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这话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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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尘安慰她,应是出于责任……对于这个下人,陌上尘应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梨若这般想着,勾唇一笑望向锦绣:“锦绣,你刚才知王妃的侍女去了哪里?”

    由着事先已经商量好,锦绣又知晓陌上尘与梨若之间的情意,故而心下也没了什么顾忌,摇摇头坚定回答道:“回小姐的话,锦绣不知。”

    梨若脸上笑意收起,换上一副关心之色:“七,你听到了,锦绣说她不知……你也劝劝王妃,叫她别难过了,皇宫这么大,指不定她贪玩去了哪里……”

    “不可能的,锦绣她说谎!”

    明月尽力平复下不安的心脏,一语道破直指锦绣。

    “王妃,您这话是何意?”

    感受到锦绣身子一颤,梨若不甚苟同反之一句……与此同时,视线有意与陌上尘相对而上,两两皆是有片刻的怔忪,继而又不约而同别了过去。

    下一刻,梨若微微一示意,锦绣便搀着她徐徐向明月走近……望着明月呈现出伤心的神色,梨若假意抿了抿唇规劝道:“王妃莫要过于伤心,花灵吉人自有天相……”

    “你住口!”

    对于梨若,明月此时是说不出的厌恶……哪怕是当着陌上尘之面,她也难维持风范一丝一毫,冷冷朝着锦绣望了一眼:“若是今日失踪的是锦绣,梨若姑娘还会这么平静无事吗?”

    由着明月过于强硬的语气,梨若脸色微微一僵……锦绣同她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们的情谊怎能与常人相比?那个花灵,她也是私下被告知过的,不过是天师从哪里得来的野孩子,送到尘王府时日甚短,哪会有多深的感情。

    “谁若敢伤花灵半分,我要她加倍付出代价!”

    无视梨若脸上的难堪,明月继而冷冷附之一句……手中无意识用力握紧陌上尘,心下乱成了一团麻,花灵还是个孩子,谁会忍心对她下毒手!

    陌上尘知道明月心下乱极,伸手拍拍她的背部安抚着情绪……末了,朝着梨若淡淡一望,深邃的眼眸深处平静无波,接着垂下眼将明月揽入怀中:“就此别过,我们去他处寻找……”

    闻此,梨若不由得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讪讪归于一边……在明月刚才那般失礼之后,陌上尘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温柔呵护她,仿若在照顾一件世间的珍宝。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除了容颜之外,这个女子根本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陌上尘,我好怕花灵出事……”

    在刚刚转过身之后,明月整个身子倒入陌上尘怀中,伸手紧紧抓住陌上尘胸前的衣衫,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部分……垂目叹息一望,正待安抚些什么时,前方门边却传来一些声音。

    下一刻,一声娃娃音在夜晚中响起。

    但见前方,无城面带微笑坐于轮椅之上,花灵则是从着他的身上一跳而下,朝着明月这边小跑奔来……在着夜风吹拂下,发髻上两根黄色丝带向后轻舞飞扬。

    在无城身后,紧跟而来是一脸不情愿的初九。

    明月惊喜一叫,从着陌上尘怀里走出,继而弯腰伸出手来迎接……很快的,花灵小小的身子被明月腾空抱起,失而复得的欣喜充满了整个心间。

    “美人妈妈,我以为你走了……”

    花灵小小脑袋在着明月脖颈处蹭了蹭,紧接着发出一阵撒娇般的声音。

    “傻孩子……”

    明月绝美脸上微微一笑,只觉胸口处大石头终于安全落地……将着花灵微微从着怀中拉出,待审视之时当下发现了她脸上的几道巴掌印,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尤为显眼。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将着花灵轻轻放在地上,明月伸手抚摸上她受伤的脸颊。

    在着后面的锦绣,在听到明月这句询问之语后,眼底划过一丝惊恐……梨若自然亦是听到,故而伸出手放于锦绣手背上,示意她不会出什么事。

    “初九,是不是你?”

    徐徐站起身来,明月一眼便望见了最后面的初九……因着处于发怒边缘,明月脸上无有一丝多余表情,隐隐看起来有着一股冰冷在悄然蔓延。

    初九微微一怔,鲜少见到明月发怒之色……又望了并不反对的陌上尘一眼,终究明白无城对她所讲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作镇定回上一句:“本公主怎么会和一个孩子动手……”

    “花灵脸上的伤,我已经为她敷了药……只是王妃,这确实不是九公主动的手……”

    无城徐徐移动着轮椅上前,脸上满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同时凝视花灵脸上的巴掌印,笑容之中隐藏了一丝不悦,继而又直直望向前方的梨若与锦绣:“不如九公主将着事情由来道上一遍,也好让王妃心里有个底……”

    陌上尘一直站于明月身侧,此时注意到无城明显所望之处,心下划过一抹了然……又凝视着明月此刻的模样,断不会轻易放弃,只得几不可闻一叹。

    初九朝着锦绣一望,继而与明月视线遥遥对上……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说了实情:“我是见到锦绣与花灵两人发生争执,并且还动了手……花灵年纪小,一看就知道她不懂事,所以就把她带回住处教规矩……谁知遇到了天师,就把她重新送了回来……”

    明月闭上眼一听,越听越觉得冷意无边……花灵仅仅是个孩子,她们都要这般为难,若是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更加过分之事发生!

    并且若非无城在,花灵今晚定要遭到毒手。

    “九公主,既然你还没来得及教规矩,那么确是不是你的错……但是本妃想提醒一句,本妃身为你的皇嫂,身边之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若有下一次,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毫不顾忌初九的面子……无视初九难堪异常的脸色,明月徐徐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转回梨若边上,视线直直望向锦绣,片刻沉默。

    “这怎么解释?”

    半晌之后,明月神色平静吐出一句话语。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终是抬步走于明月身侧……今夜之事,明天定会在皇宫传开,这四周之处,不知布了多少皇宫之内的眼线,若是明月此刻动什么手,肯定会传的极其不堪。

    毕竟她是天女,举手投足皆会是众矢之的。

    锦绣是梨若身边之人,梨若祖母又是皇甫龙泽奶娘……若是明月此刻对锦绣进行惩罚,从一定意义上,就是间接与皇甫龙泽作对,只怕皇甫龙泽暗下会对明月不利。

    朝堂之中,一石足起千层浪……明月此刻正处于冲动之时,每一步他皆要为之看管好。

    “我……我……”

    锦绣脸色苍白无比,寻常宫人见此情况早该跪下。

    梨若用手扶着她,让她能够继续站稳……锦绣是她的人,怎能向明月下跪?至于打了花灵一事,不过是一件小事,她就不信明月为了一个小小侍女而得罪于她!

    “我?在本妃面前,竟敢以‘我’相称!剑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本妃看来,该教规矩的应该是这个剑婢,而并非是一个孩子!”

    明月绝美面容上冷冷清清,说出的话语不留一丝情面,处处逼向人心之底……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底线,若是未经触碰,那么必要付出一定代价。

    梨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明月这分明是在暗指她不会教人……望向陌上尘之时,竟见他目光垂落于明月身上,不惊不扰,仿若默认了她这般谩骂行径。

    依稀之间,隐隐夹杂了一丝宠溺。

    “我……奴婢……奴婢……”

    锦绣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婢女,自然知晓自己的位置……故而在着明月面前,纵使心下再怎么不满,如今也都成了一片惶恐,故而连连不成声。

    “本妃多次问你,花灵去往何处,你皆不如实回答……如今,找到了花灵之后,才知竟然被你打伤,你说你该当何罪?”

    明月缓缓吸了口气,不稳不吐将之说出,又在隐隐中夹杂了一丝威严。

    “王妃,这件事不足以那么严重……不过是我的婢女与您的侍女发生了一点争执,您这样恐怕有失大体!”

    梨若终是按捺不住,面容清冷的出口以对。

    “梨若姑娘,下人认不清身份倒罢了,不过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本妃与你的身份天差地别,侍女自然也要高你一等,现在本妃侍女受了伤,你的婢女也断不会一事皆无!”

    一直以来,明月为人和善好欺,并不曾说过什么尖刻话语……如今一句接一句的辱骂性言语说出,使得梨若外表修养再好,也不得不难以承受。

    初九听着这些话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她今晚真的毒打了花灵,如今受到为难的定是自己,从着另一方面看来,明月确是个不好对付之人,更令人气愤的是,哪怕是明月这般失礼,七皇兄也不会动怒一丝一毫。

    “阿月,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见着梨若难看的脸色,又思及这件事会闹大,故而一直沉默着的陌上尘,终是徐徐出了口来。

    无城自知陌上尘是为了天女名声,因此朝着花灵微微示了意……花灵虽是不情愿,但也事先答应过无城不闹事,因此徐徐移动到明月身边,伸手拽着衣袖:“美人妈妈,我们回府……”

    明月有着片刻松动,但是转瞬又坚定下来:“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梨若脸色有些挂不住,抿唇回应道:“不知王妃想要如何处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明月毫不留情冷冷一句,继而又微微弯下身来:“花灵,告诉美人妈妈:这个丫环,打了你几巴掌?”

    花灵水灵灵眼睛来回转动几下,更衬着她的模样惹人怜爱……片刻回想过后,这才下了定论:“她打了我四下……”

    语末,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如果不是法力现在没有恢复,这个凡人才欺负不到她呢!

    “四下?”

    明月喃喃一念,继而徐徐起了身子……脚步一步步上了前,与之相望良久轻吐出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你打了花灵四个巴掌,那么本妃该惩罚你八个巴掌!”

    一语毕,明月缓缓的抬起右手。

    梨若脸色一变,登时顾不得什么一望陌上尘:“七,锦绣与我情同姐妹,万请你网开一面……”

    明月不做一丝停留,手掌用力的向下挥去……与此同时,只听得梨若再度一句焦急话语传了来:“七,难道你真的不顾及一点旧情吗?”

    下一刻,到达锦绣脸边的巴掌被人阻挡下来……心在这一刻,分明出现了一丝裂痕。

    侧过头,但见陌上尘伸出一手钳制住她……夜风之间,他的三千白发向着后面轻舞飞扬,仿若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脸上所带的面具遮挡了一切情绪,徒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与她遥遥相望。

    “放手……放手!”

    明月用力挣扎了几下,奈何却是无有一丝松动……到了最后,只得冷冷同陌上尘一说,心下在一点一点溃烂成伤,伴随着阵阵痛意遏制着她无法呼吸!

