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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除了四夫人,明思不习惯同任何人贴着睡觉,更不用说抱着。秋池的身体显然和四夫人的柔软大不相同,明思虽是睡得迷糊,但一触及秋池那硬而有力的胸肌,就直接把秋池当成了床板,本能的躲了开去。
秋池一滞,望着明思躲开背对的身影,只得无奈地摇了摇首,拉过锦被盖住胸口,阖上了眼。
一切等回来再说吧,秋池如是想。
翌日一早,照旧卯时,秋池就起了身。
虽然未带长枪过来,但还是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才回来。
回来后明思也起了身,宫人送了早膳过来,两人用了,秋池便准备出发。
明思倒未有太多的不舍,在她的前世今生中,总是离别多于相聚,不过是一两个月,她并不太以为然。
再说,秋池不过是去巡防,又不是打仗,不会有任何的安全问题,自然不用太过担心。
而秋池心中却是复杂。
心里眷念虽浓,但同样的,他又觉得自己面对明思无法思考,希望借此机会,让自己好生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秋池还要回将军府去整理行装,带黑云上路,故而用完早膳,两人也无多话,只笑了笑,秋池便起了身。
明思刚将秋池送到殿外,纳兰笙便来了。
纳兰笙陪着秋池去到东华宫向太子告辞后,秋池便让纳兰笙回去陪明思,纳兰笙也不跟他客气,同他挥了挥手,就哼着小调回了明思的玉清宫。
到了玉清宫,只见帽儿守在外殿,那内殿的门却是阖上的。
纳兰笙生奇,“六妹妹在作甚?”
帽儿望着殿门口侍立的两个宫女,凑到纳兰笙耳畔低声道。“小姐在锻炼身体。”
原来明思见这宫殿地面全是黑玉石所砌,打磨得光可鉴人,正可当做舞室来用。
在别院的时候,她每日晨昏都会练习半个到一个时辰的芭蕾舞。自回了纳兰侯府,已经有足足十个月没有再跳过了。
明思想,自己那几年身体一直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应同她一直坚持练舞也有关系。
毕竟这也是一项全身的运动。
所谓流水不腐,生命原本就在于运动。
古代这些大家小姐大多稚弱无力。就是因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缺乏运动。
连喝口茶都有人伺候,身上如何还能锻炼出肌肉?
昨日一来,明思就起了这个心思,给自己制定了计划。
早上跳一个时辰的芭蕾,晚间再去泡一个倒两个时辰的温泉。白日无事,也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只是可惜,不能慢跑,只能把走动散步当做锻炼了。
见纳兰笙不明白。帽儿笑着低声,“小姐说了。让五少爷过一个时辰再来。”
纳兰笙只好走了。
在行宫转了一大圈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才又回来。
明思正好在沐浴,帽儿沏了茶,看着外面阳光好,纳兰笙让宫人在院中置了案几,让帽儿把茶端出去。自个儿在躺椅上阖眼翘着腿晒太阳,很是悠哉。
明思换了衣裳出来,便是见到纳兰笙这副悠闲得意的模样。
抿唇一笑。明思没有坐躺椅,在茶案边的一张圈椅上落了座,“五哥哥,今儿个心情倒好。”
纳兰笙睁开眼,偏首“嘿嘿”一笑,“六妹妹不是说过么?这人啊,高兴也是过,难过也得过。我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再说了,这风和日丽,花红柳绿的,怎么也得配个好心情才衬得起吧!”
明思莞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帽儿说你方才来过,怎不去寻太子殿下?”
纳兰笙从躺椅上坐起,懒懒道,“殿下去纯元观为太后诵经了,晌午后才能回呢。”
明思一怔,她还以为建熙帝的圣旨只是让太子暂避风头的托辞呢。
“太后真病了?”明思问。
纳兰笙颔首,“太后是真带了恙。自去年那场病后,身子好像就不大利索了。最近朝中又多事,前几日被那杜老夫人那一闹,这几日便有些起不得了。殿下便打算这七日内斋戒,为太后娘娘祈福。今日才第一日呢!”
明思轻轻地颔了颔首,道,“太子殿下倒是孝道。”
心里却想,那岂非心情是心情更加不好!
