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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天璇道:“好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无妨,你大师伯死因很简单。相信你也知道,你太师父传下来的混元七星神功秘藉存放在大师伯房间里,大伙儿七兄弟每三天拿出来看一次,可是有一天秘藉突然失踪,原来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便怀疑是你大师伯想独自占有,把秘藉藏了起来,为此我们师兄弟经常吵架,而那时候你大师伯正在练习第八重混元功,可能是因为咱们师兄弟刚吵了架,导致他心神不宁,练功时不慎出了差错,最后经脉逆行吐血而亡,我们发现时,大师哥已经没有呼吸。剩下的六兄弟除了为秘藉之事吵架之外,又互相指责漫骂,各指对方害死大师哥,为此你师父和三师伯愤而下山,导致了北斗派内乱,实力大大削弱,这才让光复教觅得良机壮大,三弟更因此而被光复教魔头杀害,这一切实是本可避免的人伦悲剧。我们今日向你要口诀,无非是想提高北斗派的实力,好为你的三师伯报仇。现下我们知道,偷秘籍的人应就是那天劫持你的高登,我们方才醒悟错怪了大师哥,可是木已成舟,后悔悲哀又能怎么样,咱们只能振作起来苦练功夫,把高登杀了以祭大师哥在天之灵。”
李逸航双眼盯着他,见他脸上神色平淡中带着些少哀伤,当时大师伯身死的情形是怎么样,是不是如他口中所说不得而知,但李逸航冥冥中总感觉到他有所隐瞒,并没有说出事实的全部真相。
钟天璇顿了一顿又道:“实不相瞒,你如果不说出口诀,我们就打算去起你大师伯的棺,他棺中有口诀的手抄本,如果最后真这样做,那不是更加的大逆不道吗,但为了报仇,为了侠义道,我们四人便背上骂名为人误解又怎么样?口诀说了出来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不用受苦,我们不必行无耻之事,你大师伯安睡之躯不受打扰,高登胡定中无处可匿,那实是一箭四周雕的大好事。”
如果把口诀背了出来,他们真能去猎杀高登和胡定中,那倒是个不错的结果,当下便道:“好吧,如果你们答应放我下山,我便把口诀默下来。”
钟天璇道:“你二师伯身为北斗派掌门,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宋天树权,朱开阳和范摇光一块儿站起,纷纷道:“你说了出来,咱们便是一家人,你爱在山上便留在山上,你爱下山就下山,咱们绝不食言阻拦。”李逸航道:“好,我信得过你们,这就拿笔墨纸张来。”
朱开阳为李逸航松绑,请他坐在桌上,李逸航活动了手脚,把口诀一句不漏默出来写在纸上,但他最后还是留了一手,第九层口诀没有默出来,说道:“适才我已经说了,师父刚传完我第八重口诀便发癫,因此我也不知最一后层的口诀。”虽然美中不足,但有了第八重口诀已是极大的进展,钟天璇点头道:“嗯,很好,很好,没有关系。”
宋天权道:“李师侄,本来你背了口诀,我们是应该立即放你下山,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因不知你默出的口诀正确与否,因此还得委屈你在山上一段时间。”李逸航心中一凉,说道:“你们竟然信我不过,立时便即食言!”钟天璇道:“李贤侄,不是我们信你不过,只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就请你在山上多呆一段时间,咱们试过没问题,立即便允许你离开,请你放心罢。”
落在别人心中,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就算有意见,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当下说道:“那好吧,期望你们尽快修炼,早放我下山。”
宋天权又道:“李师侄,实在是由于你为人太精明,我们防不胜防,只好还是捆了你的手脚,虽然难受些,大家却也放心,请你不要介怀。”李逸航心中暗骂:“你说得客气,不要介怀,让我把你绑得跟粽子一般,瞧你介不介怀。”
这一回钟天璇师兄弟四人学了乖,把李逸航带回自己的房间,另三人带着地铺进房,吃住都在房里,边练功边守着李逸航,这样李逸航便有飞天本领也难逃得了。四子中只钟天璇和宋天权能练第八重,朱开阳和范摇光仍停留在第六重上。
钟天璇拿出合默本秘藉,对照着口诀,与宋天权潜心修炼第八层内功心法时,李逸航躺在地上也没闲着,加紧练起内功来。
如此过了十数日,钟天璇突然想起一事,问李逸航:“你原来内功不是很好吗,比起你宋师伯还要高上那么一些,之前我试你功力,发现你混元功才来到第五层,这是怎么回事?”李逸航不知怎么回他好,照实说还是骗他们一骗?
