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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珠向着谢玄朗瞧了过去,瞧见谢玄朗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怜悯之色。
她忽而有些讽刺。
有些东西,最初虽然是假的,可未必全部都是假的。
白薇薇和当年的霜妃,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如今不及前世的她狠辣而已。
可谢玄朗不一样,一个人若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楚,也很容易比别的人善良一些。
谢家不满大夏,认为自己篡夺了皇位,那也是理所应当。可等到谢家掌权,谢玄朗照样也要妥协制衡,最后全然忘却初心。
只要能保住权位,便是不择手段,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如今的她,会瞧人得多,似乎也是瞧出来,谢玄朗在少年时候,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一丝柔软的地方的。
王珠的心里却不觉冷了冷,可那又如何。
就如当初在宫中,谢玄朗明明不怎么赞同裴凰算计,可最后还是会妥协,要毁了她的清白。
这个谢家玉树临风的俊俏儿郎,每一次的选择,虽有犹豫,却绝不会选择利益之外的东西。
天色渐渐晚了,越是临近郴州,越没什么住宿之处。
韩威寻觅了一处荒废的镇子,准备在这儿留宿。
王珠骑在马上,瞧着镇中也尽是死人。这一路瞧得多了,王珠也是没觉得多惊讶。
只是这些人大都是饿死的,似乎也没有沾染瘟疫的意思。
这也是王珠觉得庆幸的事情。
要知晓如今天气炎热,死人又多,若是不小心,指不定就会染上了疫病。
如今这些尸体没有掩埋,却也是发出了阵阵腐臭,实在也是令人不觉想要吐出来。
好在王珠早有准备,随行的人都是准备了香囊,并且将药草裹在了手帕里,缠住了脸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韩威脸皮倒是厚得很,居然跟红娇搭话,求分一些王珠带的药材。
红娇请示了王珠,王珠这次带得充分,倒是并没有如何吝啬,只允了红娇分一些过去。
唐家两姐妹都是躲在了马车里,已经是不敢出来了。
唐芙方才吓得哭了一阵,如今却也是不觉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珠子。
“这个地方,这么多死人,若是在这儿住宿,我可吃不消。姐姐,你和那韩镖头说了,这种地方,怎么能够住人呢?”
唐蓉却微微苦笑:“好歹有个片瓦遮头,总是比住在荒郊野外好得多了。”
唐芙翘起了唇瓣:“我是宁可住在荒郊野地,也是不乐意住在这儿了。”
而唐蓉却是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
像她们两个大小姐,千金之躯,住在马车里面,又有柔软的被褥遮盖。就算住在荒郊野外,也尚可煎熬。可随行的镖师,这些日子不过是野地里铺个席子裹着睡觉,自然很是吃不消。
唐芙只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却也是半点没为别的人着想过。
而唐蓉虽然懂事一些,也知晓分寸一些,可既然知晓乃妹的性情,那就怎么都不好开口。
况且她虽尚可忍耐,心中却不觉有些不快。
这一路行来,风餐饮露,尚可支持。可是那些死人的躯体,却也是让唐蓉不觉敬而远之。
若不是维持这张识大体的面皮,唐蓉说不定也要发怒。
如今唐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早些到了兖州,就是不必受这份罪了。
随行时候的张嬷嬷,如今将两个香囊拿过来。
韩威从王珠那里要了一些药材,自然不会忘记这两位千金小姐。
这两个娇客身子娇柔,若是不小心染病,他也是吃罪非轻。
唐芙心中不快,捏住了这枚香囊,心中却也是半信半疑。
王珠匆匆赶制,自然是做得十分粗糙,既然是如此,唐芙面颊之上顿时添了几许嫌弃之色。
“姐姐,你说如今咱们落难,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是觉得能攀附咱们,当真是可笑得紧。就这么个玩意儿,咱们家里,阿猫阿狗都是不会戴的。”
在唐芙瞧来,对方既然一并前行,前去郴州,又怎么会不知晓唐家?