    陌上尘视线朝着梨若寻了一眼,复而才到达明月身上……沉寂片刻过后,淡淡道上一句:“阿月,勿要任性……”

    惩罚一个婢女是有权利,但是她若此刻亲自动了手,初九恐怕回去会同人提及,而她的背后之人便是柔贵妃……明月的身份是堂堂七王妃,更是北陵皇朝天女,一言一行皆要宽容从善。

    “我任性?”

    明月呢喃出这两个字眼,望向陌上尘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末了,徐徐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任性,而是在你的心里,有些人远比我重要的多……”

    话刚落,明月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起来……依稀之中,情绪变得失常了些。

    陌上尘微微一怔,只怕她会无意伤到自己,只得一时松了手来……明月得到自由之后,忽而伸手一把拉过锦绣,把她从着梨若身边带离过来。

    梨若受了二十杖刑,倚靠着锦绣搀扶才能站稳……此刻失去了锦绣,整个身子摇摇欲坠,颇有向地上倒去的倾向,紧急时刻陌上尘一步上了前,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这个亲密举动,使得在场之人皆是神色不定。

    明月咬了咬唇,尽力不去看这幅刺眼画面,只是视线直直与陌上尘对上……片刻沉默过后,冷冷抬起握着锦绣的那只手:“她,我当真惩罚不得?”

    陌上尘低低一唤,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冷意……下一刻,终是继而清清冷冷道上一句:“她只是个婢女罢了,你这样步步紧逼是为何意?”

    平常带着训斥的一语,却让明月脚下一个趔趄……步步紧逼?他这样分明是在斥责她!印象当中,陌上尘从未这样对待过她,如今仅仅为了梨若一句话便变了立场,那么她又算得了什么?

    怀中梨若见此情形,喉中故作轻轻咳嗽几下,一副柔弱模样我见犹怜……紧接着却是把身子更加依偎向陌上尘,隐隐之中带着一丝示威的味道。

    之所以这般,自是做给明月看……一时,明月只觉得一股倦意深深向她袭来,手中不知不觉松了力道,最后一把将锦绣推到梨若面前:“我自私自利,我斤斤计较,我不够宽容……”

    明月嘴里喃喃念了几下这个字眼,花灵见此上前赶忙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尽的安慰……虽然她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但是她知道美人妈妈为了她与主人闹了矛盾。

    垂下眼,望了眼花灵……徐徐伸出手,抚摸上她脸上的伤口,紧接着冷冷道:“不论如何,我的人不是你们想碰就碰……仅此一次,仅此一次……陌上尘,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明月心中无念的说着,继而拉着花灵走到无城身边:“天师,花灵就暂且托你照顾……”

    语末,回过头朝着后面徐徐一望……梨若正小鸟依人偎进陌上尘怀中,而她就像一个笑话,任人受尽鄙夷,自己的相公安慰着别的女人,她扮演的角色成了过客!

    可是明明前一刻,他还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忽而间,明月很想哭泣,事实上在抬步走过初九身侧的瞬间,眼泪的确是划下了眼角,之所以先前没有哭泣,是因为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

    陌上尘啊陌上尘,你终究还是为了梨若……伤了我!

    望着明月定定离开的身影,回想着她之前望来满是难过的眼神,陌上尘忽而觉得心口之处一阵疼痛,让他瞬时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更多了迷茫……他知道她想为花灵出口气,只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言行举止必须要面面俱到。

    这是一个人间炼狱,她该怎么……才能真正明白!

    “七王爷,梨若姑娘,在下先回去了……”

    无城望着前面相拥两人,只得出口轻言一句……末了,拉过一脸懵懂的花灵向后离去,与此同时兀自摇了摇头:人世之间,莫过于一个“情”字伤人!

    主上这番行为,虽然确是为了王妃着想……但是归根究底,从一定程度上却是伤了王妃的心,再者他与梨若这样行为,同样也会在宫里私传!

    有些事,还是讲开的好……然而主上太过淡漠,任何事情不予解说,不知何时才能够从其中醒悟过来,而那个血誓也恰恰正需要这一点!

    “七皇兄,梨若姐姐,那我……我也该回去了……”

    初九反应过来之后,言语跟上一句转过了身子。

    深爱着七皇兄多年,看到他与女子这般亲密,心下难免会生出涟漪,哪怕这个人是梨若……幸而,今夜确实伤到了明月,连七皇兄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事实上,明月刚才对锦绣动了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那样的话,她便可以制造出天女言行不端的传闻!

    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陌上尘、梨若与锦绣三人站立着。

    陌上尘将着梨若从怀中拉离,锦绣赶忙上前将她接过。

    “七,谢谢你肯出手……”

    梨若苍白着脸色笑着说道,整个人有着一股羸弱之感。

    陌上尘并未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忽而间缓缓回过身子,手中用力向前一拂而过,旋即锦绣仿若被人打了一掌般瘫倒在地,唇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梨若一惊,赶忙俯下身去查看……在见着锦绣性命能够保住之时,抬起头来望向陌上尘:“七,你这是何意?”

    陌上尘并不答,但是望向她的目光平静如初,根本无一丝先前行为的柔情……刹那间,梨若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缓缓附上:“你是为了保护她?先前天女若是打了锦绣,九公主必定会将之告诉旁人,尤为是贵妃娘娘,故而会对她的名声造成不利……你之所以阻挡,也根本不是因着我的求情……”

    一语毕,陌上尘依旧沉默如初……梨若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涩,她终究还是未想到这一步,陌上尘先前安抚明月之时,是出自内心并非伪装,这样的他怎会刻意伤害明月!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布局?

    “跟你的一掌比起来,天女的惩罚不知轻了多少……”

    梨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弯身将着锦绣抱进了怀中,清冷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毒……下一刻,又自顾自悄然一句:“可是如果今天是我伤了花灵,那么你是否也会对我出手……”

    陌上尘垂眼望了梨若一眼,口中缓缓吐出两字来:“不会。”

    闻此,梨若身子微微一怔,清秀容颜之上浮现出一抹感伤之色……垂下眼望着昏过去的锦绣,凄凄一句:“七,回不去了吗?你和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梨若……”

    陌上尘浅浅一唤,带着些几不可闻的叹息……短暂沉寂过去之后,声音之中清冷如初:“当年,你我是为知己;今时,你我是为故交。”

    他们之间,仅仅是这样吗?

    梨若心下盛满了不甘,正待想要说些什么时,但见陌上尘忽而转过了身子,话语仿若是来自天际般遥远:“梨若,明月已经是我的王妃,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对于她在乎之人,亦是如此……”

    陌上尘声音冷冷清清的,一如他的人一样没有什么感情……片刻沉寂过后,终是又继而传来一句:“若非因你求情,她早已失了性命。”

    语中所指之意,让梨若脸色瞬时僵硬起来,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褪尽了血色……她怎么忘了,她怎么能够忘了?

    陌上尘的性格,她是多少有一定了解的……当初仅仅因着她被人调戏,他就下了狠心以残忍之法杀了那些人,一个也不曾留。

    如今,锦绣伤了明月在乎之人,又使之伤心离去……如果不是她适才求了情,锦绣怕是确是保不住性命,这般看来,她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着位置的。

    不知怎么,明明回来是为了皇后之位……如今,她反倒嫉妒起明月来,甚至还隐隐希望,得到陌上尘一心保护的是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当初之时,对陌上尘关怀弃之如履!

    “七,事先我不知锦绣与花灵发生过争执……等锦绣醒来,我会劝诫她的……”

    梨若抬眼望着前方陌上尘的背影,温文有礼道上一句。

    闻此,陌上尘不再说什么,径直抬步走了出去……回想起明月适才离去时,那副难过异常的模样,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隐隐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急。

    原地之上,梨若视线随着陌上尘消失渐渐收了回来,转为闪过一抹阴冷……陌上尘肯为了明月的侍女,用以伤害自己的婢女,不得不相信在他的心里,明月位置已经超越了她。

    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放弃……皇后之位与陌上尘的心,这两者她皆要得到手!

    明月出了梨若住处之后,一阵胡乱的奔跑……脑海之中,陌上尘对于梨若呵护备至的情景,一遍又一遍重复上演,心下跟着一阵又一阵的痛到窒息。

    不知不觉中,已经跑进了一处陌生之地……待停下之时,早已分不清哪里才是归路。

    只是就算回去,陌上尘对待她也是冷冰冰的……他不是说自己任性吗?那么她就任性给他看,今夜她就徘徊于此,也不去寻找回路,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有一丝焦急!

    这般想着的同时,明月又微微摇了摇头……比不过,她终究比不过梨若,再者她拿什么跟梨若比?陌上尘娶她,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知的目的,所有的宠溺皆是她奢求而来的,他对她所提要求之中,从一开始就有不准爱上他!

    不是发了誓吗?若是爱上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每每思及他的温柔与特别,附着梦中那个令她无法忘怀的男子,一步一步陷了下去……她已经爱上了陌上尘,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时间还短,虽然爱的未有多深,但却是的的确确的爱上!

    主动爱上,就一定要这么卑微吗?

    明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半分,偏偏一时哭不出来,仿若急需一个宣泄口……恰巧旁边一块大石,身子直接伏在上面,眼泪不争气滑落下来。

    依稀之中,耳边又仿若听到了什么声音般……下意识的,明月快速的起了身,一道黑影径直到达了大石之上,静静的双眼与她两两相对。

    明月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时,怔怔望着突然出现之人……片刻过后,试探着叫上一声:“恨……恨生……”

    闻此,黑影身子微微一动,仿若不曾想到明月能够猜出来般……由着此,明月却是确定了下来,继而连连确定:“阿哑……你是阿哑……是不是?”

    不提还好,一提黑影快速向前……在明月不知发生什么事时,手臂之上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明月只感到整个身子被人凌空拽起,紧接着一个旋转,等再落定之时已经到达高处。

    明月来回一望,赫然发现正处于假山上方。

    “给……我……血……”

    恨生整张面容被黑巾包围,只留下一双没有色彩的双眼留在外面。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明月分明觉得与陌上尘尤为相似,但是旋即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与此同时,只觉手臂之上传来的力道又大了些许,痛的明月眼泪又出了来:“给……我……血……”

    恨生艰难重复了一遍,语调显得生硬至极……许是之前委屈未有人倾诉,又许是恨生与陌上尘双眼相似,明月本就未完的泪水一时止不住。

    “陌上尘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下一刻,明月什么也不顾的伸出手紧抱着恨生,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被着明月突然抱住,恨生身子猛然一僵,似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般……怀中女子低低哭诉着,身上一股令人舒心的味道传来,竟让他生出了一抹怜惜。

    更有甚者,他原本想要光明的愿望更加渴望了些……如果他的双眼能够复明,就可以看到世间的一切,包括这个女子的模样!