李逸航犹豫不决的神情引起了钟天璇的怀疑,又问:“李师侄,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李逸航便道:“是的,我在练第八重内功心法时不小心岔了真气,疯狂吐血,还好得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功力。”钟天璇道:“怪不得你斗不过清泉门陆掌门,原来丢了内力。”
“还有这样的事?”宋天权显然不太相信。
李逸航道:“我师父练功时不也发生相同之事,后来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功夫练回来。”之前李逸航确实讲过这事,不由得四人不信,钟天璇道:“这混元功高深莫测威力巨大,但所蕴藏的风险也是甚大,大师兄便是在练第八层时出问题导致身亡,天权你须得加倍小心,千万不可急进,遇上什么问题便立即停下商讨,切不可为求速成而强行练习。”宋天权应道:“是。”
因二人过分谨慎小心,进展不是很快,李逸航也懒得理会他们,自己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躺在地下勤练功夫,心无旁骛。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李逸航天生异禀进境神速,内功已然重回第八层上,而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包括钟天璇在内,没人能想像得到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他内功竟然重回颠峰之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日一大早,钟天璇和宋天权便即外出,房里只余范摇光和朱天权在守着,直到第二日傍晚,宋钟二人才回了来,朱开阳问道:“二师哥,四师哥可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钟天璇往李逸航这边看了一眼道:“挺顺利,没遇到什么意外。”李逸航假装在睡眠,眯着眼看见钟天璇射向自己的眼光,心中突地一跳:“这事可能跟自己有关。”当下转了个身背向他们,暗地里运起神功偷听四人说话,岂知四人说了这两句话后再无谈话,显然此事还挺神秘与重要,不能当他面交淡。
到得深夜时分,四子睡觉的睡觉,练功的练功。李逸航却十分精神,三滚二滚滚到了窗户底下,背靠墙壁闭眼装睡觉,暗中又运起神功倾听房外的声音,他练过《洗髓经》,体内又有浑厚内力作基础,耳力可以及远,深夜时分的天都峰又静得出奇,顿时方圆几十丈内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他听了一晚,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本来练完混元七星神功便第八重后便可练最后一层,可是他只有口诀而无秘籍,那里能练得下去,心中怨恨自己,以前和高登在一起时为什么没有趁机看看秘藉最后一章,此时只能空自焦急。
第二日,李逸航问钟天璇道:“二师伯,可以放我了没有,你们练了将近两个月,如有问题早就出现了,难道你们一日不练完,就一日不放我?”
钟天璇道:“你默的口诀没有问题,这两天我们就会送你下山,你不必焦急,耐心等多一两天罢。”李逸航道:“既然没有问题,怎地还要我等上几天,我在这儿被你们捆得难受之极,就算不放我,也该稍微放松一下绳子,让我舒服些,你瞧只我对你们掏心掏肺,而你们却对我如犯人敌人,没半点人情味儿,捆我不算,还让我睡在冰凉的地板上,连木板床也不给一张我,确实令人寒透了心。”
钟天璇笑道:“五十天都捱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天么,至于木板床,我立即给你弄一张。”说完吩咐弟子弄来两块门板并在地下,算是一张木板床。李逸航躺在板上寻思:“他要放就放,为什么还要我等多一两天,难道他们在打坏心思,瞧四人皆是神情不善,眼光闪烁,怕真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之事。”
当天深夜,李逸航又运起内力顷听屋外的声音,终于几经努力之后,李逸航听到了值夜的弟子在说话,一人道:“七师兄,你们前几日去了那儿,怎地这般无声无息,不让大伙儿知道?”另一人道:“别多嘴,问什么问,该你知道的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先一人道:“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你们是去了二百里外的钱山镇清泉门……”那七师兄不等说完,低低嘘了一声制止他说下去,低声道:“你小子想不要命啦,让师父知道,非把你杀了不可,这种事怎可拿来谈论,你知道就知道可千万别拿出来说,传扬开去,于咱们北斗派侠义道的名声大大不利。”先一人道:“咱们既然干出这事,那还算什么侠义道……”
“你给我住口!再说我立马禀报师父,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冷面无情。”那七师兄低声喝道。自此之后,二人静了好久,再交谈时已然是别的事。
李逸航听到“清泉门”三字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钟天璇和宋天权带领弟子去清泉门干什么?既然所作所为不是侠义道,传出去于北斗派的名声大大不利,难道他们竟然做了什么阴险卑鄙之事?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在他脑海中升起,他真的不敢往这方向去想,可这两天发生的事,似乎都指向了这一个可怕的事实:钟天璇与宋天权带领弟子将清泉门灭门,尽数杀光,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灭门就是灭口,钟天璇是不是怕清泉门走漏了消息,那天在龙颈镇,陆掌门肯定得知我落在了北斗派的手中,将来如果我失踪之事传遍大江南北,陆掌门一定会说最后见到北斗派和我在一起,那么蒙月就会上山要人。如钟天璇灭门清泉门一事真实发生,那么他的打算就是长期囚禁我或杀了我,否则何必要灭口?
