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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未无奈,见她如此,话到嘴边就不忍心说什么了,只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大帐走去,“疼吗?”
叶长安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确认他没有说什么的迹象,才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真不疼?”秦未笑看她。
“真不疼,我都习惯了。”叶长安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然后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要插手他们的,我就是去拉架,然后留他们养伤,秦将军你不生气吧?”
秦未拉他坐下来,娴熟的给她剪开衣袖,“长安。”下意识的喊了她的名字,秦未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表情,摇摇头,“你很怕我说你吗?”
“啊?”叶长安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脱口而出道:“怕啊,秦将军每次说人都板着脸,谁不怕。”
“那好,以后尽量不板着脸说。”
“嗯?”叶长安闹不明白他要做甚,忽然这么好说话,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长安。”
“啊?”
秦未失笑,“以后叫你长安没问题吗?”
“没,没关系啊。”她敛着眼,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不那么抗拒这个名字,长安还是不长安,有秦将军,有大家就够了。
“我不是在怪你。”秦未手上忽然用力,勒住了她的伤口,她被强制集中注意力,秦未才道,“什么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既然人已经留下来,就不必想太多,邢山经历的事不少,他应该可以决定自己要干什么,不要在意是不是你左右了他。”
叶长安低下头,被秦将军一语点醒,方察觉自己刚才一直在走神,原来心里的念头都丝毫没逃过秦将军的眼。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叶长安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纠结的表情,“可是秦将军,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剪断我的袖子,这样很浪费衣裳啊,袖子掀开不好吗?”
秦未:“……”
还不是怕她疼……
“我撕坏的袖子,我赔就是,怕我养不起你吗?”
“啊,那我就放心了。”叶长安坐在床上,两条腿晃来晃去,“我们以后要去哪,就在定州城吗?”
“你想去哪?”秦未反问。
“我啊,秦将军去哪我就去哪,我的风格就是死皮赖脸,外加好养活,秦将军不要有负担。”
秦未勾了勾嘴角,掩饰不住的愉悦挂在脸上,莫名就被她取悦。
秦未眼下占据定州城,定州距离洛阳城不远,假如高安现在有能力出兵,一定会毫不犹豫北上来攻打,但高安现在自顾不暇,自然就给了定州城喘息之机。
不过高安死守洛阳城,西北以及定州以北皆已经不在掌控之中,秦将军或是自立山头或是与长公主联手,对高安都是威胁,日后定然还有一番强争,鹿死谁手还未见得。
更糟糕的是,几日后不久,传来了南安郡公称帝的消息,南安郡公身为安庆王嫡传,原本就是既定的继承人,如此官家先前篡位之事又被添油加醋的翻了出来,不少人都言安庆王乃冤死,竟是对南安郡公称帝非常支持。
洛阳城的皇族与高安不免因此尴尬起来,尤其是官家,失去了话语权,可能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而比之更叫人担心的是身陷洛阳城的人,比如文家人,比如一直没有下落的于伯。
文子欺自从来定州城,几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昨日刚刚派人去接回了暂时避难在村落里的大外甥,这两日就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他,任劳任怨的没有怨言,跟以前看娃娃时的不情不愿完全不一样。
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上心了,上心的唯一理由,可能是娃娃的爹娘处境有些一言难尽,洛阳城里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文家人陷在其中,难保能有好下场。
而另一个有家人身陷洛阳城的贺添,一门心思就只扑在徐应桐身上,徐应桐刚刚能下床,几乎都是贺添在照顾她。
说起贺添能进到徐应桐的大帐,过程曲折的很,依照叶长安之前所言,贺添来兵营的时候徐应桐还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自然不能允许他看,两人或多或少还闹着脾气,徐应桐压根不想搭理他。
不过贺添经历了几场生死战,可能是开了窍,磨人很有一套,换作以前的话,徐应桐不让进,他绝对不敢反抗,而眼下徐应桐生活不能自理,叶长安又十分有眼色的甘当一个称职的伤员,所以只能任由贺添进出照顾。
不过贺添尽管放大了胆子进了徐应桐的营帐,还是小心翼翼地连大声的屁都不敢放,开始还会经常遭遇枕头袭击,后来可能是徐应桐懒得再反抗,便任由他去,只是仍旧不说话,他一进来,她就要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这日贺添壮着胆子来到她跟前,端了一碗鸡汤,小心翼翼道:“应桐,出来喝口鸡汤吧,我刚刚给吹温了,再过一会就要凉了。”
埋在被子里的徐应桐照就没有回应,好似在等着他自动离开,贺添没有气馁,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却是不小心触动了徐应桐的哪根弦,她忽然扬起被子,充满怒气的盯着他。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是聋了吗!”
