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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那尖酸刻薄之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靳月压了压眉心,用眼角余光瞥了霜枝一眼。
霜枝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冲着明珠使个眼色,明珠几不可见的点了头。如此,霜枝趁着众人喧闹之际,随着端水出门的丫鬟一起,快速窜出了房门。
这是微兰院,不管闹出事,都是少夫人不占理儿。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搬救兵!
赵福慧进了门,身后跟着一帮的奴才,瞧着气势汹汹的,“上宜院的手,伸得可够长,都伸到微兰院来了,打量着整个傅家都是你五少夫人做主了,是吗?”
“二嫂这话的意思是,我应该搬个小板凳,吃吃花生喝喝茶,等着三嫂咽气?”靳月缓步走到桌案前坐下,煞有其事的望着她。
赵福慧一愣,这话怎么答?瞧一眼床榻上气息奄奄的,面如死灰的李芝兰,赵福慧咬着后槽牙,“那也是微兰院的事情,就算要帮衬,也是我来帮衬,与你可没什么关系。”
“来来来,你来你来,我又没跟你抢。”靳月指了指床榻上,“大夫,您把方才的话再对二少夫人重复一遍,照实说就成,现在她做主,出了什么事也都找她。”
赵福慧愕然,这死丫头不是该逞强一下?怎么这么快就松口?!
大夫倒也乖觉,赶紧把之前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全部复述一遍,临了又焦灼的问,“二少夫人,这针到底下还是不下,您若是再耽误下去,三少夫人怕是要出大事了!”
“我……”赵福慧就像是卡带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你啊我的,二哥和三哥乃是至亲手足,你身为二嫂,你不做主谁做主!传到了爹那里,爹还以为你连这点独当一面的魄力都没有!”靳月语重心长的说,“二嫂,我看好你!”
赵福慧有种“黄泥落进裤裆里”的感觉,不是屎也是屎!
“到底下不下针?”大夫已经捏好了银针。
赵福慧张了张嘴,“我……”
瞧着赵福慧那股子吃瘪的模样,明珠都觉得可笑。
靳月早就看出来了,赵福慧也就会吓唬吓唬人,真到了要紧关头,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早前她揍了傅云杰一顿,所以这赵福慧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心要找上宜院的麻烦,奈何……靳月是个硬茬!
“三嫂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要是出什么事,你没办法跟二哥和三哥交代,更没办法同柳姨娘和老爷交代,哎呦,这责任可就大了去了!”靳月直拍大腿,“可怎么好哦!”
明珠端上一杯水,“少夫人,喝水!”
靳月报之一笑,接过杯盏慢慢喝着,可她这一番话,吓得赵福慧脸都白了,这么严重……这么大的责任?她不敢担。
“到底下不下针?”大夫又问。
赵福慧慌乱的走到靳月身边,“问她!”
“这是微兰院,不是上宜院,问我有什么用。二哥三哥与我家相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我看看热闹也就算了,做主……省省吧,回头爹问起来,还以为傅家是我这五少夫人做主呢!”靳月将她方才的话,原原本本的还给她。
赵福慧如同吃了死苍蝇般恶心,打脸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下!”赵福慧有气无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床榻。这李芝兰要是有什么事,免不得要赖在她身上,要不……
“哎呦二嫂,你这是去哪啊?”靳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想溜走的赵福慧,“三嫂还没醒,你急什么?”
明珠不声不响的站在了门口,言外之意,何其明显。
“你放手,你干什么?我是你二嫂,你懂不懂得尊重人?”赵福慧气急败坏。
小贱蹄子心思太沉,她得先走为上。
谁知……
“哎呦呦,疼……疼……”赵福慧疼得脸色全变了。
靳月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沉,再重一些,还真的能把赵福慧的腕骨折了,“二嫂,三嫂为人敦厚,若是她知道是你救了她,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你现在走了,算什么事儿呢?坐吧!”
“坐,坐,坐,我坐!”赵福慧眼眶发红。
见她落座,靳月才淡淡然的松手,“二嫂也知道的,我是乡野女子,脾气不太好,您多见谅。”
这哪里是见谅不见谅的问题,对赵福慧而言,简直是见鬼!
