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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渊和倾恒当场就急了,连忙拿了帕子去擦九月脸上的水渍,和茶叶。
九月捂着眼睛,一直喊疼,泪水啪啪的往下落。
倾恒急的不行,便是自责的不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无用,就是弟弟在自己的身边,也能让他受了伤。
“小九,痛不痛,小九莫哭,哥哥在这里,弟弟乖……”倾恒急的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将九月领间的衣服扒开,便见小家伙被衣服包裹住的地方烫了一大遍,不仅通红一片,还起了水泡。
因为茶水在脸颊上一逝而过,因为停留的时间短,到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惜,胸口处,因为衣服包裹着,便是贴着皮肉烫,便是这么大一会儿,娇嫩的皮肉便被烫起了泡。
倾恒看着,眼眶都急红了。
若是,这伤在他身上,他根本不会在意,不过是皮外伤,忍一忍,便过去了。
可是九月不同呀,因为从一相遇,九月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娇弱需要保护的女娃娃样子,所以,这会儿见九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倾恒心疼的揪一揪的,恨不得取而代之。
“来人,去宣太医。”萧璟渊看到这一幕,便也是怒的不行,他只觉得灵玉檀这举动无疑是在当众打他的脸,一股气便堵在胸腔,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几乎气的他全身都在抖。
他在努力,做最大的努力,缓解母子的关系。不久前听她说想见一见阿斓,便以为,她有所改变。
不管如何,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再恨,再怨,也不能真的迁怒无辜的孩子,不是吗?
所以,他便带两个小孙儿过来给她瞧一瞧,让她看看。
期盼着,她看着这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心里能有所悸动,能……能回头!
只要她肯,便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阿斓虽然怨她,可是,他对她终究是心软的,这中间,不管如何,也有母子情分在。
可是,现在灵玉檀这么做,无疑是连半分后路都没有留。
对他,对阿斓,对两个孙儿,她竟没有半分情义!
什么时候,她的心,真的变成了石头么?
灵玉檀也愣了,甚至,是慌了。
她没有想到这茶水会这么烫,将那孩子烫成那个样子,看着小家伙捂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嚎,她顿时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亭子外面候着的下人,也注意到了亭子里面的动静,听到了萧璟渊的声音,便是一刻也没有敢耽误,连忙去请大夫。
还没有到灵溪台,便听到了九月的哭声,尹穆清心头一刺,轻功都使用上了,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九月捂着眼睛哭的一抽一抽的,脸上红红,头发上还有不少茶叶,没有丫鬟下人,便只有萧璟渊还有倾恒两个手忙脚乱的给小九月打理。
小家伙的衣服被脱了一般,露出大半个小肩膀,脖子那处,红肿一片,还有几个水泡,尹穆清的心瞬间抽痛,连忙上前将孩子揽在怀里,拿了袖间的丝帕给九月擦眼睛。
尹穆清眸子染上惊怒,咬牙切齿道:“是谁做的?”
