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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九月越听越心寒,当他听到燕飞说哥哥不帮他,想要抢他风头的时候,小家伙小拳头骤然一握,带着几分震怒之意:“哥哥不会的!燕飞姐姐,哥哥不会的。”
于九月来说,倾恒不仅是他的同胞手足,是他的哥哥,更多的,是他的小伙伴,唯一一个朋友,所以不管如何,他不允许别人说倾恒的不是。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从小到大,都视为亲人的人。
所以,九月听燕飞这么说,内心是非常痛苦和绝望的。
燕飞和鸢歌一直照顾着他,从他会记事开始,燕飞和鸢歌二人便陪在他身边,她们二人在九月心中,不是奴婢,而是家人一般,所以,燕飞的话,九月信,也不得不信。
可是,信燕飞的同时,他却忍受不了燕飞编排他的哥哥!
小家伙因为愤怒,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眸中闪动着泪光,明明该是一个小可怜,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不可抗拒之意,燕飞一惊,立马禁了声,又是道歉又是哄:“好好好,哥哥不会,是燕飞说错话了,九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九月抿着唇看了一眼燕飞,小手握了握,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开口道:“不许说哥哥的坏话,九爷相信哥哥,哥哥才不会那样做呢!”终究是没有在说什么,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哥哥才不会那样呢!”
燕飞连忙跟上去,伸手去牵九月的手,九月却有些不悦的抽开:“爷自己走。”
他现在正生气呢,不想理会燕飞姐姐。
燕飞见九月生她气,那还得了?顿时着急了,开始引诱哄骗:“爷,是燕飞说错了,您骂燕飞姐姐吧,打也行,别不理姐姐呀?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九月轻哼一声,虽然还是不理,但是眸色还是有所松动。
……
风雅居,风夜雪吊儿郎当的躺在凉亭中的软榻之上,一边的矮几上面全是瓜果皮屑,还有两个身材婀娜的美人跪在地上给他扇着风,他偶尔伸手捻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好不自在。
只不过,他自在了,有人不自在。
此刻君天睿正战战兢兢的站在凉亭外,荷花池之中,高高低低的木桩之上,那木桩还在不断往下陷,君天睿吓的脸色浮白。
今天君天睿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额上勒这一条黑色镶金扶额,衬得少年容颜如玉。少年身型修长瘦弱,脱下碍事的广袖长袍,显得阳光俊朗,更加的吸引眼球。
如今那紧蹙的眉头,受惊的模样,无比的招人疼。
“师傅,阿睿不敢……”
这个荷花池下面都是淤泥,根本就栽不稳桩,还不说上面站了个人。
学功夫,君天睿还挺开心,可是,为什么师傅提醒都不提醒一下,就将他扔在了这连两只脚都容不下的桩子上,而且,一接触这桩子,脚下一轻,那桩子瞬间陷下去大半截,并且东摇西晃,连带着他身子也摇摇欲坠,他好不容易掌握好平衡,那桩子却继续下陷,眼见就要陷下去,君天睿吓的脸色煞白:“师傅……”
君天睿身子好一点后,就被萧璟斓扔给了风夜雪,教不出一个像样的太子,风夜雪吃不了兜着走。
风夜雪想想都觉得萧璟斓分明就是强人所难,这么半大一个少年,早就过了学武功的年纪,身子骨早就定了型,若是真的想要有什么成就,最好的办法,就是重塑经脉。
只可惜,这么娇滴滴的小少年,又岂会受得了那个苦楚?
所以,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风夜雪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君天睿,瘪了瘪嘴,开口道:“哎哎哎,那荷花池下面可是百年陈泥,恶臭熏天,摔进去,就算洗下一层皮,那味道也能熏死个人,阿睿可要小心点,可别摔进去了!”
