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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们熟练地狂舞玩梗之际, 兰菏还在窦家做客。
窦老爷子一看到兰菏, 就极为热情,“我外孙子来了。”
宋浮檀:……我呢?
其他老头还以为窦老爷子喊的是宋浮檀, 他们中有几个上回见过兰菏, 也很是欢迎,交头接耳地科普这就是那位家有高人的。
只是兰菏一走近了吧, 那些原本都在鸣叫的鸟儿渐次收声了,就连阿拉斯加也呜咽一声, 老实趴在地上。
“哎哟, 这怎么不叫了?”一个大爷站起来, 逗弄了一下鸟儿, 也不是这一只, 而是所有鸟儿都不叫了,好像同时被按了静音键。
——虽说鸟儿也不一定见得到胡七十九, 但动物很是敏锐,就像那些鸽子也怕胡七十九和兰菏, 灵雀儿亦如是,连鸣叫也不敢了。
胡七十九抱着手臂,眼神轻蔑,淡淡道:“春来我不先张口, 哪个小鸟敢作声!!”
兰菏假装伸懒腰,一巴掌拍她背上。
胡七十九往前栽了一下,“哎哟我去!”
她幽怨地看兰菏一眼,为什么不让她装完这波。
胡七十九一嘬嘴, 发出一连串婉转的鸟鸣,笼中鸟儿听见了,这才自胡七十九调理出来那只雀儿为首,跳上高处,重新开始鸣叫,其他鸟儿也逐一跟上。
“我刚才,好像隐隐听到一串鸟叫声……”一个大爷左右看看,“然后,这些鸟也跟上。”
都说老人小孩容易见鬼,他虽见不到胡七十九,却隐隐听到了胡七十九的叫声。
但其他人都没听到,只说怕是听错了,这整条胡同,谁家养了鸟,窦老爷子还能不知道么。
“指不定是在欢迎小兰呢。”窦老爷子得意地道,“看到没,这就是小兰,我家这雀儿在他那儿住了一段时间,那叫口,绝了。”
他这段时间可谓是炫遍京城,仗着这只灵雀儿成了京城最靓的老头,哪个养家也没他出风头。
有第一次见的老头酸溜溜道:“真不是训了两年么……”
还有隐隐挑刺的,“我说从没听过这么一位高人,小孩儿能不能给我说说,我家这雀儿怎么老有杂音。你跟高人住那么久,也该会一点吧。”
兰菏看了一眼胡七十九。
胡七十九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兰菏对那老头道:“大爷,应该是因为你家鸟就是碎嘴子,鸣鸟要成才也是看资质的,有的鸟天性就喜欢碎碎叨叨。”
老头:“……”
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我早就想说了,你家那再怎么压口,就是个碎嘴子。”
“天赋使然哈。”
老头气鼓鼓的,但因为兰菏说准了,他也无话可说,养鸟就是这样,也没什么长幼尊卑,就以鸟说话。
有胡七十九这个行家本家在,兰菏总算能答出来问题了,让窦老爷子觉得极有面子,下巴抬得老高,送别了老伙伴们后,挤开宋浮檀:“让让。来,小兰,喝茉莉花茶。”
语气仿佛让大哥喝冰可乐。
宋浮檀:“……”
京城的主流茶类就是茉莉花茶,窦老爷子泡的是白龙珠,搪瓷杯里放了十几二十颗,茶叶在澄亮的茶汤中舒展开,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
兰菏被摁在竹椅上,抱着搪瓷杯喝茶,窦老爷子又打发宋浮檀去做菜,“我摘了些香椿,你弄个香椿炒蛋,再烧个茄子,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浮檀:“…………好的。”
他算是彻底没地位了,估计他要不是和兰菏在一起,姥爷也会找机会和兰菏搭上线,好认高人做大哥。
兰菏本来有点紧张,但是窦老爷子完全没提他和宋浮檀的事,光是聊聊鸟,还有自己的生活,好像他真的只是因为养鸟才对兰菏那么亲近。
一时兰菏也放松了下来,还教窦老爷子用手机,他说手机字体不够大,看新闻看不清,兰菏给他调到了最大。
“好,这下看得清了。”窦老爷子用得还算熟练,就是点击的时候老习惯性点好几下,经常点过头进了其他页面。
那字巨大,兰菏一眼就看到新闻:网友自称在京城拍到龙。
“又拍到龙了啊?”窦老爷子点了进去,嘴里还吐槽道,“隔两年就有人说拍到龙了,就是那画质永远糊到不行。”
兰菏忍不住笑了,还真是。
虽说如此,但大众对于寻龙的热情还是不减,每次有拍到新的素材,还是能讨论上半天。
“我看啊……近日,网友@托塔天王 自称拍摄到了龙出现在北京,@托塔天王 是一名龙文化爱好者,他相信世界上的确存在龙这种生物。网友介绍,世界上应该仅存三条龙,其中一条常驻华北一带,但并非人们熟知的北新桥下镇压的孽龙,而是另有其龙——事实上,他认为北新桥下并没有真龙。”窦老爷子念着,当然,读到@的时候他是读的啊圈。
再点开那视频一看,是雷雨天的京城,黑暗的云层中被人用红线圈起来一块,标字表示这就是游动的龙。
“龙什么龙啊,这不就是云。”而且像素还是那么差,窦老爷子骂骂咧咧地退出了视频。
兰菏才奇怪呢,“不是,刚说北新桥的孽龙怎么回事?”
