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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老鼠每天都有很多吗?”紧握着手上那把早已经被她焐热的匕首,苏婉容心下并没有她那样期盼的复仇快意,犹豫再三之间,看着在萧然身上依旧啃噬着血肉的老鼠,向着那狱卒开口问道。
“是。”狱卒点了头“这里头眼下看着不多,等一静下来,都不知有多少那些东西爬出来,蛇虫鼠蚁样样都有,那些东西在这儿呆惯了,要是太多我们还会拿药杀一杀。”
要不是他们看不过眼,这些个东西早已经泛滥成灾,都能够去啃人肉的东西,从来不怕人。就好比现在,这里头多的是食物。狱卒没把话全说完,只说了一半在那儿半遮半掩着,到底是天牢,像今儿个这样,来这么个贵人,总不能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狱卒的话刚说完,原本一动不动任由鼠蚁啃噬的萧然在地上略略的动了动,打眼看了看站在前头的人。
“呵……来杀我的?还是来找我报仇的?你如今这算是又给自己找了个新主子?”笑的无力的萧然看了一眼苏婉容,带着讽刺模样的不断讥笑着。
“新主子也好,旧主子也罢,至少我现在是自由的,你有时间来讥笑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早已经百毒不侵的苏婉容面对萧然着脸上可谓淡漠,紧握着匕首的那双手,握到泛白,做出着天人交战。
“是,你现在硬气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也曾让你快活的份上,把你手上的东西,用尽力气捅进来,捅进来后,算是给你自己报了仇了。”两根长矛钉在肩胛骨内,眼下萧然动弹不得,脚上沉重的镣铐紧锁着脚踝,那里也早已经血肉模糊,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子,如今沦落成了人人都能践踏的阶下囚,连鼠蚁都要来吃他的肉来分一杯这样的羹,他早盼着有人能够早早的解决了自己。
“去找一桶子蜜糖来,倒在他的身上,每天都倒一罐子,尤其是他的伤口,我不要他死了,我要他去做食物,喂养这些活在这里的蛇虫鼠蚁,每天数着点等待着自己如何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我要让他过这样的日子!”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话苏婉容听着只觉得可笑,他若不说这话,或许苏婉容会给他一个了结,最多片他身上几块肉下来,可他既说了这话……
“是。”
狱卒听苏婉容说完这话,身子不自主的一抖,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话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假,这些个闻着血腥味就能来找吃食的东西,再给个蜜糖,岂不疯也似得尽数出动,被这些东西啃咬身子那比下油锅还有惨上无数倍,不死不活不能动,看着这些东西爬满身,狱卒咽了咽口水,命人下去把东西找来。
“苏婉容,你这贱人,心思如今是越发阴毒了,当初我可真是小看了你!”满身脏污血色淋淋的萧然看着发号施令的苏婉容万分的不甘,可数十斤的铁链锁着双脚,身上无法动弹,他就是想要站起来都难,除了还剩下那一口气,能够说话的嘴,旁的什么都不能做。
“你小看的人多了去了,你还小看了你自己,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沦为猪狗不如的时候。”苏婉容不以为意,嗤嗤一笑,话语里满是冷意。
狱卒很快拿来了苏婉容要的蜜糖,一罐子蜜糖尽数的洒在了萧然伤了的肩胛与脚踝上,狱卒在撒完蜜糖之后,端来了一张长凳,提醒着洛卿语她们赶紧的往长凳上站,就在喜翠姑姑扶着洛卿语站上长凳的一刻,闻到香味从暗处密密麻麻尽数飞奔着赶来的那些老鼠蟑螂看得人头皮发麻,满身的鸡皮疙瘩,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喜翠姑姑也被这些蜂拥赶来的东西吓得抽气出声,这……
“蜜糖有味,这些东西的鼻子最是灵敏,胆子也大,贵人们受惊了。”狱卒见众人变了脸色,脸上讪讪一笑,忙的解释着。
而那些赶来的老鼠在找到香味的发源地时,已经开始不断的往萧然身上爬去,开始啃噬萧然的伤口血肉,肩胛骨的肉被快速的啃噬干净,鲜血顺着被啃噬的速度开始在萧然身下流淌,极力忍耐的萧然咬紧着牙根,暴露着青筋,表情痛苦且狰狞,这一道酷刑,远比受尽刀片割肉凌迟处死来的折磨,眼下,萧然只求一死!
