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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凤锦默默合了书,见忆秋盯着这书瞅,便递给了她:“那些事原同我也不相干,想来,案子清楚了,就会放我离开,左不过就是几日的光景,不打紧。”
忆秋捧着那书,气得很:“那战府的老夫人也真是,怎的这么点小事也报官府里头来,自个儿在府里不能解决吗?非得将苏姐姐送这儿来受苦!”
苏凤锦倒是觉得,这一次老夫人倒明显缓和了许多,若是先前,定是一词不听的打一顿,由不得她不认那罪名,可如今却将她送了官,若是她当真偷的东西害得人,那这罪名也就坐实了,今上那儿面子过不去,定会杀了苏凤锦,于战家,这也是一个解脱,毕竟战老夫人想休苏凤锦很久了,苦于她是今上赐的婚,又不好明目张胆的休,便挑了这个么一法子。
若是苏凤锦不曾做过那些事儿,左不过就是还她一个清白罢了,老夫人倒真真是深谋远滤。
苏凤锦望向牢外,赵阮诚拿了份案卷站在门口,朝苏凤锦温和一笑:“此案由我主审。”
忆秋杀气腾腾的冲了过去,扬起拳头挥了挥:“我苏姐姐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你要是敢严刑逼供就别怪我夜里去拆你家祖屋!”
苏凤锦站在窗下,窗外头的光打在她的身上,有尘埃在光线中浮动,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单薄。
赵阮诚无视忆秋的威胁,移步至桌前坐下,摊开手中的案卷,温声道:“我自会秉公处理,你不必害怕,下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切记,如实回答。”
忆秋按着苏凤锦坐下,趾高气昂:“苏姐姐,你就告诉他,有我在,不会让他严刑逼供的。”
赵阮诚叹了叹气,问:“你最后一次见肖富贵是什么时候?”
苏凤锦默算了算,低声回道:“半月之前,是将军同他一起见的我。”
“前天夜里刘家公子殁的时候,你在哪里?”
“东屋。”
“在做什么?”
“绣花。”
就这么两个人一来一回的问了好些问题,最后赵阮诚话峰一转,转到了苏凤锦的身上。
“你与战将军感情如何?”
“……”苏凤锦猛的握了拳头,面色凉薄。
忆秋拍了拍桌子,有些不满:“这可是人家的私事,你也好意思问,你别以为你是苏姐姐前夫就有资格关注这些了,当初可是你休的苏姐姐,我家苏姐姐才不是什么水性扬花的女人,还不都是你给害的!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苏凤锦扯了扯忆秋,眸子里透着向分冷清:“忆秋,既是赵大人问话,我自当如实相告,你先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这牢里凉快着呢,外头热的要死,我搁这儿乘凉来了。”忆秋坐在凳子上,两手搁在桌上捧着脸,就这么盯着赵阮诚,啧啧称奇:“你说你长得也算是这长安城里的一朵花了,怎的性子就这么差劲,我家苏姐姐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如今得亏苏姐姐同你分开了,要不然,指不定你还要将苏姐姐当什么使唤呢。”
“忆秋。”苏凤锦拧眉低声警告。
赵阮诚叹了叹气,嗓音温润:“原是我对不住你,她说的这些,倒也没错。”
“……我同战将军……相敬如宾。”苏凤锦转开话题,于她而言,讨论这些问题,无论是谁的错,最后要背这个锅的,始终是她,既然这般,那么再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赵阮诚早已经觅得良缘了。
她想起那日在假山里头听见的那些话,一颗心便寒得厉害,如今再寒,见了当事人也是有傲骨的,忍着不让他知道,也就是了。
“他可有宿在东屋?”赵阮诚提笔在案卷上一一作记录。
苏凤锦双手捧了桌上的茶盏,回想起先前她身子不好,战青城在床边照顾她,合该是宿过的,于是便点了头。
赵阮诚捏笔的手骤然紧握,好一会儿才讪讪一笑:“你可知,那肖富贵受不住审,已经招了,说是你因嫉恨刘玉香而杀了刘府公子。”
苏凤锦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些出来,声音有些嘶哑:“我没有……”
“我知你性子纯良,必不会做这般的勾当,这后头定是有人在指使,我今日不过是依例来询问一番,你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外头的衙役,如今天气炎热,我再差人将这牢房熏一熏艾,驱驱蚊虫……”
“大人不必如此,如往日一般该如何审就如何审吧,省得外头的人见了,平白再闹出事端来。”苏凤锦并非是天性凉薄的,她只是被伤得狠了,怕得很。
赵阮诚失笑:“凤锦,我知你还在怨我,只是你放心,此事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会保你周全,我已经跟下面的人吩咐过了,他们不会对你问刑,只是你须好好想想,是谁要这般害你。”
忆秋捧着脸点头,无精打采的:“姐姐性子这么好,能得罪些什么人呐?眼下战将军又征战在外,这么些功夫,等他回来起码半个月了,别说是案子了,头都砍完了呸呸,案子早结了才是。”