李逸航越想越害怕,越想心中越冰凉,真想不到江湖上名声甚好的侠义道领袖北斗派四个当家既然是这样披着人皮外衣的禽兽,正正四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他们能干出这样事,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做的事做得隐蔽没有流传出去而已。转念又想:“这只是我的推测,作不得准,没必要杞人忧天。”
可不管他如何安慰自己,心中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终于立定决以找机会逃跑,晚上四个人都在房间里,逃走的可能性不大,还是等白天钟天璇宋天权外出,我再暴起袭击朱开阳和范摇光,胜算大些。当下他开始想办法解开身上绑得自己如粽子一般的绳子,身下躺的门板有铜板包角,正好当作小刀用。他慢慢将手移至铜片上,指上用力,把铜片包裹下的木头捏碎,然后将手指头伸进碎木里把铜片撬起。他双手反绑,便用身子压着微微竖起的铜片,以极轻极柔的动作来回移动双手,把手上绳子割到三分之二时就停下,跟着再磨身上其余部位的绳子,忙完之后天色已然微亮,李逸航把铜片按平,躺在上面睡大觉。
中午吃饭时,钟天璇和宋天权先出门吃饭,完事后换朱开阳和范摇光,钟宋二出门时,李逸航隐药听到宋天权问:“二师哥,今日就要除……”后来的话语声太低,李逸航听不清楚,心想:“他们就要动手了,我可不能犹豫。”当下悄悄双手力挣,在门角边坚起的铜片上轻轻一划,绳子断开,手臂得以活动自如,他不动声色,把身上和双脚绳子弄断后,便躺在地下呻吟起来,大声叫嚷。
朱开阳走过来问道:“李师侄,你怎么了,那里痛?”李逸航道:“我肚子很痛,可能是吃错了东西要上茅房,快,快扶我去。”李逸航每次上茅房都得有两个人陪着,范摇光骂了一声:“懒人多屎尿,可恶。”也走将过来。两人扶起李逸航的一刹那,突然一直如绵羊的他左右手一挣,双手连点,快如闪电指向二人的膻中穴。
朱范二人没有一点儿防备意识,立马着了道儿,以绝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软软倒在地下。李逸航扔掉身上的绳子,再点二人身上七八处大穴,还想问二人些事,不料刚才点膻中穴时下手太重,两人竟然都禁受不住晕了过去。他呆了一呆,怎地力气这样大,似乎比吃下化功散前还要厉害些,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卸下木板上的铜片,钻进钟天璇的床底下撬起地砖,溜了进去,再悄悄把砖放回。
正在这时,钟宋二人推门入内,见到屋内朱范二人晕倒,李逸航消失不见的情景,大吃一惊,钟天璇和宋天权互相望了一眼,立即分头行动,钟天璇立即外出传令,宋天权则忙着给二人解穴,可李逸航下手特别重,宋天权忙活良久,竟是连一个穴道都解不开,只好叫弟子子进屋守着,自己急忙出去搜捕李逸航。
在坑道里的李逸航见得事发,心想这时下山之路必然守得严密异常,干脆在这儿等上三五天再说,于是躲在地砖下,倾听屋内的动静。
宋天权一出屋,便见天都峰上乱成了一团,所有弟子都如无头苍蝇般在峰上跑来奔去,在弟子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大发脾气的二哥钟天璇,看这样子,不用说又让李逸航逃过了众弟子的视线躲藏在某处,宋天权对钟天璇道:“二师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臭小子肯定还未下山,咱们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钟天璇满脸怒气,斥道:“我不是叫你加强戒备了吗,怎地大白天让他逃了,竟然一个人也没见过他的踪迹,他难道会飞会遁地会隐身吗,你这是怎么办事的?”宋天权不敢还嘴,说道:“是,是,二哥请到屋里瞧瞧六七师弟。”
钟天璇微微一惊问道:“怎么了,解不开穴道吗?”宋天权点点头道:“不错,那臭小子下了重手,二位师弟现下气息微弱……”还没说完,钟天璇便转身往卧室奔去,甩下一句话:“把他给我找出来。”宋天权应道:“是!”
