笑道:“想要什么,爷下回儿给你带。”
想要摸秃大虫……
胭脂想着苏幕刚头那个模样,又不好出声要,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一时又突然想起自己把钱都砸到他身上,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不由又郁结于心。
又想着后院里,本来被她养得圆鼓鼓的鸟儿们,现下皆饿瘦了一圈,瞧着就可怜,便厚着脸皮开口道:“给我几个铜板罢,最近手头有些紧,后院还有一群鸟儿要喂,实在有些养不起。”
苏幕闻言默然无语地看了她半响,才直起身唤了外头的苏寿进来,从他手上拿了钱袋来。
苏寿递了钱袋不由满眼疑惑,却不敢多看,忙退了出去。
苏幕将手中的钱袋扔给了胭脂,“只带了这么多,先拿着玩儿罢。”
胭脂见状起身将兔儿放到床榻一旁,一点没客气伸出手去拿过了钱袋。
苏幕看着胭脂,突然俯身靠近她缓声道:“你该怎么谢谢爷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胭脂闻言哪里还会不懂,忙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眼睛弯了一道桥,软声道:“谢谢公子。”
“没有诚意。”苏幕淡淡评价道,伸手一把揽过她的细腰,低头在她软嫩的唇瓣上惩罚似地落了一吻。
胭脂心口微微发颤,有些不知所措,直不错眼地看着他。
苏幕低头静静看着她,末了轻轻笑起,眼里带了些许莫名意味。
他本来就皮相惑人,这样近的距离笑起来简直要命,胭脂只觉不自在得很,总感觉他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长,叫她有些受不住,便忙垂下了眼睫避开了他的眼。
“等着爷回头找你。”苏幕又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才转身离去。
胭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默了半响,才拿起钱袋在手上掂了掂,好家伙可真是不少呢,这败家子,随随便便就给这么多银子。
她往日唱戏可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起来的,这人比人那真是不能比,得活活气死。
胭脂琢磨着将多余的钱送去给顾家,顾云里腿上的伤,可是要费不少银子,顾家清贫,在这上头用度肯定是要节省,这般腿上的伤必是慢慢熬好,这要是叫龙王知道了,还不得搅海淹人,大闹一场,苏幕的银子花在这上头,也算是用得其所了。
胭脂在山庄等到眼皮微微消了肿,才回了戏楼,一进楼便被曹班主拉住絮叨了半响。
他如今一提起苏幕,就忍不住瑟瑟发抖,直问胭脂这两日有没有得罪了苏家公子,有没有说错了话、办错了事?
胭脂摇头摇的脖子都快断了,曹班主才肯放了她走,待回到屋里都已经快半夜了,她累得一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灰蒙蒙地一片,胭脂就起来了,拿着苏幕的钱袋慢悠悠出了后门,穿过羊肠小巷,沿着灰墙青苔一路而去。
到了顾家,也不敲门站在墙外就将手中的钱袋往里头随手一扔,只听“咣当”一声后,里头的鸡给吓得不轻,一叠声地“咯咯”直叫。
听得胭脂连忙遁走,省得顾家人看见了她,又推来挡去的费唇舌耗功夫。
待到离远了,胭脂才变跑为走,慢悠悠沿着青石小巷一路往集市去。
天色已褪去了灰蒙,微微亮敞了起来,街上三三两两的过路行人,街边贩夫皆摆摊而出准备一日的营生,早点铺子前排起了长龙,远处面摊坐满了挑夫货郎,白烟袅袅,早间书堂的孩童朗郎读书声,声声入耳,一派生机勃勃的好景象。
胭脂悠悠闲闲地在街上逛着,戏班子早间都是不开戏的,这种消遣玩意儿没人会大清早地去看,现下她自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空旷的大街上,远处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走来,由远及近。
灰色衣帽极大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苍白的下巴和失了血色的薄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气森森,叫人忍不住侧目。
那人行色匆匆,片刻间便与胭脂擦肩而过。
胭脂耳畔不由传来一阵妖魔鬼怪的嚎叫,凄厉可怖,叫人顿觉不寒而栗,一瞬之间便又消音而散,仿佛刚头只是胭脂的幻听一般。
她脚步微微一顿,直觉身后被人盯上了,隐隐约约一股森然冷意袭上心头,那感觉就好像走在平坦地面上,却突然从地里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死死抓住脚踝,惊悚而又瘆人。
胭脂慢慢转过身看去,果然见那人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头顶看。
胭脂心中疑惑,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人,面皮极为精致好看,颇有几分阴柔之美,只是脸色太过苍白,像是刚从坟地里刚刚挖出来的死人。
胭脂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乱葬岗,又脱离于乱葬岗之外,不属于鬼魂更不属于人,她默了半响,才微微启唇问道:“看什么?”
那人闻言收回了视线,慢慢看向胭脂,伸出如枯枝一般消瘦苍白的手,指着胭脂发间的花木簪,低声问道:“从何得来这木簪?”嗓子粗砺如同被马车轮子一圈一圈压过,听在耳里格外刺耳难听。
胭脂闻言微微眯起眼,看着他默不作声。
那人默了半响,猛地扑身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袭向她。
胭脂抬手一挡,后退一步准备回击,那人却已然收回了招式,眨眼间退到了十步开外,低头拿着从她头上取来的花木簪细细端详。
胭脂见状微蹙蛾眉,这人身形如同鬼魅,根本已经脱离了人的极限,实在不好对付,可一看到他那只古怪的手碰着那根花木簪,心头就极为不爽利。
胭脂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狠厉,一副强压蓄势待发的紧绷模样,慢慢伸出手,看着他一字一顿轻缓阴冷道:“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