“苏婉容,你这个贱人!还有你这傻子,你以为你跟着萧衍往后的日子会好过……呵……不会的……你等着……”
躺在地上的萧然痛苦不堪无力挣扎,可嘴里却依旧在那儿不干不净的骂着人,看着那些老鼠吃到肚胀饱圆却依旧不断啃咬着他身子的情景,苏婉容觉得,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噩梦,总算了结了……
“小弟,我们走吧!”看够了萧然凄惨狰狞的样子,苏婉容拉住了苏梓乔的手,对着他浅声的说道。
苏梓乔看着眼前满地鼠蚁血色满目的画面,平复着眼下难以言喻的那一份心绪,在搀扶着苏婉容时,离开了天牢。
狱卒前头带路将路上那些四处乱窜着的蟑螂鼠蚁掸走,清出一条干净的道路供贵人下脚,喜翠姑姑自袖中取了一袋碎银给那狱卒,示意他好好的招待萧然,这些狱卒最是猴尖,手上轻轻掂了掂份量,便知道里头到底有多少银子,拱手作揖,连连称是。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紫薇花带进夏夜气息里的香味让洛卿语狠狠的深吸了两口,缓解了适才对于地牢之中的不适。
彼时,日落西山,天色已暗,暮色的天际上一轮弯月高挂与此,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地,似织就的一张细网将外头的一切包裹在这张细网的温床中。
“梓乔这就带着姐姐离开了,多谢王妃今日给的这个机会,让姐姐能够报了昔日之仇,从今以后,梓乔无论在何处,都会感念王妃的恩德。”苏婉容自天牢上来后,一路都未曾说话,倒是苏梓乔郑重其事的抱拳向着洛卿语下跪,磕了一个头,为刚才的事道谢。
兰草把洛卿语早已经准备的一块腰牌交给了苏梓乔“把这个交给看管着邵氏的护卫,他们会把邵氏放出来,不论你们是要带着邵氏依旧在宣平侯府内做少爷或者小姐,又或者带着他远走高飞,都随你们,你的圣贤书没有白读,带着这块腰牌,日后再要进学,无论是哪里的学堂,都不会不收你,好好的把这书念下去,将来,总有你挣出一片天的时候。”
苏梓乔是个明辨是非的真男人,在这一点上,洛卿语是真的觉得他很不错,无论她与邵氏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怨,她不会把这些仇怨算在一个无辜的苏梓乔身上,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为了邵氏所犯的罪,苏梓乔回不去从前的学堂,这块令牌,算是补偿,他日学成,回来报效朝廷,得便宜的还是萧衍,且苏梓乔不像苏朝康,他是个有志气的,他日就是自己去考个功名,凭着一身的本事,一个世袭罔替的宣平侯爷,未必放在他的眼中。
“谢王妃开恩。”苏梓乔接过令牌,向着洛卿语再一次道谢,谢恩过后拉住苏婉容跟随洛卿语身边的兰草出了这宫门。
苏婉容的那把匕首还握在手中,直至坐在马车上,她都未曾缓过神,苏梓乔从她的手里想将那把匕首拔出,可她整个人却好像瞧不见听不见了一样。
洛卿语安排好的马车里,换洗衣衫,干粮钱财都准备的妥帖,马车一路行至宣平侯府门前,自有车夫打帘扶着他们下车,昔日尚算存有一丝辉煌的宣平侯府,如今门前寥落,满是败落之像。
早已失修许久的朱漆大门上红漆在风吹雨下之下漆身波落,紧闭的大门连个守门的小厮都不曾有,苏梓乔拍了拍门,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刚见着苏梓乔时,那人还有些发愣。
车夫为苏梓乔说明了身份与来意,苏梓乔又将洛卿语给的那块令牌取出,来人这才放了苏梓乔入内。
侯府里的人早在远黛掌权之后更替的干净,从前邵氏手里的尽数打发了,眼下,府里人少,苏朝康烂赌输了不少银子,早就开始开源节流,加之府里上下多少个姨娘小姐要养着,远黛为这一个像是烂摊子一样的侯府,早已经心力交瘁,要不是有孩子撑着,她早就不想再管这侯府。
苏朝康每日里都要去关押着邵氏的院子里在门外破口大骂一番,骂她是个丧门星,好好的国丈命活生生给她搅合没了,没日没夜的在那儿就骂,听得远黛都觉得这人无比可笑。
如今远黛都不要他近身,为着没银子,苏朝康在外头混来不起,只敢在家假作老子的不断放肆。
护卫的见着苏梓乔手中的那一块令牌后,将一直关押着邵氏的那扇门打开,之后尽数撤离,大门打开,恶气冲天,呛得人眼泪恨不能出来,苏梓乔捂着鼻子好一会后,才适应了里头的气味。
地上,蜷缩着的一个似如干尸般的身影,衣衫破烂不能遮体,身上沾满干结的屎尿黄斑,若不仔细辨认,谁能够认得出,这人就是昔日在这宣平侯府里只手遮天的邵芳华!
邵芳华见着来人,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喜悲之后,只痴痴然的笑着,咧起的嘴里空空洞洞,舌根被拔了,眼下笑不出声,她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