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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心存怜惜,自然也是禁不住要为那叶灵犀说那么几句话儿。
纵然不会好似周倾这样子说到了明面上,却也是仍然是要为了叶灵犀说那么几句的。
“周小侯爷说得过了,不过此事本来也不过是一桩玩笑,若是闹得大张旗鼓,却也是反而不美。”
“九公主气量恢宏,哪里会当真为难叶大小姐。”
“是了,九公主见识卓越,是个有大志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之上斤斤计较。”
言语之间,却无不是吹捧王珠,挤兑王珠不必再理会这桩事情。
而这,却也是不觉让王珠唇瓣轻轻一翘。
也许自己应当感动一二才是。
至少如今,这些还是些个奉承的话儿,可不似从前,一水指责的嗓音。
王珠淡漠无比的想,其实自己在这些心中的样儿并无半分变化的。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兖州,自己在这些男子心中,那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如今却能让自己感动,一个个都说好听的话。
之所以态度不同,是因为实力关系吧。
王珠不觉有些恍惚的想。
纵然自己是大夏皇族,公主之躯,可那又如何呢?
有些人的心里既然是不喜欢你,自然也是会作践你,还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
你虽出身尊贵,到底是个草包。
这样子的话,王珠从小到大,那也是听得多了。
有些人嘴里虽未如此言语,可是心里却自然是这样子想的。
可如今,这些男人想要帮衬叶灵犀,却也是得好好儿的说话了。
在王珠听来,这居然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情。
说实在的,她也并不羡慕这些男子对叶灵犀的吹捧。就算这些男人,也算是大夏权贵,出身尊贵。可王珠只觉得高高在上,只觉得这些人不过是“庸脂俗粉”。
叶灵犀的眼底,却也是有些光彩流转。
这些男人的反应,叶灵犀自然也是满意的。
王珠聪慧又如何,能干又如何?可是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王珠却不动声色,这些人如此吹捧叶灵犀,她就将这些男人虚伪的面具给扯下来。
毕竟,说一说,那也是无妨的。
也能同时在叶家面前卖个好。
王珠面纱后的清秀容貌却不觉流转丝丝冷意,唇角泛起了一缕笑容:“诸位这样子说,倒是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稍微,稍微不那么逼迫叶大小姐。”
叶灵犀倒是不觉神色一亮,心里更加得意了。
在她看来,王珠到底还是软了。
说来说去,这世上的女子,也没谁愿意成为男人眼中的恶毒之意。
可不待这些人再言语,再吹捧,王珠已经是抢先说道:“也不必是叶大小姐,只要有谁能代替叶大小姐下跪,顺便再学学狗叫,我也并不计较,计较这个究竟是不是叶大小姐。当然叶大小姐也可谓是身份尊贵,在我想来,替她之人,必定不能是那粗鄙之人。必定,得是哪家正经的公子小姐。什么庶出的,那也不要了吧。”
叶灵犀心尖儿的喜悦之意还未消散,就已经是听到了王珠这样子说。她绝美的容貌顿时一僵,内心不觉顿时在想,王珠果真是个狠毒之人!
叶灵犀眼里不觉浮起了一缕薄薄的雾气,嗓音如玫瑰花儿一般柔软和:“九公主,好好一个女儿家,你怎么能行这么恶毒的事情?”
仿佛,她是不会这么逼迫王珠的,她是会待人和气的。
王珠却没理会叶灵犀,嗓音微微有些低哑:“叶大小姐可谓容光绝色,姿容美艳,莫非就没人能怜香惜玉,舍弃自己这小小的脸面,成全这可人儿的一番尊严?人家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好意思,莫非怜香惜玉的男人们也这样子爱惜脸面。”
这一次,伴随王珠目光扫过,却也是一片鸦雀无声。
王珠虽戴着面纱,没人瞧见王珠眼神。可伴随王珠面孔朝着谁,那个方向的男子却也是均会垂下头去。
这一次,连那求情的话儿,也是没有人说了。
眼前这个大夏公主,本来就是个疯狂的人。
若说了一句话,被王珠纠缠上,扯着叫着让自己替了叶灵犀,那可是难看得紧。
这位九公主,行事倒是颇为泼辣。
有人心疼叶灵犀这个柔弱女子,却一咬牙,实在也是不好说什么了。
叶灵犀容貌再俏丽,若为了这个女子下跪学狗叫,那必定是沦为笑柄。
更何况,这些男子的心中,未尝不知,纵然为叶灵犀做出牺牲,恐怕也是得不到这个总是若即若离的绝色美人儿。
为叶灵犀说那么几句话也还罢了,当真为叶灵犀去下跪,那可当真才是愚不可及。
这后半辈子,恐也传出去并不那么的好听了。
耳边,却听着王珠那讽刺无比的嗓音:“我大夏的男儿,难免是让叶大小姐失望了。不过是跪一跪,学学狗叫,都已经不能为了美人儿分担。倘若当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却也是还能依靠谁呢?到时候,岂不是抛弃这位叶大美人独自逃生?”