若说刚刚的只是干嚎,那么听到尹穆清的声音之时,九月便真的委屈的哭了出来:“娘亲……呜呜……疼……”
烫伤烧伤最是疼痛难忍,九月从小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脸上,脖子上,胸口上,都火辣辣的痛,九月便是想去抓,想去捂,可是小手却被人抓着,急的小家伙金豆子簌簌的往下落。
小家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便是看的众人心疼自责的不行。
萧璟斓看着九月那凄惨的小模样时,便也是惊怒,下意识的看向手里还拿着茶杯,站在一旁的灵玉檀,拳头一握。
“灵玉檀!”几乎是咬碎了满口银牙,才将这三个字说出来。
仿若狂狮发怒,便是灵玉檀,也全身一哆嗦,吓的脸色一白,眼眶也红了半分。
可是,看到萧璟斓同样猩红的眸子,她似乎瞬间回神了,只见她笑了笑,拂了拂耳边的头发,不以为意的开口道:“王儿这是什么态度?母妃都不喊了么?怪不得这小家伙不懂规矩,当爹的都不懂规矩,也不怪这小孩子又有什么好的,孩子都要从小教,才不会养成一个桀骜不驯,连亲娘都不尊敬的性子……啊……”
灵玉檀这话都还没说完,一杯滚烫的茶水就当头浇了下来,她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痛,鼻腔,眼睛里面都被滚烫的茶水浸染,当即便痛的眼睛都睁不开。
尹穆清几乎是怒不可遏,根本不做任何思考,起身上前便将桌案上沏好的茶泼在了灵玉檀脸上,末了,啪的一声将手上的茶杯摔在灵玉檀脚边,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上好的玉杯摔的粉碎,只听尹穆清怒道:“灵太妃,你说错了,没规矩的,不仅有孩子他爹,还有他亲娘!本小姐的孩子,就算是上天,那也是我寵的,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
尹穆清气的全身都在哆嗦,她捧在手心的宝贝,便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孩子,竟然被她如此对待。
瞧着孩子身上的伤,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
九月虽然有些时候是不懂规矩,可是绝对是一个激灵乖巧的孩子。就算九月是陌生人的孩子,身为一个大人,看着这小家伙,也只有疼惜的份儿,要多么狠心,才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才将孩子烫成这个样子。
九月,无疑是尹穆清的底线,有人伤了她的孩子,就算眼前这个人是萧璟斓的母亲,那又如何?
不孝就不孝!
人都是相互的,不可能对方占着自己的身份想要伤害你,你却只能因为对方是长辈,便不追究责任,没有这个道理。
她以为她是谁?
灵玉檀被泼了一脸,顿时就怒了,好在这碗茶没有刚刚那碗的烫,而且毕竟是大人,皮肉早不如小孩子那么细嫩,这么一杯茶,也对灵玉檀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惜,被一个晚辈泼了茶水这事,灵玉檀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这情况。
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胭脂水粉糊了一脸,比起九月,没有可怜狼狈,反而觉得狰狞可怕,灵玉檀随手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就往尹穆清那边砸去。
“大胆,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宫的孙儿,本宫还管不得么?你不过是生了王儿的后嗣,猖狂什么?愿意给王儿孕育子嗣的女子如过江之鲫,难道还少不得你一个?你又算什么?”
伤了小九月,还想伤他的女人?萧璟斓又如何会忍?玉手一抬,便将灵玉檀的手腕扣住,一掌便拍在了灵玉檀肩上,灵玉檀被这力道击的连连后退。
却见萧璟斓伸手便抽了身后侍卫的长剑,直接朝灵玉檀的心窝刺了过去。
“找死!”
这么多年,她不将他当亲子,喊打喊杀便罢了,她给了他生命,她想要拿去,便拿去,他认了!
可是,他的孩子,他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动他们一根汗毛?
若是如此,大逆不道又如何?
她从来都没有当他是骨肉,他又何以在乎那一点卑微的血亲关系?
“阿斓,住手!”萧璟渊惊异的声音传来,萧璟斓却没有任何动容,那剑没有半分要收的意思。
灵玉檀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唇角挂着一抹血迹,看着萧璟斓暴怒的面容,深情一片恍惚。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便是一排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流下。
这样也好!
杀了她,让他解气,让他报仇,便是她现在对他仅剩的价值了罢!
灵玉檀闭上眼睛,料想到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睁眼一看,便见萧璟斓的剑停留在她的眉心,一滴血迹顺着剑尖低落在她的鼻尖,带着几分腥甜。
顺着尖端看去,便见一只玉手徒手握住了萧璟斓的剑,血水一滴一滴的聚集在尖端,在地上汇集。
灵玉檀瞳孔一缩。
萧璟斓邪眸扫视而去,视线落在萧璟渊身上,眸光阴寒,杀意,并不减半分。
“你以为,本王不敢连你一起杀么?”