既然是如此,有意结交,这一番动作,也是十分明白了。
唐蓉瞧了瞧,拿了香囊,轻轻的系住在了唐芙的腰上。
“纵然人家有意结交,还是小命要紧了一些。”
唐蓉虽也认同唐芙所言,却也是识趣一些。
那些尸体如此腥臭,阳光暴晒,却无人收尸,气息也是如此的难闻。
既是如此,自然也是应当小心一二,免得自己落得个不是。
她微微犹豫,将香囊凑到了鼻尖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这香囊虽做工有些粗陋,却不知装了什么药材,嗅了一口,一股子清凉之意顿时也是涌了过来了。
如今烈日炎炎,她又嗅到了尸臭,原本唐蓉胸口也是有一阵子郁闷之意。
可是如今,却也是顿时舒缓了许多。
唐蓉顿时微微一怔,那女子虽然是出身粗鄙一些,可做的香囊,倒是有几分用处。
在唐蓉瞧来,那位王姑娘绝非青楼女子。她举止坚毅,也许是江湖中人,无论如何,出身也是谈不上多高了。
好似唐家,虽然是商户,可是却是郴州巨富,平时和官面上的人也是颇有些往来的。
唐蓉幼承庭讯,行事也自然是和那些寻常商女是颇为不同。
韩威挑了一处稍干净的大宅子,让几个精壮的镖师蒙面缠手,将尸首搬出去。这一对人马,今日就在此处留宿了。
唐芙一路之上不断的埋怨,如今更是不肯干休,不依不饶。
唐蓉本来也是有些不自在,哄了妹妹一会儿,也是颇有些厌烦之意。她面上不露,却带着一名丫鬟,让两个家丁远远跟着,去河边走一走。
一路上马车颠簸,唐蓉也是觉得自己骨头好似散了架一样了。
如今随意走一走,她倒是颇为自在了一些。
对于那个王姑娘,唐蓉可没有什么结交的心思。
一个江湖中人,沾染了也是没什么好处。
不过既受人恩惠,也该给对方些许财帛,好生打发了去。
怕也是只怕,那位王姑娘得了银钱,却会有别样的心思。
唐蓉这样子想着,不觉走得远了一些。
她身边婢女珠儿却有些急了:“大小姐,可是不能走得远了,否则会有事情。”
唐蓉一笑,她也准备折身回去。
只不过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绯色的夕阳轻轻的撒在了河水之中,让这河水好似染上了一层胭脂的颜色。
远处的林子,已经颜色深了,好似水墨画儿画上去的。
这样子的景致,虽然不算很好,却引得人驻足欣赏。
唐蓉往河水里望过去,忽而瞧见一盏精巧的河灯,轻轻的飘下来。
眼见那河灯因为河水打了个漩儿,离岸边近了一些,唐蓉就准备伸手将这精致的河灯捞起来。
就在此刻,却听到一道温柔得令人心碎的嗓音:“唐姑娘不可,这里的河水,却也是不碰为妙。”
唐蓉垂头,却也是瞧见夏侯夕慢慢的走过来。
这一路行来,唐蓉也知晓那位王姑娘身边,可巧有一个夕公子。
唐蓉连王珠都不怎么乐意结交,至于王珠身边别的人,则更加谈不上如何熟悉了。
眼见那王姑娘行事都自己做主,这位夕公子不过是陪衬之人,之前唐蓉难免有些轻鄙之意。
唐芙嚷嚷这夕公子必定是人家男宠,唐蓉虽然没有附和,心里却也是已经这样子认为了。
可是如今,夏侯夕已经是揭开了面纱,任由夕阳的光辉轻轻的撒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唐蓉内心之中,顿时也是不觉砰砰一跳!
如此俊雅,宛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她还是此生第一次见到。
她眼睛里流露出神魂颠倒之意,夏侯夕却也是浑然不觉。
从小到大,他这样子容貌,自然也是颇为引人关注。也正因为如此,唐蓉这种表情,夏侯夕其实也是已经见得太多了。
他目光落在了河面之上:“这河水固然瞧着清澈,可如今到处都是死去的流民,河水里必定泡了尸首。若是随意沾染,指不定会染上病气。唐小姐身子娇弱,若是那样子,可就不好了。我方才放河灯的时候,那也是小心翼翼的。”
唐蓉被他容貌所迷,迷迷糊糊的,其实也没听到夏侯夕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她俏丽的脸颊染上了那么一层红霞,好半天,唐蓉慢慢的回过神来,却忍不住想和夏侯夕多说两句话儿:“想来公子必定是个雅致的人,却也是在这儿放河灯。”
“我远离家乡,如今见不到亲人,今日是一个朋友的生辰,故而也是放河灯为他祈福。”
夏侯夕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至于他说得是真是假,没人知晓。可是很少有人,在见到夏侯夕时候,会对夏侯夕生出什么怀疑的念头。
就如眼前的唐蓉,如今她已经是被夏侯夕所倾倒,又怎么会在想别的呢?