明珠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原是担心李芝兰出事,府里的人会怪罪到自家少夫人的身上,可瞧着少夫人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她便觉得,少夫人对李芝兰的伤势,定是心中有数,所以才敢拖着赵福慧。
靳月喝着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偶尔瞧一眼坐立不安的赵福慧,心里就更痛快了。
大夫刚拔出针,这会还没喘口气,就听得外头又闹开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傅云杰带着柳姨娘来了。
傅云骁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酣睡,又哪里会在乎,自家夫人险些见了阎王爷。
“到底怎么回事?”柳姨娘气急败坏的进门。
傅云杰一来,赵福慧就好似见到了救星,当即起身,站在了自家相公身边。
眼前这一家子的同仇敌忾之态,倒让靳月生出几分,单枪匹马闯敌营的错觉。
“靳月!”柳姨娘直冲靳月而来,那副哀怨之态,瞧着好像是被欺负得狠了,“求求你,放过我们行不行?此前老二已经被你打成了重伤,现在有事老三的媳妇,你能不能别再伤害他们了?”
瞧这话说的。
靳月睨一眼,傅云杰夫妇脸上的得意之色。原本自己是好心,可到了柳姨娘嘴里,却成了她伤人?呵,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
“柳姨娘,我觉得您这人有一点特别好!”相处久了,彼此是什么人,靳月心知肚明。
刚入府时,不熟悉周遭,所以靳月有些谨慎小心,生怕行差踏错,可现在……大概是傅九卿给的底气,她浑身是胆。
柳姨娘显然被她的话问懵了,“哪一点?”
“特别能睁眼说瞎话!”
这话一出口,傅云杰噗嗤笑出声来,柳姨娘一转头,他当即黑了脸,指着靳月佯装怒斥,“你胡言乱语什么呢?你爹没教你该如何尊敬长辈吗?” “二哥好霸气,要不请我爹来给三嫂瞧瞧?看看是什么时候被打的,又是因何伤成这样?若是还不行,我可以去请知府苏大人,请罗捕头来一趟,也把这事查个一清二楚。我大周律法,若是污蔑他人,罪证确凿,似乎是要打板子的!”靳月勾唇,邪邪的笑着。 傅云杰觉得,她这副死样子,跟傅九卿如出一辙,一样的让人讨厌,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一听说打板子,柳姨娘当即收起那副哀怨之色,她绝对相信,这死丫头说到一定能做到。生了几分忌惮,柳姨娘不再多说,掉头朝着床榻走去,“大夫,如何?”
“好好养着,暂时没事了!”大夫收了银针,语气有些不耐。
对于人家的家务事,大夫自然不屑参与,不过瞧着柳姨娘对五少夫人的态度,大夫心里亦是不太痛快的。谁都瞧得出来,五少夫人是真的要救人,而其他人完全是瞎折腾。
“是磕着了?”柳姨娘低声问。
大夫轻哼,“再撞得厉害一些,可以当场毙命!”
闻言,柳姨娘眉心一皱,打眼望着躺在床榻上的李芝兰。
对于这个光长皮相不长心眼的儿媳妇,柳姨娘打心眼里不满意,瞧着弱不禁风,什么用处都没有。而且嫁入傅家这么久,连个蛋都没下一个。
更关键的是,李家那些烂摊子……
早知道,就不该挑这么个儿媳妇,净给自己添堵!
“你跑到微兰院里耀武扬威,是仗着老五给你的胆子?”傅云杰冷眼睨着靳月,舌扫过后槽牙,他可没忘记,当初那一巴掌,卸了他的下巴。
“不。”靳月摇头,“我仗的是知府大人给的胆子!公门中人,岂能见死不救?”
傅云杰咬着牙,竟一时间答不上话来,想了想,他忽然转手。
一巴掌过去,玲珑毫无预兆的被扇倒在地,面上顿时红肿起来,唇角快速溢出鲜血。小丫头捂着脸,耳朵里嗡嗡作响,却如同她家主子一般,柔弱得不敢反抗,只能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靳月想上前,却被明珠拦了一下。
救人是无可厚非的,可主子教训奴才,也是天经地义。
何况这是微兰院的奴才,靳月无权插手。
赵福慧冷笑,“流苏,给我掌嘴!身为微兰院的奴才,竟然吃里扒外,简直是该死!”
“是!”流苏捋着袖子上前。
就当着靳月的面,狠狠的掌掴玲珑。
那清脆的巴掌声,声声刺耳,就跟打在靳月脸上似的,面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袖中紧握的双拳。
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她无力改变的。
玲珑的唇角不断有血溢出,连同鼻血混合在一处,满脸都是殷红之色。
“住手!”靳月甩开明珠,当即握住了流苏举起的手,“够了!”