萧璟渊心头一颤,面色难看的可怕,可是却没有半分妥协,一字一顿道:“她是母亲,是你生母!”
“那又如何?”萧璟斓怒吼一声,阴沉开口:“便是这层关系,让她安然无恙的多活了这么多年,早够了,不是吗?本王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如何在乎给了本王生命的那二人!生母?她配么?”
萧璟斓这话一出,便是萧璟渊的脸也白了一分。
这会儿,却又听萧璟斓继续道:“你们……让本王觉得恶心!”
说罢,萧璟斓手腕一动,手中的长剑快速的转动,剑气嗡鸣,带着一股强势的力量,直接将萧璟渊的手弹开。
接着,萧璟斓广袖一扬,那剑便噌的一声飞了出去,将耳边的长发割断了一截,墨发轻然飘落,最后在灵玉檀的脚边。
削发断恩,从今以后,再无母子情分。
只听萧璟斓开口道:“记住,以后,本王没有母亲,所以,若有下次,这玉檀宫,将会是你的地狱!”
说罢,萧璟斓转身,看了一眼窝在尹穆清怀中的小九月,上前抱了过来,然后什么都没有说,便出了灵溪台。
尹穆清看着萧璟斓越来越匆忙的步伐,眼眶便红了。
早就知道灵玉檀与萧璟斓关系不好,没想到,会闹成这么僵。
以前,恐怕只是在背后较劲,表面上,灵玉檀还会客客气气的叫一声萧璟斓王儿,如今,便是什么客套也不要了么?
甚至,萧璟斓为了维护九月和她,可以直接不要这个母亲,削发断恩!
在这个时代,一个孝字可以压垮所有的人。
父母对子女,可以买卖打杀。
但是,只要子女便是顶撞一下,那也是不孝。
可是,如今萧璟斓这么做,虽然表面是他的气势,威慑了灵玉檀,但是落荒而逃的,却是萧璟斓,不是吗?
不管是再强势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是有血有肉之人?
尹穆清看了一眼彷如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神情呆滞的灵玉檀,上前,一字一顿道:“你怎么就没有心呢?你会后悔的!”
说罢,看了一眼萧璟渊,尹穆清困惑的心,似乎瞬间开了一个闸口,真相奔涌而至。
灵玉檀的孩子,该是先帝的遗腹子的阿斓,却和萧璟渊有几分相似……
呵……
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疼的发紧。
视线有些模糊,根本不愿在这里停留半刻,急急的走了出去。
尹穆清的话,便如刀剑一般,将她的心片片撕裂。
灵玉檀感觉双腿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便是勉强靠着柱子,方能站稳。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在这一瞬间,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恶事。看了一眼萧璟渊的手,下意识的开口:“阿渊哥哥,你手流血了,痛不痛?”
说着,便颤抖着手,想去替他捂一捂。
只不过,却别萧璟渊啪的一声拍开,只听萧璟渊沉声道:“别碰朕!”
灵玉檀的手火辣辣的疼着,可是,这点痛,不及心里的痛和失落。
以前,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如此疏远她,不是吗?
不管她怎么闹,污言秽语,他都不以为意,不放在心上,不是吗?
现在,他终于忍耐到了极限?
萧璟渊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全身笼罩在一股绝望阴郁之下,像是在和灵玉檀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走吧,走了,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朕的眼前……”
萧璟渊出了灵溪台,身子一晃,便呕出了一口血,刺目的鲜红在鹅卵石铺就的地板上异常显眼。
早已被里面的动静吓的脸色苍白的纪全见萧璟渊出来,立即凑了上去,却不想皇帝陛下脸色异常难看,还没有开口说话,便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纪全当即吓的脸色一白,竟是带着几分哭腔:“陛下,太……”
“闭嘴!”纪全的话,还没有喊出口,萧璟渊便低压着嗓音吼了回去:“不可声张。”
“可是,陛下,龙体……”
“今日,灵溪台伺候的人,全部赐死!”