    明月茫然无措的哭泣着,仿若要把心下所有的苦闷倾诉而出一样……而他们所在之地,显然是较为偏僻的,故而一时半刻竟也没有什么人到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待明月从着恨生怀里出来之时,两眼已然是红彤彤一片,而恨生身子还是一片僵硬无比,竟不知该对明月抱以什么态度。

    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明月心里也闪过一丝讶然。

    对于恨生,她虽无有一丝熟悉,但是之前是怀着惧意的……然而适才,却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坚强,整个人最脆弱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并且哭过之后心情舒服了许多。

    陌上尘既然认识恨生,并且并不愿杀他,那么就证明他并非大恶之人……不止一次的,他想要自己的血液,应该是有一定用处的!

    她其实是最怕疼的,但是自从来到北陵皇朝之后,对于疼痛尝试了个遍,几乎已经有了免疫力……若是血液对于恨生有极大用处,那么她可以忍痛一试!

    “你要我的……我的血……是想做什么……”

    明月嗫嚅着出口询问一句,怎么想怎么感到分外怪异。

    “天女的血,可以帮助恨生复明……”

    在着恨生开口之前,一句清冷柔美的声音传了来。

    闻此,明月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望向来人,但见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脸上被一块同等颜色丝巾遮挡而住……望向她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冷淡。

    自然,令明月尤为震惊的是她的话语……她的血,可以让恨生重见光明?

    对于所谓的“天女”,明月本就不抱有什么相信之心,当初之所以肯去参加天女典礼,无非是能够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下嫁陌上尘……故而,对于轻易女子的话语,心下惊异过后除了好笑还是好笑。

    青妆望了眼上方并肩而战的恨生与明月,眼里划过一抹不明的思绪……下一刻,脚下轻足一点,飞身跃上假山之边,整个动作潇洒连贯自如,呈着一条流线般唯美。

    于此,明月兀自暗暗心生羡慕……蓦然之间,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朝着青衣女子寻望一眼,渐渐得出了个结论:那夜在皇宫之中,把她从黑衣人手里救下又掳走之人,赫然就是她无疑!

    “天女不必害怕,我们无意伤您的性命,只是想借取一些您的血。”

    见着明月垂而不语,青妆极具耐心的附上一句。

    原本因着魍魉的警告,她本不该再插手这件事情……但是每每见到恨生痛苦不堪的模样,她也不由跟着他一起疼痛,自从主上多年前派了看守照顾恨生的任务给她,她从此接触频繁之人便是恨生。

    不知不觉的,自然而然与他生了一些情愫。

    她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恨生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又同主上没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主上要将他囚禁在皇宫当中?恨生双眼明明能够以天女之血治愈,而主上却严令禁止谈及这一切!

    对于主上,她的确万万不能背叛……可是对于恨生,她又做不到眼睁睁见他痛苦,那么最后唯一的办法,就在于天女身上!

    听闻,主上对于天女不同一般,甚至是带着一些宠溺的……再者,必须天女心甘情愿取下身体之血,才能够凸显效果,若是天女能够同意助恨生得到光明,那么主上到时就算发怒,也牵扯不到她的身上。

    “我的血……真的能够让阿哑重得光明?”

    明月不可置信重复一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对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之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小说上才有的恶俗情节。

    “不敢欺瞒天女。”

    青妆垂下头来有礼一说,声音之中透露着敬崇之意。

    明月一时为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下一刻,望了眼身侧的恨生,终是犹犹豫豫下了决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就试上一试……毕竟,恨生是陌上尘的朋友……”

    一语刚毕,恨生却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朝着明月大力一推……明月并未防备,整个人直直跌向下面,青妆又远在对面来不及相救,万分紧急时刻,明月快速伸出右手腕。

    随着一道金丝在半空中划过,待落定之时紧紧勾在了前方屋檐上面……在明月将要摔在地上的一瞬间,反手一拉跃向上面,最终停落在屋檐上面。

    然而,恨生却是生了恨意般,整个人快速的袭来……幸而,青妆上前在半空中将他拦了下来,两人两两对打起来,没过几招青妆已然抵挡不住,只得出言冷冷一句:“她是天女,并非陌上尘!”

    话末,一阵死寂。

    片刻之后,恨生摸索着走到先前那块大石边,伸出手用力一下又一下打着大石,渐渐的手掌之上出现了涔涔血迹……明月从屋檐上往下望,看得心下一间心悸无比。

    青妆仿若见惯了这样场面,又暗暗知规劝根本无用,故而径直跃上明月身侧……犹豫了片刻之后,默默出生一句:“天女莫惊,每每提及七王爷名讳,他便是这个模样……”

    话末,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复而一句:“刚才我所说之语,还望天女能够保密,万不可同七王爷提起半分……”

    明月听得糊里糊涂,对于这一系列变化也心生犹疑,但是又因着青衣女子如此畏惧……片刻过后,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过天女。”

    青妆又是有礼一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些许动静……脸色禁不住微微一变,遂赶忙匆匆交代上最后一句:“天女若真想帮助恨生,必须自甘情愿取血……然后前往竹溪涧,恨生常会去往那里……”

    明月听得不是很懂,刚想询问什么,但见青衣女子已经跃身失了踪迹……她走的那般匆忙,仿若预感到会有人到来一般,而恨生还是站于大石前。

    自甘情愿取血?竹溪涧?

    明月满脸的疑惑,不由费神思考着这些事情……同时不敢发出声来,唯恐恨生会再度失了常态。

    夜风吹拂当中,一片白色由着远处而来……明月怔怔见着白影越来越近,渐渐认出来人赫然就是陌上尘,三千白发向着后面长长轻舞,白色衣衫翻转飞扬,脸上面具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回想之前情形,明月心下一阵痛意……在陌上尘悄无声息落于她的身侧时,下意识将目光收了回来,与此同时恨生仿若也感觉到有人到来般,猛然抬头望向上方,一双毫无光彩的双眸露了出来。

    由于昏暗所致,明月瞧得不太清楚……但是不觉下意识寻望了眼身旁陌上尘,越看越是心头发凉:不是错觉,恨生双眼与陌上尘双眼分明有着一定相似程度!

    陌上尘满含深意朝着下面恨生望了一眼,随之又朝着明月示意噤声……紧接着,一手揽起明月的腰身,运用功力静静飞往别处,只留下夜风刮过的声音,留下一片细微声响。

    临末之前,明月回过了眼,视线与恨生有着一瞬的交错……莫名的,心下生出一股异常之感,与此同时一个决定下了来:对于恨生的眼睛,她会给予鲜血的!

    清寂的夜晚,月色洒落了一地。

    在一处道路之上,两个白色身影并肩而行着……其中男子,气质淡漠出尘;至于女子,容颜绝世无双。

    “怎么遇上了阿哑?”

    陌上尘望了眼身侧的明月,淡淡出口询问一句。

    “无意间遇到的……”

    明月心下满是复杂,敷衍着回上一句……原本以为陌上尘还会问些别的什么,奈何半天却再无任何一个字眼。

    又不觉回想到之前情形,绝美脸上一片嘲讽……下一刻,无经思考过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师父是怕徒儿红杏出墙不成?”

    满是讽刺的一句话语说出,明月有着那么一瞬的后悔……明明她不想这样说的,明明她是害怕陌上尘会离她而去的,明明她只是想得到他的解释,哪怕是欺骗她的也好。

    陌上尘低低唤了一声,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仿若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又复而猜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扬就要淡淡回上一句:“我同梨若……”

    话只说了开始,忽而间陌上尘就此突兀住了口,原本平静的心下划过一丝涟漪……视线静静落于身侧女子身上,仿若有着什么动心要从心下破土而出一样。

    孤寂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只是适才,明显听出她语气之中的不悦,他竟起了向她解释的心思?冥冥之中,仿若有着什么在进行不为人知的改变,只是这个改变是万万不可的!

    想到此,陌上尘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唇边的笑意亦是渐渐收起……下一刻,看也不看身旁明月一眼,整个人径直从着明月身侧冷冷走过,片刻到达了前方。

    对于陌上尘这般行为,明月缓缓闭上了眼,只感到心脏之处涔出一丝丝疼痛……旋即,又勾唇故意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衣袖之下指甲死死掐进手掌之中。

    “师父,你是厌恶我的吧?”

    明月快步向前,伸手阻挡在陌上尘身前,脸上是满满的媚惑笑容……恰逢对上陌上尘深如潭水的双眼,不由别过了开来,继而又是轻笑着的声音:“你与梨若互相爱慕,但是却因为我而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对我定是极其厌恶的……”

    一语毕,明月自顾自笑了起来……但是在这其中,又分明夹杂着一抹苦涩。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怜惜……下一刻,缓缓伸出手触向身前女子,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挥开:“别碰我!”

    之前那幕一遍又一遍回想起,陌上尘为了梨若阻止她惩罚锦绣,并且还对她出言相伤……任性?他说她任性,那么她便任性给他看!

    想到此,明月唇角的讽笑弧度越来越大……月光之下,清冷无边话语传开而来:“陌上尘,你答应过我,此生只娶我一人……你若是负我在先,我会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那么,你从我身上想得到的目的便毁之一旦……”

    陌上尘凝视着明月,知道她是此刻是认真,不觉微微一叹……下一刻,唇角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明月,我不会负你……”

    浅浅一句,透露着无尽的宠溺。

    明月微微一怔,不曾想到陌上尘如此应下……但见他笑意又淡了些许,夹杂着满满的认真之色:“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娶第二人。”

    话落,见着明月呆愣片刻……他本不想多说什么,却是终究不忍心见她自暴自弃,而他已经习惯了不解释,明月又是个单纯女子,不适合知晓皇宫里的是是非非。

    “只要你不选择离开,我身边就仅你一个。”

    陌上尘笑了笑,不同于以往,而是的的确确的出自真心……下一刻,在明月定定注视目光之中,一只手掌缓缓抚上她的脸颊,袭过丝丝冰凉:“明月,你对我很重要。”

    一字一言,句句珠玑。

    明月眨了眨眼,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之,接踵而来的是满满的混乱,一时之间,她忽而想不通陌上尘所言是为何意。

    “比梨若……还……还重要……”

    问这句话语之时,明月有点结结巴巴的……毕竟陌上尘所起的誓言,令她此时无所适从。

    陌上尘答了一个字眼,未有片刻的犹豫。

    明月再度恍了神,突然很想问上一句,若是真的比梨若重要,为什么之前他不站在她这一边……然而同时,她也知道,追问这些问题,不过是徒增困扰罢了。

    “你真的不会娶梨若吗?”