夏侯夕似乎没留意到唐蓉眼中的痴迷,目送那盏花灯慢慢消失在远方,唇瓣却无声的吐出了一声叹息。
眼见夏侯夕转身离去,唐蓉不甘心,意犹未尽的跟上去。
“瞧公子形容出色,绝非庸俗的人。莫非,那位王姑娘不过是为你办事的人?”
唐蓉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样子神仙一般的公子,是奴仆之流。
她虽不过是商女,却也是见过了官宦之家。
那些官宦人家的公子,也有垂涎唐家姐妹姿色,刻意讨好的。说到清华气度,却连夏侯夕一点头发丝都是比不上的。
故而唐蓉猜测,夏侯夕才是真正的主人。至于那位王姑娘,她抛头露面,不过是掩人耳目。
这样子的念头,在唐蓉脑海之中转了转,顿时也是不由得觉得自己猜测颇有些道理了。
眼前的男子,是何等清华高贵,别说是什么奴仆,就是说他是官宦出身,也未免有些辱没了他。
唐蓉听说那些前朝高门,不止气度高华,生来气派也是和别的人不一样。也许眼前男子,就是世家公子。
如今大夏南方水患频频,有位公子落难,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想来他不愿意暴露身份,招惹麻烦,让别人以为那不知礼数的王姑娘才是当家之人。
那王姑娘瞧着不过是江湖中人,必定是机会巧合,才有这个福分庇护这位夕公子。
夏侯夕原本漫不经心听着,闻言却不觉有了些讶然之意。
就算他聪慧剔透,也没想到唐蓉居然会这样子想。
一瞬间,唐蓉内心究竟转的是什么年头,他已经是了然于心。
不过于他而言,唐蓉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故而也未如何放在心上。
他不想唐蓉纠缠自己,故而微微含笑说道:“唐小姐,这可是错了。王姑娘虽然待我十分客气,可是我却是依附于她,也蒙她照顾。”
这样子的话儿,虽然没有直承,却也有他当真是王珠奴仆之意。
夏侯夕虽连面也没见过唐家姐妹几次,可以他的玲珑剔透,必定也是能猜测出唐家姐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一对姐妹花误会王珠,不屑结交,就算喜欢自己这张脸蛋,也会十分看重自己的身份。
果然唐蓉眼底,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夏侯夕一笑,顿时也是离去了。
唐蓉看着夏侯夕的背影,却也是滋味莫名。
若对方身份如此低贱,自己是绝不会与之结交。
如果是旁人,可能唐蓉也是抛诸脑后,可是正因为是夏侯夕,唐蓉却也是一阵子的气恼。
之前唐芙说夏侯夕不过是男宠,唐蓉好笑之余,其实没如何留意。
可是如今,唐蓉却不觉微微有些嫉妒之意了。
如此俊俏男子,皎皎如朗月,那王姑娘倒是极有福气。
次日天光初明,唐蓉上了马车,再次前往兖州。
唐芙不觉嗔道:“那韩镖头当真可恶,昨个儿我一夜未睡,只快天明时候,方才迷迷糊糊了一阵。倒是总觉得周围黑漆漆的,似乎有些鬼祟。”
连日奔波,唐芙也是染上了些许风尘之色,便是明艳的容貌,也是不觉添了一缕憔悴。
“姐姐,我瞧你口中不说,想来也是难以安眠,瞧你眼底之下,却也是一片青紫。”
唐芙只当唐蓉也如她一般,是因为心中生惧,所以难以安眠。
却并不知晓,唐蓉是因为见过了夏侯夕,故而难免是魂不守舍。
那夕公子,姿容如此出挑,居然任由一个江湖女子,为所欲为。唐蓉想一想,就觉得颇为不甘心。
这倒是夏侯夕计算错误了,唐蓉固然因为夏侯夕身份卑微,生出了几分轻鄙之心,却不觉生出几许觊觎之意。
这一日唐芙仍然是如平时一般抱怨不觉,唐蓉却无安抚她的心思。
唐蓉自负姿容出挑,聪慧可人,一旦有什么自己瞧得上的,必定是会争到手中。
那个王姑娘,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又凭什么跟自己争呢?