苏凤锦垂眸,拔弄着指尖的茶盏,凝着荡开涟漪的茶水只觉喉头苦涩:“我可否去见一见肖富贵。”
“好。”赵阮诚领了苏凤锦出了这牢房,路过刑部大牢的正中央,苏凤锦扫了眼那个绑在架子上脑浆流了一地的人,忽的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忆秋挡了苏凤锦的视线,嘿嘿一笑:“姐姐别瞧这边,咱们还是快些去找姓肖的那个没心没肺的算算帐吧。”
苏凤锦瞧见肖富贵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来,毕竟肖富贵当时穿着囚衣,蓬头垢面的躺在草堆里,身上还沾着些血,躺在稻草堆里,一只手不知在稻草堆里头扒拉着些什么,见了苏凤锦立即就爬了过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叫一个可怜。
“姐姐,好姐姐,我没杀那姓刘的,你信我啊姐姐,姐姐你想想法子,你救救我吧姐姐,求求你了,我才十七岁啊,我还不想死,姐姐,我还没活够,我还不想死啊……”
忆秋瞧着这肖富贵没出息的样子一脸嫌恶:“肖少爷,你当初在醉红楼玩女人的时候,把人玩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姑娘活没活够?你当初害了那唱曲的姑娘一尸两命的时候怎么想想人家活没活够?你要死你就要把苏姐姐拖下水是不是?你也不瞧瞧你现在这样儿,跟个软扒虾似的,我看你还是把那玩意儿剪了,当女人得了,哦不,你这样的人若是成了女人,简直就是女人中的一颗老鼠屎,不仔细着,这女人的脸面儿都能被你丢尽了!”
肖富贵瞪着忆秋咬牙切齿的骂:“我姐姐同你有什么干系!谁要你来此多管闲事,我求的是我姐姐,待我姐夫回来了,你们这么对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阮诚眯了眯眸子,听着那一句姐夫只觉万分刺耳。
苏凤锦紧着手中的帕子,木着一张脸:“我可曾指使你去杀刘府公子?”
肖富贵愣了愣,忽的嚎啕大哭:“姐,姐啊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那刘公子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当时进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当时原是想躲一躲的,没曾想会撞见他,姐姐,你信我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你帮帮我吧姐姐,家里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没什么效果啊发,姐姐我可是家里的独苗……”
忆秋真想踹他两脚:“问你话你答是不是就行了,回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你就说,姐姐有没有指使你!赵大人也在这里,你说话给我仔细着点儿。”
赵大人?肖富贵这才注意到两人三步远处的赵阮诚,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嚎啕道:“赵姐夫!赵姐夫你可得帮帮我啊,那……那云逸那混帐忒不是人了!你可千万要救救我啊赵姐夫,好歹我姐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赵姐夫……”
赵阮诚下意识望向苏凤锦,却见她依旧是那么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先前的活力与明艳仿佛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只剩下了这么一张皮囊在这里,不受任何情绪所感染,这么一想,赵阮诚又有些失落。
“你毁说刘公子不是你所杀,但是刘公子胸口的匕首与你衣袖子里藏的那把却是一模一样,肖少爷,在刑部尚书的手里,从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下次他再审的时候,可要记得审时度势才好。”
赵阮诚暗地提点了他一番,听不听得明白,就是肖富贵的事了。
肖富贵连哭带喊的道:“赵姐夫,你救救我啊,云尚书简直不是人,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那几个人的,太恐怖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没杀那刘公子。”
忆秋烦燥的朝着铁门踹了一脚:“什么赵姐夫,他算哪门子的姐夫,你要是真是个男人,你就最好恩怨分明,别让我瞧不起你!哦不,我本来就瞧不起你!”
肖富贵的身上还带着伤,虽可见血迹斑斑,但是比起一同受训的那些人,云逸对他也算是留了三分薄面了,如若不然,区区一个小商户家的少爷,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在哪个乱葬岗里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