    尽管如此,明月还是从侧面询问出声……心下忐忑的同时,又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你若不愿,我便不娶。”

    陌上尘淡淡回答着,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温和……事实之上,与梨若之间,除了往年的一些回忆,心下对她存有位置,其他倒也并无什么,至于迎娶一说,更是从未想过。

    瞬时,明月的鼻子酸了又酸,仿若之前一切皆找到了宣泄口……望着近在咫尺的陌上尘,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他,埋首在他的怀抱当中,喉间带了些许哽咽:“不愿……不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

    口中连连重复着,本已流过的泪水再次涌出……与此同时,心下生出了一股复杂之感,她是不是在无形之中,被陌上尘给宠坏了?

    习惯了陌上尘一切顺着她,故而在见到陌上尘站于梨若一边之时,心才会那般的难以呼吸……只是,她又在清楚不过,陌上尘只当他们名为夫妻,实为师徒,还有对她怀着一种未知的目的。

    因着这个目的,他一步一步对她宠溺……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仅存的利用价值,那么到时又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别哭了,傻丫头……”

    耳边,陌上尘浅笑宠溺的话语传入耳中。

    闻此,明月更加用力的拥着陌上尘,只觉一丝不安深深向她袭来……陌上尘,既然对于你来说,我的位置比梨若还要重要,那么你一定不能负我!

    回到府中之时,四下沉寂一片。

    明月与陌上尘一同进入尘世阁,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世梨花……忽而之间,明月的脚步定格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

    “梨若姐姐,如果不是这个狐狸精的存在,尘世阁应该是你住进去!你喜欢听琴,七皇兄就学了抚琴;你喜欢梨若,七皇兄便差人去寻了一世梨花;你喜欢白色,七皇兄整整七年一袭白衫……梨若姐姐,七皇兄他是爱你的,那个狐狸精得意不了多久……”

    脑海之中,初九这句话语一闪而过……映衬着此情此情,是何等的相似!

    陌上尘察觉出异常,淡淡询问一句。

    心情好不容易松弛了点,明月不想再自我陷入烦闷当中,再者她本身并不厌恶梨花……故而片刻过后,轻摇了摇头:“没事……”

    话落,又似是不经意询问上一句:“师父,你是不是喜欢白色?”

    陌上尘微微一怔,唇角含了一丝笑意,隐隐有着些许妖娆:“怎么这么问?”

    明月对着陌上尘笑容失了神,待反应过来之后双颊染上一抹尴尬……下一刻,故作俏皮挽上他的手臂:“我觉得你穿白衣很好看……”

    陌上尘笑了笑,并不放于心上……好看?若是见着他的容颜之后,大抵不会这么说了……既是如此,不如就让它永远的沉寂下去好了!

    由着已经夜深,两人回到屋中便就寝。

    明月心下清楚明白,她对陌上尘是有着一定情意的……她不是古代待在深闺的女子,骨子里并不矫揉做作,绝不要默默无闻的爱着!

    与其担忧着梨若这个情敌,倒不如尽力让陌上尘爱上她。

    上了床之后,明月由着原本好好躺着,改为悄悄伸出手将着陌上尘一只手臂拉了过来……在陌上尘并未拒绝之后,缓缓将头枕在了上面,继而又朝着他身侧移动些许,整个人恰好进入他的怀中。

    “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陌上尘淡淡询问一句,却是并未将明月推开而来。

    “枕头枕着不舒服……”

    明月胡乱诌了一个理由,随之更是伸手小心搂住陌上尘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浅浅的梨花香,有着片刻的恍神,待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陌上尘,你还记得初遇时情景吗?”

    陌上尘微微一怔,继而唇角流露出一抹浅笑:“你是指,你跌倒在我面前?”

    倏地一下,因着陌上尘语中所带的一丝戏谑,明月脸色变得微红起来……初遇之时,她的确丢脸的摔倒在他面前,更是在抬头的瞬间吻上了他。

    联想着现在的一切,不觉是在做一场梦。

    只是,她想说的并非这些……有些话,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好久,不如就借此说给他听,暗示一些自己的心意。

    “第一次相遇,是被你的琴声所吸引,然后循着琴声就找到了你……陌上尘,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就静静坐在树下弹琴,一世梨花萦绕在你的身边,俊美出尘的不似凡人……”

    明月满脸笑容的说着,声音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闻此,陌上尘片刻微怔,心下划过一丝涟漪……随之,淡淡附上一句:“你并不曾见过我……”

    “是不曾见过……”

    明月对此承认的极快,无有一丝扭捏之态……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身子微微侧转过来,双眼定定凝视着陌上尘:“重要的并非容颜,我只是想说:陌上尘,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美而不俗的一句话语,在着黑暗当中久久不散,撞击进了谁的心中?

    陌上尘忽而沉默了下来,耳边复而听得女子话语接着传了来:“那天,恰逢又是入冬的第一场飘雪,我只以为遇上了谪仙……或许你不相信,我觉得是见过你的……真的,我在梦里见过你……”

    明月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但是眼神之中铺满了认真……的确,在初次相遇陌上尘之时,她曾一度以为梦中人出现在面前,哪怕直至现在,她还在隐隐念想着,尽管那个梦已经许久不做。

    陌上尘倾耳聆听着,唇边含着淡淡笑意,白色发丝散乱在两人身上……正待回上些什么时,蓦然之间双手被明月紧紧握住,侧身垂下眼来。

    黑暗之中,但见明月双眼之中闪烁着明亮的色彩:“我知道,你是孤独的,一直是孤独的……在你从雨中把我救赎那一刻,我就暗暗立誓:以后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不让你感到孤独!那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允许我……陪着你?”

    心,在这一刻分明闪过了一丝光明……与此同时,又传来一阵尖锐的难忍痛楚。

    拥她入怀,哪怕这样疼痛会蔓延无止……眼底闪过一抹因疼痛而染上的苍白,唇边笑意却是愈来愈加深:“说什么傻话,你不是一直在陪着我?”

    也许,他确是孤独了太久,才会放任她留在身边……只是,她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还会像这样给予吗?就算她的灵魂来自千年后,思想上也是会有差池!

    然而,他对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觉……是贪恋着一份温暖,还是……真的产生了情。欲?

    这般想着的同时,心脏之处又有痛楚源源不断传来……是这样吗?陌上尘苍白的笑,手中将着明月身躯更加紧紧搂住,仿若在确定着什么。

    明月自顾自纳了闷,只觉陌上尘所言与她的表达有所偏差……然而又因着答应过他的条件,只得旁敲侧击问上一句:“陌上尘,我以后能不能不叫你师父……毕竟我们名义上已是夫妻,再以师徒相称,你不觉得很怪吗?”

    一语毕,片刻沉默。

    陌上尘手中的动作微怔些许,在着明月忐忑不安中淡淡一言:“不觉得。”

    闻此,明月产生一股欲哭无泪的感觉……感情她刚才表达了半天,最终陌上尘愣是不曾听懂,大抵并未将她所言之语归为爱情!

    “什么都能算到,怎么偏偏这方面不开窍……”

    明月自顾自嘀咕一句,声音小而模糊不清……下一刻,又终究不甘心犹疑许久,最后抱着鼓足了勇气对上道:“陌上尘,如果……如果我爱上你……”

    “没有如果。”

    断断续续话语还未表达完,陌上尘却在此将之冷冷打断开来……随之又缓缓闭了双眼,拥着明月的双臂渐渐散了来:“睡吧。”

    明月心下闪过一抹失望,只觉原本轻松的心情转为沉重……末了,又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兀自闭上了双眼,尽力挥散去所有烦心之事,渐渐进入了睡梦中。

    陌上尘在着明月睡着以后,徐徐睁开了眼来……凝望着明月安详之至的睡眼,眼中划过一抹沉思,伸出手替她盖好锦被,轻抚上心脏之处,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明月,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着我?

    翌日清晨,明月同着陌上尘用过早饭之后,只身前往向扶苏苑。

    扶苏仿若预感到她会到来,径直将她领进了屋内……与此同时去了一处房间,不多一时带着一名女子抬不进了来,赫然就是从瑜王府带回的小兰。

    “你们聊,在下先出去。”

    扶苏苍白脸色上笑了一笑,衬托着锦绣衣衫俊美异常。

    “添香近日可好?”

    明月皱眉询问一句,只觉最近烦心之事过于多。

    扶苏温润一笑,拱手道上一句:“王妃放心,我会悉心照顾添香。”

    话落,又像是想起什么般,抬手从着衣袖中拿出一张纸……紧接着,抬步到达明月身前,将之递了过去:“我想,这个对王妃会有用处。”

    “那就谢过神医。”

    明月大抵猜到了几分,故而淡淡回上一句。

    扶苏别具深意一笑,径直出了屋子之内……徒留下,小兰站在那里,同着明月两两相望着。

    “赵媚儿死了。”

    良久之后,明月轻然吐出一句,预期看到小兰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除此之外倒也别无其他……一时奇怪过后,不觉附上下一句:“不知,你愿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对于小兰,明月救下她只因想起了弘袖,再者之前在瑜王府时,她与旁的丫环不同,并无私下对她羞辱……而她现在身边,正巧也缺一个随从,故而对于她,也并非以“本妃”自称。

    “奴婢不愿再做坏事……”

    犹疑许久,小兰镇定自若答上一句。

    这一点,倒是令明月一时有了兴趣……下一刻,微微一笑道:“我是需要一个贴身丫环,并非是利用你去伤天害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这点!”

