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下死婴

随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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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候,梨若很是聪明的保持着沉默,因为是陌上尘与明月之间的事情……好不容易,陌上尘对于她有了一丝重归于好的意向,她若是一个开口不慎,便是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就像陌上尘之前那么宠爱明月。

    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她。

    结果呢,到了最后,还是该丢弃就丢弃,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看似帝王最多情,实则根本是无情。

    “与她无关。”

    陌上尘依旧淡淡的言出四个字,只是多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是感觉错了么?

    为何,在陌上尘回答之时,对于梨若根本没有什么顾及,不像是有多么喜爱……然,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想法,仅仅闪过一下。

    随之而来,是明月对自己不屑的嘲讽。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对他有什么念想……即便是有,也没有心力去谅解了,她注定要离开。

    未过多时,侍人端着一碗参茶从着外面进了来……不知怎的,脸色比一般侍人凝重了许多,态度更是恭谨的很。

    陌上尘将之接过之时,眉宇间亦是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遂又挥了挥手,侍人匆匆的退下……隐隐之间,如获大赦一样,暗暗喘了一口气。

    “你就以这参茶代酒,陪我喝一杯……”

    陌上尘淡淡一言,透露着一丝压抑与痛苦。

    明月已然无暇顾及,只想着快速离开这里,伸手便从着陌上尘手中拿过茶盏……垂眸望了一眼,里面夹杂着一丝热气,不由讽笑连连:“连参茶都备好,陌上尘你可不可以……再残忍一点?”

    对此,陌上尘沉默不语,只是衣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给明月的茶盏中,放的不是参茶,而是一杯致命的毒药。

    将着桌上酒杯,重新递到陌上尘的手中,明月心下再无一丝留恋……举杯朝着他示意一下,随之将茶盖拿下,便要一饮而尽。

    陌上尘呼唤上一声,语调之中多了一丝悲凉。

    下意识的,明月止住了动作,望向陌上尘的眼底清冷而又寂寞……下一刻,将着参茶放在桌上,头间传来一丝疼痛:“我看,这参茶我也无福消受……就这样,你们好好歇息,我先走一步。”

    身体之中,传来丝丝疲惫。

    再站下去,恐怕会承受不了,而梨若与陌上尘之间的关系,在脑海间不停地重复着……再在这里多呆下去,她真的会止不住卑微,求得陌上尘回到身边,别与梨若呆在一起。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万事皆有限度。

    她再怎么爱陌上尘,也接受不了如今的境况,那些卑微想法,也仅是想想而已。

    只是,当明月转过身,想要离开之时……陌上尘又复而像适才一样,拦住她的步伐:“丫头,把参茶喝了……”

    许是太过绝望,又许是恨意太重……亦或者,这参茶代表着一系列屈辱的导火线。

    在这一刻,明月对之起了莫大的叛逆之意……伸手狠狠甩开陌上尘的手臂,抬眸眼底布满倔强:“这该死的参茶,留给你心爱的女子!我明月享受不起……”

    一语即毕,再无一丝留恋。

    抬步,便要再度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此时,陌上尘一手揽住明月的身子,另一手拿过桌上的参茶,饮下一口之后,徐徐垂下身来……在着明月定定注视当中,缓缓垂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以口将着参茶一点一点喂下。

    明月身形微微一震,对于陌上尘这个举动很是不解。

    可是同一时刻,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瓦解了她最后一丝防备与爪牙……他的吻,还是如以前那般,冰凉而又不失温柔,让她对之百般的眷恋,甚至倾尽一切,只为让他拥她入怀。

    无形之中,参茶缓缓入了她的口中,清凉可口又多了一丝其他。

    是什么,明月无从得知,也无法去想。

    只知,这一刻,她的阿陌……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明月忘记了所有所有……只愿沉浸在这最后的温柔当中,对于其他什么也不闻不顾,就这样直至世界尽头。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忍无度的。