目送着二师哥离开,宋天权心下一片迷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逸航如何在短时间之内选择绝佳的逃跑路线,一千多个弟子云集的小小天都峰上,竟是谁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难道他真的会飞会遁地?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他立即让手下把四十多名平时比较器重的精明能干弟子叫到身边,问他们怎么看这事,众弟子平时都是口若悬河之辈,可当宋天权问起此事时,却是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有人低声嘀咕可能是派内出现奸细,有人说是可能有高手来救了他,更有人说他可能是只猴子变的,从东西两面悬崖峭壁上逃了走。
北斗派所在的天都峰,东西面是深达万丈的悬崖,北面通往后山,南面是上山之路,南北两个方向皆有大批弟子把守,李逸航若是从这两方向突围,不可能没有弟子看见,他从东西两面逃走的可能性陡然大了起来。这时华远站了出来,说道:“四师叔,我想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咱们天都峰地下是不是有秘道坑洞?那人两次神出鬼没,怕都是从地道里出入。”这一言提醒了宋天权,他吩咐安排弟子,一部分去东西两边悬崖仔细检查,一部分在山上各处地表寻找坑洞,众弟子得令散去。
他回到二师哥的卧室,见到钟天璇正给六弟朱开阳输送真气,便也扶范摇光起来,手按背心灵台穴,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过了好一会儿,朱开阳终于能开口说话:“二师……哥……我们中了……中了他的奸计。”钟天璇不答,又输了一阵内力,朱开阳道:“这小子好像……好像知道我们要对他下手。”钟天璇问道:“他往那边走了?”朱开阳摇摇头道:“不知道,他第一下点我胸口膻中穴便把我击晕了。”
钟天璇寻思:“上一月我试他时其功力尚浅,不可能只一指就能把六七师弟击晕了过去,难道他竟然在这短短一个半月内功力突飞猛进?没有再次试他内力,确实是自己的疏漏。”他看了一眼地下的门板,发现门角铜片被他卸下,再看地下的断绳,心想:“他知道危险逼近,因而提出些要求,我怎可这么大意,竟未能意识到这一点?”他走出门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竟然出了神。
过了片刻,范摇光也醒了过来,开口便即大骂:“臭王八蛋,兔崽子又出诡计,下回让我遇上了他,非立即宰了他不可。”宋天权喝道:“七弟住口,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两个还能在这儿骂人吗,我们不认他,他可没忘了师叔伯之情。”范摇光听后不敢再骂,但脸上神色却极是气愤,朱开阳则默然不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一人在屋外,三人在屋里,尽皆心头烦闷谁也没有发一言,突然一名弟子奔到门外大声叫道:“二师伯,在西面悬崖下发现一个小洞,里面黑乎乎的深不可测,不知通往那里。”宋天权抢出门外,说道:“快去瞧瞧。”拔步便走,钟天璇朱开阳范摇光三人也跟了上去。
到达西面悬崖下,发现那小石洞口掩在长草爬藤之间,不仔细查找很难留意得到,宋天权问道:“有人进过去吗?”华远道:“四师叔,我进去行了十余丈还没到底,便没敢再往里头走。”宋天权道:“他可能会在里面,切不可贸然进去送死,六弟,七弟,龙富,司图你们四人跟在我身后。”龙富和司图是他的得力弟子,当即应声道:“是,师父。”龙富道:“师父,里面不知有什么机关陷阱,便让弟子行在最前头,探过没有危险师父再跟着来。”
五人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剑,先后钻进小洞,一路前行,并没有遇到什么猛兽陷阱之类,也没有叉路,安安全全便来到坑道倾斜处,宋天权低声道:“大家小声些不要发出声音,他可能便在前面,能活捉便活捉,不能活做就杀了他,千万不可以手软。”四人低声应道:“是。”
可倾斜坑道很短,没几步便到了尽头,宋天权用火把四围一照,发现头顶是地砖,心道:“果然被人暗中挖了山道。”推开地砖爬上地面,发现竟然身处在二师哥的卧室里,禁不住一声大叫,刹时间明白这条山道应是二十多年前偷盗秘藉那人所留下,李逸航怕也是借着这条秘道救走了梅鱼龙并逃走,怪不得竟然没一个弟子见到他的身影!