一番话,倒是让方才为叶灵犀说话的男人面红耳赤。
王珠这些言语,倒好似在讽刺他们的虚伪了。
可是这份尴尬之中,这些男子内心却也是不觉有了一缕别样的心思。
在叶灵犀的绝世容光之下,他们也是纷纷觉得,叶灵犀对自己很是不同。
似乎,还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
甚至连身边自己定下来的女子也比不上。
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若说为了叶灵犀跪一跪,受此羞辱,必定也还是不肯的。
或许,叶灵犀在他们的心中,那也是没那么重要?
王珠的目光,最后也是落在了周倾的身上:“周小侯爷,方才你如此激动,想来别人虽然是无情无义,可你却也是能为叶大小姐替跪的吧。”
周倾也是面颊不觉涨红,恼恨无比:“九公主,你这等心思狠辣,难怪,难怪当初谢玄朗不喜欢你的。”
一言既出,倒是招惹来许多惊讶之色。
如今的王珠,在兖州可是个人见人怕的主,可没想到周倾居然还这样子得罪王珠。
他们却并不知晓,当初周倾也是跟随在谢玄朗身边,见了不少王珠痴缠谢玄朗的样子,自然也是少了几分恭顺之心。
王珠不但对谢玄朗极为讨好,而且还放下身段儿,全无公主的尊严。
就连周倾等几个臣下之后,时不时讽刺王珠几句,王珠也能当做全没听到。
在周倾想来,议论一下王珠,实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周围的气氛微微凝固,倒让周倾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了。
一时之间,周倾脑海微微有些糊涂了,怔怔的向着王珠忘了去。
他不觉怀疑,那个痴痴缠着谢玄朗,那样子和谢玄朗说话儿的九公主,当真是如今面纱下冷冰冰的人儿?
想到了这里,周倾也是不觉有些困惑了,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而在另外一边的银伞一瞬间,眼底却不觉流转了一丝戾色,面具露出的眼眸,却也是隐隐有些血腥狠辣之意。
王珠却轻轻叹了口气:“周小侯爷,若是有心,无妨跪了,我自然是狠辣,你又何曾对叶大小姐当真有什么情分?”
周倾面颊通红,一时之间,倒好想要当真跪下去。
他一直觉得,若能为叶大小姐欢喜一些,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不皱眉头的。
可是如今,他才惶然发觉,有些事情自己居然是当真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子?连周倾自己已经是觉得十分古怪。
他这些日子,早就为了叶灵犀神魂颠倒了,甚至不觉想过,退了婚事。纵然是被周家责备,气坏父母,也是在所不惜。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觉得自己绝难如此呢?
周倾内心浮起了一丝丝的涟漪,然而心口流转念头,纵然能欺骗别人,却到底还是瞒不住自己了。
实则这件事情是十分明白的,陈家退婚也好,让父母生气动怒也好,一切的一切,不过损及他的未婚妻子,损及他的家人心肝。伤了别人,却成全他对叶灵犀的追逐,只为了自己快活。
可当真轮到了自己脸面,真正要自己为叶灵犀舍弃什么时候,周倾自然觉得事情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而那些兖州贵女,忽而心中一缕快意。
这些男人,自从叶灵犀到了这儿,就处处追捧,好似要将叶灵犀捧上天。叶灵犀容貌出挑,又有财帛,举止风流,又有见识。桩桩件件的,也自然是比那些闺阁女儿要招惹人一些。
纵然深恨叶灵犀,这些兖州贵女的内心之中,也未尝没有自惭形秽的心思。
可如今,眼前的叶灵犀容光动人,仍然是那么样子的美丽。可这样子的美丽,却一点儿也不让人嫉妒了。
追着捧着又如何,纵然是那周小侯爷,岂不是还是冷眼旁观,不肯稍稍委屈?