到了正午,两队人马一块儿休息,在野外生活做饭。
一大锅热汤里面,放了肉干,菜干和风干的萝卜条,再放了干面,一块儿煮了。
出门在外,原本也是讲究不了那么多,吃得也是随意。
从前唐蓉瞧也没往这边多瞧一眼,如今却不觉留意多些。当然她心中留意的,自然是夏侯夕。
面条送到了夏侯面前,就是这种粗粝之食,夏侯夕也吃得说不出的优雅。
唐蓉瞧得生生有些心痛了,心忖既然是如此优雅之人,又如何被生生玷污?
她既然这样子想,内心之中一个念头,却也是越发清晰了些。
唐蓉微微迟疑,却也是悄悄得过去,来到了夏侯夕跟前,轻柔的说道:“夕公子,如今借一步说话。”
夏侯夕倒是不觉有些错愕之色。
唐蓉引着夏侯夕到了僻静之处,却也是轻轻摘取了面纱。
“那王姑娘是个粗人,便是待夕公子再好,也不过焚琴煮鹤。公子如此才华,如此气度,必定不是凡俗之人。若是龙困浅滩,一时不济,我也愿意帮衬一二,让公子不必如此委屈。”
唐蓉这样子说着,却也是不觉满面关切之色。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愿意尽些绵薄之力。”
这样子说着,唐蓉随身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包裹你且先行收下去。等到了郴州,唐家还是能有一些法子,无论是官府还是别处,都是能为公子周济一二。”
这样子说着,唐蓉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片红晕。
包裹里面,除了几万两银票,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如今唐蓉这样子随随便便拿出来,可见唐家确实是富庶得很。
夏侯夕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唐蓉此举,倒好似自己被王珠挟持了,须得她救济脱身一样。
实则唐蓉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那位王姑娘,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子的杀伐之气。而夏侯夕又如此俊雅,她不相信夏侯夕会心甘情愿跟随王珠。
唐蓉自然觉得,夏侯夕必定也是迫于无奈,方才如此。
送出去几万两银子,唐蓉未必没有心痛。
不过除非这样子,方才能彰显自己的实力。
只要夏侯夕瞧了一眼,就会明白自己必定出身不俗,加上自己言语的暗示,必定会知晓自己是有能力帮他摆脱那个王姑娘。
唐蓉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可事情却也是出乎唐蓉意料之外,一开始都没曾如她所想。
夏侯夕并没有接唐蓉的包裹,反而温文一笑:“唐小姐你当真多心了,我如今在王姑娘的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好。”
若是别的女子,此时此刻,都是会知难而退了。
然而唐蓉却也是不甘心,一双眸子盈盈生出了水光,一副可惜的样儿。
“公子气度高华,绝非屈于人下之流。更不必说,屈身做什么奴仆。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不得不这样子?若是如此,我父亲最是疼爱我了,唐家也是能帮衬你一二了。”
她倒是居然一口认定,夏侯夕是迫于王珠淫威,方才待在王珠身边。
其实唐蓉也是用了些心计,但凡男子,是必定会要些脸面。好似夏侯夕这样子的人,就算如今沦落,曾经也是高门出身。
想来他也是会有些羞耻之意,耻于承认自己甘为奴仆之流。
只要夏侯夕稍稍露出了那局促之色,那么她就有机会,说动夏侯夕。
唐蓉素来是个伶俐人儿,在家里也是十分受器重。正因为这个样子,她虽没有抛头露面,却也是会为了家里的生意出谋划策。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蓉也不同寻常女流。
她也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慧,必定是能让夏侯夕这个美男子,跟随自己一块儿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凛的女子嗓音却也是在唐蓉的耳边响起。
“唐小姐好生有兴致,却来与夕公子说话儿。”
王珠盈盈而来,却也是英姿飒爽。
唐蓉听不出她的喜怒之色,一双俏生生的眸子一瞬间流转了几许精光,电光火石之间,唐蓉顿时也是有了自己主意。
她抢先了一步,一脸惶恐急切之色:“王姑娘,都是我的错,你可万万不要怪罪夕公子。”
唐蓉顿时一脸泫然欲泣之色,掩不住那惊慌之态。
原本并没有什么,让唐蓉这样子一说,却也好似有什么私情被撞破。
唐蓉细细想来,这王姑娘姿容不过如此,必定是用了一些手段,方才将夕公子这样子绝代风华的人儿拢在手中。
既是如此,想来这粗鲁的王姑娘,必定是会患得患失,心中不悦。
若是因为这样子,两人起了这般冲突,岂不是一桩绝妙之事?