北新桥他知道,还去过那附近,但孽龙是什么。
“京城的老故事了,过去说京城有四条龙,高亮桥下镇了一条,黑龙潭下被潭柘寺镇了条龙女,北海下面一条,然后就是北新桥下有一条。据说是明朝的时候,有条恶龙作祟,有说刘伯温、姚广孝把它关在锁龙井,井下就是海眼,也有人说是清朝时刘墉关进去的。但共同点在于,那龙被镇压后,说我不可能永远不出来,关他的人就说,等这儿的新桥变旧桥了,你就能出来,然后一回头,人把这桥改名叫‘北新桥’,一直是新桥,龙便永远出不来了。
“锁龙井还有大铁链子,据说以前打战的时候,鬼子去动那铁链,结果没完没了,就是拉不到头,而且开始往外涌腥臭的黑水,吓得他们不敢拉了。”
窦老爷子把这故事娓娓道来,又回忆道:“我小时候也看到过,那时候井已经被大石头盖住了,后来好像掩埋了。十几年前修五号线的时候,还为一口古井改了线路,都说就是那口锁龙井。
“这拍龙的家伙,像素不怎么样,但他说井里不是真龙,我倒有些赞同。虽然现在没法证实,但我年轻时听高人说过,他占卦啊,上离下乾,乾为龙,卦象是一个盖子盖住了井,镇压水患以繁荣政经,但有是中虚之相,所以龙是假的,是指代的风水,或者龙形。”
胡七十九撇了撇嘴,“就是假的,修这井时我都出生了。那下面是曾经的金属镇物,镇住地下水的,同一代的镇物还有以前隆福寺下所埋刻了金、寿命二字的一对石龟之类,那些旧镇物早更新换代了。至于华北地区到底有没有龙那样的大存在……嘿嘿,门内也多有说法,我觉得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了吧。”
京城妖物众多,但连胡七十九也说不清到底还有没有龙。
兰菏听得出神,正如王三奶奶所说,这是鬼神伏息的时代,就算有,大约也不会堂皇露面。
宋浮檀已经炒好菜了,端了出来,除了香椿炒蛋和蒜泥茄子,还做了道红烧排骨,香味浓郁,外头微焦肉质软嫩。
窦老爷子就着吃了一大碗白米饭,还要关心兰菏,“小兰就吃一碗啊,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要吃三碗!”
兰菏:“嗯……快要进组了,不好吃太多。”
“你让浮檀把你写胖点儿就行了!”窦老爷子说得兰菏都笑了,非让他添了半碗饭。
转头还遇到宋绮云给他拨视频电话问好。
宋绮云也不知道兰菏和宋浮檀的事,还没窦老爷子清楚,只以为他俩也是玩得好,打了声招呼。
窦老爷子说:“我听说你们快进组了是吧?”
宋绮云:“是,爸,怎么了?”
窦老爷子:“那我吩咐你一件事儿,你回头把兰菏拍瘦一点,我想让他多吃一些。”
宋绮云:“???”