君天睿是有些轻微的洁癖的,听到风夜雪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
这会儿,又听风夜雪道:“这修习轻功,就得将自己当个瞎子,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越看,会越觉得眼前的处境可怕,或万丈深渊,或海藻泥潭,一看到有任何危险,就会因为恐惧踟蹰不前。所以呢,得用耳朵去听,用心去看,心无杂念,御风而行,明白么?”
说罢,风夜雪又捻了一粒花生米扔进自己的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君天睿也没有心情再去思考风夜雪说的话,眼睛那桩子就要陷入泥潭,他看了一眼四周桩子的布置,记下那高高低低的桩子的位置,随即闭上眼睛,心一横跳了出去,当真像风夜雪说的那般,心无杂念,御风而行。
桩子一踩,便往下陷,好像踏在没有支点的云层之上,软绵绵的,像君凤宜这般还不知道运气之人,根本是寸步难行。
不过踩了三两个桩子,便一头栽了下去,眼见就要落入荷花池,说时迟那时快,对面噌的一声飞过一支箭,带着几分凌厉之气,看似势不可挡,但是主人明显是掌握了运箭的力气,那支箭正好射穿了四个个桩子,将几个桩子串成一串形成简易木筏,正好倒在君天睿的脚下,君天睿准确无误的落在那木筏之上。
“哎呦……”君天睿哀嚎一声,睁开眼睛一看,便见自己倒在桩子上,对面不远就是河岸,吓的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用力跳了过去。
落地,君天睿只觉得大地是如此的可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好箭法!”风夜雪见此,拍手叫好,刚想起来救人的身子又重新倒了下去。
凉亭四周的侍卫看见倾恒露的那一手,都不由的惊叹,不愧是王爷的血脉,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超的箭法,实属难得。
倾恒去练了骑射回来,手里的箭正好方便他救君天睿免于淤泥潭。
不是他多管闲事,实在是,如今用膳都一起,君天睿栽进去,受苦的是大家。
看见风夜雪这么教君天睿,倾恒只觉得有些不解,君天睿无半点内力,如何就开始学习轻功了?
像他,就是先学会吐纳运气,有一定的内力基础,才开始学习的轻功和招式,这样会事半功倍。
君天睿抬头一看,却见是倾恒救了自己,一颗心落地,便是有几分委屈,可怜巴巴的便凑了上来:“阿恒……”
那模样,似乎是要求安慰。
倾恒见君天睿狼狈的样子,身型一闪,便躲了开。
笑话,虽然他出手,君天睿没有全部落下去,可是裤脚衣袖之处还是沾染了不少淤泥,倾恒自然嫌弃,忙道:“站住!”
君天睿顿时不动了,可是还有凑上来的趋势。
倾恒小眉头锁的更厉害了,毫不留情的开口:“离本殿三尺远!”
君天睿被嫌弃,却还是乖巧的后退了两步,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倾恒松了一口气,见凉亭里面的风夜雪鼓掌叫好,正打算去询问一二,便听到身后传来九月欣喜的声音:“哥哥好棒!”
九月看了一眼君天睿,觉得他好可怜,娘亲以前教他习武的时候,最多的就是让他站桩,扎马步!
娘亲说,不管做什么,下盘都要稳,要扎实,所以,腿上的功夫很重要。
可惜,站桩什么的真是太烦了,九月根本受不了,站一两个时辰,就开始喊哭含泪。
如今他看见君天睿同样免不了这样的厄运,而且还是站活桩,更难!
他同情的同时,又觉得幸灾乐祸。
如今,看到倾恒露了这么一手,九月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羡慕。
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想到这里,九月蹬着一双小短腿便从走廊处跑了下来。噔噔噔的跑到倾恒面前,扬着一张小脸赞道:“哥哥,这箭射的好,比九爷还射的好!”
骑射,九月也是接触过,但是不精罢了。
倾恒看见九月就这么跑了出来,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养病?”
正是午时,太阳毒的很,中暑了可怎么好?