纳兰笙叹气,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些声音,“我看殿下也真是可怜。昨夜咱们喝了两个多时辰,就没露过张笑脸,话也少得紧。”
这些年三人在一块儿喝酒次数也有数十次,就没一回比昨夜更让纳兰笙难受的。
太子同秋池两人都不怎说话,就他一人唱了两个时辰的独角戏。有心说早散吧,太子殿下也没开口,他自个儿呢,也开不了那口,真真难受得紧。
明思垂了垂眸,沉吟片刻,“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纳兰笙呆了呆,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明思的言中之意,“六妹妹,你是说朝中这档子事儿?”
明思左右看了看,宫人都在廊下守着,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遂轻轻颔首,“嗯。”
纳兰笙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愣了片刻,语声惊异无比,左右一看后紧盯着明思,双目放光,“六妹妹你可说真的?”
看他惊喜不置信的模样,明思有些失笑,前几日听纳兰笙说了之后,她心里便有了些看法。
倒不是她有多能耐,只是如今这朝中局面对她而言并非陌生,在她所知的历史中,也曾出现过多次。
从商鞅变法到王安石变法,再到光绪变法,都是君主支持的变法,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以史为鉴,除了自己的认知,还有那么多专家学者的论文可以借鉴,自然能总结出些经验。
当然也不可能同纳兰笙详说,微微一笑后,明思道,“你先把如今的情形同我详细说说。”
得了明思肯定的回复,纳兰笙顿时大喜,对于明思的性子他是熟悉的,若没有七八分的把握,断然不会信口开河。
强按捺下心中激动,他将这连日来朝中的情形,各方的动态,连着司马陵原本的措施计划,统统详尽的同明思说了一遍。
“直接取消举荐制?”明思皱了皱眉。
纳兰笙点头,“殿下说这是吏治弊病之根源。”
明思摇首,“若皇上真下了这道旨意,只怕情形就不好控制了。”
现在都有三分之一的朝臣称病,若真个下来旨意,只怕勋贵世家和其他朝中重臣都会联手起来抵制,到那时,即便尊贵如天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粥。
纳兰笙也颔首,又有些无奈道,“殿下自一年前便下了决心整顿吏治,如今是断不肯退让的。那些个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北七郡这一冬就减免了一万五千人口,却只报上来数百人。还有那景县,一共人口才不过万人,这一冬饿死的,动乱的,去了西胡做流民的,竟然有五千人,足足占了一半!若不是殿下早早派了人去查,皇上哪里能知道!”
纳兰笙也有些恼怒。
明思听得也一愣,忽地又想起路十三的经历,叹了口气,也是默然。
半晌后,低低叹了口气,摇首轻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语声虽低,纳兰笙却听得分明,吓了一大跳,余光左右再看了看,这才放了心,“六妹妹,这话可说不得。”
明思自然是看着无人才说的。
看纳兰笙这般紧张,她淡淡一笑,也不过多评述,只端了茶来喝。
纳兰笙却叹了口气,“还好咱们生在这样的人家。”
这个明思倒是同意。
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若不是投到了这个身体里,换做穷苦百姓家的女儿,那她纵然有上辈子那些学问本事,日子想必也是不好过的,说不定,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六妹妹,你可有法子?”感概了半晌,纳兰笙想起正事,目光希翼地望着明思。
明思沉吟片刻,“容我好生想想,明日给你答复。”
纳兰笙大喜过望,“当真?”
明思颔首笑了笑。
翌日一早,纳兰笙便过来候着了。
明思照例关着殿门在练舞,等练完了舞,沐浴换衣出来,纳兰笙已经在廊上转了无数个圈子。
见到明思出来,立时便迎了上去,“六妹妹?”目光祈盼。
明思笑了笑,带他到内殿,递了一张纸给他。
纳兰笙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三条,每一条下面都有详细的注解。
几目扫过,纳兰笙顿时神情几变。
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大亮,眉头几松几皱后,纳兰笙不置信的抬首,“六妹妹,你,你……你如何能想出这些?”
明思心下一紧,垂了垂眸,复抬起,噙笑道,“自我三岁起,爹便读史书给我听。爹书房里的书我全都看过,间中也会胡思乱想些。”
纳兰笙听后也就释然,但心中也明白并非每个人都能从书中得悟,这跟人的悟性聪慧是分不开的。
看着明思面上的浅浅笑意,纳兰笙还是摇首感慨,“六妹妹若为男子,直堪将相之才!”
明思笑了笑,“我可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