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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名弟子飞奔着赶来,叫道:“三师伯,三师伯,赵圆圆比我们早一步到达河边,让她逃走了。”罗申阳道:“这妖女是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事先没有派人守河边,可是棋差一着,不过她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以后再慢慢炮制她。封师弟,你把所有人叫到义云殿上聚集,咱们要来个秋后算账。”封蓝道:“是。”
四更时分,蜀山上除了在河边守卫的弟子外,七百多人全聚在义云大殿上,大殿正中掌门人座位空着,清云松和清风子两名辈分最高的元老分坐在下首两旁,清云松神色黯然垂头丧气,清风子却是笑容满脸春风得意,与齐立人刚登掌门宝座时正好调了个转。
齐立人五花大绑被带到厅上跪下,众人一直敬仰羡慕的齐立人掌门,转瞬之间沦为阶下囚,任是谁不惊掉了眼珠子?
罗申阳在大殿上宣读了他的罪行,当殿下众人听得齐立人杀师灭祖的罪行时,顿时哗然,纷纷议论。
罗申阳向齐立人道:“齐师侄,请将你将杀害师父的事实讲出来,我们念在一场同门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齐立人跪在厅上,满脸悔恨之色,痛不该当初。
大殿上众人眼光都瞧向他,等他开口。封蓝喝道:“齐立人,给你一个全尸的机会,怎地不好好把握,快把罪行如实交待。”齐立人突然抬起头来哈哈大笑,说道:“老子中了你们的奸计,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还废什么话。”
罗申阳冷笑道:“你以为自己干下的亏心事不说,便没人知道么,我偏不相信。”突然提高音量道:“各位师弟徒弟师侄,有谁人知道齐立人杀师真相的,请不要害怕大声说出来。”连问三遍,并无人应声,突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出一步,大声道:“罗师伯,三年多前,齐立人让我帮他在河边挖了个大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司马媚问道:“白师哥,是在我爹爹失踪前还是失踪后?”那白师哥道:“就是那一段时间,不是前就是后。”司马媚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当下十多人一块儿来到河边,那白师哥在河边走来走去,终于确定一个地方,众人掘开泥土,果见一具尸骸埋在泥土中,尸首虽然已腐烂,但从未曾烂掉的衣物及其身上的物件,司马媚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爹爹司马映川,她冲前去趴在泥土上哭叫道:“爹爹,爹爹,你死的好惨啊!”激动痛哭了数声,竟然晕了过去。李逸航抱着她,众弟子用布包着司马映川的尸首,一块儿回到大殿上。
罗申阳看着大师哥的尸骨,神情痛苦脸色铁青,向齐立人喝道:“逆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厅上已然另摆了六具尸首,一具是柳兴,另五具是当晚守夜的五名弟子,加上前任掌门司马映川,七具被齐立人杀害的尸首一字排开,齐立人跪在七具尸首前,脸如死灰,一言不发。
封蓝道:“齐立人,证据确凿,看你还如何抵赖!”
齐立人双眼空洞,望着眼前七具尸首,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罗申阳大声道:“对待如此杀师杀同门的逆徒,咱们杀他一千遍也是难解心头之恨,大家排好队,每人往他身上吐一口唾沫,让他死前受尽人世间最大的耻辱,大伙儿说好不好?”