    梦境太美,终究会被打破醒来。

    待陌上尘一点一点退离之时,明月也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是陌上尘如画的容颜,长长的白色发丝垂落,迷乱了她的双眼……而在他们身后,梨若站在那里,沉默而又不言,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更迷茫了什么。

    莫名的,陌上尘低低言出了三个字眼。

    闻此,明月有着一瞬的迷茫,不明眼前这是什么状况……陌上尘的双手,还放在她的双臂之上,目光也极其眷恋看着她,只是其中又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清摸不到的东西。

    “对不起丫头……原谅我……”

    再度的,陌上尘将之重复了一遍,语气之中痛苦而又不明确。

    对不起什么……原谅什么……

    他是有苦衷的,是有苦衷的……不然,怎会如此对她说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不论有什么事,只要他肯说来,肯告诉她,哪怕是有违常理,她也是会尽量去理解去答应的啊!

    明明知道,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愿离开的人……便是他。

    明明懂得,如果有一天,世界背叛了他,不论谁对谁错……她首先做的,便是站在他背后,背叛全世界啊!

    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懂得,为何还是选择了这样……越想越觉得,在这其中,包含着什么不对劲,亦或者还有着一丝丝的希望,能够不咬牙离开他的身边。

    她爱他,倾尽所有,哪怕穿过千年……还是会爱他。

    明月开了口,想要询问一些什么。

    然而,话语刚刚到嘴边,腹中却传来一阵猛然的刺痛……痛的深入骨髓,让她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抚摸上了肚子,脸上也闪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陌上尘扶着明月,紧紧地扶着,口中只来得及呼唤这般字眼。

    眼看这么明月脸色变却,他除了这么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而对于明月成为这样,似乎也是早就知晓一样,故而连一声询问也未曾。

    “好疼……我好疼啊……我的肚子……”

    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只知尖锐的疼痛,穿过了肚子,蔓延到全身各处……隐隐之中,有着什么从身体当中流出,使得她满是疼痛的同时,又有了一丝别的意识。

    梨若看着突如其来转变的情形,不由得走上了前来。

    “七,明月她……”

    有些为难开了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陌上尘对于梨若置若罔闻,只是一边扶着明月,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对于她的关心,无形之中还是存在的,并没有消减一丝一毫。

    就在此时,明月一把紧紧抓住陌上尘的手臂,一张脸因痛苦扭曲不成样子……朦胧之中,她抬眼望着陌上尘,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一片虚妄,一手将着陌上尘的双手决绝挥开。

    下一刻,明月狼狈后退几步,整个身躯直直倒向了地上。

    一刹那,明月只来得及想到腹中孩子。

    挣扎着坐起,看向身下之后,脸上所有神情呆滞成一片……身下不知何时,流出了涔涔血迹,渗透了白色的衣衫,腿间皆是一片血红,而疼痛的根源,则也是源自于那里。

    脑海间乱成一片,有着什么隐隐当中破土而出。

    只是,就算花尽了所有力气,也不敢去相信……这个猜想。

    “参茶里……放了什么……陌上尘……啊……”

    明月身子蜷缩成一团,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额头上也涔出点点汗水。

    后知后觉的,这个与参茶有着一定的联系,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成了这样……身下还在流淌着鲜血,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正从肚中,一点一点的滑落,如同她的心,似是有万般利刃刺在上面。

    “丫头,这个孩子不能留……”

    陌上尘言出这么一句,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

    与此同时,外面有着太医匆匆赶了进来,看着这一片狼藉,皆是一个个神色凝重……只是,独独缺少了该有的惊讶与无措,仿佛早就在外恭候一样。

    这个……是事先准备好的?

    梨若神色微微一怔,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月此时的状况,适时进来的太医,无不印证着一个事实:对于事情的发展,陌上尘根本了如指掌。

    可是怎么会……明月这个模样,分明是早产迹象!