所以唐蓉这样子说着,嗓音越发是凄婉些许:“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夕公子承担了如何?”
若是旁人,必定是会觉得唐蓉和夏侯夕有私,否则平白无故,为何居然是会如此为夏侯夕考量?
可是如今在王珠瞧来,顿时也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夏侯夕是陈国质子,也许温良无害,却轮不到这郴州米商的千金来一番呵护。
她相信以夏侯夕的倨傲,也更不会跟唐蓉暗通款曲。
“唐小姐不必担心,我素来敬重夕公子,又怎么会怪罪?”
王珠并无愠怒之色,反而微微含笑。
阳光轻轻的照在了王珠脸颊,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是清秀可人。
这个年纪的女子,其实不需要涂抹什么脂粉,就已经十分动人。
更何况眼前少女姿容虽只是清秀,却自有一股子灵动和活力。
唐蓉虽不乐意承认,却也是察觉这样子的生动之色,原是别人没有。
夏侯夕轻轻的从唐蓉身后走了出来:“王姑娘放心,除了在你身边,如今我哪儿都不去。”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言语之中有一股子软绵绵的戏谑味道。
王珠只觉得他这样子说话,似乎是调笑一样,忽而隐隐有些暧昧之意。
其实不过是夏侯夕容貌出挑,又招蜂引蝶,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蓉身子微微发僵,自己一副惶恐的姿态,仍然是凝结在脸颊之上。
可夏侯夕已经是跟王珠离去,没再理会。
连些许争执也都没有,对方却浑然将自己视若无物。
一股子屈辱之意,顿时涌上了唐蓉的心头。
至始至终,自己都好似是跳梁小丑,对方不屑一顾,可她却格外难看。
连夏侯夕,她都是记恨几许。
想不到夏侯夕居然是自甘下贱,甘为奴仆,相互调笑。
其实唐蓉不过是被夏侯夕容貌所惑,谈不上如何真情实意。
可是如今唐蓉面子受损,心中却也是油然而生一缕怨恨。
“这个王姑娘,究竟是谁?不过她总是要去郴州,倒也是有趣得很。”
唐蓉自言自语,别人只道这位唐大小姐性儿很好,宽容大度,却不知道她是个十分记仇的人。
走得远了,夏侯夕微微苦笑:“还是多谢九公主为我解围。”
那位唐蓉自作多情,夏侯夕却也是并无半分动心。
“夕殿下容貌出挑,这种事情,也是不足为奇。”
王珠伸出手,轻轻的放下了夏侯夕罩着的面纱。
瞧来这张漂亮的脸蛋儿,还是要轻轻遮挡住,不要露出来才好。
正在此刻,人群之中,忽而涌来一阵子的喧哗。
“唐家的商队,却也是好大一头肥羊,听说唐家两个漂亮的小姐,如今都是在这儿,这可也是有趣。将其他的人都杀了吧,就留下唐家那一对姐妹花。”
王珠听着有人这样子叫嚷,却也是瞧见了那韩镖头一脸惊诧之色。
另外一头,不知哪里来的黑衣男子,黑巾蒙面,只流露了精光灼灼的眸子。
不但如此,随行的黑衣人,约莫有几十人,个个都是骑着快马而来。
王珠目光所及,对方腰间缠刀,手腕上套着一个圆圆的护套。
对方虽口口声声,只说冲着唐家而来。
可是王珠却并不这么瞧,如今郴州附近,已然是寸草不生了,对方还马儿膘肥,绝非本地的劫匪。若是一路尾随,实在是不必现在才动手。
也许,是忽而才寻到自己的行踪?