窦老爷子是琢磨写胖了那观众不喜欢怎么办,小年轻都看脸,还是换个路子。
他逼视宋绮云,宋绮云嚷道:“我不是摄影师,摄影师也不是魔法师吧……”嚷到一半看到窦老爷子的眼神,弱弱道,“好吧,我跟摄影、灯光沟通一下,尽量。”
吃罢了窦老爷子还要亲自把他们送到胡同口,正赶上一邻居回来,这邻居老太太穿着改良的对襟中式衣裳,头发花白,看上去十分有范儿。
窦老爷子小声和兰菏说:“那是个香头,就顶仙儿的你知道不?”
兰菏:“……听说过。”
窦老爷子还挺八卦:“她原来不住这儿,小老太婆很傲气,从她老公到儿子都仰仗她呢。刚搬来的时候,信众都来打香,一天就进账七万多!”
兰菏:“哇哦。”
虽然是鬼神、巫师们的伏息时代,但在这个“无巫师”时代的巫师,在自己的圈子内如果混出来了,构建好了权威,还是挺能赚的。
只是比起过去来说,远远不如了。比如京城以前有句话,叫在京的和尚,出外的官。官员出京威风,在京城里,却要数和尚厉害。
那时候整个京城,但是在名册的寺庙道观足有两千多,和尚们与权贵往来,连宫里也很敬重,朝廷每年还拨钱给庙里。
四大门信仰彼时也甚是风行,连紫金城里都有供奉,宫里把胡黄白柳称为“殿神”,关于殿神的传说数不胜数。太监若要进入没人住的殿堂,都会大喊一声“开殿”,以免冲撞了殿神。直到现在,那里成了博物院,老一辈工作人员都保持着这个习惯。
当然,这都扯远了,眼下,那香头走到跟前的时候,和窦老爷子打了招呼。
香头提了水果,摸了个桃子给兰菏。
兰菏一时愣住了,这不给他的邻居窦老爷子,反而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他迟疑地道:“谢谢,您客气,不用了……”
窦老爷子也很吃惊,他这邻居自打搬来,可没主动跟人示好过。
香头摆手道:“我是敬重您的身份,咱们也算同一系的。”
兰菏心猛跳了一下,屏息警惕地看着对方。胡七十九和白五可藏得好好的,难道这是位高人,跟不动法师一样,一下看穿了他的身份,那他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想认亲?
窦老爷子也奇怪地看着兰菏……
香头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您是妙感山风景区的旅游宣传大使,我是那儿的信众。”
兰菏:“…………”
其他人、狐狸、刺猬:“…………”
我去,差点忘了,没错没错,之前妙感山景区批发了一个宣传大使给他。
兰菏接过了桃子:“是么……哈哈,谢谢。”
“辛苦了。”香头说着,踱着仙气的步伐,飘然而去。
窦老爷子无语,神神叨叨的,还以为说啥呢。
道别了窦老爷子,离开之后,兰菏才松下那口气,“把我吓一跳,我以为是个高高高高人……妙感山景区旅游宣传大使还有这用处的啊?”
宋浮檀略一思考,“毕竟妙感山的香火现在很多倚靠游客,那么旅游宣传大使,实际上就发挥了比香头们更大的带动作用,对你示好也正常。”
兰菏:“……”
……行吧,只是不会现在四大门的香头们也都认识他了?
……
宋绮云那边陆续完成选角工作,兰菏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组了,《鬼趣》大概要拍三个月,其中还得辗转去外地取景。
兰菏从网上订购了折元宝用的金银箔,准备带到剧组去。
应韶也在楼下拿快递,兰菏抱着一箱金银箔,先看到他,刚想打招呼,有人挨了上去,跟应韶搭话:“你好,我住三楼,我是卖棺材的,一直在关注你……”
快递员:“???”