    就算陌上尘对她厌烦,没有了宠爱,也不至于……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

    太过疼痛,使得明月尖叫了一声,穿透了在场人耳中。

    她躺在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使人难以靠近上去……而她的身下,地面被鲜血所沾染,白色衣衫更是成了血衣,看起来多了一丝触目惊心,尖叫声音逐渐的不断于耳边。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

    陌上尘上前弯下腰,小心将着明月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眸中闪过一抹痛意……因着早产,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慢慢平静下来,未有昏死过去,只是由着心下的坚持。

    明月尽力呼吸一口气,满是汗水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陌上尘低下头,温柔望着她的眉眼,随之应下了声来。

    “你在……参茶里……放了……什么……”

    由着太过无力,明月说话之时断断续续,隐隐有随时失去生命的迹象。

    哪怕如此,她还是坚持着,只为问出一个答案,一个她虽已猜到,却必须从陌上尘口中说出的答案……她不知道,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会不会疯掉,然而满腹的心思,倾注在了此。

    经过适才的血流,有着什么东西从腹中滑落。

    她想哭,却是没有力气哭出声,前一刻还给予她最后一丝力量的支持……下一刻,生生流出了身体,还是以这等残忍的方式。

    上天,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赋予她如此残忍的事情!

    明月双手丝丝抓着陌上尘的衣衫,手上残留的血迹,抹在陌上尘同样的白色内衫上,落下点点血红……她就这么坚持着,似乎陌上尘不说出答案,就什么也不愿接受一样。

    “藏红花……”

    陌上尘缓缓闭了眼,口中淡淡吐出三个字眼。

    仅仅三个字眼,足以让明月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陌上尘……你好狠……”

    听过之后,明月仰天大笑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甚是凄惨。

    同时,惊住的连着在场之人。

    且不说,之前新皇对皇后多么宠爱,单单是下藏红花这一步,便是任谁也想不到的……从古至今,后宫妃子流产皆是不少,但大多数出于争斗阴谋,皇上亲自打下自己的孩子,这还是头一遭。

    大笑之后,明月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直直落于陌上尘的脸上,沾染红了原本雪白的发丝……后而后之,顺着陌上尘的脸颊,点点血迹流了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片视线。

    “丫头……你怎么了……感觉如何……”

    终是,陌上尘失了原本的冷情与淡漠,脸上闪过一丝惶恐。

    眼前一片漆黑,明月闭上了双眼,感受到身子被人揽入怀中……下身疼痛不止,逐渐凝成一片麻木,只剩下心在一点一点碎成碎片,让她猜不透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哪一点做错了,要受到如此的惩罚!

    可笑的是,耳边还传来这般询问。

    她怎么了?她感觉如何……孩子被爱到骨子里的他,生生一手打掉,她难道该开怀大笑吗?

    无形之中,明月死死抓住了陌上尘的双手,由着恨意指甲紧紧掐着,快要嵌入血肉当中……她的双眼还是闭合着,只是口中费力蠕动着,吐出一句绝望冰冷的话语:“陌上尘……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记着……我恨你……到死也不会……原谅你……”

    断断续续一语毕,明月双手从着陌上尘臂上,一下子滑落了下去。

    “明月……明月……醒醒……”

    陌上尘紧紧抱着明月的身子,手中运力朝着她身体里输着力量,源源不断的给予。

    直至,明月有着虚弱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停下了手。

    “救她……给朕救她……”

    一举将着明月抱了起来,随之向后直直放在床榻之上。

    在此之后,陌上尘浑身是血的转过身,朝着站在那里呆怔的太医们,用力吼上了一声……闻此,太医们如梦初醒,皆是一个个不安上了前,紧接着进行一系列的检查与救治。

    不多一会儿,太医们很是为难的相互望望,又看了眼一边的陌上尘……隐隐之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若敢死……朕要你们一个个满门陪葬!”

