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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门外,陈维面色有些灰败,却一阵子忐忑。
前日自己方才被陈家蛊惑,自己被陈家许的好处迷花了眼,也就决意去告九公主。
怎么一转眼,九公主居然就找上门来,并且不依不饶了。
陈维不觉十分惶恐,若是陈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答应之事被九公主知晓,更是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波出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面对现实,陈维忽而有些怕了。
那可是九公主,杀了人,脑袋吊起来在城门口的九公主。
这样子的人,自己居然是鬼迷心窍,居然想要招惹,陈维忽而当真觉得,自己是傻了。
他面容苍白,额头之上汗水津津,有意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矮个子行色匆匆,却撞了他一下。
陈维只觉得小腹一凉,顿时也是说不出话来,他喉头咯咯的响动,想要张口说话儿,却也是一点都是说不出来。
那人匆匆的走了,陈维垂头一望,只见一柄匕首直没入柄,血咕咕的往外边冒了出来。
人群之中,顿时也是惹来一阵子的尖叫。
陈维牙齿咯咯的打颤,想要说什么,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咚的一下,他的身子就倒在了地上。
朦朦胧胧的,他似乎发觉四周许多的人围观。而就在此刻,一道女子的嗓音却也是不觉想起:“他失血过多,还是送去陈家的。这个人,不就是陈家的人?”
若是陈维知晓说话的女子是谁,必定是会认得眼前的女子正是王珠身边的宫女紫枝。
而他的死是因为什么,已经是十分明显。
可陈维已经是没力气想得那么多了。
他脑袋一歪,顿时也是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却也是再也都醒不过来了。
而那些围观之人,个个议论纷纷,却没人猜测到王珠身上。
毕竟九公主直接,杀人就是爽快得很,遮遮掩掩的?
既然是如此,这不如九公主直接的凶残之人,自然是前朝余孽了。
“这些前朝余孽,当真是可恨之极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居然是被如此的残杀。”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当真是岂有此理了。”
“那人,那人好似往那边跑了过去。”
有人指着凶手离去的方向,而早就准备好的衙役,也是匆匆跟随上去。
紫枝瞧了,垂下头去,唇瓣却也是悄悄溢出了一缕笑意。
九公主这个设计环环相扣,被她算计的人,可是没谁能逃开了去。
而当陈维当真送入陈家之中时候,他却也是早就咽下去那口气了。
眼见这么一具血淋淋的身躯,任谁都是十分反胃。
陈家族人纷纷掩住了鼻子,遮挡住这血腥之气。
陈维是陈家旁支,不过家里早就没落了,这些陈氏族人认识他的人也是不多。可是纵然是认得陈维的人,心中也是困惑无比,怎么也是没想到陈维为何会死在了这儿。
陈维这样子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罪那些前朝余孽?
然而有些知晓内情的人,比如陈老太君和陈丰,此刻面色却也是不觉微微发白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是知晓,王珠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方才是会如此行事。
陈老太君内心之中又惊又怒。
反而王珠却也是站起来了:“今日陈家,可谓是多事之秋。既然是如此,我也是先行告辞,陈家事情以后再处置就是。”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别人眼里也许只是觉得王珠嫌弃这具尸体,可是陈老太君却知道王珠的用意。
也许这个九公主就是跟猫捉老鼠一般,狠狠戏弄一下之后,方才是吃到了肚子里,这样子方才是会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陈老太君这样子想,其实也反而是在她面前贴金了。
说到戏弄陈家,陈家还没有这个资格。
王珠前脚方才,就有一名婢女匆匆过来,面上顿时流露出惶恐之色。
“老夫人,有些事儿,似乎,似乎是有些不好了。就是宁国公他,他似乎是不行了。”
不但是陈老夫人,就是陈家的族人,面色也是巨变!
王珠上了马车,江采已经是在一旁等候。
如今这位江家姑娘重伤方醒,脸蛋儿也是没什么血色。
只不过见到了王珠到来,江采面上顿时流转了几许殷勤之色。
“九公主,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
王珠不置可否,可含黛却不觉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江家姑娘,江家,江家当真勾结前朝余孽?”