兰菏也很想笑,他大概能理解,但看到快递员懵逼的样子就有趣。
应韶也是无语地道:“你别说得好像我每天都在作死啊。”
“啊哈哈不是,只是幽默一下,”三楼的说,“而且真的想问问你要不要货,我的质量都很高,除了花圈还有寿衣……”
应韶这时候才看到抱着箱子的兰菏,还有那满眼的笑意,汗道:“谢谢,不用了,我有固定的合作商家。”
三楼邻居特别失望,按说他也是捞阴门的,赚死人钱,但没有那方面的本事,就很想和应韶这样先生的合作,卖出去的定制货能贵很多。
应韶逃到电梯里去,看到兰菏过来,又想把电梯让给他,兰菏示意不用,进去后道,“你好,我是卖冥币的,关注您很久了……”
应韶:“……”
他哭笑不得,“别玩儿我了。”
兰菏笑了笑,“生意不错?不用这么胆战心惊,我过两天就去剧组了。”
电梯到了,兰菏刚推开家门,手机响了,是陈星扬打来的视频,他接通了,“嗨。”
心里琢磨,陈星扬怎么打来了,他最近应该在录节目吧。
“早。哎我问你,你那邻居……大师,在家么?”陈星扬迫不及待地问。
“在啊,我刚还和他见面了。”兰菏道。
“你帮我介绍一下吧,我有个事想问问他。”应韶现在名气日渐大了,陈星扬都知道他,也知道是兰菏的邻居。
“行啊。”兰菏示意了一下,宋浮檀就帮他去隔壁叫应韶。
陈星扬一听宋浮檀也在,啧啧一声。
兰菏问他:“你什么事啊?想养小鬼吗?”
陈星扬:“……”
陈星扬:“那我找你学养蛊不是更好!”
兰菏笑了。
陈星扬迟疑一下,然后道:“算了,这种事儿我还是不和你讲,保护我圈最后一个无神论者!”
兰菏:“……”
应韶已小心地进门了,“老爷,什么事啊?”
陈星扬疑惑:“他怎么叫你老爷?”
应韶脸都白了,他不知道兰菏正在视频,心想暴露了来老爷马甲,岂不惨了。
好在,兰菏比他想的还要淡定,不假思索地道:“是那个姥爷。他打牌输了,要叫我一天姥爷。”
应韶:“……”
“哦。”陈星扬压根没怀疑,他知道兰菏是赌王,“那个,先生,我想咨询一点事……你会不会解梦?”
“略懂。”应韶看了看兰菏,谨慎地道。
陈星扬一时大有好感,他知道一些这种先生,开口闭口都是吹,好像玉皇大帝都是他们家亲戚,不像这个先生,实在多了,“那兰菏,我和先生单聊吧。”
宋浮檀对这种事已经不感兴趣了,事不关己,就走到客厅的单人沙发坐下来用电脑改剧本。兰菏却想看看,陈星扬到底怎么了,毕竟是他朋友。
“你就这么聊呗。”兰菏道,“我盯着不让你被骗钱。”
应韶:“……”
陈星扬笑了,虽然兰菏不信邪,但这口气明显是在开玩笑,“行吧,其实是我最近老做梦,隔三岔五,就梦到我穿着唐装,有时候是西装,挂着大红色的襟花,在三层的大别墅外头,有一座桥,桥那头会走过来一个撑伞的妹子,有时候穿婚纱有时候穿中式礼服,每次妹子都长得不一样,然后有人叨叨些什么,我就会和新娘手牵手,拴着红线去拜堂,还会发给我婚书。反正就是经常在梦里和不同的人结婚,我有时候还嘀咕,这不是重婚么。当然,在洞房前我就醒了!那仪式特别长特别累!”
陈星扬没结婚,目前也没交女友,兰菏乍一听,还觉得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真要这样,陈星扬应该也不至于找应韶。
果然,陈星扬接着表示,他因为老做这个梦,醒来后感觉很累,就觉得奇怪,然后在梦里,他就努力去观察一些细节。
“过桥的时候,再有人叨叨,我就仔细听,终于听清楚,那个声音好像在说:阴阳二桥长又阔,一架利阴二利阳……”陈星扬咽了口唾沫,“我当时在梦里都觉得有点发寒,懵懵懂懂进了别墅,我就上三楼往外看,结果发现周围全都是墓地,那婚书上写的结婚地点,还是某某陵园!”
后来陈星扬就吓醒了啊,他老觉得不对劲,还偷偷跑到梦里说的那个陵园去看。
“你看到了什么?”应韶问道。
兰菏也盯着他。
陈星扬表情很复杂,夹杂着惧意:“就是和梦里长得一样,但我第一次去那里!更瘆人的是,我在那边看到一些无良摊贩,居然在卖明星的阴间结婚书,我还看到我的了,上头印了我的照片和名字,另一边可以自己填写贴照片,然后烧了。就这婚书,也和我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兰菏也有点毛了,“那其他明星,不会也在做这个梦吧?”
陈星扬幽幽道:“我也想问你啊,那小贩跟我说最近销售榜第一是你……”
兰菏:“…………”
原以为事不关己的宋浮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