其实说到底,他们对叶灵犀的情分,那也是不过如此!
如此而已!
叶灵犀原本晕红的脸颊如今血色褪去了,却也是苍白一片。
她容貌动人,向来也是备受追捧。
而事到如今,在场男子对叶灵犀的打脸,却也是让叶灵犀面颊之上血色全无。
不过是,不过是小小牺牲而已——
这些男人总是含情脉脉的瞧着自己,说着这样子动听的言语,总将自己当女神。
可是对着自己这个女神,就是如此相待?
他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子的虚伪,又是这样子的可恨。
王珠仿佛揭破了叶灵犀一个虚伪的光环。
男人就是如此,见着别人追捧,自己也是趋之若鹜。
可是如今,倒是无妨想一想,叶灵犀如此,到底是否值得了。
叶灵犀瞧着王珠一步步的走向了自己,听着王珠讽刺无比的冷漠嗓音:“叶大小姐,可是不要怪我,对你不够怜香惜玉。为什么没了别人,对你承担此事呢?”
叶灵犀心尖儿蓦然就流转一缕酸楚,明明知道王珠是来刻意刺激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是当真不由得觉得心疼。
出色的美貌,诱人的风姿,可这一切,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叶灵犀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儿,朦朦胧胧的美眸之中,两颗晶莹的泪珠子顺着眼眶滑落下去,轻轻的滑过了苍白的脸颊。
她的眼泪,曾经也不见得是真,有时候也不过是那一种策略,不过是为了让男人心疼罢了。
可是如今,叶灵犀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真的有些痛楚。
只因为眼前的王珠当着是撕开了她的面具,践踏她的尊严,真的逼得她不由得哭了出来了。
这绝色美人儿的泪水,却也是不由得让人为之疯狂!
周倾更是看得心神欲狂,恨不得为了叶灵犀去死了。
可那也只是他自己以为的,能为叶灵犀去死——
他发狂也似的目光,在这些兖州贵女之上逡巡,心中充满了恨意。
在周倾看来,这些女人也不过是庸脂俗粉,为什么绝色之姿的叶灵犀受这样子羞辱,这些女子却也是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们还能隐藏在那些面纱之下,嘲笑叶灵犀,讽刺叶灵犀。
用她们那些丑陋的嘴脸,去讽刺这么一位单纯无垢的绝世红颜。
只要想到这里,周倾都恨不得狠狠打这些女人的耳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蕊的身影,却也是映入了周倾的眼中。
周倾的心里,却不觉冷冷的讽刺。
这一位,就是自己的未婚妻,那整个兖州有名的贤惠端庄的人儿。
可是如今,想来陈蕊必定也是在面纱之后流露出得意的笑容,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可这样子一个浅薄庸俗恶毒的人,却仍能披着那美人皮有着贤惠的名声,而叶灵犀却沦为笑柄?
为什么,受辱的却不是陈蕊呢?
周倾发泄似的想,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不觉瞪大了眼睛。
一个念头顿时涌起在周倾脑海里,虽然已经是荒唐到了极点,可周倾却偏偏也是想要发泄一番。
他大步流星,向着陈蕊走过去,忽而死死抓住了陈蕊的手臂。
“陈大小姐,你可是瞧得十分开心?”
周倾这样子行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原本在陈蕊身边的贵女,却也是不觉纷纷退开。
就连王珠,也不觉侧目,只因为此事,也是出乎王珠的意料之外了。
周倾不觉森森说道:“陈大小姐,事到如今,想来你也是十分开心了。想来在你心中,必定也是乐不可支。瞧着别人落魄,你就这般欢喜?”
陈蕊此时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平时周倾连那么一句多余的话儿都难得和自己说,可如今却捉住了自己的手臂,一句句的质问。
她瞠目结舌,一时不觉有些结巴:“我,我自然也是没有的。”
然而陈蕊内心忽而就涌动了一丝委屈,自己确实高兴又如何,心里欢喜又如何?