江采却叹了口气:“其实我身为女儿,揭发父亲,本来是十分不孝的。可是如今父亲是背叛大夏,我心中虽然是迟疑,却也是不得不这样子。父亲,父亲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勾结前朝余孽。如今那些前朝余孽虽然离开了兖州,可仍然是留了几个受伤的人在江家疗伤。这一次,九公主除掉了陈维,那凶手引着官兵去了江家,正好,正好可以搜一搜。”
说到了这儿,江采眼中顿时流露了泪光,而她轻轻掏出了手帕,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这样子的说法,也许是合情合理的,王珠却也是不置可否。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是到了江家。此时此刻,衙役官兵已经是聚集在门外,以寻出杀人凶手的理由,要搜查江家。
可是江家居然是十分大胆,护院守住了大门,却迟迟不让。
这样子僵持着,却也是不觉引起周围若干关注。
江家素来大方,家中粮食也是尽数用来赈灾,如今那些受了江家恩惠的灾民就凑在了一处,并且有些为了江家不平。
“这些官兵凶神恶煞,我瞧也是有备而来。莫非是贪图江家资产,故而如此行事?”
“九公主在此,他们怎么敢这么大胆子?”
“只恐怕,是什么大人物默许的,如今谁还敢违逆于她?”
这样子言语,居然是有些在说王珠的不是了。
江采顿时流露愤怒之色,不觉愤愤不平说道:“九公主,这些百姓当真是胡言乱语,不如,不如让我出面,说是我揭发父亲。”
紫枝嘴快:“只恐怕到那时候,又会说九公主胁迫于你。”
说到底,她也是对江家没好感,故而迁怒江采罢了。
江采面颊红了红,嗓音渐渐的小了:“九公主,是我思虑不足。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父亲还有什么不能认输的呢?不如,不如我从偏门进去,劝说他几句。毕竟什么闲言碎语,也是挡不住九公主你的。”
紫枝有些觉得不对,可是究竟什么不对,她也是说不出来。紫枝原本以为,王珠不会答应,可是王珠居然又答应下来。
江采顿时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不觉匆匆下了马车。
紫枝也是忧虑得很:“九公主,此时此刻,如此行事,我只恐怕,反而是不美。”
王珠却是淡然的很:“忠心还是假意,当然是要试试了。”
方才见江采踏入了房中,江余眼中顿时不觉流露出怒火。
眼前的少女姿容俏丽,让江余记得自己初见她的模样。
一晃眼,当初那个初来兖州的少女,如今却也是已经亭亭玉立。
虽然早知晓江采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如今江余实在是不知如何自处。
“江采!好个江采,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江采叹了口气:“我先前不是跟父亲说了,施展苦肉计,取得了九公主的信任。如此一来,方才能有可趁之机。为此我牺牲了一名死士,自己也是吃了苦头。”
她无视江余面上的神色,轻轻的踏了几步:“不错,我是可以除掉陈后。可是父亲你这位老情人,性子柔顺,也不是如此聪明。杀了陈后,除了出一口气,那又能有什么用处呢。反而是那九公主,她堪为我的敌手,并且还让我如此的狼狈。不过九公主疑心病太重了,我自然还要另外做一些事情,让她更信任我一些。”
江余冷冷说道:“父亲两个字,我可担当不起了。”
“这么些年,为了掩人耳目,也是叫得惯了。”江采这样子说着,忽而纤腰轻轻一扭。
只见江余抬起了手臂,一蓬蓝汪汪的毒针顿时也是射了出来。
只不过江采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那些毒针也是没有当真伤了她半点。
她反而抽出了一把匕首,比在了江余的颈项之间。
江余目光闪动,充满了不甘之色:“你自然是不乐意,让我向九公主告发你了。”
江采反而冉冉一笑:“九公主疑心病重,若是父亲死了,必定是会不会相信我了。”
说到了此处,江采却也是轻轻收回了手臂。
“我赌父亲你,是绝不会去告发于我的。”
江余微微一默,虽然不知道江采为何会收手,可是自己与江采确实并无半点情分。
这个俏丽甜甜的女子,名义上是自己义女,可说到了什么父女的情分,原本是没有的。
不但自己这样子认为,想来江采自己也是清楚。
许多年前,在自己初占了安家的时候,有人就找上了自己。
那些前朝余孽,和自己合作,还将一个女孩子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个女孩子说话儿甜甜的,样子也是俏丽,年纪还小时候,就是说不出的聪慧。
她一日日在自己身边长大,明明岁数到了,却无成婚打算,江余自然不敢逼迫。
除了江采这个名字,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前朝余孽之中的领袖,云枫皇朝的皇族余孽,大夏也是颇为有名的锦城公主!
