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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信纸上的内容,寥寥数句,并不多,除了寻常问候,便是问关于上次在茶梅山那封信上的问题,可是有了答复。
赵淑直接跳过,瞄了一眼小朱子,将第一张信纸揉碎,打开茶被盖子,放了进去。
小朱子低着头,抱着拂尘,身体站得笔直。
第二张信纸,赵淑看得极为认真,信里的内容可以说是自她离京后,京城里发生的所有大事,她很感激卫廷司能将这些事告诉她。
信上,首先是王家,王家已尽数落入王继阳之手,如今正在修整,怕是二十年内,不会被列入一等世家,王继泽去了江南海军衙门当差,江南十郡曾是永王府的封地,如今尽数收回,虽然卫廷司没有明说,但她猜测,定是要秘密练兵锻造兵器。
看到这条消息,她心里有些暖,很多事她都不去说,但心里确实是极为想知晓王继泽的命运走向,希望她的重生,不要改变他的一生,如今看来,王继泽依然朝着将军的方向前进着,这般她便放心了。
再看第二条,依旧是关于王家,只不过这条消息可与绯鹏分享,王继阳曾带人请命彻查科举舞弊,而彻查钦差是柳焕,数月以来,大家与其是说寻找证据、毁灭证据,还不如说是双方在打一场持久战,相互拉对方的人下马,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柳焕没有赢,杨家没有赢,但端王成了罪魁祸首。
什么叫做痛打落水狗,什么叫做落井下石,什么叫做背后插刀,看端王便知晓。
这场科举舞弊案,原本可以彻底取消世家的举荐权,为科举正位,但因孙家的突然叛变,以及卫家的反常态度,而夭折。
如今孙家与杨家、卫家。三家为一党,霍家、谢家、颜家为一党。
这些都是一流世家,枝枝蔓蔓下来,牵动着整个大庸的世家阶层。而犯错的又是端王,端王是宗室的人,取消世家举荐权,为科举正位,便被迫搁浅。
在这件事中。若要说受益者,那便是绯池,如今他已洗脱科举舞弊的罪名,且正式入职中书省,虽只从七品做起,却已然不是白身。
不过,虽然他们毁灭证据的速度挺快,但杨知章依旧被定罪,且被杨家从族谱中除名,流放云南。永世不得回京。
而岳楼铭则无罪释放,不过在返乡途中被杀,数十口人只活了个五岁男丁,凶手在逃。
看到这里,赵淑对小朱子说:“待会买点小菜,暖壶状元酒去给绯鹏报喜。”
小朱子一愣,没明白过来,赵淑却是不再解释,继续看第三条,皇后困陷中宫。德宁郝三妃协理六宫,郝贵妃不日便达观州。
赵淑眼里杀气闪过,德妃、宁妃、郝贵妃,协理六宫?郝贵妃既是做了贵妃。又协理六宫,来观州做什么?以什么理由来?难道不怕永远都回不去吗?
虽疑惑,不过她很快便有些明白过来,德妃乃大皇子生母,而宁妃四皇子生母,两人绝不可能没有嫌隙。那么郝贵妃是她们两人的抢,只是不知这握枪的手是谁的。
思及此赵淑突然觉得一颗心沉入谷底,后背发寒,后宫如此明争暗斗,郝贵妃已然上位,想来明德帝也想知道,自己的这些儿子们谁厉害一些,谁有资格登上帝位,这是最悲哀的地方,厮杀抢来的皇位,鲜血淋漓。
第三条,便是卫廷司自己,已出发江家军驻地,收编宁国侯麾下十五万铁骑。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竟能让宁国候放弃兵权,不过这些事是不会流传出来的,她定是不能从听传说得知,想必唯有听他亲自诉说才能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完信上所有内容,赵淑长长舒了口气,依旧没有关于太子受伤的事,此事霍家负责,其他人想必是很难插手,也不知父王何时归京。
将信一点点撕碎,放进茶杯里,疲惫的对小朱子道:“咱们的人还未传信回来吗?”
“尚未,不过想必就这些日子了罢。”小朱子如实回答,他也暗自焦急,效率实在太慢了。
赵淑听吧,也只是叹气,转而问另外的事,“让你去办的事,办妥了吗?”
“那丫头极听话,该说的词儿奴才都未教,她便说得极好。”
赵淑冷笑,会背叛的狗,最好用,“不,这件事莫要让她去做,咱们的人去做,我要她演戏,忠心护主,过些时候郝贵妃会到行宫来,把她还给郝家人。”
小朱子心一颤,郡主这招毒!