他匆匆派弟子通知二师哥钟天璇,四人聚在一起后,各自懊恼无比,天都峰被人挖了一条秘道而不自知,真可说得上是窝囊无能,均大感脸上无光。过了半响,钟天道:“此事大家谁也不要声张,咱们得了口诀目的已达,这段时间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练功罢。”
再说李逸航躲在坑道里,听得外头有弟子说道发现了秘道,趁着四人都去了西面悬崖,立即悄悄爬了出来,击倒一个北斗弟子,穿上他的衣服,往北面行去,路上遇到的北斗巡查弟子,能躲即躲,不能躲就出手打晕,片刻之间逃出十余里山路,沿着数年前走过的路下了山。经过小山家里时,怕连累了他们,便没有进去拜访小山父母。
李逸航出得山区,向人打探好后便往清泉门所在钱山镇急奔而去,到得镇子里向人打听清泉门,路人道:“你还找清泉们干什么,前四日清泉门将近一百人尽数死光,好在你当时不在,要不然也一并跟着他们去见阎王。”李逸航吃了一惊,问清楚地点后寻过去,只见不少门人家属在嚎啕痛哭,他问其中一人,门人是怎样死的,那人道:“都是在睡梦之中被人抹脖子杀死的,只陆掌门以及几个武功好的师弟醒了过来,与敌人相拼被打死。”
李逸航心下悲痛,虽然不知这清泉门是正是邪,但钟天璇为一己私利便把一百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尽数灭了,如此所作所为和光复教有何分别?用什么词语都不足形容他们北斗派的凶残冷血。
他又问:“知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人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过有目击者说,行凶之人皆身穿一身白袍,衫角处描有两个三角形及火焰。”李逸航嘿嘿冷笑,心想钟天璇这是要嫁祸于光复教,可光复教早已分崩离析,如何还有能力组织起这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江湖上稍有判断力之人都不会上当受骗,不知这伎俩他们使过了多少次,真想不到表面正气凛然给人印象不错的北斗四子,暗地里竟然是如此卑鄙龌龊。我就把这事传出去,江湖中人肯定不会相信他们是这场屠杀的凶手。我得尽快找到蒙女侠,让他们小心提防钟天璇,早早作好准备,包不准钟天璇那天会突然发难。
现在功力已然恢复,并且又学得一身高明的蜀山剑法,武功技艺比之前更胜一筹,对付高登应不在话下,眼下首要任务便是把高登找出来,北斗派的事慢慢再算不迟。可高登居无定所,茫茫人海去那里寻他?
出来这么久,美兰芷菲她们肯定非常担心我,得写封信回去报平安才好。当下在钱山镇住下,写好信后交给店小二,让他明天帮忙寄出。
睡到半夜,李逸航实然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屋里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自己有些恶心胸闷头晕,坐了起来,借着蒙蒙月光,发现房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紫雾,他立即明白有人对他下迷魂烟,心想:“会是谁这么大胆?”当下屏息凝气悄悄躺回床上,等待敌人的出现。
一年多前的李逸航就曾着过一次道儿,和张美兰双双被熏倒,但现在的他体内血液流着奇毒之物双头蜈蚣的毒质,对各种毒烟毒液已有了抗体,因此这次敌人施放的毒雾只把他闷醒而未能毒晕了他。