王珠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鞭子,另外一只手,却也是握住了夏侯夕的手掌。
她不觉压低了嗓音:“你小心一些,这些人未必是寻唐家麻烦那般简单。”
若不是为了自己,夏侯夕原本也是不会一路随行,却也更不会如此遇到这种事情。
若是可以,王珠也不想让这个面目俊俏的陈国质子有什么事情。
随后而来的唐蓉瞧见了眼前一幕,也是吓得瑟瑟发抖。
可是当她目光落在了一边王珠和夏侯夕相互牵着的手掌时候,却也是不觉流露几许嫉意。
韩镖头顿时说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当真是不够厚道了。”
他原本想要套套交情,可是对方忽而却扬起了手臂,那护套之上一个圆圆的小环套了出来。那小环边沿十分锋锐,却也是呼啸而过,传来了锋锐之声。
刷的一下,韩镖头那一头胳膊,更是被生生切割而去!
被这么危险的武器伤了,就是那么一个精壮的汉子,也是不觉痛楚得大叫。
王珠伸手轻轻抚摸住腰间的鞭子,却并没有施展出来,瞧着这血淋淋的场景,却忽而将这鞭子偷偷扔开。
若是这些人是冲着自己前来,就必定会知晓,自己随身带着一条鞭子。
对方若是武功高手,自己妄动鞭子,也没什么好处。
一边这样子想着,王珠偷偷从怀中摸出一个淡黄色圆筒。
这针筒里面有五发毒针,一旦射出去,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她凝视面前的处境,却没留意到夏侯夕的目光。
夏侯夕什么也没瞧,只瞧着王珠和自己牵住的手掌。
他瞧着这牵着的一双手掌,却也是不知晓在想些什么,眼睛之中居然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味道。
仿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引不走夏侯夕的目光。
仿若那千载岁月,悠悠年华,都是蕴含在如今这双眼睛的眸光之中。
那些黑衣人一旦动手,就宛如卷风残月。
夏侯夕眼睛里似有好奇,似乎困惑,脸颊生生挤出一丝十分古怪的神色。
混乱之中,却也是传出了一声锋锐的尖叫,嗓音娇嫩,却似是女子。
只见一名黑衣人上了马车,将唐芙一把生生的拉下来。
唐芙不但磕头被撞破,一头秀发也是被生生抓乱。
她大声哭叫,不断求饶,口中还叫着姐姐。
唐芙素来是个草包,如今遇到此等事情,又如何还能镇定,自然亦是又哭又叫。正因为这个样子,唐芙仍如往常一般,但凡遇到了什么事儿,都是不觉叫姐姐的名字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唐蓉并没有如从前一般,好生保护她了。
王珠冷眼旁观,对方捉住了唐芙,却随意摔到了一边,继续寻觅别的人。
若是当真冲着唐家双姝,是不会如此轻忽以待。
唐芙这个唐家娇客,既然是值得大笔赎金,应该好生捉住才是。
瞧来这桩事情,并非自己想得多了。
如今唐芙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她吵闹聒噪,并且还要找姐姐唐蓉。
别人自然知晓她是唐家小姐,而不是什么大夏的九公主。
既然是这个样子,对方口口声声说为了勒索唐家而来,自然不好意思立刻就宰了这位唐家的二小姐。
唐蓉眼见妹子如此下场,也是一阵子的心惊。
她并不知道王珠的心思,还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过来的。
周围杀声阵阵,唐蓉身子也是微微发软。
一旦被这些贼人捉住,自己处境必定堪忧。
在她想来,纵然不会立刻死了,可是落入那些贼人手中,自己名声也是自然会被生生毁掉。
只要想到此处,唐蓉却也是不寒而栗。
除非,除非有个唐大小姐,代替自己被捉住了。
这要紧的时候,唐蓉内心之中忽而就流转了一缕恶毒的念头。
若能保存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抬起头,瞧着王珠牵着夏侯夕手掌的背影,不自觉的,却也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这个王姑娘,年纪和自己相仿,最重要的是,她是如此可恨。
唐蓉心中流转一缕毒念,心思起起伏伏的,一步步的过去了。
宛若受到了蛊惑,任由胸口毒念滋生。
一念之间,就是地狱。
夏侯夕此刻却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其实王珠许是不知晓,自己是很厌恶被别人肢体接触的。