倾恒刚从璟王府的马场过来,因为热的原因,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黑色丝织锦衣,但是因为身份的原意,明明很热,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一丝不苟,一头乌黑的墨发被一根玉簪挽起,其余的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小小年纪,已经有着绝色之姿,也不知长大后该如何的风华绝代。
倾恒想伸手摸摸九月的脑袋,可是他刚骑了马,还不曾洗漱,弟弟披着一件红色的小披风,精致的像个小姑娘,自然是不忍心弄脏了弟弟的头发,只听倾恒道:“走吧,哥哥送你回去。”九月哪肯?伸手去拿倾恒手里的弓:“爷也要学习箭法!”
只不过,他刚伸手,倾恒便握住了他的手,只见倾恒将手里的弓递给一边的随侍太监,然后开口道:“等小九养好病,哥哥就给你一把比较轻便的弓。”
这把弓反冲力太大,又沉,恐怕伤了他。
“真的吗?”哥哥要送他东西?九月一听就乐了,他都送哥哥短剑了,哥哥也不送他礼物。
只不过,燕飞听倾恒这么说,脸色便是一沉。
倾恒公子不愧是皇宫长大的孩子,这般心机,哪里是九爷能比的?
倾恒公子手上的那把黄金弩,是今上赏赐的灵宝吧?天下都仅此一把,这把弓岂是随便一把弓能比的?不说送给九爷,如今,连碰都不让九爷碰?还三言两语就将九爷哄骗的高高兴兴的,九爷如此天真,以后,不得被倾恒公子压的死死的?
这怎么好?如今,九爷又如此信任倾恒公子,根本不听劝,这么下去,九爷的日子还怎么过?
燕飞这么想着,真是替小九月着急。
可是,她吃过一次亏,自然不敢在倾恒面前说什么,替九爷出气,只能憋着。
风夜雪见倾恒和九月在,起身挥退了一边大扇子的女子,朝倾恒九月招了招手,道:“站在太阳底下做什么?进来歇歇!”
看着九月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更显浮白,风夜雪便有些怒,起身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燕飞,呵斥道:“明明知道小公子身子不好,怎么还带着小公子出来?连个人都不会伺候,养你何用?”
燕飞是虽然是尹穆清刚来这边不久买的小丫头,可是这么多年,被尹穆清惯的没有半点自己其实是奴婢的自觉,如今见风夜雪在这么多人面前斥责她,当场便羞愤交加,一张脸羞的通红。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风夜雪,满是不服气的道:“小公子是身子不好,又不是被禁了足,他出来走走有什么不对?本小姐照顾九爷五年,都没有半点不妥,你又不是九爷的什么人,凭什么要管我如何照顾九爷?”
燕飞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特别是风夜雪身边的侍卫鹿荣,更是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燕飞,心道,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胆敢在公子面前这般嚣张!
鹿荣打了一个颤,只觉得……好冷呀!
果真,风夜雪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这么胆大的丫鬟,还不曾见过!
从凉亭漫步而出,白色的长袍寸寸拂过台阶,带着几分懒散之意,只不过,他走过的地方,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寒烟四起,寒冰蔓延于地:“那你又是小九月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本公子是否管小九月的事?嗯?”
倾恒见风夜雪动了怒,冰魄神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连忙拉了弟弟的躲进亭子里面。
燕飞的话,也让倾恒十分愤怒,这是哪里来的丫鬟,如此懂规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是没有半点意识,如今,还能顶嘴了。
如果是他宫里的人,早该赐死了!
九月伸着脖子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带着几分好奇和不解,精致的小颜带着几分呆萌的可爱。
倾恒拉了九月的手,干脆走人:“哥哥饿了,小九要不要顺便用点东西?”
燕飞是该教训,可是毕竟是照顾弟弟的人,弟弟心地纯良,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他看见的好。
九月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好!”