李逸航躺得一会,突听得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极轻极微的脚步,若不是李逸航内功极好耳力奇佳,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出来,心中暗想:“这人武功很好,怎地不光明正大的来挑战,却要干这下三滥的鼠辈勾当?难道他知道我很难对付?”想到这里他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如果没有猜错,屋外来的应是北斗四子之一或全部,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糟糕,如果是四人都来了,我可难以脱身,不能被他们围困了。”当下手捏两块碎银,往脚步声发出之处激射而上,“啪”的一声,银子击碎瓦片,打在那人脚上,那人哎哟一声大叫:“兔崽子他妈的没晕!”正便是范摇光的声音,李逸航没有客气,又一块银子射出,顶上的范摇光听得声音,不顾脚上之痛一个翻身跳下屋顶。
李逸航生怕窗户门口设有埋伏,不敢从这两处出屋,当即跃身而起,冲破瓦面站在屋脊上,但见夜色沉沉,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就连被击中的范摇光也失去踪影声息,李逸航心想既然你们不肯现身,那我就赶紧溜之大吉,当下纵身往另一间房子屋顶上跃去,身在半空中,陡然听得身下传来劲急尖锐的暗器破空之声,有三枚暗器自上中下分别身来,分击他脑袋胸部与档部,李逸航大喝一声,双掌击出,上中两颗石子被他掌风击得偏向一侧,同时腰身一卷,躲开攻击下体的石子。就这么一翻折腾,跃势受阴,身子自半空落到街上,尚未站稳,徒见一道微光闪过,一剑削无声息当空刺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似乎已然接上皮肉。
“这人长剑来得好快!”来不及闪身,李逸航只微微向左侧过胸膛,嗤的一声,长剑贴着皮肉刺穿胸前衣服,这一下真真切切感觉到剑身上的冰冷,李逸航死里逃生,不待看清敌人脸面,挥掌挥出,那人也挥掌迎上,一声巨响过后,李逸航身子晃动退后一步,而使剑的敌人身子只晃了一晃,这时李逸航瞧得清楚,偷袭自己的人正是北斗派掌门钟天璇!
当日李逸航从后山逃走后,钟天璇大发雷霆,将师弟及众弟子大骂一顿,连宋天权也被骂得灰头土脸,后来华远对他说道:“宋师叔,我猜李逸航那小子逃跑后,第一时间会去钱山镇探查清泉门的情况,咱们何不赶去那儿守着,瞧瞧能不能将他守个正着。”宋天权觉得大有道理,便把华远的提议跟二师哥讲了,钟天璇觉得不错,便在第二天上午带着三个师弟赶往钱山镇,果然让他们找着了李逸航落脚的客栈,本来想以毒烟攻他擒活的,不料让他警醒发现,钟天璇也便只好挺剑而上。
钟天璇练得混元功的第八重后,几十年修炼的深厚内功基础作用突现,止步不前多时的功力厚积喷发,功力更上一层楼,因此虽同为第八层,钟天璇的内力更加浑厚,对掌之下,他身子摇晃而李逸航却要往后退了一步。
李逸航微微一惊,见对方又是一掌击来,不敢再与他拼掌,抽身后退,调头往身后奔,没跑出几步,宋天权突地现身眼前,手中长剑疾刺,一样迅如轰雷,捷如闪电,从宋天权出现到长剑刺到,只在那么一瞬之间,看来他练了混无功第八屋后,功力也得脱胎换骨进展飞快。李逸航不假思索,同样侧身闪过后伸手扣其手腕。
宋天脸握剑之手下沉,长剑顺势斜劈向下。一击不中李逸航不敢与他多所纠缠,急忙向右跃开,守在街边的是范摇光,见他跃来,不顾脚上红肿疼痛,挺剑刺向他小腹,李逸航看他的修为与两位师哥相差太远,身形急速晃动闪过长剑,欺身而上,左手双指直插双眼,这两指来得好快,范摇光脚下受伤退避不及,偏头同时左手上撩,不想李逸航二指乃是虚招,右手搭上对他手腕,二指再刺他咽喉。
正在这时,钟天璇与宋天权两剑从后双双刺到,李逸航顾不得去伤范摇光,夺过他的长剑后身子往前急跃撞到了行动不变的范摇光,躲开背后两剑。
可怜的范摇光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只一招之间便被李逸航夺去长剑兼且撞中胸口,倒在地下一时起不了身,毫无还手之力。
李逸航手中有了长剑,精神大振,手腕一抖长剑圈转,斜挑宋天权小腹,逼开对手后,长剑再刺钟天璇手腕,不等钟天璇反击,跨上一步,剑尖乱晃向着敌人的脸门疾刺,钟天璇没料得他剑法如此犀利,急向后跃开。将敌人逼开后,他双足一点翻身上了屋顶,耳中只听得钟天璇叫道:“别让他逃了!”