莫非自己就不能高兴,不能欢喜?
她如今对周倾全无情分,也不知道周倾想要做些什么。
而周倾一伸手,却也是顿时掀开了陈蕊面纱,露出了陈蕊那么一张高贵美丽的面孔。
纵然周倾早就被叶灵犀迷得神魂颠倒了,这么近的距离一瞧叶灵犀,他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眼前的少女正当妙龄,娇嫩的脸颊宛如花蕊。虽然没有叶灵犀的绝色容貌,可却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秀雅味道。
陈家嫡出女儿素来守礼,便是周倾上门,也只知道屏风之后有个女郎就是自己未婚妻。说来也当真可笑,他对陈蕊诸般嫌弃,这还是周倾第一次看到陈蕊的脸。
无论如何厌恶,周倾还是不觉怔了怔。
然而周倾纵然是怔了怔,却仍然掩不住内心之恼怒。
“早听闻陈家大小姐温良贤惠,可是据我瞧来,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陈大小姐不是想要攀附陛下,求而不得,方才对我是退而求其次。只凭借这一桩,我们周家就可以不要你,悔婚不要你这等无耻女人。”
陈蕊原本就惊慌失措,听到周倾这样子的话,脑子更是不觉轰然一炸。
周倾私底下说这样子话儿也还罢了,可是她却没想到,周倾居然是当众这样子言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周倾了,居然这样子恨自己,居然当众毁了自己的名节。
陈蕊身躯轻轻发抖,眼睛里不觉流转几许惊恐之色。
她脑海一片空白,陈家素来就重清名,而自己一举一动,无不也是十分符合规矩。可是,周倾却是到处嚷嚷这件事情。
陈蕊面上的血色顿时也是不觉褪得干干净净了。
自己本来是看叶灵犀的笑话,为什么自己却要遭受这样子的羞辱呢?其实只因为,自己的夫君乃是周倾而已。
看着陈蕊惊惧的样儿,周倾内心不觉有了快意。
做贼心虚,若非陈蕊心虚,怎么就这种样子?
生了这么一张文秀俊雅,大家闺秀的脸,心思却怎么这样子的庸俗不堪?
简直是,俗不可耐!
周倾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更加怒不可遏!
他无暇体会内心怒意的莫名,顿时也不觉恨恨不平道:“若要我周倾不嫌弃你这等女子,只要你,只要你——”
陈蕊顿时不觉掠动了一缕惧意,一颗心儿不觉砰砰乱跳。
自己所有的尊严,所有女儿家的尊贵,已经被眼前这个锦衣小侯爷狠狠践踏在地上了。
可自己仍然是恐惧着,恐惧自己会遭受那更多可怕之事。
周倾原本暴怒嗓音平和了些,一双眸子却有缕缕鬼火流转:“只要你,代替叶大小姐,下跪认错——”
陈蕊如遭雷击,面无人色!
这样子话开口,周倾也是不觉心中烦躁,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不敢去瞧陈蕊。
“我自然知道你是受了委屈,若你肯如此,那我也是待你客客气气的。自然,无论如何,也愿意迎你进门,好好让你当个侯夫人。陈蕊,你做出这样子事情,我还肯如此的宽容大度,已经是待你十分之好了。”
周倾最初也是十分惶然,可伴随他缓缓言语,内心却也是顿时添了几分底气。
越说,倒是越发觉得自己是好心肠了。
毕竟陈蕊欲入宫不遂,这件丑事别人都知道了,必定也是没什么好人家的公子肯要这般货色。
就是那贺兰月,还不是乖顺嫁给了一个区区商户,整日被个婢女凌辱,却一点用都没有。
好歹,自己知道了,居然还这样子的宽容大度。
还愿意娶了她,给她正妻之位。
不过,是让她一时被羞辱,为自己的女神挡羞。
周倾面上愧疚之色渐渐没有了,一派大度姿态。
自己到底,还是宽容大方的。
越说,倒是越发觉得理直气壮起来了。
陈蕊唇瓣轻轻颤抖,身躯也轻轻颤抖:“我若,若是不肯——”
“你若不肯,我周倾对天发誓,任是家里面如何同意,我也绝对不会娶你陈蕊。”
他咬牙切齿,嗓音森森。
这女人,最要紧的不就是姻缘二字?