这边,燕飞看着风夜雪走来,只觉得被那张绝美不羁的容颜晃的心肝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寒意便袭了过来,直接将她的手脚冻的麻木,仿若身至寒冬腊月。
“你……你想做什么?”燕飞想动,却动不了。
“不是很明显么?本公子在多管闲事!”说罢,风夜雪不过动了动手指,一股带着至寒之气的内力弹射而出,直接击中燕飞的膝盖。
燕飞膝盖一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想起,却不想膝盖刚接触地面,一层薄冰便在膝盖之处蔓延开来,直接将她封冻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膝盖下,冻的刺痛,头顶上却烈日炎炎,明显的冰火二重天,痛苦不堪!
燕飞又痛又惊,抬眸怒道:“你敢动我,小姐不会放过你的!还不放了我!”
风夜雪站在燕飞的身侧,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开口道:“唔,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虽然是王妃的人,可是,终究是贱婢一个,就算现在本公子将你打杀或发卖,王妃还真能怪本公子不成?”
燕飞听此,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银牙紧咬。
贱婢,从来都没有人如此轻视她!
只听风夜雪继续道:“人嘛,还是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小九月身边不缺照顾他的婢女,可是你伺候小九月的机会,却只有一个,不好好珍惜,可怨的了别人?有一点,你要有所觉悟,这里是璟王府,不是尹府别院。在尹府别院,自然没人会去管你这张嘴说了什么。可是,来了璟王府,便要守璟王府的规矩,说错一句话,可要仔细你的舌头!”
最后几个字,带着几分杀意,即便是向来天不怕不怕的燕飞,也下意识的心肝一颤。
“跪着吧,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错了,再起来!”说罢,风夜雪朝端端的站在一边的君天睿道:“阿睿!”
“师傅!”君天睿偷偷的瞄了一眼燕飞,他是没有和燕飞相处,是以,也不过是当做陌生人罢了,君天睿并不上心。风夜雪一唤,便乖乖的凑了过去。
风夜雪没好气的瞧在了君天睿的头上,道:“瞎喊!”
他可没有打算当君天睿的师傅,不过是帮衬一二而已。
“刚刚,可是吓着了?”
君天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嗯!”
“怕了,就要努力让自己不必怕,刚刚在那活桩上是什么感觉?”
……
二人结伴离开,燕飞看着二人的背影,又恨又怒,跪在结了冰冰冷僵硬的地板之上,一会儿寒气便窜入身体各个地方,膝盖上更如千根针在扎一般,万般煎熬……
疼……
燕飞只觉得那青衣公子说的果然是真的,璟王府没有一个好人,都是虚情假意,也没有人真心对待九爷,九爷年纪小,不懂事,可是,九爷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能不管。
她不过是维护一下九爷,所有的人便开始针对她,如此,这府上,又有谁还敢对九爷好?
……
尹穆清自然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刚入府,便被哭喊着跑出来的诗情拦住了去路:“公主,公主不好了!”
诗情是君语嫣的贴身奴婢,尹穆清如何不知?见诗情如此惊慌,尹穆眉心一蹙,忙道:“发生了何事?”
诗情忙跪地道:“启禀元清公主我们家公主留书出走了。”
“什么?”尹穆清一惊,连忙接过诗情递过来的一张单薄的信纸,也来不及看,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发现?”
君语嫣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像她这个异世人,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忽略世人鄙夷的眼光,可是君语嫣不同,若是承受能力弱一点的,恐怕根本活不下去。
见信上仅仅就写了寥寥数字,意思就是说她想出去散散心,不要担心。
可是,又岂会真的不担心?
“去派人通知你家陛下,立即带人暗自寻找,不可声张,找到人后,也只需跟着就好。”
“是!”
天牢,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划过夜色,几个穿梭,便靠近了天牢大门。
面巾在的如黑宝石般闪耀着迷人光彩,如在夜空下觅食的鹰。
在两对巡逻侍卫换岗之时,那黑色的身影摘下一片树叶射向夜空,随即倾身一跃,足尖轻点叶片,如轻鸿般掠出,在众人头顶飞过,直接落在了天牢房顶。
随即身子滑下房檐,看准一个小窗口,一闪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