“不知阿云歇息了没有,铺子里的事,她费心了。”夜色已晚,赵淑与小朱子出了绣楼,对面孙云的屋子,等依旧亮着灯。
赵淑去寻孙云,而此时太后的寝殿,寝殿内空荡荡的,唯有一全身笼罩在黑布里的女子单膝跪在太后面前,禀报道:“主子,郝贵妃下观州了,不日便到,您的旨意传到京城时,她已下观州。”
太后轻轻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眼眸仿佛僵硬了般,一动不动,就在那黑衣人跪在地上,因胆怯而全身大汗直流时,她才缓缓开口,“无影,哀家不希望再发生京城那件事。”
“是,奴婢此生唯有太后一个主子,绝无他人!”她低着头表忠心。
太后厉眼射在她身上,“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十九也是哀家的儿子,希望你要记住!”
“奴婢遵命,时刻不敢违抗!”她再低头,声音坚定。
“既是蓄谋已久,那便让她来,你只需保护好哀家的乖孙即可。”太后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无影习惯性遵命,但心中却依旧存有疑惑,太后竟不出手?但传到京城的信,分明不是这样轻轻放过的,如今却又收手了,竟是为何?
执行命令是她的第一要务,想不通,便不去想,见太后闭上眼睛。她便悄悄退下。
直到她完全退出寝殿,钟嬷嬷和张楚走进来,太后才睁开眼睛,钟嬷嬷心疼的快步上前来给她按摩。“太后,您的苦心,王爷和郡主会明白的。”
“这孩子与别人不同,打小便被人欺负,如今心里憋着一口气。行事与其他贵女差别太大,哀家心里担忧,怕她太苦,但又怕太保护了,将来哀家百年后,她保护不了自己。”太后说罢竟有些哽咽起来,“怀乐只有这么一条血脉,哀家实在是放心不下。”
“太后,子孙自有子孙福,您莫要太担忧。郡主是个聪慧孝顺的,定能平安平顺,您啊,也莫要为京中的事自责,郡主都知晓,您是为她好。【ㄨ】”钟嬷嬷语重心长的宽解着。
“是呢,郡主是个聪慧的,王爷也不糊涂,您便把心放在肚子里便好了,郡主和王爷都是孝顺的。皇上与王爷也兄友弟恭,您啊是微臣见过最成功的正宫皇后,古往今来,哪朝哪代的皇后有您这样的福气?”张楚这般安慰下来。太后笑了笑,却是不再说话。
福气不福气,她已是如今当世最尊贵的女人,一辈子明争暗斗她赢了,一生荣华富贵,她已麻木。如今唯有希望自己的后辈们,都能平安平顺,大庸福延万世即可,也不枉她退一步偏居观州。
一夜无话,昱日,赵淑与孙云照常去与太后请安,一起打太极,而后再去与太子说说话,彭老太医一日不断早早的便到了左侧殿,依旧是耍宝卖萌逗太子开心。
与太子说了一会话后,便是忙着铺子里的事,而太医们则是齐力研究赵淑拿出来的方子,几位都是杏林好手,遇到好方子,便想某点种马男遇见了美人儿,立马腿软手软走不动道,废寝忘食的研究着。
一切,都有条不絮的进行着,有了上次赵淑的话,观州宗室的人也不能够进得行宫,太后也并无召见他们任何的意思。
整个行宫中,最忙的人要数赵淑,不但要与彭老太医一起研究面膜水,又要兼顾太后和太子铺子,而第二忙的便是彭老太医,不但要与赵淑一起研究面膜水,还要教庄嬷嬷做洗发膏和护发素,以及与其他太医们一起医治太子。
毕巧和庄嬷嬷各自都选好了人,赵淑一一过目,都没有可挑剔的,两人都是管事多年,而差事又新鲜,都干劲十足。
大家都忙起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十一月二十九日便到了,天越发冷,外面还下着雨夹雪,豆子大的冰雹噼啪噼啪的打在琉璃瓦上,大家的衣衫也都加厚了许多。
观州处于南北交汇之地,四季分明,冬季之时,还有些南方的阴雨天气,湿冷湿冷的。
这一日,行宫格外热闹,处处张灯结彩,仿佛做喜事般,道是为何?