周倾冷冷的想,娶了陈蕊也还罢了,最要紧的,是要这个庸俗女子知晓分寸。
在场不少的人,都觉得周倾是失了分寸了,可到底不过是周陈两家之事。
旁的人,怎么也是不好多言的。
而陈蕊却不觉容色怔怔,眼前这个男子,自己素来也不相熟,相识也不过数日。可是为什么他能主掌自己的命运,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他毁了自己的名声,逼迫自己替叶灵犀受辱。家族劝说自己处处忍让,一次又一次,无非是因为荣耀体面。
母亲打小就在自己耳边说,说什么正妻只要那嫡妻的名头就够了,什么宠啊爱的,那都是虚的假的。
只有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方才是争什么宠,什么爱。
陈蕊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儿,就好像蜡烛一样,寸寸飞灰。
她慢慢的,慢慢的,抽出了自己手臂,冷漠无比的说道:“周小侯爷,和九公主打赌的人原本并不是我,叶大小姐不顾叶家名誉,非得要打这个赌,原本就是自己将脸放在地上作践。如今作践自己的人并不是我,凭什么要我下跪。”
陈蕊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珠子。
她不似众人所想,悲痛欲绝,寻死觅活。她反而盈盈一福,向着叶灵犀行礼,不觉说道:“叶大小姐,若照着陈家家风,这赌约是九公主提议的也罢,别的人提议也罢,是绝不会接受的。若是输了,岂非丢了一家子的脸?只是叶家家风不过如此,自然也是不懂得这些。”
陈蕊若非蕙质兰心,也绝不会让陈家舍得这么些个资源培养调教。
否则空有美貌,只是草包,陈家何至于下这等心力。
只是陈蕊自幼被教导,要藏拙而已。
这好好的女孩子,有贤惠名声也还罢了,才名太盛,始终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如今,陈蕊什么也顾不得了,锋锐也罢,逼人也罢,为什么自己一定是要畏畏缩缩的呢?
那些同情陈蕊的人,听到了陈蕊的伶牙俐齿,却也是顿时都不觉升起了一缕快意。
而叶灵犀更是面色苍白,恼怒无比。
今日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个个的,都是与自己作死?
王珠也罢了,这个陈蕊又算什么东西。
别说放眼大陆,就是在夏朝,陈家也不算第一流的世家。
区区陈蕊,居然如此议论自己?
叶灵犀面上寒意更浓!
实在是可恨之极!一定一定,要让陈蕊付出代价!
什么陈家嫡女,最好是周家退亲,然后声名尽毁,一番凄惨,方才能顺了自己心意!
周倾也不觉吃惊起来。
他自从到了兖州,这位陈家的嫡出女儿,一直都是低眉顺目,安安分分的。
怎么样子去瞧,都是那等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世家女儿。
任是自己如何张扬,明着和叶灵犀亲近,陈蕊都是隐忍的。可却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陈蕊居然胆敢当众如此言语!