“是!”纪全自然知道皇帝陛下的话,如今万万不敢质疑,连忙俯身称是。
萧璟渊一走,亭子里面,就剩下灵玉檀一个人,她才双腿一软,顺着柱子瘫坐地上。
额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捂着肩膀,灵玉檀皱了皱眉,萧璟斓的一掌,堪堪将她的肩骨打的错了位,便是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捂了一会儿肩膀,又将手移至小腹的位置,灵玉檀嘤咛了一声:“呃……”
这会儿,被遣退的素萼见萧璟渊离开,立马进入亭内。
见灵玉檀倒在地上,连忙去搀扶:“姑姑,姑姑你没事吧?”
虽然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内心,素萼却无比失望。
萧璟斓刚刚的那一剑,怎么就没有刺下去呢?
若是灵玉檀死在璟王的手里,弑母,这一条罪名,足以让璟王身败名裂。
便是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足以让他死一万次。
还谈什么江山,谈什么大统?
可惜,就差这么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就可以将璟王打入尘埃。
这般大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断送了。
只不过,也不知,若是那个孩子因为灵玉檀的这一杯茶,死了,残了,或者,毁了,以璟王的性子,可还会手下留情?
……
路上,萧璟斓将九月搂在怀里,小娃娃的衣服湿哒哒的,且半挂在肩上,早上露气重,萧璟斓怕小家伙着凉,便用宽大的袍子将九月紧紧的包裹着。
九月躺在父王结实的怀抱,小手抓着萧璟斓的衣襟,哼哼唧唧的哭闹着,但是却不干嚎了。
只是偶尔抽搭一下,却听的萧璟斓心疼不已。
从太医院赶来的太医们看到萧璟斓的声音,便是一惊,不是说璟王府的小殿下受了伤,要就医么?这璟王殿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们要不要上前行礼?顺便问问小殿下的伤势?
只不过太医们刚想行前行礼,却被萧璟斓一脚踹开:“滚一边去!”
太医被踹翻倒地,连痛呼都不敢,连忙支起身子,跪地行礼:“王爷息怒,微臣参见王爷千岁。”
回答他们的,便只是匆匆消失在眼前的那抹神秘衿贵的黑。
早上的时候,萧璟斓和尹穆清心情还算好,回来的时候,便是一个脸色阴沉可怕,另一个还是阴沉可怕。
晚上,小殿下还是活泼乱跳,唧唧歪歪的,不过一夜之间,便一身狼狈的回来。
璟王府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因为九月被烫伤,知道小家伙被宴子苏包扎好,哄着睡过去,萧璟斓和尹穆清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璟斓觉得很羞愧,因为有那样狠心的母亲而感到悲哀。
小九月被灵玉檀伤成这个样子,萧璟斓自责内疚的连尹穆清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他害怕,因为小九月的伤,尹穆清会怪他,甚至,离他而去。
因为孩子,她答应与他在一起。
那么,又如何没有那个可能,因为孩子,她选择离开?
灵玉檀之所以伤害小九月,便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存在,不是吗?
离开他,远离他,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伤害而言。
萧璟斓这会儿,便是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头根本喘不过气来。
“阿清……”
“萧璟斓……”
这会儿,久久没有开口的二人突然同时出声。
二人似乎都因为对方突然打破这平静的做法感觉到诧异,萧璟斓抬眸,看着尹穆清红红的眼眶,心中便是一紧。
她要说什么?
萧璟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却见尹穆清突然摸了摸萧璟斓的头,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怜悯,甚至,还有几分悲悯。
“乖,别担心,你还有我呢,还有两个孩子,同样有个家!”
------题外话------
有人不给票票,九月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漂亮姐姐,九爷要票票,可不可以嘛,可不可以嘛……九爷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