初春等人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便开始讨论起来,几人都是赵淑的心腹,言语之间极为亲密。
“郡主今日生辰,也不知霍小公子会给什么生辰礼。”这话是初春说的,她说罢一脸期待的等着盛夏等人回话。
盛夏搓搓手,将手里刚摘了月季沾的冷水搓掉,又将双手放在嘴边哈气,“霍小公子才多大?人又死板,哎,可惜,霍公子回京了,不然定能送郡主特有意思的生辰礼物。”
“霍先生有什么好?话又多,说一百句不见说一句重点,不像卫大人,平日里虽冷了些,但笑起来特别暖心,而且对咱郡主好,不像霍先生,对咱郡主不好。”这话是晚冬说的。
几人意见不统一,目光便落在绿萝身上,绿萝此时正在吃一只红烧猪蹄,吃得津津有味,边上还放着米糕,见三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忙推了推眼前还未动的另外一只猪蹄,“你们自己分。”
三人摇摇头,不打算和她说这个话题,正此时小郭子的声音传来,“几位姐姐,郡主起身了,几位姐姐过去罢。”
“哎,小郭子,观州宗室的人可是来了?”初春推开门去问,边问边往赵淑的绣楼走去。
小郭子抱着拂尘站在屋子对面,见初春等人出得门来,便准备折身回去,“尚未,不过宫门来报,已侯在宫门口了,只等太后召见。”
说话间,已到赵淑的绣楼,赵淑正与孙云讨论今日穿什么,太后伤重未愈,不能穿太喜庆,也不能穿太素,还真是有些为难。
两人意见不一,恰好此时初春等人进来,赵淑便道:“你们觉着那件好?”
“奴婢觉得这身白底梅红罗锦最好,郡主您生于红梅傲雪之时,这身最应景儿。”初春一眼便瞧中那身孙云选中的。
听了初春的话,没等孙云得意,晚冬便道:“这个时候红梅还未开罢,奴婢觉着那件大朵牡丹金云鸾鸟展翅如意裙更适合郡主,今日乃郡主生辰,红梅岂能应景?”
架子上放着好几件,晚冬话说完,盛夏不好意思的道:“奴婢觉着,边上这身最好,祥云如意康寿皆有。”
赵淑听了满头黑线,选身衣裳,也这样费劲,她胡乱指了一件,“就这件了。”
初春正想将衣裳取下来,给赵淑换上,却听小朱子来禀:“郡主,霍家来人了,这是霍家人递上的,霍姑娘特意交代,您今日务必穿这身衣裳。”
“拿进来。”赵淑敏锐的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小朱子将盒子抱进来,放在桌子上,赵淑示意他打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身超品朝服。
穿朝服过生辰,赵淑还是第一次遇到,“姑姑可还有其他话?”
“有,霍姑娘说今日要来晚一些,您切莫忧心。”
赵淑皱眉,霍丹兰定是有事,她想了想,对小朱子道:“派人去城门口守着,若有可疑之人入城,立刻来报,尤其是要注意郝贵妃的车马。”
然,郝贵妃似乎特意与赵淑作对般,果真选择今日入城,不过当她刚踏入观州城内之时,接踵而来的闲言碎语,让她差点窒息。
“听说太子殿下在城外的茶梅山庄静养,不曾想竟有刺客潜入山庄刺杀太子,幸好有彭将军赶来保护太子,不然太子殿下定是活不成了。”卖菜的王大娘与旁边卖鱼的葛大叔八卦着。
边上买肉的张屠夫左右看了一眼,“你不要命啦,太子的事你也敢随处说。”
三人正结伴从家中出来,准备接替天麻亮便出门摊位的老伴,开始一整日的忙碌。
王大娘哼了一声,“我怎不敢说?我还敢说国丈和国舅爷两人因为刺客太多,竟舍弃太子殿下,独自逃命呢,可惜啊,老天长眼,他们还是被杀了。”
“你怎么知道的?”葛大叔立马好奇心起来,紧接着就问。
“我三表哥的大侄子的媳妇的表妹的相公的邻居的儿子是茶梅山庄的厨子,他告诉我的,我告诉你们啊,那对父子真不是东西,竟舍弃太子,还将太子推出去挡刀呢。”王大娘说得有模有样的,仿佛亲眼看见般。
葛大叔和张屠夫听了,都摇摇头,“真不是东西,逃命嘛,各自逃就行了,还拿亲外甥去挡刀,真是……”葛大书没读过书,形容词儿他找不出来。
这些闲言碎语,时不时便能听到,不长的街,便听到四五次,声音还格外大,郝书眉纵是坐在马车内,不露面,那声音也仿佛成精了般蹿进她耳朵里,想要让人将这些刁民都杀了,然那些人把话说了之后,便哧溜跑了,根本抓不住挑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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