江余眸光有些深邃,而自己原本也是并不如何在乎的。
对付大夏,他甚至还乐见其成的。
“你若要告发我,我自然是不会留下来。虽然对付不了九公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我是会安然无事,九公主也因为你躲过了一劫。而你让我留了下来,那可就有趣了,不是我狠狠咬了九公主一口,就是我让九公主给弄死了。无论谁要是死得凄惨,岂不顺遂你的心意。”
江采却也是如此说道,原本微黑俏丽的面容顿时流转几分坚决。
江余不觉有些愕然,这个江采,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拿自己性命做赌注,更是拿捏自己的心思。
仔细想想,若是因为自己揭露江采,让王珠逃过一劫,他却似乎并不甘心的。
江余面色变幻良久,方才说道:“我女儿好生厉害。”
分明是她出卖了自己,却居然让自己心甘情愿不被责罚。
这个女子,当真个疯狂的人。
江采离去之时,忽而不觉回头:“父亲,此时此刻,我倒是想要知晓。在你心中,两败俱伤固然最好,可我若是和王珠只能活下去一个。却不知道父亲,是想让我活下去,还是那个九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江余内心之中,更恨谁一些。
江余容色变幻,眼前似乎又浮起了一场画面。
那小小的院落,那葡萄架子下面,一名纤弱的少女,却也是垂头轻轻的绣花儿。
他唇瓣流露一丝微冷笑容:“你我父女情深,我自然还是想要你活着的。”
江采心中在想,瞧着江余还是更恨大夏。
若非恨极了大夏,他这个好端端的大夏之人,又为什么会跟她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前朝余孽合作?
接下来发生之事,却也是让围绕在江家周围的百姓大开眼界。
江余祈求九公主饶了她性命,居然当真当真,前朝余孽就藏着了他的家中。
而他被以性命要挟,不得不从之后,兖州江家顿时成为了前朝余孽的根据之地了。
等江家搜出那些受伤的叛军、若干兵刃时候,更是让原本向着江家的流民说不出话儿来了。
若非前朝余孽,他们许多人其实并非需要来到兖州的。
江余那点小恩小惠,根本无法抵御他的可恨之处。
听着外边的议论纷纷,王珠却目光轻轻闪动,甚至不觉若有所思。此事若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就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如此顺利,反而是让王珠有些不真实之感了。
大牢之中,一名幽润的黑影一步步的过来了。
那少女揭开了斗篷,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面颊。
周围传来了各种凄然之音,分明是那些前朝余孽被生生拷问。王珠听得,也没什么感觉。
这些逆贼叛党,就算是用些重刑,也是没什么大不的。
而她目光流转,却也是不觉落在了面前的江余身上。
江余倒是衣履完整,并无受刑的模样。
“江叔叔是个聪明的人,如今被自家养女如此揭发,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听说江采是你亲手抚养长大,江叔叔又因为什么,居然是让她如此的心狠?”