    一语毕,明月伸手略困打了个懒……手臂上衣袖滑落间,金色丝线露了出来,小兰神色微微一惊,下一刻失了声:“您是三王妃?”

    明月神色一僵,不曾想到小兰这句话语,在瞧见她目光所在时,隐隐猜到了些许……在着瑜王府之时,对赵媚儿使用过丝线之技,当时小兰也在场。

    这个丫环,倒也聪明……一时之间,明月生了赌上一赌的心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您是三王妃,奴婢愿至此相随。”

    小兰瞬间跪在地上,一脸的忠诚与尊敬。

    明月不由感到诧异,在接下来询问之中,这才得知了一些事情:原来小兰原名莫兰,文武样样皆行,被赵媚儿收做丫环,但是她本来善良,见着赵媚儿一次次耍手段而看不惯。

    明月将她救出之时,正是她提出离开赵媚儿,招惹来了一阵毒打。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明月将着莫兰从着地上扶起,面带笑容的附之一句。

    “奴婢遵命。”

    莫兰满是严肃的拱手一句,对于明月显然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敬意。

    只因在瑜王府时,明月一次次的行为,令她在心底之处佩服……后来,当赵媚儿陷害明月,致使明月受鞭挞而死,她在心底为明月叹息,如今明月就站于她身前,怎能让她不喜极而泣!

    “在我这里,不需要自称奴婢。”

    明月微微一笑,随之又徐徐到了门边……回过身,朝着莫兰招招手:“走,我去给你安排个房间。”

    莫兰应了一句,步步跟随在明月身后。

    然在刚刚出了扶苏苑,但见一人迎面悠闲而来……待走近之时,明月认出来者聆风,与此同时身后莫兰忽而惊疑一声:“是他?”

    明月微微一怔,还未待反应过来之时,忽而间莫兰呈保护姿势站于面前……与此同时,聆风走上了前来,微微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聆风在行过礼之后继续行了去……临末之时,满含深意的望了眼莫兰,毕竟她的出现太过突兀,尘王府不会随意收留任何一个外人。

    “莫兰,你怎么了?”

    对此情况,明月除了迷惑还是迷惑……但见莫兰回过了神来,双眼定定与明月相对:“他是那个黑衣人……”

    在高管家为莫兰安排了房间之后,明月脸色不定的缓缓走回尘世阁。

    一路之上,回想着莫兰所言的话语。

    瑜王府那晚,她被一黑衣人刻意陷害,差点失身于皇甫御……莫兰却无比肯定,那个黑衣人就是聆风,因她是懂武之人,能够辨别练武之人的气息。

    当那个黑衣人找到赵媚儿,同赵媚儿说三王妃房间里有男人时,莫兰也是站于一旁……故而,对于这个黑衣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他带着黑巾,但是还是能够确认。

    对于黑衣人一事,明月一直挂在心上,此刻在有了些眉目之后,反倒是有些迷茫起来……聆风是陌上尘手下的亲信,当时怎么会去刻意为难她?

    难道,他是陌上尘手下的叛徒?还是,有着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明月越想越是一片混乱,进入尘世阁之时,整个人满脸的困扰……恰逢陌上尘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书籍,明月后知后觉就地坐于他的身侧。

    “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进屋歇息?”

    陌上尘从着书籍当中抬起眼来,淡淡附上一句。

    “我没事……”

    明月低低答了一声,又犹犹豫豫询问出声:“师父,你是不是很信任聆风?”

    陌上尘一时停下,将着书籍放于古琴边上,衬托着些许落花尤为唯美……端详了一下明月,一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事,只得出言解释一声:“聆风跟随我多年,自然信得过。”

    “那他与瑜王府有没有什么牵连?”

    明月问得急切,仿若想确定着什么一样。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沉思来……同着明月遥遥相对,不曾看到对他的怀疑,这才渐渐平静如初:她应是不知的,并且永远不能知道!

    可是,她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没有牵连。”

    陌上尘定定回答一句,声音之中波澜不惊。

    “没有就好……”

    明月低低一叹,心下却是依旧不曾轻松下来……许是由着莫兰提过的缘故,她联想了一下那晚黑衣人与聆风,不觉发现从着一定程度上,的确有着相似之地。

    “喜欢下棋吗?”

    在着明月未想到别处之前,陌上尘为之转移了个话题。

    果然,明月对此产生了兴趣,连脸上都带了灿烂的笑容……继而在着陌上尘提示之下,起身跑到屋子之中,不多一会儿端着棋盘出了来。

    “天、下、论。”

    在着陌上尘将古琴与书籍放于地上之时,清风在此拂过一阵,将着书籍挂起了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天下论”三个强劲有力的大字。

    明月喃喃一念,蓦然想到了昨夜梨若言过的话语……她说,陌上尘以后是会当皇上的?

    “棋技如何?”

    陌上尘唇角一扬,荡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明月抬眼望着他,阳光从着梨树缝隙之中洒落下来,映照着他的三千白发褶褶生辉……脸上的诡异面具无从探知他的容颜,但仅仅是这样,已经是过于俊若仙逸。

    陌上尘接收到她痴痴的注视目光,伸手在着她的眼前一拂。

    明月脸色一红的回过神来,果然忽略了陌上尘的所问。

    “我说,需不需让你几子?”

    陌上尘笑容溢满,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宠溺。

    “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明月不服气冷哼一声,一脸坚定的模样。

    穿越之后,除却跟弘袖下过几次之外,她确实碰过棋盘不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技术令人质疑!对于下棋,她可是有着一定根底的。

    明月手执白棋先行落子,占领了先机。

    陌上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执黑棋跟上。

    来来回回之后,棋盘上已经布满了一些黑白棋……陌上尘望着棋形,又望着一脸得意的明月,浅浅一说:“棋技不错。”

    “那是!”

    明月毫不谦虚一答,手中一枚白棋定定落下。

    “不过,稍欠火候。”

    陌上尘淡淡一说,手中黑棋一步跟上。

    “怎么会这样?”

    明月脸色一变,看着陌上尘仅用一子,就堵了她现下所有的去路……思悟之下,发觉因得意忘形上子下错,不觉讨好一笑,伸手就要将着白棋拿回。

    偏偏,陌上尘又眼中带笑在此溢出一句:“落子无悔。”

    “无悔就无悔!”

    明月满是不甘回上一句,随之又苦着脸望着自己残破的局面……对面,陌上尘一袭白衣飘逸自如:“作一首关于下棋的诗,便许你退棋。”

    之所以这般,是因着想看看明月文采如何……陌上尘自是不知,在二十一世纪,早已不兴作诗这一套路。

    明月来自二十一世纪,自然对作诗亦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能够赢得陌上尘,双眼之中来回灵动一转,下一刻悠悠出口成章:“拂局尽消时,能因长路迟。点头初得计,格手待无疑。寂默亲遗景,凝神入过思。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共藏多少意,不语两相知。”

    陌上尘浅浅重复了这句话语,有着一瞬的思考……片刻过后,唇角笑意依旧存在:“好文采。”

    明月故作眨了眨眼,随之将着上一步白棋取了回来,将着那枚黑棋放回陌上尘手中……重新下了一个位置之后,见着陌上尘落棋之时,脸上笑容放大开来:“这首诗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文采?”

    话刚落下,明月脸色变了又变……只因陌上尘下的这步棋,再度堵死了她的局面。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明月哀惨一叫,满眼愤愤不平的望向陌上尘……但见后者一挥白衣衣袖,唇角笑得如同谪仙般:“哦,原来你输不起。”

    语气之中,颇带着一丝戏谑。

    记忆当中,这是陌上尘鲜少同自己开的玩笑……忽而间,明月只觉与陌上尘之间仿若穿过了那层隔阂,多了一丝亲近,故而相处轻松愉悦。

    “谁说的?输了就输了……”

    明月皱皱鼻子附上一句,接下来的棋路歪歪扭扭……陌上尘见她脸带不悦,有心让她转败为胜,又不能做得过于明显,奈何找寻半天之后,她的棋子皆一个个成了死路。

    最后,只得赢了下来……因着后面有心相让,故而明月输的并非很惨。

    明月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明白的很,不免又要感叹一番……连在下棋之上,他都要费心思使自己免于难堪,这等天下少有的男人,何处去找啊何处去找?

    “我输了,自甘受罚。”

    俏皮一笑,衬托着阳光尤为明媚……紧接着将棋盘放于一边,把古琴替换上来,随之俯身在着陌上尘身边坐定,双手放于琴弦之上,渐渐弹奏起来。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清唱到此,明月有着一瞬的停顿,抬头与着陌上尘两两相望……阳光映衬着梨花斜斜散落下来,渲染了一地的凄凉与阳光,垂目暗自悄然感伤: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如果当初勇敢地在一起

    会不会不同结局

    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

    埋在沉默的梦里

    一曲毕,明月缓缓停下了手来,只觉心下莫名生出一股悲伤……强颜欢笑抬起头,但见陌上尘正对她若有所思,唇角尽力勾出一抹弧度:“师父,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个世上了无音讯,答应我……不要找我,因为我一定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陌上尘双眼极具深邃,并不马上回答,只是心下竟然划过一丝慌乱……明月自以为陌上尘不知她所言之意是什么,然事实上陌上尘明了,她在暗指终会有一天,她的灵魂会回到千年之后。

    她会离开自己身边?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身体之中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敛了敛神色之后,淡淡附上一句:“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

    是了,她答应过的……她不止一次答应过,此生会陪伴于他的身侧,怎么能够轻言别离?

    “这由不得我,要看上天……”

    “天若不愿,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明月叹息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清清冷冷一句话语便传了来。

    心下微微一颤,满是迷惑望向陌上尘,若是旁人说此话,她定会认为天方夜谭……可是如今换了陌上尘,她竟隐隐起了后怕:也许,陌上尘真的有这个能力!

    可是,为什么?逆天而行,只为将她留在身边……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又会代表得了什么?

    “再来一盘。”

    陌上尘恢复了最初,将着棋盘换了上,并一点一点整理着妻子……神色与动作,并无有什么不对之处,仿若刚才的狂妄只是一时幻想。

    明月微微喘了口气,轻言答上一字……原本还准备说的众多话语,渐渐又咽回了心底,对于陌上尘此人,她忽而间越来越看不清了。

    由着下棋,时间过得快如飞逝。

    期间,由着陌上尘相让,明月勉强赢了几局……实在赢不了之时,陌上尘也不会让明月输的过于难看,归根究底算是保住了一点面子。

    饶是如此,明月还是郁闷不已……毕竟在二十一世纪之时,她自以为棋技是不错的,上网同网友PK之时,几乎局局都赢。

    是网友棋技太烂,还是陌上尘棋技过好?明月来回思索着,最后只得选择相信后者!