这也是让周倾顿时瞪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子也许就如陈蕊这样子,生得高贵,又端正大方。一举一动,都要顾及家族的体面。正因为这个样子,周倾不由得觉得这些女子十分的虚伪,那些美丽高贵的脸蛋,宛如一张近乎完美的画皮。
而正因为这个样子,叶灵犀的出尘脱俗,不觉惹得周倾为之倾心。在他心中,这世上又怎可有这等绝世脱俗的人儿。
然而陈蕊的忤逆却分明得不到叶灵犀的待遇,周倾不觉咬牙切齿:“住口,你给我住口!陈蕊,你瞧瞧你此等模样,又如何还有半点世家女子的风采?你如此品行,当真是可恨之极。莫非不知晓夫为妻纲,贤良淑德之道?等到明日,我一定一定,要去陈家退婚,将你这等不贤淑的女子给休掉。”
叶灵犀听得心中一喜,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一缕狠色。
如此这般,倒是极好。陈蕊被退婚了之后,想来也是会后悔难当,深深懊恼自己对自己的无礼。
她的目光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周倾的身上,这个男子对自己可谓是神魂颠倒。
只要自己稍稍用些温柔的手段,他必定也是任由自己摆布。
周倾也许是一时气话,可只要自己轻轻的摆布几句,那么所谓的气话,也许就并非气话了。
就怕就是这个陈蕊,方才趾高气昂,如今却是服软,想要哄得周倾回心转意。说不定周倾心软,一时也是不肯退婚,舍弃这个陈蕊了。
想到了这里,叶灵犀秀丽的眉头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皱起来了。
而周倾此刻,心中想法却也是和叶灵犀一般。
只要自己咬死了退亲,陈蕊必定会后悔难当,随即就会认错。母亲早就说过了,当初挑中了陈家,除了陈家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再来则是陈家家风善于隐忍,而这个陈蕊更是个乖顺听话的人。
可陈蕊却容色淡淡的,那姣好的容颜之上已经没有泪痕了,只不过眼眶仍然是有些微微发红。
她轻轻的一笑:“若要退婚,那就退了吧!”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陈蕊不觉想起,那时听到贺兰月与韩轩的言语,那时候她不免觉得,若嫁给这样子的一个夫婿,还不如不成婚就是。
轮到自己了,也许没好许多。可是这个贺兰月,岂非是前车之鉴。
陈蕊目光落在了周倾面上,眸子之中清光流转,却瞧得周倾居然生出一丝狼狈之情。
周倾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狼狈之余不觉追问:“你,你到底有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周小侯爷你呢,不必拿退亲两字如此吓唬。若要退亲,退了就是。其实你有什么好,聘礼也为了叶灵犀而赌,家产也输给了缙云侯府。像你这种不肖子孙,若是在陈家,一定是陈家笑柄。听说周小侯爷在京中,名声也并不是那么好,你家中让你三次参加科举,却并无功名。说到武功,也并不是那么出挑。可是你是周家嫡出之子,许多事情,你唾手可得,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我陈蕊长于陈家,三岁就启蒙习字,十岁就能熟读诗书,十二岁就是兖州有名的才女。之后家族说我不可风头太盛,故而人前再没有写一首诗,没张扬过自己才学。我学习管家理财之道,学习如何应酬,如何教育子女,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以后的夫婿,未来的相公。如今,呵,如今上天告诉我,告诉我陈蕊,辛辛苦苦学习这么多年,就为了侍候你周倾,侍候你这个,这个废物?还要我跪着学狗叫,才有那么几许资格,做你这废物正妻?”
“周倾啊周倾,你当真让我觉得恶心,让我陈蕊人生觉得讽刺。”
陈蕊字字句句,却也是不觉刺得周倾面颊通红。
从小到大,他耳边听的都是阿谀奉承的声音。
那些人都说他生来尊贵,既是嫡出,又是侯爷血脉。娘亲手腕了得,后宅十分安稳。若不出什么意料,这个侯爷爵位却也必定是属于周倾的。
可是如今,却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尊贵,说他不过是个废物。
周倾又何时受过这样子的侮辱,面颊顿时不觉红了!
陈蕊如此侮辱于他,让周倾内心顿时巨怒,甚至不觉想要给陈蕊那么几分颜色瞧瞧。
可此刻陈蕊却轻轻拔出一柄剪子,惹得周倾不觉后退一步!