从前在陈国,服侍夏侯夕的下人知晓这位殿下虽然温和,可从来不爱别人沾上他的身躯。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这是夏侯夕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藏在了夏侯夕的心中,知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上一次,他牵着王珠的手,拉着王珠的手出水,这已经是一桩十分例外的事情。
就更加不必替,此时此刻,这个年轻的女子,却也是握住了自己的手。
王珠的手微微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温度不高的。
如今任由王珠如此握住了,让夏侯夕忽而有一缕错觉,仿若就算是在血腥地狱,被这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也似乎缥缈之中有一条绳索,能让自己慢慢的逃脱了这个血腥地狱。
这似乎是一种错觉,无论如何,给予自己这样子感觉的人,原本绝不应该是王珠。
更何况,属于自己的血腥地狱,尸山血海,是任何的人都不能让自己解脱的。
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原因只有夏侯夕知晓。
无论如何,夏侯夕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掌。
然而正值此刻,忽而一只手伸出来了,并且亦是猛然一推——
猝不及防,王珠捉住他的手被松开,让夏侯夕错愕无比,甚至不觉回过头来。
入目,则是唐蓉有些狰狞的面容。
原本颇为温雅的俊俏容貌,如今却也是隐隐有些狰狞之意。
王珠猝不及防,也是被唐蓉推得前去几步。
还没明白如何一回事儿,她耳边就听到了唐蓉尖锐无比的说道。
“她就是唐家大小姐唐蓉!”
显然,唐蓉趁乱为之,意欲指鹿为马。
可此时此刻,王珠面颊之上,却忽而流转了一缕古怪之色。
唐蓉,当真是可笑之极。
她什么歹毒心思,王珠自然立刻就猜测得出。
只不过唐蓉纵然心思狠辣,准备弃了别人,保全自己。可她全不知一桩事情。
那就是这些人寻觅的,本不是什么唐家大小姐,而是大夏的九公主王珠。
这可是,有趣得很。
唐蓉衣衫华贵,容貌娇美贵气,反观王珠却也是寻常打扮。若王珠是唐家大小姐,那么唐蓉自然是更像那唐家大小姐。
咚的一下,一道呼啸声音响起,刹那间唐蓉顿时传出了一声惨叫。
只见那旋转暗器飞出,顿时卷走了唐蓉一大块皮肉。
若非距离遥远,匆匆袭击,只恐怕唐蓉已经是死掉了。
饶是如此,如今这些人的注意力,却也是尽数落在了唐蓉的身上。
森森杀意,凛然狠意,都是全数凝聚在唐蓉身上。
唐蓉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雪白的脸颊顿时苍白无比。
那些匪徒,不是应当针对王珠,又如何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唐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蓉顿时惶恐无限,只以为对方瞧出了什么。
虽然是这个样子,唐蓉却仍是不肯干休:“她才是唐家大小姐唐蓉,她才是——”
唐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仍然是那一心一意,想要拉王珠下水。
只是话语方落,一枚锋锐的箭竟似将唐蓉肩膀洞穿!
王珠冷哼一声,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唐蓉自作自受,心里也是谈不上如何同情。
她目光落在了那黑衣人的首领身上,瞧着对方似乎有几分困惑之情。
一名黑衣人抓住了唐芙,似乎问了什么,略略有些不耐之色。
而唐芙颤抖说了几句话儿后,忽而许多道森森目光,尽数向着王珠望了过来。
实则唐蓉破绽很多,那些黑衣人不过是匆匆上当,如今觉得不对,自然也是再次将那注意力放在王珠身上。
王珠一时之间,心神微凛,也是隐隐觉得不好。
就在此刻,一道十分娇媚的嗓音却也是响到了半空之中。
“九公主放心,你是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正是红娇,只见她一身红衣,娇媚无限。那雪白的手指在腰间一拂,顿时添了一柄软绵绵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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