江余听到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内心不觉默默在想,江采倒是猜得没有错。
这个九公主,果真是凉薄多疑。就算是舍身相救,也是不肯相信江采。
想到了这儿,江余面颊之上顿时流转几许忿忿不平之色:“我这一生之中,也就是做过那么一桩好事。却没想到,江采这个贱婢,居然出卖于我。想来,是不乐意做个商女了。”
他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尖酸不平之意。
如此姿态,就算是王珠,想来也是瞧不出什么。
王珠秀丽的眉头轻轻的皱起,却也是不知道想什么。
“江叔叔,如今你快要死了,可是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死了,有些人还自由自在,想来你也是会心中不悦。”
王珠循循善诱,也许不过是为了从江余口中套了那么几句真话儿了。
江余眼中流转几分讥讽:“九公主莫非就不好奇了,我身为大夏商人,又是陈后义兄,为什么要和那些前朝余孽勾结。”
他恶毒的看着王珠身后:“如今九公主不肯让人跟随,是生怕我说了什么话儿,有损皇后娘娘的贤惠名声吧。”
王珠眼底深处,不觉流转一缕杀气。
旋即,她却不觉笑了笑:“还是劝江叔叔痛痛快快招认了,聪明的人,大约是不想要零零碎碎的受苦吧。更何况江叔叔薄情寡义,那是不会忠于什么人,何苦为了别人死扛。”
江余冷哼了一声:“九公主,你才来兖州,就已经是让人觉得碍眼之极了。也许正是这样子,江云海要污蔑你的名声,我竟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九公主十分聪慧,所以却也是没见为难你了。不过我江余算什么,那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
王珠内心之中流转了一缕嗜血的欲望,她是想对江余用刑了。如今江余被灌了麻药,虽然能说话,可全身软绵绵的,就是咬舌自尽,那也是没有什么力气的。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江余在激怒了她之后,居然也是开口了。
“还有兖州陈家,也许九公主并不知晓——”
王珠打断了江余的话:“我来了兖州,你莫非以为,我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去查一查?秀竹之事,陈家的老人又没死绝。陈老夫人面上虽然温顺,可是必定是深深忌惮。在我母后一家尚未发家时候,也许陈老夫人是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而这样子,你这位养子,心中却也是十分清楚。”
江余顿时住嘴,面上流露出悻悻之色。
可他虽心中不平,却是难掩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
这位九公主,居然是早就深知陈家那桩丑事。
难怪江采为了博得王珠的信任,如此煞费苦心。
陈家院落之中,陈老太君此刻匆匆赶来,而那些闹腾的陈家族人也是一并赶来。
此时此刻,宁国公陈渊已经是咽下去最后一口气,再无生机了。
陈渊自从中风之后,身子就十分虚弱,如今没了性命,也是没什么要紧。
可是偏偏,却是这个时候。
一缕不详的阴云,顿时掠过了这些陈家族人的心头。
他们内心之中,此刻均是有同样的念头,那就是陈家此刻只恐怕都是完了。
陈老太君一直都是十分精明能干,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是终究如普通的老妇一样,失魂落魄的在夫君的身边,并且死死的捏住了他的手掌。
陈渊面容呆滞,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人群之中,一名丫鬟探头探脑,虽然隐隐有些惊惶,却掩不住她骨子里的冷漠。
墨柔如今易容改装,打扮成了服侍陈渊的丫鬟阿秀。
阿秀姿容本来就和墨柔有几分相似,如今化妆之后,自然也是更像了。
而墨柔也是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在这几日的药汤之中添了人参和一些热性的药材。
如今与陈渊的身子相冲,陈渊身子必定是十分虚弱了。
然后墨柔照着王珠嘱咐,却也是再做了一桩事情。
她附耳在陈渊这个老头子的耳边,在他的耳边低语,告诉陈渊一句话儿。
“秀竹来找你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墨柔再将早准备好的手帕,塞入了陈渊的手中。
果然陈渊因为心绪紧张,故而也是顿时生生因为气煞而死。
就是命人检查尸首,也是检查不错什么错处。
此刻眼见大功告成,墨柔却也是好似海中的一滴水一边,轻轻的退开,再次落回了大海之中。
陈老太君原本也没有留意别的人,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被一句话生生吓死的。
然而她略略回过神来时候,一块手帕却也是顿时映入了陈老太君的眼中。
那块手帕瞧着旧了,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帕儿。