这个女人,必定是疯了,所以方才做出这样子糊涂的事情。
既然是如此,陈蕊这样子拔出小剪子,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说不定,这个疯了的女子,会攻击自己。
陈蕊瞧见周倾如此情态,却不觉嗤笑一声。
自己不过是个纤纤弱女子,她爱好逗弄花草,这小剪子也不过放在荷包里面,随时也好修建那枯萎的枯枝树叶的。
这枚小剪子并不锋利,样式也小,连刺破皮肤也是费力。想不到,呵,想不到周倾居然是怕了。
陈蕊颤抖,轻轻拔去了头发发钗,乌黑的发丝顿时轻盈的泻落。
她手指拿着剪子,不觉静静在想,想起在陈家,那些丫鬟都说自己是个文静的姑娘。
陈蕊剪刀轻轻剪短了一缕秀发,又收回在荷包之中。
“断发绝情,今日不是你周小侯爷不要我陈蕊,而是我不肯要你这无良的未婚夫婿。明日你退亲也罢,不退亲也罢,这一切一起都与我没关心。你退不退亲,我都已经不当你是我夫婿。陈家怎么想的,我一点儿也是不知道的。以后我做姑子也罢,连削发为尼死了也罢,也不乐意与周郎君这样子的男子过一辈子。”
说到了此处,陈蕊却再懒得多瞧周倾一眼,向着周围之人不觉福了福:“今日既有这样子事情,蕊儿也是不好再留在此处,就此告辞了。”
她言辞虽锋锐了些,可至始至终,却也是不乏大家闺秀温柔款款的气质。
周倾瞧着她盈盈而去,忽而就不觉添了几许不甘。
不是真的,一定不能是真的。寻常女子也还要在意自己姻缘之事,这个陈蕊又怎么会毫不留意?
无非是欲擒故纵,用尽心机!
可她既然是如此羞辱自己,周倾又如何能干休?
周倾不自觉的,就想要追上去,要将她追了回来,再好生议论。
此女不守妇道,简直是可恨!
可他朝着陈蕊追了过去时候,一旁却也是斜斜的过来一人,将周倾生生撞歪了身子。
周倾不觉大怒,心中更也是不甘!
却听到那人懒洋洋的说道:“抱歉抱歉,一时不慎,居然撞着了周小侯爷。”
那人嗓音说不出的慵懒,明明是说那抱歉的话儿,却也是没曾有那丝毫的诚意。
周倾定睛一瞧,眼前之人赫然正是姚蛟。
姚蛟性子原本不好,本来就是个军痞子。
纵然周倾心中愠怒,却也是不好朝着这个人发作。
那日比武,姚蛟狠辣伤人,周倾可是明明白白的瞧在了眼里。这样子的粗鲁兵汉,又岂能比得上自己一根手指头。
想到了这里周倾不觉轻轻一哼,一时倒也是不好再言语什么。他心中暗暗盘算,等到了明日,就等着陈家来跟自己赔罪,压着陈家那不孝女儿。至于要还是不要,却要瞧自己心情。
只是周倾虽然不愿意理会姚蛟,姚蛟却笑嘻嘻的凑过来:“今日周小侯爷虽然受了羞辱,可是那陈大小姐可是个美人儿,想来你也怕得罪陈家,定然会忍了这口气,明日前去赔罪。”
对于这个晏修的走狗,周倾已经是说不出的厌恶了。想不到如今,姚蛟居然还说出这样子的话儿来。
周倾顿时大怒,不觉怒道:“这等庸俗女子,泼辣之极,我又怎么会要她?这门婚事,我自然是绝对不会要了,那样子的女子,又如何配得上我。”
原本周倾还没想到明日如何,此时此刻他却不觉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
连这晏修的走狗,恐都会笑话自己,那就更加不必提别的人了。
周倾内心,更不觉隐隐发恨,面颊之上更是流露一丝狰狞之色:“等到了明日,哼,那个陈蕊,就是个没人要的女子了。”
姚蛟目光却不觉隐隐闪动:“周小侯爷这样子说,方才也有几分英雄气质。”
他一旦笑起来,眼睛里不觉有几分狡黠的味道。
说来最初调戏陈蕊,无非是觉得她样子漂亮,瞧着也是很正经,调戏起来也当真有趣。
不过方才陈蕊那个样子,倒是让姚蛟当真觉得有些趣味了。
他轻轻的哼着哥儿,继续看戏。
这个九公主,还当真会折腾。
折腾了陈国的生意,折腾了兖州的生意,折腾得人家好好一堆金童玉女的婚事也是给吹了。连他,就是他姚蛟也是不觉为陈大小姐惋惜。
如今姚蛟更不知道,九公主今日准备折腾个什么花儿出来。
这个大夏公主,莫非当真是要让叶灵犀汪汪汪?
想到了这里,姚蛟更不觉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周倾已经没了什么精神,王珠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叶灵犀身上,柔柔的说道:“叶大小姐,你也是可以叫了。”
叶灵犀顿时大怒!这个王珠,居然还阴魂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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