    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明月最后泛起了困意,故而到屋子之内先行休息……待一觉醒来之时,已然是夜幕降临,恰逢一个灵感一闪而过:以后外出之时,就挑晚上一些时间,这样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还可以多一丝安心。

    “醒了?过来用饭。”

    明月喜滋滋想着的同时,前方一句话语浅浅传了来……抬起眼,但见陌上尘端着一些饭菜由着屋门进入,拿捏时间刚刚好。

    “谢谢师父。”

    明月下了床,简单梳洗一下过后,坐于桌边开始用饭……与此同时,脑海之中再度蹦出一个问题来:晚上出去,同陌上尘该如何交代?

    这般想着,不觉把目光转向陌上尘……但见他一袭白衣走到书桌边,提笔正在写些什么,白发垂落在他的两旁,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认真之色。

    明月口中边无有味道嚼着饭菜,边娇滴滴轻唤了一声……随之,又自我感到一些恶寒,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似乎是在出卖色相。

    “出去可以,子夜之后必须返回。”

    陌上尘头都未曾抬,然言出的话语却是明月心里所想……末了,在明月满是惊异的脸色当中,又复而添上一句:“遇到乱事别怕,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

    明月眼睛眨了又眨,随之尽力将口中饭菜咽下去……紧接着徐徐起身,提起裙边到达陌上尘身侧,见他恰好完成最后一笔,将着笔墨缓缓搁置。

    “师父,你真好……”

    经过相处之后,明月习惯伸出手拥住陌上尘,将头深深埋在胸前。

    对此,陌上尘从着一开始不适,渐渐感到习惯……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声音之中透露着温和:“我不会限制你自由,只是你需懂得掩饰自己……你是七王妃,更是天女,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一语毕,陌上尘轻轻拉开明月,转过身向着后面一处……待回过身之时,手里赫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面具,与之不同的是,这个眼睛只用来遮住眼睛周围。

    “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明月脸上惊喜莫名,笑容纯净如同孩子般。

    陌上尘浅笑安然,为之缓缓带在眼上……做好一系列之后,唇角微微上扬:“很合适。”

    话落,陌上尘又抬步走向一处衣柜,打开之后拿出其中一件……转而递于明月手中,将着她的惊讶收于眼下:“换上男装,总归安全些。”

    对于此,明月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陌上尘如何知道她女扮男装已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月省去了仅有的后顾之忧,待着装好一切之后,第一次轻松无比的出门。

    陌上尘同着她一起走出了屋内,却是拉着她走到了侧边……明月见到这个方向,赫然想起了淑妃以前所在之地,好在只是行到尽头之时,但见他一手抚上盆栽,一转过后,面前墙壁一处赫然徐徐拉开,直直通向外面。

    “以后别翻墙了。”

    陌上尘淡笑着一说,随之伸手一指外面一块圆石:“行去之时,转动那块原石便可。”

    为她提供的这些,说无有一丝感动绝对是骗人的,明月不知陌上尘为何要这般对她,但是只知他的确值得她喜欢……说不清什么感觉,明月径直伸手抱住陌上尘。

    陌上尘唇角含笑,回抱住了她……然片刻过后,但见明月忽而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在唇上烙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速。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明月转身快速跑了出去,徒留下陌上尘站在原地沉思。

    明月跑到圆石之处,伸出手对着圆石一转……墙壁缓缓闭合而上那一瞬,明月幼稚伸手比划了个“心”垂放于胸口之处,映衬着她的男装尤为怪异。

    陌上尘望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墙壁,静静驻足良久……随之,缓缓转过了身子,望着前方一世梨花灿烂夺目的开放,花瓣静静散落了一地。

    忽而之间,清寂开了口:“明月,我现在任你自行生活……”

    一句说完,有着片刻停顿……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吹来了第二句:“将来你离开之后,能够照顾好自己……”

    夏日之夜,街上一片热闹非凡。

    明月看过扶苏所写的,才发现那是一个锦囊,里面记述了向苏扶讨取醉别离解药之法……许是巧合所致,扶苏所写与明月所想不相吻合。

    迎春楼被一名为问月公子之人买下,经过宣传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事实上就算不曾宣传,这等大事也会被闹得沸沸扬扬……对于此,男子们皆是摇头惋惜,毕竟那些妓可是一个个漂亮非凡;女人们则是拍手称赞,这样自家丈夫也会收敛一些。

    然而,在明月到达迎春楼之时,那里确实正在围观着一些人群……其中,皆是指指点点,门边所站女子哭哭啼啼。

    顾不得多想,明月快速上了前……隐隐听得,一个嚣张声音传了来:“本少可是慕容丞相的远房亲戚,要你这个妓侍候是你的荣幸……”

    “大爷自重,我们已经不是妓,我家公子也不许我们接客……”

    女子们柔柔弱弱声音传了来,然在场之人却皆对之投以鄙夷之色。

    慕容丞相?

    明月捕捉到男子话语里的字眼,心下冷冷一笑,穿过人群走了进去……女子们见到明月到来,皆是齐齐到于她的身后倾诉委屈:“公子,他非要我们侍候……”

    略摇头一叹,明月不得不后悔一句,留下这些女子,真是个麻烦端源!

    “你就是问月公子?带着面具,难道不能见人不成?”

    男子轻浮一个笑容,脸上极具猥琐……见着明月安抚那些女子不搭理他,不由一句恼羞成怒:“瞧你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娈童,还在这里装什么怜香惜玉……”

    明月身形微微一僵,由着娈童便会想到皇甫绝是断一事,心下一个恼怒,但是脸上表现得无形于色……女子们见着明月温润儒雅的模样,又见着男子身后还有家丁,故而担忧上一句:“公子,若是您有不便,就让我们……”

    “侍奉”二字并非说出口,但见明月徐徐伸出手来制止……继而徐徐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说你是慕容丞相的远房亲戚?”

    男子喜滋滋答上一声,以为明月是怕了他。

    但见明月不稳不怒,眼上被面具遮挡更添一丝神秘:“我同慕容丞相有些交情,不如我们同去拜访一二可好?”

    “什么?就凭你?”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又强撑着不屑一句。

    “不信?你以为买下整座迎春楼,仅凭财力就能做到吗?”

    明月笑意横生,说出的话语却是令原本周遭之人,渐渐都不敢出了声……对于此,明月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原来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攀炎附势罢了!

    “只是慕容丞相为人公正不阿,若是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到时别提是远房亲戚,就算是自家人也是难逃一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您可有听过?”

    趁着男子微愣之时,明月步步为营附上一句……因着她镇定自若,一脸安然无畏的模样,使之旁人不得不对此有了信服。

    男子显然也相信下来,故而脸上迅速赔上了笑容:“问月公子,在下适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希望您别放在心上,更别同慕容丞相提起……走,回府!”

    毕恭毕敬一语毕,男子转过身带着家丁灰溜溜遁走。

    明月徐徐喘了口气,挥手让女子们进了楼去,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开……回想着适才情形,不觉一时惊醒万分,幸而遇见之人是一脓包,若是遇见皇室贵族与朝中官员,到时又该如何一一应对。

    不过,目前最重要是取得醉别离解药……到时,若遇到麻烦太多,将之转让便是,这座迎春楼本就是免费得来,还赚得了一百万两银票。

    想到此,明月伸手一捋两边发丝,抬步就要朝着里面进去……与此同时,一阵清雅温润声音传了来:“我怎么不曾得知,慕容丞相同问月公子有交情……”

    闻此,明月整个人微微一怔,心下暗道一声不妙……旋即,抬眼四处观望,半晌却是无有见到什么人。

    “是谁在那里?”

    明月敛了敛神色,出口询问一声。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箫声……月色之下,箫声之中传递着一丝压抑气氛,仿若吹箫的主人遇到了什么烦闷一样,让本该久远箫声渲染上一抹凄凉。

    明月由着箫声,渐渐听出来人应是在于迎春楼屋檐之上……思及至此,快速朝着上面伸出右手腕,紧接着一个跃身轻盈到达上面,然又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循着箫声一步一步往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近至耳边……映入眼帘的是,最高角落之处,一袭紫衫男子正在对月吹箫,墨色发丝迎风向后飘舞,整个人颇具一丝云清明朗。

    箫声还在蜿蜒继续,明月并不将之打断,只是小心站稳静静聆听着……夜色拂过大地,这样清冷静寂情景,让人不得不醉沉其中。

    箫声最后停止之时,明月不由伸出双手连拍三掌,用以表示赞叹之意……抬眼望着那抹紫色身影,不觉说出心中所想:“这位公子,你心事似乎挺重。”

    “哦?你从中能听出……”

    紫衫男子轻然一说,声音带着一丝令明月熟悉之感……紧接着,在天边明月映衬之下,手执玉箫转过了身来。

    皇甫十一?

    在看清他面容的那瞬间,明月不得不惊讶了一下,随之心下又有着那么一丝的紧张……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远离皇家人才是,否则若是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问月公子?”

    皇甫十一打量了面前之人一眼,似是试探着唤了一声……对于适才发生之事,他不觉对他起了一丝钦佩:不仅能够临危不乱处理,又让对方对他产生惧意,不可谓一个好方法。

    “你……你……怎么知道我?”

    明月断断续续一声,唯恐皇甫十一会听出她的声音来。

    但见皇甫十一并无一丝怀疑,反之清朗一笑置之:“迎春楼如此出名,现今它更换了主人,这一消息自然不胫而走……问月公子既然能够买得下它,想必背后有着极大靠山。”

    靠山?

    明月微微一怔,对于此起了一丝沉思……对于翠姨那样的人来讲,她怎会轻易舍得将着迎春楼送与别人?更别提,还附加给她了一百万两!

    在这背后,她定是得到了更大的好处……亦或者,是有人在暗中故意为之!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明月最终却是无有一点头绪……对面,皇甫十一见她这个模样,手执玉箫缓缓走到她的身侧:“问月公子不愿说,在下自不会勉强……不过,在下与慕容丞相也有交情,不如一同去慕容府坐上一坐?”

