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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的说书人正讲完一回, 一拍惊堂木, 起调儿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儿~”便起身回了后头歇息去了。
楼下的听客又三三两两闲扯起来,颇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滋味。
杜憬闲坐案前品了口茶, 啧了啧嘴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丁楼烟这般通透, 能将谢家的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谢清侧垂眼看着手中的策论,微微颔首算作默认。
他放下那茶盏,展开了折扇微微扇着, 看着谢清侧不怀好意道:“你倒是有福气, 往后可是娶一个送一个,这小丫鬟虽然不及丁楼烟那仙姿玉色,但也颇有几分灵动之姿。”
谢清侧放下手中的书,瞥见杜憬脸上那抹猥琐笑便觉伤眼, 看了眼窗外的好风光才算养了养眼,“确实是个好的, 若是进了谢府我自会给她指个好归宿。”
杜憬根本不吃惊他能讲出这样的话, 毕竟他爹的浪荡虽是装的, 但女人也确实是一个不少。
浪荡这种东西可是假装不出来的,没有几本情债如何称得上风流成性。
这女人一多,这乌七八糟的事儿可就少不了了。
杜憬想起胭脂那个灵动的模样, 不由替这小丫鬟惋惜, 这丫鬟辛辛苦苦忙活到最后却是压错了宝, 谢清侧根本没打算收了她。
他突然意动, 笑着问道:“不知谢公子说的是怎样的好归宿?”
谢清侧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继续看, 闻言头也不抬道:“谢揽是个好的,到时将她指给谢揽。”
杜憬差点笑出声,“哎呦喂,我说谢二爷,那丫头心里认定了你,只要不是你可都不算个好归宿。”杜憬不由站起身,凑到谢清侧身旁嬉皮笑脸道:“不如到时把那丫头给了我,这样她心中一定不会有这么大的起落,说不定还会感激你。”
谢清侧反手推开了杜憬的脸,漫不经心道:“给了谢揽好歹是个妻位,给你,恐怕连贴身丫鬟的名都捞不到。”
杜憬一想也是,说到底也不过一时新鲜,到时一弄回府就给忘了,那可就对不起自家兄弟了,好歹也是谢清侧的月老不同别的丫鬟玩意儿,便也歇了这念头。
日头刚出来,茶章寺外头参天古树,苍翠挺拔。
胭脂站在茶章寺外的亭子里等谢揽,自从泛舟那次为谢清侧与丁楼烟牵了线,他们二人的联系便越发紧密起来。
虽然面没见着几回,但每每都会互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儿,这倒让胭脂跑断了腿,与谢清侧的贴身小厮谢揽倒是越发熟悉起来。
是以谢揽今日替谢清侧送东西时,还特地给她带了串糖葫芦,这倒让胭脂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吃这些小姑娘才吃的零嘴儿,实在有些不大好看,若是叫乱葬岗那群嘴碎的瞧见,那还不得指着她的脊梁骨讲上十天半个月的话头。
胭脂拿着糖葫芦一脸怔忪,谢揽见她光盯着糖葫芦却不吃,便催道:“想什么呢,莫客气只管吃往后还给你买。”
这话这么听着不对劲,胭脂笑了笑客气道:“一串就够了,平白浪费银子,且我又不爱吃。”胭脂说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她索性便闭嘴了。
胭脂看着眼前的糖葫芦,想了想谢揽那爱哭鼻子的尿性,还是张开嘴咬了口糖葫芦,可怜她一大把年纪还得装嫩吃糖,做人实在不容易。
看着谢揽又一副你可得全部吃完的模样,胭脂无奈只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口一颗吃完,连核都没吐就解决了这串糖葫芦,她嘴里含着没嚼完的糖葫芦含糊不清道:“公子今日要送什么,快些拿出来?”
谢揽被胭脂这狼吞虎咽的架势看傻了眼,呆若木鸡般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去给胭脂,“这次是写了信,若是楼烟小姐能回信是再好不过。”
胭脂嚼着嘴里的糖葫芦,拿过干干净净的信封上面不着一字,这倒是他们头次开始写信。
其实早该开始了,就靠这来来往往的送东西,又见不到面能维持什么感情。
胭脂拿过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胭脂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忙转头冲谢揽郑重又委婉的嘱咐道:“谢谢小揽的糖葫芦,往后莫要乱花银子买这玩意儿了!”这都什么事儿,她刚头连这核都是生吞的,差点卡了喉头。
谢揽见她这般体贴自己,心中不自觉多了丝甜蜜,发誓往后一直要多给她买糖葫芦。
待胭脂走的没影儿了,谢清侧才从后头竹林里走出来,谢揽忙上前作揖道:“公子,胭脂没说什么便拿着信回去了。”也不知是公子的糖葫芦起了作用,还是这丫头心大,这未出阁的姑娘,尤其是像丁府这样的世家大族,私相授受又往来信件绝对是大罪。
公子本还打算自己搞不定时,他再亲自出来和胭脂说,没想到只用了串糖葫芦便将人收买了。
谢清侧闻言点了点头,随口嘱咐道:“你往后时不时就给她买些糖葫芦吧,这可是你日后的媳妇儿。”
谢揽闻言心中一喜,胭脂人长的好看,从小又在丁府长大,言行举止都养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娶回来当媳妇儿不知该多有面子。
这回得了公子的准信儿心中怎能不喜,只是他得多攒些银子,胭脂这般喜欢吃糖葫芦,往后可要照一日三餐的的次数来买才好。
胭脂拿了信回去后,丁楼烟正在作画,她画技一向高超,自小师承京都第一女画师青岚夫人,平日信手拈来的画卷今日却怎么也画不出合心意的,她现下只觉烦躁不已。
胭脂站在门外静待,带她实在画不下去放下了笔抬头看了胭脂一眼,胭脂才进去请过安又将信递去,“小姐,这是谢公子给您写的信。”
丁楼烟看着胭脂手中的信没了往日收礼物的欢喜模样,她盯着胭脂手中的信发愣。
胭脂等了一会儿,轻声唤道:“小姐?”
丁楼烟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一般在眼睑投下一道阴影,显出几分落寞,良久后才道:“不看了,往后不要再提他了。”
胭脂看了她一眼,知晓必是几日前的赏花会惹的。
赏花会就赏赏花吟吟诗多好,没事老将那些公子比较来比较去做什么,平白里给她添事儿。
丁家如今是京都炙手可热的新贵,丁楼烟又是家中嫡长小姐,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顶好的,而谢清侧虽然出身谢家大族,可到底不是嫡长。
世家庶子本就配不上丁楼烟,更何况谢清侧那样笑柄一样的出身。
按他们世间的俗话来说,丁楼烟这头嫁给谢清侧那可就是低嫁,旁的先不说,她自己那关都未必过得了。
胭脂心里虽然着急,但也知晓现下绝对不能逼的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她只能按捺下心思,静待时机。
胭脂就这么等了七八天,丁楼烟每日就是看看书绣绣花,整个人一直郁郁寡欢,谢清侧那处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他们若是就这么断了联系,岂不是叫胭脂白费了这许多功夫。
她只能先临摹着丁楼烟的字迹给谢清侧回信。
为了避免谢清侧这头的心思冷下来,胭脂还特地去淘了些话本,学着里头写了些肉麻兮兮的话。
做媒做到这份上,也实在费了她不少心思,这二人若是还不成事,她不介意重操旧业替他们张罗一场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