“这是微兰院的事情!”赵福慧冷笑。
有傅云杰在,她自然什么都不怕。
“你也不是微兰院的人吧?”靳月咬着牙,“按照傅家的规矩,你没资格处置微兰院的奴才!饶是柳姨娘,大概也得先问过三哥或者三嫂。二嫂这么急着做微兰院的主,莫非是想做整个傅家的主了?要不要在我脸上,也来两巴掌?”
语罢,靳月狠狠甩开流苏的手,一把将玲珑从地上拽起来,“去伺候三嫂。”
“你敢!”赵福慧冷喝。
“这是三嫂的陪嫁丫鬟,二嫂都敢这样打骂,果然是没拿三嫂当自家人呢!”靳月冷嘲热讽,“之前还说要尊敬长辈,这会就当着长辈的面,对自己弟媳妇的陪嫁丫鬟,大打出手,真是孝顺得很!弄得这般家宅不宁,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这般无法无天!”
赵福慧哑然失语,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靳月!”傅云杰喊出她名字的时候,那股子狠戾意味,不言而喻,“傅家的家规,你难道没背熟吗?你二嫂终究是你二嫂,你入了傅家,就这般肆无忌惮,伤了我也就罢了,如今还伤了老三的媳妇,对我的夫人亦是大呼小叫,连我母亲都不予以尊重,哼……”
他那一声哼,带着清晰的凛冽意味,“你这是要翻天呢!”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家法处置!”傅云杰一声喊,赵福慧便笑着走到了柳姨娘身边。
一家子联合起来,对付靳月一个。 明珠挡在跟前,“少夫人救了……”
“救个屁!人家夫妻吵架,要你插什么手?”傅云杰啐一口,“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在这里扯什么大道理,欺负我母亲,欺负我夫人,就算老五今儿来了,我也得请爹评个理!”
傅家的规矩,各院管各院的事。
二公子和三公子是同母所生,自然是一家亲。
所以傅云杰一声喊,外头的护院和家仆便都冲了进来,战战兢兢的道一句,“五少夫人,得罪了!”
“少夫人,先走!”明珠当即冲上前。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靳月转身就跑,毫不犹豫的跳了窗户。
那一瞬,傅云杰也是愣的,待回过神,所有人都开始往外跑,自然是去追靳月,连带着傅云杰也跟着跑了出去。
场面一度变得极为滑稽,原本安静如斯的微兰院,被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嘶喊声,打砸声,不绝于耳。 明珠一脚踹开冲上前的护院,到底是傅家的奴才,明珠算是脚下留情。
靳月也没客气,反手便捏住了来人的棍子,旋身便是反手一耳光,直打得那人扑倒在旁。然则还不等她再动手,腕上骤然被人捏住,俄而是一股蛮力扣住了她的脖颈。
傅云杰握住靳月的手腕,另一手狠狠勒住她的脖颈,“倒是挺能耐!”
窒息的感觉骤然袭来,靳月下意识的踮起脚尖,伸手去掰开傅云杰的胳膊。
“真泼辣。”他伏在她耳畔低语。
一咬牙,靳月狠狠一脚踩下去,用脚后跟,用力跺在傅云杰的脚背上。
刹那间,杀猪般的嚎叫声,惊得屋顶上的鸽子呼啦啦齐飞。
搁在脖颈上的力道一松,靳月扣住他的胳膊,瞬时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要疼,就往死里疼!
赵福慧厉声尖叫,柳姨娘也跟着急急跑来。
明珠快速挡在了靳月面前,“少夫人,怎么样?”
“没事!”靳月揉着微疼的脖子,傅云杰的力道不小,又是在她疏于防范的时候下手,好在他没有下死手,否则……
“你到底想怎样?真的要闹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吗?”赵福慧哭诉,“你没嫁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相安无事,可你一来,今儿折腾这个,明日折腾那个,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
恍惚间,好似也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过这么一句。
“扫把星,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啊!”
面色瞬白,靳月定定的站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若不是明珠眼疾手快,赵福慧的那一巴掌,怕是要甩在靳月的脸上了。 “少夫人?”明珠骇然。
“月儿?”熟悉的声音,微凉的怀抱。
靳月猛地抬头望去,那双幽暗无光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深得仿佛万丈深渊,能将人吸进去。散不开的阴鸷,笼她周身,身寒心不寒。
“挨打都不会还手吗?”傅九卿周身寒戾,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霜雪,“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教你?”