厅上众人高声叫道:“好!让他受尽耻辱而死。”
当即大厅内数百人排起长龙,由罗申阳开始,封蓝接下,逐人逐次向齐立人身上吐痰吐口水,吐完一口,骂上一句,踢上一脚,齐立人静静跪挺着,没有低头,没有躲闪。满脸尽是污秽之物。
到最后所有人吐完,大殿上七百余人全望着清云松,蜀山派上下都知道,二三代弟子当中最受清云松喜爱的便是这个聪明伶俐、举一反三的齐立人,近十余年来,清云松足不出户,不再指点其他别个徒弟徒孙,一心一意只把心思放在这乖巧多智的齐立人,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与心血不可谓不多。
清云松颤颤巍巍走到这曾寄于厚望的齐立人跟前,齐立人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胸膛挺得笔直,可当见到太师叔走到跟前,却再也忍耐不,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下,混杂着数百人的浓痰口水,跪着走到太师叔跟前,咚咚地磕起头来,哭道:“太师叔,徒孙对不起你老人家,徒孙错一步,步步错,再也走不回头。”清云松长叹一口气黯然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可叹可叹。”
齐立人道:“太师叔,你一掌打死我,我没有脸面对着眼前的师父和六名师弟,是我杀了他们,求求你一掌杀了我!”清云松望着他他的双眼,给他想一千遍,也不会想到此人竟然会弑杀师父虐杀同门,脸上神情渐有憎恨厌恶之意,说道:“如果不是你,我蜀山派就不会出现这百千年不曾有过的大内讧,以致同门死伤无数,你犯下的罪孽真不少,可不单单这被你亲手所杀的七人。”说完之后,一口唾沫吐到他身上,长叹一声,迈步离开。
这一口份量最重的唾沫,犹如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要稻草,把齐立人所有的倔强自尊横扫清光,顿时痛哭狼嚎,瘫软在地下。罗申阳提剑走到他跟前,问道:“齐立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现下就送你上路,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犯如此巨大错误。”
齐立人望着罗申阳,叫道:“三师叔,我错了,你叫小姐过来,我有话跟她说。”司马媚早已醒来,她实在不愿意目睟齐立人的惨状,远远躲在一边,听得齐立人要见她,便走到他身边。齐立人没有出声,沉默半晌,说道:“小媚,我对不起来,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变成一个恶魔,实在是想不明白。”
司马媚望着这个曾经无比深爱过的英俊男子,他的脸庞梭角分明,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一双嘴唇上淡淡的胡子,透着无限邪魅,身材玉树临风,举止潇洒,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如若他没有变心,没有发生眼前这一切,自己已经与他结为夫妇,指不定孩子已会叫爹娘,自己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这一切美好憧憬,被一脚踏两船的他无情摧毁粉碎。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齐立人趴在她脚下,叫道:“小媚,你对我说的话,我深深记在心上,你说:‘立人,你被这个小妖精蒙闭双眼,害了我不单止,也毁了自己一生,可惜可叹,现在你可能还感觉不到,在临死前的一刻,这种剧烈的后悔才会涌上心头’现下果真是这样,我无限后悔,胸臆中全是愤恨不甘,后悔勾搭上了赵圆圆这个妖女,以致深陷泥淖难以自拔!”
司马媚脸上同情之色慢慢变成卑夷不屑,说道:“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要找客观原因,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便不要推卸到别人头上,赵圆圆虽然勾引你,但如你够定力,能从一而终,与她划清界限,这所有的一切不会发生。退一步来说,你禁受不住她的诱惑,与她好上,被我爹爹撞见,可不是赵圆圆要你去杀我爹爹的罢,起杀心落杀手的都是你一个人罢?”
