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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听这话,在场的人无不怀疑,太后是不是老糊涂了。
按理说太后如今也就四十许人,怎么就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
靖安侯世子和靖安侯世子夫人私通?
这样的罪名也叫罪名?
那岂不是人人都和自己的妻子私通了?
然而盛阳想得更多,他大致猜到太后想说什么,但是必须装糊涂:“臣不明白,太后想说什么?”一脸困惑。
皇上也差点把酒喷出来:“母后,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太后依旧笑意盈盈:“哀家没有说错,就是说盛世子你和管氏私通之罪,不过不是在成亲后,而是在成亲前。”
众人这下才明白太后在说什么。
可是,成亲前私通?
太后的意思是,两人早有不可告人的私情?
盛阳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太后娘娘,蓄意诬蔑是伤风败德之事,请问证据在哪?臣一直以来行端坐正,臣妻亦是闺阁千金极重礼仪,请问证据何在?”
皇上不说话了。
皇上是知道盛阳和管沅定亲之前就有往来,但他不觉得那是什么错。
只不过如今皇上当然不能直接这般说出来,否则就是害了盛阳,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幸好他是皇帝,怎么做都不是败坏道德,不然就凭他胡闹的事,会比盛阳今日惨烈几百倍几千倍。
“来人。把人证带上来。”太后气定神闲,早有所备。
众人终于看出来了,今日中秋宫宴。就是鸿门宴,为盛阳设的鸿门宴。
盛阳并不着急,一派平日里沉稳镇定的模样,看向来者。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人。
陆长青一身布衣,形容有些憔悴,比起两年前。看上去又苍老了一些。
但他此时精神奕奕,似乎很重视这次觐见。叩首行礼之后,便开始招供。
他言明自己从前是盛阳的幕僚,只是因为得罪了管沅,就被盛阳弃用软禁在田庄上。而在他当幕僚期间。盛阳多次和管沅往来,那段时间,是从弘治十八年年初开始的,也就是早在管沅与齐允钧定亲前。
盛阳抬眸看了一眼仁和大公主,仁和大公主也坦然回望。
特意强调和齐允钧定亲以前,盛阳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仁和大公主的手笔。
只要这件事确定了,仁和大公主府和焦家做的丑事就变成情有可原了,因为这样一来,定远侯府的品行本身就站不住脚。
然而看着眼前招供的陆长青。盛阳觉得自己当初实在太过心慈手软,念在前世陆长青帮他出谋划策付出了许多,没要陆长青的性命。
其实当日陆长青那么多事都擅作主张。本身就应该……
原来,人终究是会变的,这一世,陆长青不知怎么了,变得他也不认识了……
也许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同富贵;有些人同富贵了。却经不起再多的磨难。
若要找到一个始终不背叛不离弃的人,那是多么难得。
“此人的确曾经是臣的幕僚。”盛阳大方承认,“因为办坏了事情才被弃用,现在回来蓄意报复,说的话都空口无凭,就想诽谤臣,请皇上太后明察。”
“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太后询问陆长青。
陆长青点头:“草民这里,留有当日靖安侯世子夫人写给靖安侯世子的信笺。”
盛阳有些疑惑:当日陆长青在时,阿沅从未给他写过信。含露居笔谈的纸张,每次都被他销毁的干净彻底。而且他平日里左手的行楷,和与阿沅联系的右手颜楷大不相同……
至于后来阿沅给他通的书信,那时陆长青已经离开,怎么可能拿得到呢?
“呈上来给哀家看看。”太后下令。
陆长青拿出书信,刘瑜把信呈给了太后。
盛阳饶有趣味地盯着那几张薛涛笺——阿沅向来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写字从来是雪宣。
看到此,他已经确定陆长青并没有真正的证据了。
也还好他平日做事小心。
太后翻看了一遍,轻叹一声:“事涉私密,如果不是管氏所书,又怎么会知道定远侯府的经济钱粮状况,能够一一道出那些下人的名字?只要查证了这些东西属实,便可确定证据是不是真的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莫非盛阳和管沅真的在很久以前就——
那齐允钧当时可不是被戴了硕大一顶绿帽子?