虽然是块老手帕,却也是保存得极好。那细丝帕子若捡起来,捏在了手中沉甸甸的,可那上头却也是分明做了竹子和梅花的刺绣,十分的精致。
而这样子的绣功,却也是十分熟悉。
当年的秀竹,就是绣的是这样子的手帕。
如今陈渊这样子死了,陈老太君却也是面色发白。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绫时候场景,陈绫小门小户出身,除了姿容温驯一些,似乎也是没有什么特别。
见到了自己这样子的长辈,照着礼数,陈绫应当是送些东西讨好。
而陈绫,也是送了一块自己亲手刺绣的荷包。
虽然不一点儿不想秀竹的手法,可是却也是让陈老太君很是不快。
又是什么绣品。
可是秀竹已经是死了那么多年了,这块绣品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样子想着,陈老太君面色更好似见鬼了一样。
陈渊才死,当年秀竹的绣品却也是在这儿。陈老太君白眼一翻,顿时倒在了地上,居然是生生的晕了过去。
牢房之中,那墙角晕沉沉的灯光照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让王珠面容也是有些暗沉。
眼前的江余,确实是个恶魔。可是就算是这个恶魔,瞧着王珠时候,却也是仍然是有心惊之感。
王珠缓缓说道:“从一开始,我便没打算,饶了当初为恶的人。可到底是母后的长辈,我也是不好做得太留痕迹,更不想损及母后的名誉。所以,什么满门抄斩,倒也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江余也是不觉沉默,也许王珠并不知道事情全部,可是似乎也是影响不了王珠什么了。
王珠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江余的身上了。
“而你和陈家,如果有什么罪恶的勾当,也许就是与我外祖父外祖母的死有关系的吧。有些人,做出一桩恶毒的事情,那么另外一桩恶毒的事情也是会继续做下去。你弄死安家全家,霸占了安家的产业。做得这样子手熟,莫非,是以前就做过?江叔叔,你从前做了什么?还是了你的养父养母?害死了我的外祖母?”
江余容色变幻,过了阵子,方才轻轻说道:“你的外祖,当初也是命人求助于宁国公,他们却没理会。我原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秀竹这件事情。”
只不过江余此刻说来,忽而觉得这些话都是变得索然无味了。
王珠似乎,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却没留意,王珠手指慢慢的收紧,竟似要将掌心抠破。
林墨初眼神渐渐有些空洞起来了:“还有,还有就是林墨初。九公主,我和前朝余孽牵扯不深,知晓不多。却也是知晓,林墨初是帮衬了他们。”
这个事情,倒是王珠不知道的,顿时也是让王珠眼珠子灼灼生辉。
“林墨初?就是那位大夏的才子?”
王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彻底忽略了林墨初了。
这个大夏的才子,来到了兖州,就是彻底隐居起来了。无论什么事情,林墨初都是巧妙的避开,似乎什么都是不会沾在了身上。
她想起自己在大夏的皇宫之中初遇林墨初,对方姿容出挑,并且第一眼就让一些贵女为之而砰然心动。
这位有才的翰林,却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锋锐。
江余点点头,无不恶意的说:“九公主,自然是林墨初。他是叶家的人,也是前朝余孽的人,这兖州种种,都是他设计的。就是堤坝溃败,据说这位林公子也是早就知晓。”
江余没有说假话,他内心充满了快意。
他太了解江采了,江采表面上对晏修这位小侯爷献殷勤,却是对林墨初才是真爱。
自己不想出卖江采,想要江采继续为恶,可是却不能不报复江采。
这个前朝的公主,最爱的人是林墨初。
不可以出卖江采,却是可以出卖林墨初的。
王珠微微一震,忽而却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大夏所写的那篇策略。
因为水土流失,去林种地,必定是会种上灾祸之因。
林墨初瞧见了,顿时大加赞赏,并且还因此替自己洗脱了草包之名。
可如今想想,林墨初能如此欣赏自己的策略,是因为林墨初本身就是个对江河水利十分了解的人。
可这位林公子,并不似杨炼一样爱招摇,反而低调得很。
此时此刻,也不是江余说了什么话儿,自己就全相信了。
不过王珠内心之中既然是有了那疑虑之意,自然也是会费些心思去查。
江余内心涌动了恶毒的快意。
若是林墨初就是这样子死了,江采也应当品尝一下心肝都碎掉了的感觉。
江余如今,目光却也是不觉落在了王珠的清秀面颊之上,瞧得十分认真。
其实王珠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女子并不相似,那个女孩子是鹅蛋脸儿,秀丽容貌,性情也是很温婉。王珠容貌清秀,下巴尖尖,手腕也是厉害。
然而就算是没有半点相似,江余却也是不觉瞧得发呆。
毕竟,王珠身上,是有一些那个女子的血脉。
