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正月十五

乌梁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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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东西后,李逸航又到处锄草锄地,可几乎将这一小片地方全翻了个转,便是没见有什么双关蜈蚣,李逸航不由得泄了气,恨恨地骂道:“这红毛畜生,你不知道那儿有双头神物就别胡乱带路,不但害死自己,也把我害了。”

    他瞧着四具尸骸暴露荒野,受尽风吹霜打,日晒雨淋,心想过几天自己也会落得他们一样的下场,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最后起身掘了一个大坑,将四具尸骨收拾放在坑里面埋好。

    突然他在原来那具坐着的尸骨之下的石面上发现两行小字,心中好奇,伏下细看并读将出来:“收我骸骨者,以绳绑鸡尸,埋地尺半,二日后急速抽出,入袋可得。”

    这不是在教我抓双头蜈蚣的办法吗?李逸航兴奋得跳了起来,叫道:“当真是好心有好报,古人诚不我欺也!”他立即挖了个一尺半深的坑,将山鸡尸首用绳子绑好后,以土埋之。并向埋骸骨之处拜了三拜,说道:“这位前辈,多谢你告知方法,如你什么未了心愿,晚辈如得不死,必尽力替你完成。”

    第三天上,李逸航算好时间,猛拉绳子,把鸡尸抽出,果见尸上爬满了蜈蚣,不及瞧清是不是双头蜈蚣,急急将鸡尸放在包裹里,扎紧口袋,只见布袋里有物不断激烈翻腾,想是里头的蜈蚣发现被困,惊慌失措来回挣扎。

    李逸航拍把衣服拉起,腹部黑线已攻入心房,算算日子,今天已是十二月十九日,当真险极,他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一口气,说道:“老天爷你想亡我,嘿嘿,可没这么容易。”打开布袋细看,里面的蜈蚣果然都是双头,也就是说有头无尾,两首皆可进食,大的有拇指粗,小的比筷子还细,李逸航说道:“高二哥没说要浸泡多少条,我看越多越好,把这儿所有的双头蜈蚣都泡酒里好了,总不会有错。”

    当下用两根树枝将蜈蚣一条一条夹出来,扔进装着雄黄酒的皮囊里,当把蜈蚣全放进酒里浸泡时,那雄黄酒差不多要漫出囊口,这才住手,跟着再装另一皮囊,一般溢出口部,李逸航笑着自言自语:“我会不会太过贪心了呢?”将囊口封上,过三个时辰,心想差不多了便将囊口打开,果然囊里的双头蜈蚣全翻了肚子,没一条能动,李逸航大喜,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仰脖子将酒囊口对着自己的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不敢稍尝味道,只怕停下来后再也喝不下去。

    只觉一条条毛绒绒之物不住滑入喉咙,痒痒的令人欲呕,李逸航死死忍住,终于把两皮囊酒都喝进了肚子里。

    他如释重负,坐在地下摸着滚圆的肚子不住歇气。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李逸航开始觉得肚子疼痛,知道这是解毒应有之状,倒也不担心,可是疼痛愈来愈烈,到最后犹如肝肠寸断一般,全身冷汗直冒,一会儿内衣裤全湿透,全身蜷缩在地下打滚呻吟,不一会儿竟然痛得昏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逸航终于醒来,坐起身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埋在雪里,身子周遭的雪层有将近一尺厚,李逸航大吃一惊道:“我晕过去后下了一场大雪,这雪得有多大,竟然能将我埋了,错过了这壮观景色,确是遗憾。”

    他拉高衣服看肚子,发现黑线已然消失,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高老二啊高老二,全靠你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李逸航一定会记得你。”高兴完之后他开始寻找下山之路,这儿地势虽然险峻,可怎能困得往李逸航,他左跳又跃,半天时间就下到危崖底下,绕山转上小半个圈子,回到原来上山的道路上,李逸航更不逗留,辨明方向后花了两天多时间走出大山,随即在市集上买了一匹马,日夜不停往汉阳城赶,心想:“兰妹说过要陪我一块儿死,我过了日期还不回去,她只道我已然没命,可别做傻事的好。“

    到达汉阳,已是三天之后的深夜,李逸航没有去穿山甲堂会,疾驰到张美兰家,他嫌走正门太浪费时间,直接在马背上跃起,翻过围墙,往张美兰的闺房里奔去。

    溶溶月光照射之下,西厢张美兰闺房窗上映出一个黑影,似是悬空而挂,兀自微微摇晃。李逸航大吃一惊,叫道:“美兰,美兰!”伸手推门,房门却是闩着。他伸脚使劲一踢,踢断门闩,抢进房去,忙打火摺点亮了蜡烛,只见张美兰双足临空,头颈套在绳圈之中,绳子却挂在梁上。他这一惊当真是魂飞天外,急忙跃起,抱着张美兰身子,用力扯断绳子,将她放在床上,探她鼻息,幸好尚未气绝。他纵声大叫:“美兰,美兰,我没有死,你怎么都不等长一点儿时间,干么……干么……这么快就要寻死?”