齐允钧看着太后手上的薛涛笺,面露疑惑:“太后娘娘,我想看一看信笺内容。”
仁和大公主看了儿子一眼,微微摇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齐允钧拿过信笺:“所书的确是弘治十八年定远侯府的一些隐秘,不过真假有待查证,皇上和太后不如传召定远侯府的管事来询问。不过臣想说明,这个字迹不是靖安侯世子夫人的。”
盛阳早有所料,阿沅的字迹不是那么好模仿的。鲜有闺阁女子学写科举台阁体,阿沅就是那个例外。
但是女子台阁体,又与男子有些不同,更多了几许温润气息,加之阿沅的台阁体已经颇有造诣,想要模仿,难上加难。
此言一出,众人又多了几分揣测:齐允钧该不会为了去掉头上那顶绿帽子,故意要帮靖安侯世子夫人开脱吧?
“皇上可以请翰林院的人来辨析,虽然都是台阁体,可是一个出自男子之手,一个出自女子之手,定然大不相同。”齐允钧把信笺呈给了皇上。
皇上一挥手:“分辨字迹而已,朕来看看便一目了然。”
他是想给盛阳放水的,所以才这么说。
“这字迹,一看就是迂腐儒生写的,怎么可能是闺阁女子的字迹!”皇上一开始还真有些担心,盛阳被他们抓到把柄,可是看了这信,才知道这些人做的多拙劣,“女子都是灵动簪花小楷呀,哪里有这么一板一眼的字!”
盛阳直觉好笑,面上却半分不显:这算不算弄巧成拙?他们为了仿造逼真,特意让人写了台阁体,结果就被皇上这样否决了……
“定远侯府的事,只要有心打听就能知晓,拿来仿造书信不是什么稀奇事,”盛阳不以为意,“你们仿造书信,首先字迹这关就过不去,还说什么其他?”
陆长青咬牙:“草民句句属实,弘治十八年开始,靖安侯世子就和当时的定远侯府三姑娘来往密切!如果皇上太后不相信,可以把靖安侯世子和靖安侯世子夫人身边的人都抓来严刑拷问,他们都对私通的事一清二楚!况且字迹会变,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难保如今靖安侯世子夫人的字迹与当时不同。”
“严刑拷问?是严刑拷问,还是屈打成招?”盛阳冷笑,“依臣看,皇上太后应该先拿陆先生严刑拷问。假如严刑拷问就能查出是非黑白,那天下也没有那么多难断的案子了!”
齐允钧则意味不明地看了陆长青一眼:“我知道你曾经是盛世子的幕僚,不过有些事不是你说黑就黑,说白就白。我所看过的靖安侯世子夫人的字迹,是弘治十八年花朝节,靖安侯世子夫人的诗作。我的判断也是基于这两者的比较。你既然说这些信笺是弘治十八年的,你还要狡辩字迹的问题吗?”
“你还有其他证据吗?”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
陆长青顿了顿:“元宵节纵火案的主谋实际是靖安侯世子,目的就是让靖安侯世子夫人因大火受伤,从而解除与仁和大公主府的婚约。”
“越发荒谬,”盛阳越来越冷静,“元宵节纵火案的凶手是之前被废去名号赐死的丽妃,你既然要指认我和我夫人私通,我又怎么会伤害我夫人,这个道理不通。”
“如果不是靖安侯世子策划的,靖安侯世子怎么可能刚好出现在火灾现场又救了世子夫人,世子为此还被烧伤,背部就有疤痕,皇上可以请太医明鉴。”陆长青行礼。
皇上长叹一声:“我怎么越听越像胡扯,火场救人?仅凭一个伤疤就能推断出此事?万一只是打翻了烛台?毕竟你也曾经是天昭的幕僚,知道一些私密事情很正常,可是胡乱往哪方面安罪名就不对了!”
“可是皇上,当日您在靖安侯府捡到的诗作,不是丽妃所作,而是靖安侯世子夫人所作!靖安侯世子让丽妃李代桃僵,那是犯了欺君之罪呀!”陆长青终于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皇上果然愣住了。
先前的通信、纵火,对皇上而言都是不痛不痒的事,皇上自然会帮着盛阳说话。
可是丽妃和盛阳欺君?
皇上有些开始怀疑了。
毕竟,靖安侯府是盛阳的地盘,盛阳做什么手脚都可以。
而丽妃——他如今对丽妃十分不喜,自然也不会有那重开脱的心思。
如果当时留下诗作的真是管沅,而盛阳既然心仪管沅是肯定不会让管沅入宫的。
皇上的心情陡然坏了起来,如果盛阳真的做了手脚,那就是骗了他,何况在这些事上骗他,不是他能容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