    闻此,明月不由在心下对皇甫十一兀自鄙视一番……有交情?自然有交情,那可是你的亲舅舅!追算起来,也应是她曾经名义上的养父。

    只是在以往,每每见到皇甫十一之时,他的脸上皆是稚嫩与青涩一片,让她不由产生股确当皇嫂的错觉……只是如今,他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整个人明显多了一丝成熟稳重之感。

    她就说,在皇宫那样的你争我斗之地,怎么还会存有不谙世事之人?

    “慕容丞相日理万机,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明月敛了敛神色,故作镇定自若回上一句……末了,捕捉到皇甫十一脸上闪过的促狭情绪,不觉硬着头皮询问一句:“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话毕,明月又不觉一时郁闷……这算个什么事儿?对于他的身份,她想是再清楚不过!

    皇甫十一微微一笑,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在下姓王,名白甫。”

    明月脸色微微一僵,划过一道黑线……王白甫?王与白结合起来不就是“皇”字,整个连接不就是“皇甫”二字,古人还真是喜欢以拆字为名!

    “原来是王公子,久仰久仰……”

    明月生疏客套了一句,明显是带着一丝敷衍之情。

    皇甫十一满含深意寻了明月一眼,手中来回转动着玉箫把玩,又忽而间向前猛力伸出一掌……明月察觉到向后倒退一步,在望见皇甫十一掌风袭来之时,暗道一声疯子,继而快速弯下腰狼狈躲过。

    然下一刻,皇甫十一掌风转了方向,朝着明月背上拍打而去……屋檐之上本就站立不惯,明月预感到掌风会袭向背上,故而匆匆起了身,一掌就这样直接打在了胸口之上。

    能够买下迎春楼之人,绝对非等闲之辈,故而皇甫十一掌风用了一定力道。

    明月只觉一股刺骨的疼痛绽开而来,口中涌出一些腥甜,血液顺着唇角徐徐滑下……脑海之中一阵晕眩,整个身子站立不住直直倒下,顺着屋檐向下滚动落下。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在见着明月身躯已经降落的瞬间,心下暗道一声糟糕,下一刻运力快速飞身向下……向前用力一探,拉住了明月的手臂,紧接着一个提身,将着明月身子抱进了怀中。

    夜色之中,皇甫十一一手执着玉箫,一手揽着明月,从着半空中缓缓落下……期间之时,凝望着怀中之人满是苍白的脸色,不觉自己确实过于鲁莽了些,又望着他墨色发丝轻舞飞扬,又不觉疑惑他是否太轻了些。

    待落于地上之后,皇甫十一顾不得什么抱起明月进入迎春楼……

    女子们见着自家公子受伤,纷纷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皇甫十一交代她们去买些必要药膏,继而抱着明月匆匆走进了房间之中。

    把明月放于床上之后,望着她额头上涔出的汗水,不由得皱眉一句:“堂堂男子汉,这么不堪一击……”

    话落,身后蓦然脚步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道掌风袭来……皇甫十一快速收回手,反身出手挡了一下,却还是被伤到了些许,身子向着后面趔趄些许。

    下意识抬起头来,但见一袭白衣徐徐进了来,三千白发向后轻舞飞扬,脸上带着冰冷诡异的面具……见着来人,皇甫十一不由一时呆了一呆。

    “七……七……七哥……”

    皇甫十一难得失了声,脸上一片惊异之色。

    “是谁伤了她?”

    陌上尘垂望了一眼苍白无血色的明月,声音之中透露着彻底的寒意。

    记忆当中,这是皇甫十一鲜少见到陌上尘这个模样,仿若他最心爱之物受到了损伤……末了,又望了一望床上的人儿,一个想法蓦然一闪而过。

    七哥断多年,虽然娶了天女之后打破了传闻,但还是不乏有疑其中……那么这个人不会是,不会是与七哥关系亲密之人吧?

    皇甫十一越想越是混乱,最后只得匆匆说了实情:“七哥,我绝对不是故意伤他……早知他是你的人,我就……”

    “出去。”

    不待皇甫十一解释话语说完,陌上尘已然清清冷冷打断一声。

    闻此,皇甫十一犹如获了大赦一样,尽力平复下心底的惊异,抬步快步走了出去……临关上房门之时,脑海之中不觉划过一个疑问来:他见过七哥对于天女的宠爱,不像是故意作假;可是对于这个问月公子,七哥也不像是有心做戏!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明月与问月,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巧,仅仅是一字之差!

    在着皇甫十一走后,陌上尘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凝望着明月一脸痛苦之色,心下闪过一丝心疼……

    伸手抚摸上明月的额头,陌上尘双眼之上满含深意……明月,你这样不懂得保护自己,让我怎么放心将你推离开来?

    明月低低轻唤一声,眉宇之间微微皱起……隐隐之间,半眯着睁开眼来,一眼便望见了坐在身侧的陌上尘,依稀美好的不似真实。

    是幻觉,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陌上尘现在应该在尘王府,怎么会在这里……而她,则是被皇甫十一打了一掌,那么此刻应该是在迎春楼中,她绝不能被他发现自身身份?

    想到此,明月忍着痛意嘤咛一声:“你是谁……走开……走开……”

    说着的同时,明月缓缓伸出手来,试图能够打掉那只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掌,虽然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生舒服之感……然她刚刚抬起手掌,便被人紧紧握住,与此同时传来一句温和话语:“丫头,别乱动。”

    只此一句,明月便失去了所有的防备,脑海之中迷迷糊糊,但是这个熟悉声音却是一下子传进了心底……朦胧之中,眼泪疼的流露出来,被人用指尖轻轻擦去。

    这般的怜惜动作,让她又多了一丝不确定……末了,极力开口一声又一生的呼唤着那个名。

    不知不厌其烦唤了多少遍,总会有熟悉的声音相应下来……明月渐渐安下心来,又因胸口之处过于疼痛,死死咬住了唇,涔出了点点血迹。

    见此,陌上尘心有不忍,伸手一点她的睡穴……下一刻,明月一时昏沉睡了过去。

    陌上尘望着那道掌印,深深映于明月胸前……幸而皇甫十一应该是为了试探,故而用了三四成功力,不然明月性命堪危。

    手中缓缓运力,将着功力输入进去为之止痛,紧接着从衣袖中拿出一粒化伤丸喂明月吃了下去……做完这些之后,缓缓将着明月小心放回床上。

    凝视着明月苍白着的容颜,不觉伸手将着她的碎发拨于一边,用衣袖为她擦拭了下汗水。

    门边,在此时传来轻而有序的敲门声……紧接着,皇甫十一声音从着外面传了来:“七哥,他需不需要药膏?我差人买了来……”

    陌上尘多少清楚一些皇甫十一为人,故而适才并未教训于他,然就算是如此,每每望见明月脸上的苍白,心下还是生了一层薄怒……现在听着皇甫十一声音,语气异常的冷然:“夜深了,你该回宫了。”

    言下之意,是在下了逐客令。

    皇甫十一望了望手中的药膏,心想七哥定是不需要的,同时生出了一股歉意……早知问月与七哥是这等亲密关系,他何苦来掺和一脚?对于七哥,他一直怀有崇拜之情。

    正待抬步离开之时,却听得一句话语透过里面传了来:“十一,以后勿要同他为难。”

    皇甫十一微微一怔,除却天女之外,这是第一次听得陌上尘维护一个人……片刻过后,了然应答下来:“七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以后遇见他,我会同兄弟一样对他。”

    语末,抬步徐徐离开了来。

    陌上尘低低呼唤一声,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叹息。

    若非魍魉见到皇甫十一立于迎春楼上,故而飞身回来向他回禀,他恐明月遇上烦事赶了来,这才赶来恰逢阻止……幸而,一切都没有晚。

    陌上尘坐于床边,静静守候着明月……到了后半夜之时,明月一时发烧,呢喃话语不断,身上体温异常,幸得房间内有水与毛巾,沾湿之后覆在她的额头之上,又多次为她输了内力。

    多次之后,明月渐渐稳定了温度。

    “渴……好渴……”

    明月无意识喃喃一念。

    闻此,陌上尘走于桌边为她倒了水来,随之又悉心喂她喝了下去……刚刚起身之时,一只手抬起拉住他。

    “不要丢下我……”

    明月低泣着一句,仿若做了什么噩梦。

    陌上尘见此,只得应答上一句:“乖,我不走。”

    一语毕,想将着手抽出来,奈何明月紧紧地抓住,语气之中带着无限的委屈:“你不要我是不是……你要丢弃我去爱别人是不是……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好……”

    陌上尘微微摇了摇头,对于此刻的明月毫无办法……垂眼望着手中的茶盏,运力朝前一挥,使之稳稳回到桌子之上。

    末了,上前重新坐回床侧边上……听得明月还在楚楚念叨着,陌上尘缓缓俯下了身来,在她的耳边淡淡道上一句:“没有人比你重要。”

    似是许诺般,一语毕之后……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让他的心瞬间疼了起来。

    这一次,仿若比以往上一次都要来的深刻……

    伸手抚摸上心脏之处,那里余痛还在阵阵。

    “陌上尘……我好像爱上你了……”

    忽而之间,一句话语从着明月口中传了过来。

    陌上尘微微一怔,将她眼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紧接着细细抚摸着她的眉眼……末了,陷入一阵沉默当中,对于那句话语只当是随风而逝。

    “冷……我冷……”

    沙哑着字眼言出,明月微微颤动了下身子。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知晓她这是退烧正常现象,将着两边床幔徐徐放了下来……把她身子朝着里面稍微移动了些许,继而陌上尘就着躺了下来。

    侧躺过身子,将着明月小心揽入怀中。

    陌上尘,我好像爱上你了……明明知道不能在乎,但是却一遍又一遍在着脑海中徘徊不断,让他的心泛起层层涟漪,漫漫长夜,注定再无一点睡意。

    “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

    依稀之中,一阵接一阵的呼唤声传了来……声音之中透露着亘古的思念,每一声呼唤都仿若到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明月悠悠醒转过来,发觉自己置身一处花海当中,到处开满了千姿百态的花朵,让她感到目不暇接……抬起眼,就在着她的前方不远处,竟长了一棵开满花的红树。

    有着些许火红色花瓣从着上面飘落而下,而这棵树就静静垂落而立,隐隐之中散发着一股致命的妖娆……明月下意识去往那里,双手拂过边上花瓣。

    终于,她来到了树身之下……小心翼翼伸手触摸上去,恍然之间一股悲伤扑面而来,仿若回忆已经过了千年,却还是挥散不去。

    依稀间,疼到骨子里的呼唤复而响起:“小月儿……小月儿……小月儿……”

    明月细细聆听着,蓦然发现呼唤竟是从树中传来,似是与树的生命两两相连……莫名的,心下突兀生出一股悲伤来,亦产生了一种似从相识之感。

    “谁在呼唤我……是谁在呼唤……是谁……”

    明月神色茫然的喃喃念着,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抱住树身……一时之间,只觉上面传来了阵阵温暖,让她贪恋着不愿放开。

    “我的小月儿,怎么总是记不住我呢?”