被子扬起的时候,正好打翻了贺添手里的鸡汤,那鸡汤说热不热,但温度还有,洒在手上的时候,红了一片。
两人一起愣住了,徐应桐脸上有愤怒的情绪,也有抱歉的尴尬神色,而贺添低着头,久久没有言语。
手上的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起这数月来他所经历的,这一点都不疼,可他就是不想动,任由手上的热度一点点消散,直到真的变温变凉。
“应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了以往备受瞩目的生活,你可不可以对我温柔点。”
近乎祈求的语气让徐应桐彻底说不出话来,这大概不是她以往所了解的贺添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自顾自的沉浸在失去家人失去身份,配不上谁的心情中时,那么现在,她却可以感同身受贺添所经受的痛,因为那正是她所经历过的。
于是打这之后,徐应桐便默认了贺添的进出照顾,倒是伤势见好,可以经常出来走动。
兵营里养伤的养伤,看娃的看娃,一派和谐,唯独给大外甥喂奶的那位,画面极其不忍直视。
文子欺端着一个海碗,喝酒的那种,直接往他外甥嘴里倒,尽管小心翼翼,看着还是很吓人。
徐应桐大伤初愈,别的忙帮不上,看孩子应该还可以,实在不忍心看大男人带孩子,于是想上前帮忙。
“你倒是喝呀,哭什么哭!”文子欺忽然喊了一嗓子,吓得身后的徐应桐没敢再动,“不知道你现在跟着你舅舅吗,不是你亲爹亲娘,干不来伺候你的事,只能糙着养,别当自己是大家公子了成吗。!”
宋小公子大概是徐应桐见过的最懂事的娃娃了,这样都没被他那混账舅舅吓哭,瞪着无辜的大眼看他,倒是更叫人心疼。
徐应桐不忍心,走过去说道,“文公子,还是让我来喂他吧,你们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干不来照顾娃娃的事。”
“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文子欺吃了枪药似的吼她,“你一个没成亲的姑娘会抱娃娃吗,摔了我家大外甥你赔得起吗!”
徐应桐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途中,她尽管没跟文子欺过多接触,但也知晓他并不难讲话,忽然这样倒是怪吓人的。
“我没别的意思啊文公子,你要是不放心就算了,不过阿玥周芙她们都在,她们应该比我会照顾娃娃的。”
文子欺没再说话,手里的碗搁在地上,抱着宋小公子气呼呼走了。
徐应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尽管心里挺委屈,但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对劲。
贺添正朝这边过来,看到气冲冲走开的文子欺,怕徐娘子受委屈,于是过来劝她,“徐娘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两日大家伙都不跟他计较的,他应该是心里记挂文家人,所以才不痛快。”
徐应桐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问他:“文家人……是要跟高安同谋吗?”
“谁知道那,现在洛阳城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坏就坏在文家人似乎没有出城的打算,宋尹还跟他交过手,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还有你想宋小公子都给送出来了,十有八九是文家人早有决断,文兄大概是气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这样一说,文子欺却也挺可怜的,万一文家人要是跟他走上了对路,或者干脆再也见不着了,他以后对着宋小公子的时候,心里得多难过啊,怪不得他方才那样。
文子欺的无名火至此还不算完,这日忽然找到秦未,说想要领兵攻打洛阳城。
秦未对他这些日子的状态心知肚明,也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浇了煤油的炮仗筒子,想把洛阳城踏平的心都有。
“听周行说,你跟宋尹交过手了。”
文子欺脖子一梗,听见这茬就来气,“你就说给不给兵吧。”
“不给。”秦未干脆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去送死,先把气顺平了再说。”
“我这个状态怎么了?不把高安的脑袋摘下来,我气儿顺不了!”文子欺来回踱步,“白渊,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文家人死在洛阳城吗,是,文老头之前对不住你,为这事我没少跟他闹,临走都没原谅他,但好歹他是我亲爹,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洛阳城丢了命,就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不要多,给我两千人马就够了。”
秦未平静的看着他,“你知道高安手里有多少人么,你领着两千人去洛阳城,是存着全军覆没的念头吗,何况文公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你我都不清楚,你确定你去了他们就会跟你回来吗?”
文子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越是如此越生气,秦未说的话他如何想不到,不光想到了,还得到了证实,就在北上之前的最后一仗时,他再次跟宋尹交了手,这次宋尹被他砍了好几刀,最后却劝他赶紧离开。
宋尹说文公自有打算,现在的洛阳城里尽是高安的人,他们没有闯进去的可能,还说是文老头要他离开,不要再管洛阳城的事。
文子欺简直信了邪,文老头能有甚打算,还不是想要帮着官家守住大魏朝,这正是他生气的地方,秦未说的一点没错,即便他打到洛阳城去,文老头也未见得跟他走。
但如此就能叫他甘心吗,只会更让他扎心,他气的就是这种干什么都干不下去的滋味,更不提日日对着自己大外甥,看见宋小公子就想起他爹娘,想到以后平白要多个儿子养,心里就更憋屈。
秦未最终到底没给他一兵一马,有秦将军管制着,文子欺多少本事都不好使,除了每日发发无名火,只能认命的带娃娃。
如此又几日后,长公主派来的人到了定州城,说是想要迎接秦将军去长安城坐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