尚未站稳,突然屋面上斜刺里窜出一人,一掌击出,掌未到,掌风掌力已将他团团笼罩,正是以掌法见长的朱开阳埋伏在屋顶,趁他立足未稳之时,以开天劈地之势向他攻来。
“来得好!”李逸航大叫一声,左掌蓄力,轻盈拍出,如说朱开阳的掌势是惊天洪涛,李逸航的掌势便是春风暖阳,如朱开阳的是泰山压顶,李逸航的便是鸿毛飘浮。一刚一柔,一重一轻,孰强孰弱似乎一目了然,可是双掌交击后,朱开阳陡地向后飞出三四丈,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从屋顶摔落,砸穿民房屋顶,掉入屋内,顿时引起屋内人家的惊声尖叫。
李逸航这一掌运上了自身的十成功力,对方不但下毒偷袭,还不顾脸面以四打一,行径相当卑劣无耻,比之江湖上的黑道恐怕还更龌龊些,当下再也不顾师叔师伯之情,下了重手狠手,再者,如不击伤他,自己如何能逃得了?在不是你亡便是我死的情况下,别说师叔,便是师父兄弟也是顾不了那么多。
但朱开阳这一掌也是极厉害,李逸航被震得胸口血气翻滚,极是难受,站立不定从屋顶上翻跌下来。钟天璇和宋天权二人心意相通,不等李逸航落地,双双跃起,向在半空中翻跌的李逸航刺去,李逸航本已受了伤,身子在半空之中又绝难调整,如何能挡往住北斗派两大高手的围刺,眼看身上便要多几个窟窿,心中一片冰凉,历经多次死亡险境,却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是死在两个师伯剑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张美兰真挚的眼神,梅芷菲甜美的笑容,陈娟淡淡的忧伤,司马媚俏皮的神态,原来是触手可及,突然间变得那么遥远,那么遥远,脸容与眼神慢慢消失在天边。
眼看就要得手,钟宋二人忍不住心头狂喜,突然一声苍老的笑声传来,一股极强大的劲力迎面袭来,气为之闭,剑为之偏,连眼睛也被逼得难以睁开,余光中只见李逸航被一人从空中抱起,几个起落便已在数十丈开外,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斥骂之声:“怎地周紫龙的徒弟如此不肖,竟然以多打少,以强凌弱?让他老先生知道,只怕气得他要从坟中爬出来大骂你们,丢人哪丢人哪!”
钟天璇和宋天权翻飞落地后面面相觑,抚胸大口喘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追追不上,也不敢去追,二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骇失措之意,心中各自暗想:“这老头是谁,他是谁,怎地武功如此了得,还直呼师父的名字?”天下闻名的北斗四子去偷袭围攻自己的师侄,传出去确是大丢颜面,为人耻笑。功败垂成,三人都垂头丧气,钟天璇很快从沮丧中回个神来,说道:“快去看看六弟。”晃身那户人家门口,踢飞门户抢进屋内,把朱开阳抱出来,只见他胸前脸上满是鲜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探他呼吸与脉搏,均是微弱无比,随时有生命危险。看来李逸航那小子是下了狠手,钟天璇一言不发,坐在街上为六师弟输送真气续命。
李逸航本闭目等死,突然身子被人抱住,如腾云驾雾在屋顶飞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像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脸容甚是熟悉,李逸航呆了一会儿,喜声叫道:“长乐长辈,是你救了我!”
救他的人正是数年前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长乐散人,他低头呵呵一笑道:“小朋友原来是你,咱们又见面了,我救了你一命,你如何报答我?”李逸航心中十分欢喜,叫道:“你让我怎么报答我都应承,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长乐散人道:“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陪我喝酒就可以了。”李逸航大喜,说道:“那再好也没有,喝酒正是我的强项,前辈你说喝多少我都陪你!”长乐散人负着他如风驰电掣,奔了约莫三十多里地,天色已微微亮。在一片林子里,长乐散人将他放下,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李逸航道:“没什么,只是对掌时感觉到胸闷恶心,一股气喘不过来,才让两个师伯有机可趁。”长乐散人搭他脉搏,发觉果然如他所说,放下了心,说道:“你六师叔伤得比你重多了,不知一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李逸航略感惭愧低下了头说道:“如果不尽全力,死的将会是我,我实在不愿意那么早便死。”长乐散人道:“说得好,不管对方是谁,是好人还是歹人,只要是想取你性命,你都绝不可坐以待毙须得奋起反抗。”李逸航喜道:“那前辈不怪我伤了六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