    一阵轻笑声传出,紧接着火红色光芒在着眼前翩然落下……明月呆呆望着树木一点一点褪去模样,渐渐闪现出一个人影来,待火红色光芒落定之时,双手所抱之物赫然是他的腰身。

    明月试探着叫了一声,视线在着红衣男子身上来回审视流连……末了,可以确定赫然就是花千夜无疑,只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隐隐亦是没有机会相见。

    记忆当中,花千夜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就算他不同寻常人,在她的心底也一直默默挂牵着。

    花千夜妖娆的脸上一片笑意,流云般的墨丝散乱垂落着,一袭火红色衣衫更是将他映衬得魅惑无比……但见他满含深意望着明月,随之又一手揽她入怀:“小月儿,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语末,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现实不能相见,唯有入梦解相思。

    明月被花千夜这般抱着,久久沉寂下来……渐渐的,才忽而意识到她所处何地这个问题,总会在感到一股虚拟气氛在周围渐渐流淌。

    仿若永远不会腻,花千夜又呼唤了一遍……紧接着,微微将明月拉出怀中,一双丹凤眼一眨不眨望着她,继而是无比的认真神色:“小月儿,答应我:待到百年之后,便同我在一起。”

    说这话之时,花千夜妖冶的唇角含笑,温柔的声音令人不得不沉醉于其中……明月将之望了又望,意识到两人暧昧之时,朝着后面倒退一步,眼前闪过一个淡漠出尘影子。

    “姐姐,我不能答应你……”

    虽然不明花千夜语中确切含义,但是隐隐倒是懂了一个意思……可是她不能,终究又要伤害到他一次,哪怕在可以确定花千夜是个男子时。

    只因,一颗心只容得下一人……而她的心,已经渐渐盛满了一个名为“陌上尘”的男子。

    花千夜脸上笑意一僵,明明知道这只是在梦里,却还是感到一丝难过在蔓延……末了,妩媚脸上笑得张狂向前:“他只是你此生的一时感情,并不能够伴你轮回千年……”

    片刻停顿过后,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收了起来……到最后,猛然向前一把握住明月双肩:“小月儿,你是我的……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我是千夜啊,你怎么能不记得……阿寻,我是千夜……”

    阿寻,我是千夜……

    最后一句话语,在脑海之中牢牢定格,悲伤的声调更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明月只感到头脑中一阵晕眩,眼泪情不自禁流落下来,但是却依旧记不起来前世过往。

    冥冥之中,她弄丢了一个名为“千夜”的男子。

    “千夜……千夜……千夜……”

    床榻之上,明月面色痛苦的连连呼唤着,声音尖细而又沙哑。

    听闻这个名字,陌上尘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沉思的光芒……下一刻,拿出毛巾擦拭去明月额头上的薄汗,听得她源源不断焦急呼唤,仿若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刻骨铭心之事。

    “丫头,醒醒……”

    担心她这样会梦魇下去,陌上尘不由伸出手轻拍明月的脸颊。

    明月本处于迷茫之中,忽而间听闻一声轻唤,脸上也多了一丝冰凉触感……睫毛如同小扇子般,上下来回颤动着,继而费尽全力徐徐睁开了眼来。

    与此同时,脑海之中闪过花千夜的容颜来,夹杂着混乱不堪在蔓延……蓦然睁开眼睛,视线不免有些模糊不清,待渐渐落定之时,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白发垂落着,脸带面具的陌上尘正观望着她。

    明月虚弱开了口,这才发觉声音沙哑尖细……身子微微一动间,只觉胸口处一阵疼痛感蓦然传来,让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气。

    “别乱动。”

    陌上尘伸手按住她,双眼之中满含深邃。

    明月疼的眼中含泪,渐渐回想起所发生之事,最后定格在皇甫十一打她的一掌上……心下一阵哀叹,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她?皇甫十一啊皇甫十一,好歹是你的皇嫂,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只是,她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看这周围布局,应该是迎春楼厢房内!

    然而,昨夜被皇甫十一打伤以后,朦朦胧胧间见到了陌上尘……思及至此,不由抬眼望向上方,但见陌上尘正手中拿了一盒药膏,垂下的白发迷乱了她的目光。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嘤咛一声,只觉喉咙间也泛起了层层疼痛。

    陌上尘手中动作一顿,视线淡淡的掠了她一眼,继而垂下了头去……末了,正待明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却忽而朝着她衣衫处伸出手,语气之中透露着清冷无比按:“在外面生存,莫与皇家人打交道。”

    “我也不想……只是……啊……你做什么……”

    明月本在苦恼的诉说顿住,接踵而来是一丝惊慌……只因,陌上尘将着她的内衫敞开了来,眼看就要春光咋泄,怎能让她还平静如初?

    “嘘,安静。”

    陌上尘一根手指放上她的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一刻,接收到明月疑惑不安的神色,唇边略无奈一声:“你的胸口,需要上药。”

    话落,有着片刻停顿……末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说过,不会碰你……别怕,嗯?”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月脸红答上一句,只是被他的突如其来动作所怔住……不过,不会碰她?陌上尘啊陌上尘,你的的确确是块木头!

    论容颜,她的相貌几乎绝世无双;论身份,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若是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已按耐不住,哪有像他这么淡然处之的!

    “没有就好。”

    捕捉到明月满是懊恼的表情,陌上尘唇角禁不住向上一扬……下一刻,将着明月内衫小心褪了些许,直至到达腰侧两边,里面呈现美好一片。

    伴随着胸口一阵凉意,明月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双手紧紧在着被单上抓紧……但见陌上尘镇定自若,无有一丝慌乱与不定,甚至双眼之间皆是无波一片。

    伸手蘸了些药膏,继而涂抹在上面,动作之中无不透漏着温柔与呵护……饶是这样,还是感受到了些许疼痛,使之明月微微咬着唇,眉宇间亦是皱在一起。

    “痛吗?”

    陌上尘温和询问一声,见着明月惨兮兮点了点头,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伸手将着她的内衫整理好,整个人淡漠出尘依旧:“我让扶苏配的药,很快就会不痛的。”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明月微微动了下身子,调整个舒适姿势后询问一句……不论在哪里,同着陌上尘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是极为令她心悦的。

    “等你养好伤。”

    陌上尘淡淡一言,整个人说不出的俊逸……从着后面看来,但见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三千白色流云般倾泻而下,在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那,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

    明月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声音之中也透露着一份期悦……不经停留,陌上尘答案已经传了来:“嗯。”

    虽然早已预料到答案,明月却还是止不住的溢出笑意……也许陌上尘为人清冷,但是在着无形之中,他对她却是宠溺如斯,只是他不爱她,她知道。

    因为不爱,所以越是宠溺,又越是让她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忧愁:她怕,怕陌上尘娶她的目的令她惊恐,又或者在他目的达到以后,会对她视同陌路人。

    忽而间,传来一阵敲门声。

    明月脸色微微一变,却见陌上尘缓缓转过了身来,伸手朝着她床边两侧一弹……下一刻,床幔由着两边散乱了下来,遮挡住了床上的景象。

    明月开了口,随之只听得房门被缓缓打开而来。

    “公子,姐妹们担忧你的伤势,特让我前来巡视一眼。”

    嫣然端着茶托走了进来,声音之中表达之意妥帖有当,然而视线却是有意无意望向陌上尘……末了,端着一杯茶走向床幔之处,被着明月阻挡了下来:“我身子不适,你先别进来。”

    对于明月的拒绝,嫣然早已预料到,故而脚下的方向微微一转……一步一步到底陌上尘身侧,满是恭敬递了上去:“公子,请用茶。”

    陌上尘淡淡望了嫣然一眼,随之伸手接过茶盏来……见此,嫣然脸上微微一喜,脸上遍布着些许爱慕之色。

    明月虽然躺在床上,但是视线瞟向那里,从着侧面见着嫣然望着陌上尘一眨不眨,又对她适才的恭敬语气迷惑不解……蓦然之间,心头拂过一丝冷意:陌上尘三千白色发丝,脸上带着诡异面具,是个传闻多年的断王爷,这一点恐怕是尽人皆知。

    按理说,嫣然那般聪明的女子,定是一眼就猜到了陌上尘身份,但是她此刻却无一丝惧意,这一点太过奇怪……还有便是,在她整理迎春楼时,有心留意她失去守宫砂那晚误入的房间大致位置,赫然发现与嫣然住处相差无几。

    还有,那晚的琴声……由着中了药的缘故,她整个人迷糊不清,但是总觉哪里有着不对劲。

    “既然公子无事,那么嫣然就先行退下。”

    嫣然自知不能停留过久,故而浅笑做了别。

    明月出口阻止一声,继而整个身子就要挣扎着坐起,又因牵扯到伤口,惹得倒吸声连连……下一刻,又觉床幔被一阵清风拂过,紧接着陌上尘来到了身边。

    “乱动什么。”

    陌上尘清冷出言一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悦。

    嫣然站在那里,对此手上长长指甲掐进了血肉当中,竟丝毫感受不到痛意……原本,她只以为主上费尽心机娶得这个女子,是由于她是天女的缘故。

    但是渐渐的,她却发觉并非如此……主上,分明对这个女子动了心。

    只因她一句想买下迎春楼,主上便为她准备了下来,还附带了一百万两支票……昨夜,她刚刚被十一皇子无意中打伤,下一刻主上便匆匆赶了来。

    她不懂,真的不懂:除了容颜以外,这个女子言行皆是不端,并且还没有一点名门闺秀该有的模样,甚至一次次愚笨做错事……这样的女子,主上怎么会起了怜惜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