靳月呼吸微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某根线被忽然触动,竟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拼命的呼吸着,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傅九卿身子一僵,多少话到了嘴边,都成了无言的轻叹。虽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这种反应显然极不正常的。
单手圈住她,另一手轻轻拂过她的如墨青丝,鼻尖充盈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眼底的沉郁退散些许,傅九卿终是抬眼扫过众人,目色若冬日霜雪,冻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在他开口之前,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谁都没敢吭声。
饶是柳姨娘,亦是憋了一口气,生怕说多错多。
靳丰年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大夫,所以谁都没把靳月放在眼里。
可傅九卿不一样,傅老爷外出都带着他,有些生意场上的抉择问题,亦是与他有商有量。虽然没挑明了说,但是谁都明白,傅老爷早晚是要交权的……
最后,还是地上的傅云杰没忍住,疼得叫出声来。
傅九卿拥着怀中的人儿,面上泛着病态的苍白,黑眸无光,凝着不明的情绪,“都想死吗?”
底下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谁敢吭声,都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傅九卿,你们上宜院未免欺人太甚,一个两个的闹腾起来,还有完没完!”傅云杰咬牙切齿,“难道非要把整个傅家都闹得人仰马翻才满意吗?”
说这话的时候,傅云杰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傅九卿居高临下的站着,俊美无双的面上,透着无言的森冷,锐利的唇角微微松动,嗓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呵声。
声音很轻,靳月靠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傅云杰爬起来的时候,忽然间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娘……娘……我的腰……”
“二公子年纪轻轻的这折了腰,可得仔细了,若是不好好将养着,留下病根委实了不得。”君山躬身行礼,“好在大夫是现成的!”
这话,自然是指屋子里的情况。
“你们,欺人太甚!”柳姨娘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合适的词。
靳月默默的从傅九卿的怀里出来,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开口。
“回去收拾你!”傅九卿薄唇紧抿,只管握住她的手,一如第一次那般,拽得生紧。不管所有人的眼光,不顾旁人怎么想,毫不犹豫的将她带出微兰院,带回上宜院。
“我闯祸了。”靳月说,“可我不后悔,我救了三嫂,即便是柳姨娘的儿媳妇,在我心里,三嫂就是三嫂,跟身份没关系。”
傅九卿没说话。
整个上宜院的人都恭敬的俯首,大气不敢出。
靳月抿唇,瞧着风吹过了院子里的花灯,花灯撞在木柱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嘲讽之音。也是,傅九卿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释,也不需要她的废话。
进了屋,房门重重合上。
靳月垂眸,她不认为自己犯了错,可傅九卿的脸色极为凉薄,眸若刀刃,让她不敢直视。是她破坏了傅府内的平衡,破坏了所有人的安静生活。 “月儿!”傅九卿声音沙哑,苍白的面上,泛着清晰的冷冽之色,“过来!”
他依旧坐在窗口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白净修长,随意的搁在桌案上,微光里泛着如玉光色,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沉郁,仿佛笼在浓雾暮霭之中,让人难辨情绪。
靳月抬头,瞧着他面上的冷漠,压着脚步声,朝着逆光的他走去。
“坐!”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抗拒,他的语气是那样生硬。
靳月坐定,双手搭在双膝上,羽睫半垂着,漂亮的剪影就这么斑斑驳驳的,打在她的下眼睑处。她双肩垂落,仿佛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傅家,终究是有傅家的规矩。
“人救活了?”傅九卿嗓音清冽。
靳月乖顺的点头,低声应了句,“救得及时。”
“打架痛快吗?”他又问。
这话,靳月可不敢回答。
“回答!”傅九卿冷淡的瞥她一眼。
那眼神,如寒光利利,靳月抿唇点头,“有一点。”
“很好!”
只是两个字,却好似往靳月身上灌了风一般,冷得她赫然打了个哆嗦,当即扭头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寻着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
可惜,她终是高估了自己。
傅九卿永远是那副淡漠疏离之态,他的情绪永远都隐匿在黑暗中,谁都无法窥探。无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从不会与人费心解释,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拾起她的手,傅九卿微凉的指腹,轻轻的从她掌心抚过,从指根到指尖,又从指尖滑回掌心,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靳月脊背发毛,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怕他忽然咬她一口,又或者像上次对待鸿影那样,打断她的手。沁凉的感觉,蔓延整个手掌,连骨头缝里都冷得发疼。
“以后,不要纠缠在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上。”傅九卿薄唇微启,眸中漾开浓郁的寒意,“有些人鼠目寸光,你便也跟着自降身份?”
靳月羽睫微扬,呼吸微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