    陌上尘紧紧握着明月双手,头也不抬的冷冷一句。

    这么一来,太医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拼尽了全力,对着明月进行救治……梨若站在一边,看着这一番模样,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又觉自己的存在是那般多余,可是偏偏又想不明白。

    若是陌上尘真的爱明月,那么为何要纳她为妃,又为何夜留宿在她这里。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在参茶里喂了藏红花,以口亲自喂了明月喝下……这样生生打掉自己的孩子,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可是他却面不改色的做到。

    这样的男子,该是有多么心冷与可怕。

    然而,偏偏的,这一刻,他对明月的爱,再度体现了出来。

    对于床上的明月,不由多了一丝同情,同时也多了一抹自私,若是她现在能够死去,那么陌上尘也就彻底死了心……就算她不死,重新活了过来,对于陌上尘,恐怕也是恨之入骨,对她皆是有利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是太医们擦擦头上汗水,一点怠慢也不敢有。

    在此当中,宫女们也一一进来,来来回回传递着什么……到了最后,随着昏迷中明月的一声惨叫,有着什么从腹中出来,落入提前备好的一个盆子当中。

    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成型婴儿,隐隐当中,还动了一下。

    宫女们看到此,皆是吓了一跳,只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而太医们,显然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过,故而只是心下暗暗叹息上一分,表面亦是不敢表明什么……指挥着将之放在一边,随之又忙活了一番。

    大抵过了许久,一干人等才匆匆退了下来。

    陌上尘的注意力,只是一心倾注于明月身上……对于那个婴儿并未看见,一时也未有吩咐怎么处置。

    他不开口,太医们与宫女们,谁也不敢提出……在这个关键上,多言一句话,就会带来灭顶之灾,长久的生存经验,让他们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回皇上,皇后娘娘性命尚且保了住,只是身体万分虚弱……在她的心脏之处,好似存在一种毒素在蔓延,具体是什么毒素,老臣们实在无能为力查出……”

    太医们战战兢兢汇报出来,心下万分忐忑不安。

    孰料,陌上尘在听了之后,只是分外的平静,视线放在明月苍白的脸上,并未有移开半分……好半天,才抬手挥了一挥:“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是,皇上,老臣告退。”

    太医们在陌上尘言出之后,如获大赦一样,匆匆一个个退下。

    末了,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什么般,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附上:“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本就差,又经过这次早产,恐怕……”

    言到这里,稍作停顿,似是在思考该怎么汇报合适一样。

    陌上尘复而抓紧了明月的双手,脸上是满满的憔悴,仿佛苍老了一大圈一样。

    “恐怕日后……再难生育。”

    仅仅八个字,无形之中又给予了一种绝望。

    陌上尘伸手抚摸着明月的脸颊,眸中带着丝丝血色,一时连回话的力气也失了去……而那个太医,也自认为多嘴一句,唯恐会招惹是非一样,赶忙行了礼之后,狼狈的离开这里。

    转眼之间,只剩下了小心在一边候着的宫女,还有站在那里的……梨若。

    属于她的夜晚,成了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而那个盆子里,有着从明月身上出来的血婴……有孕五个多月,婴儿已经成型,在盆里放着,看起来霎时吓人,不时的似乎还动上一下,并未有马上死去般,令得人从心底作呕。

    梨若看着看着,终是别过了眼去。

    就在此时,陌上尘忽而一拂衣袖起了身,随之更是一脸说不清的神色转过身,朝着门外大步走了去……隐隐当中,带着一丝丝的杀意,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压抑的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对于这样的陌上尘,梨若有些后怕的向边上倒退一步。

    只是,陌上尘连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的出了去,似是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忽而的,梨若便懂得了一切,陌上尘对于她根本不曾有半点眷恋。

    他说,没有忘记过她,一直爱着她,只不过是做给明月看……为什么这样,她不清楚,只是她显然被陌上尘一直利用着。

    陌上尘是爱明月的,哪怕做了一系列伤害她的事情,梨若还是可以实实感受出……只是在现在这一刻,他该陪在明月身边,不是吗?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去向哪里!

    这般想着,梨若满是不解抬起了头,下一刻被吓了一跳。

    但见,床榻之上,明月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定定望着她。

    不得不说,对于此时的明月,梨若也不知该抱以什么心态面对……她自认为是厌恶她的,可是毕竟也用了她的心头之血,故而对于她现在,存在着一丝丝的可怜,甚至是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