“九公主,你嫌我恶毒,可你容貌性格和你母后半点不像,倒好似我江余的种。”
江余蓦然笑了笑,眼睛里充满了挑衅之意。
王珠却不以为意:“江叔叔,你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实在是可惜,没机会见见我的父皇,他心计手腕,不知胜过你多少。就是薄情狠辣,也绝非你可比的。我若冷血无情像一个人,实在是很像我的父皇。”
江余原本眼中只有戏谑,然而如今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狂暴之意了。
王珠的话,似乎是点中了他的什么死穴,让江余顿时也是恼怒无比。
然而此刻,王珠眼见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儿来了,也是对江余失去了兴致。
她已经准备,让人进来给江余用用刑,说不定能知晓一些多的事情了。
可就在此刻,江余唇瓣之中却也是渗透出斑斑的黑血。
王珠一愕,江余也是了然。
“被抓住之后,自然连吃毒药的机会都是没有。可是被抓之前,这慢性的毒药,也是早就吞下去了。”
他哈哈大笑,唇齿之中咳出了更多的黑血。
就在此刻,门扇被匆匆的推开了。
执行的墨柔回来了,却也是发疯一样,飞快的扑了过去:“江余,你不能死,你还没还我姐姐一个清白,没有给安家一个公道。”
然而江余只是笑了笑,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
安如意?他有些印象,可是心里毕竟也是没如何在意了。
眼前的少女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可是凶手却并没有将安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也许许多的事情,原本就没有那么公平。
江余眼前渐渐模糊了,可那个场景,却渐渐变得清晰。
那个,在葡萄架子下面,轻轻做着刺绣的女孩子。
那时候,她做了一双鞋,塞给了自己。
那一刻,他甚至想过,有那么一刻,也许自己做个好人,不做那些恶毒的事情了。
只要得到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家产不是还是能拿到手?
可是那个女孩子对自己丝毫无意,拒绝了自己的示好,于是他那么一点儿做好人的机会也是没有了。
那个领走女孩儿的青年,就那样子离开了兖州,最后成为了整个大夏的主人。
江余吃吃的笑,所以自己想要勾结前朝余孽,颠覆整个大夏。
再然后,他吐出了一口黑血,再也是没有气息了。
墨柔痛楚无比,泪水一颗颗的滑落,十分的酸楚。
少女轻柔的眸子,似乎蕴含了浓浓的痛楚,呜咽哭泣,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是说不出来了。
王珠知晓,凶手这样子轻松又随意死了,是不足以泄愤的。
可是那又如何?死了就死了。江余也是不会活过来,再这样子再死一次。
城外的古寺之中,夏侯夕瞧着天边的夕阳,忽而却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目光涟涟,却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兖州诸般事情平复,夏侯夕也是迁入此处居住。他容貌俊雅,气度高华,别人对他也是颇为敬重,甚至还给夏侯夕留了一处宅院。
夏侯夕也是并未推辞。
残阳若血,映照夏侯夕俊雅的容貌,让他瞧着更不似凡人。
等到天地间蒙上了一层黑纱,夏侯夕才慢慢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这个时候了,房间里却有些昏暗了。
可是没等夏侯夕点燃灯火,有人却也是已经点燃了一旁的油灯。
浅浅的光辉,轻轻的染上了林墨初那如珠玉一般的容貌,也照着林墨初面颊上的笑意。
夏侯夕沉默许久,好半天,方才说道:“你怎么到了我这儿来。”
他那双金银妖瞳,如今蒙上了一层光彩,却也是越发迷人。可是这迷人的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掠动了一缕莫名的光彩。
“锦城那个死丫头,做事情都是不知道周全。她虽然够狠,可是细腻的地方却也是差了些。从她算计江家,我就知道,自己是要被她连累了,若是不走,只恐怕就会落在可爱的九公主手中。”
说到了此处,林墨初不觉笑得朦胧:“她可不会因为我美色出众,又为了她解围过,就放过我了。”
夏侯夕沉默了许多,方才又将话儿重复了一遍:“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林墨初笑得风轻云淡:“我们两个人,不但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同伙,为什么我不能到你这儿来呢?你怕九公主知道?夕殿下动心了?居然交出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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