齐立人没有说话,司马媚又道:“我当时要你远离赵圆圆,你却说我小气,说我多心,对你不放心,为此还生我气,好了,你们鬼混在一起,终于得偿所愿,你们可干一杯罢?杀我爹爹不止还蒙骗了我数年,所有人一生只一个爹爹,女子最宝贵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被你耽误荒废,齐立人,我究竟那儿对不起你,令你如此对我待我?”说得最后几句,声音哽咽,忍不住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板下,发出嗒嗒之声,大厅寂静,每一泪滴之声清楚无比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令人心头伤痛。
齐立人一张脸皮涨得紫红,突然脑袋疯狂往地板上撞,叫道:“我齐立人不是人,不是人,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在猛烈之极的几下撞击后,满头满脸都是血,最后竟晕死了过去。
李逸航走上前,从罗申阳手中接过长剑,交到司马媚手中,说道:“司马姑娘,之前你说过要亲手诛杀这奸贼,现下机会就在眼前,请你为爹爹报仇,为六名师哥师弟申冤,一剑刺死他。”司马媚接过长剑,剑尖指对,凝望地下一身血水秽物的齐立人良久,终于下不了手,长剑一扔掩脸冲出大殿。
李逸航叫道:“司马姑娘,司马姑娘。”
司马媚没有停留,瘦削单薄背影消失在殿口,李逸航道:“三师叔,请你刃此恶獠罢,可别被他装死装晕逃过一劫,留下无穷后患。”
罗申阳道:“李少侠请放心,老夫现下就取他性命。”说完拾起地下长剑,便要往齐立人身上刺去,突然如尸体一般晕死过去的齐立人身子转动,大声叫道:“我不要死,我不愿死,算命先生说我是一生是大富大贵命,能活到一百岁,怎么能现在就死!”
罗申阳被他吓了一跳,骂道:“好个奸诈狡猾的家伙,死到临头还出诡计,这就上路罢。”纵身跳上,手中长剑急刺。
就在众人以为齐人人必死无疑时,齐立人突然平移数尺,直挺挺跃身站将起来,双腿一蹬,往殿顶跃去。李逸航心中惊诧不已,自己已以重手法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怎地他这么快便冲破了穴道,可算是有些邪门,难道他如自己一般也学了移经换穴之法?
齐立人双手双脚被缚,纵是跃上殿梁,却没办法站稳,急跳数下,跃到柱旁,以身傍柱。罗申阳双腿一点,飞上梁柱上挺剑刺去,齐立人无法挡格,不得已又跃将下来。罗申阳飞身追上,长剑再刺其背,刹那间剑尖已要及体。
好个齐立人,不愧是蜀山派中最了不起了人物之一,眼看得穿心而亡,蓦然间转头张口吐出两粒白色细小物件,呼啸着往罗申阳脸门袭去。暗器来势凶狠,罗申阳顾不得取他性命,把头一歪,嗤嗤两声,两件小物在耳旁飞过,嵌入身后的主柱上,入木三分,若被射中,人的脑袋骨可没木头的硬。后来众人仔细查看那小暗器,发现竟是两颗牙齿,都不禁对齐立人的机心赞服。
齐立人落地在地下翻滚腾挪,众人看傻了眼,没人上前制他死命。狂乱的移动中,齐立人似是身体变小变短,继而身上绳索松动,待得各人反应过来时,齐立人已然摆脱了缚绳捆束,手脚重得自由。
缩骨功!大厅上众人脑海里闪过一门特异武功名字。缩骨功是蜀山派的一门偏技,练的人极少,罗申阳这一辈师兄弟就没有人练,据他所知,清云松和清风子并不会这门技艺,齐立人竟然在没人传授下无师自通掌握了,确实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齐立人一得自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急射,便往殿口窜去,李逸航率先反应过来,比他更快抢到殿口守着,静待齐立人奔近。突然齐立人双手连甩,数个黑色圆球飞过来,李逸航深知蜀山古怪事物多,不敢硬接闪身躲开,三个圆球来到殿口,突然分别炸开,爆出一团团味道怪异的浓重黑烟,呛得李逸航连连咳嗽,双眼流泪,知道黑烟有毒,当即屏息,凝力双手,盲拍两掌,浓烟中感觉最后一掌掌风刮上一人,接着感觉到劲风扑面而至,李逸航如在漆黑环境中,什么也看不到,不知来袭者为何物,危急当中向左下里窜出,只见浓烟破开,一条人影飞速闪向门口。
如果让他逃出殿口,蜀山通道的守兵根本拦他不住,给他离开蜀山,再寻他可就难了。李逸航急提一口气欲追出,突然头晕目眩,全身发不了力,跨出两步竟然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在跌倒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如离弦之箭从后赶来,快如闪电,手中长剑挺出,直刺入齐立人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