    李逸航此时当真如遇雷轰,他在赶回来时无数次想到这个场景,但心里总安慰自己,美兰不可能连几天也等不了,可不料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成真。颤抖着双手解去张美兰颈中绳索,再摸她胸口,一颗心尚自跳动,一颗心终于定下来:“美兰,没事了,我没有死,你也不会死。”伸手在她背心小腹穴道上推拿数下,一股混元七星真气从掌心传了过去,来回一撞,张美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美兰睁开眼来,见到李逸航,不敢相信眼前之事,道:“逸航哥哥,咱们又在地府里相见了吗?”李逸航抱着她道:“傻姑娘,我们都没有死,还好好活着,你怎地不听我劝,叫你留下一条命,要是我回来迟了一刻,再也救不活你怎么办,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如何是好?”

    张美兰摸了摸李逸航的脸,一脸胡子碴碴,特别扎手,感觉却份开真实,不由得喜极而泣,哭道:“逸航哥哥,我等你多少天,还以为你已毒发身亡,葬身荒野,我一想到你尸首被野狗秃鹫分食,心中就说不出的痛苦,如在滴血一样,眼泪都流光了。”李逸航捧起她的小脸,果见她双目红肿,眼角泪痕深,脸型也瘦了一圈,不由得大是感动,低头往她双眼上吻去,低声道:“你怎地这么心急,才迟了几天便要寻死。”

    张美兰躺在他怀里,被他吻得一颗心似要融化掉一般,这一刹时间,又感觉到眼前一切似是梦幻,双手紧紧抱着他,道:“我等你等了好多天,今日已是正月十五,我听着街上青年男女欢歌笑语,人人成双成对,再想自己孤身一人,心里便想着追随你而去。”李逸航吃了一惊,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张美兰点了点对道:“你没发觉街上挂了好多灯笼么,现在街上应还有不少游玩回来的男男女女。”

    李逸航道:“我没留意,我怕你干傻事,一心只盼赶紧回来,一直没觉得路上还有人。”张美兰道:“是真的么?”

    烛光下见她俏脸晕红,颈中深深一根绳印,两边肿了上来,心想若非自己一路上未有丝毫偷懒耽搁,连觉也不睡,这才在最后一刻出现,否则待得自己回来,只怕她已是香殒玉碎,回天乏术,终成大恨。

    张美兰道:“逸航哥哥,你怎么这样迟才回来,害得人家担心死了。”李逸航道:“我找到双头蜈蚣那一天是一十九日,喝下雄黄后我腹中痛得厉害,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后,走出大山用时两天,赶回来用时三天,前后只花了五日,却万万没想到今天已是元宵节,难道当真是山中过一日,世上已千年?”张美兰道:“难道你这一昏迷,又是二十天过去?”

    李逸航“啊”了一声道:“极有可能,我记得晕倒前并没有下雪,醒后积雪盈尺,将我埋住,当时还奇怪自己怎地睡了一天,大雪便下得那么厚,原来是已积了十多二十天的雪。”张美兰道:“这跟你在棺中的经历很相似呢,都是睡了很长时间。”

    李逸航一呆,说道:“对啊,经历何其相似,幸好这一次只睡二十天,要是多睡那怕一个时辰,那么一切全然不同。”张美兰低头细声说道:“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他要考验我们二人呢。”

    二人聊了一会儿,李逸航十分劳累,不住打哈欠,张美兰就叫他赶紧休息,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下午,醒来后,李逸航携着张美兰到穿山甲堂上报喜,感谢高达的救命之恩,众人见他突然出现,且神彩飞扬,意气风发,无不大喜,摆下筵席庆祝他重获新生。

    筵席散后,张美兰先回家,李逸航留下来和众人慢饮细品,正聊得高兴,杨文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一串项链给他,李逸航一见,认出是陈小虎送给自己,自己又转送给梅芷菲的相思豆项链!脸色登时大变,连声音都颤抖了,问道:“杨……大哥,这串项链是谁给你的?”

    杨文见他神情紧张,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道:“过年前,也就是你去神农架后的几天,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来到汉阳,到处寻找你的下落,我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派人找到他,问他有何事,他见我与你熟络,便请我把这串项链转交给你。”李逸航问:“小伙子长什么模样?”

    “黑黑实实,圆头圆脸,牙齿很白……”李逸航知道是陈小山,问道:“他有说什么吗?”杨文道:“没说什么,他只说你见了这串项链就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