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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花阴着脸在灶屋里煮饭,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骂谁,听到外面的声音,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探头往窗户外看了眼,看到来的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跨出灶屋门却立马变了脸,笑着迎上前。
“老三来了啊,”然后看到他手上提的东西,笑容又深了几分,“你看你,来姐家里拿什么东西,说了多少次了,又不是去别人家。”
嘴里说着客气话,手却快速接过东西,飞快往屋里去。
王婷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倒没什么表情,王浩见此翻了个白眼,心里不屑这个姑姑的。
“表哥,她来做什么?”小玉瞧见王婷撇了撇嘴,很不待见的样子,拉着焦定军往王婷的背影呶呶嘴。
“时间不早了,一会姑妈姑父下工没饭吃你又要挨骂,你先回去煮饭,下午我去找你。”
焦定军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哄着她走人。一点眼色也没有,没见他舅舅来了吗?以前他怎么会觉得这个表妹乖巧懂事?
小玉没看到他眼里的厌烦,只听到表哥为她着想,下午还要来找她,顿时心花怒放,嘱咐他一定要去找她,然后欢欢喜喜回去了。
王爱花收好东西出来看着王婷说:“王婷都这么大,有十六七岁了吧,还是第一次来姑姑家吧,没来得及收拾,家里有点乱,乱七八糟的,你不要嫌弃。在外面都是这样,没那么多讲究,屋子不漏雨能住就不错了。”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说王婷薄情,十几年不登姑姑家的门,嫌弃她家穷。又说她们一家给王渊干活,王渊亏待了她们家似的。
王渊脸色不好看,他就是再粗心,也听出二姐话里不待见自个女儿,他还嫌对宝贝女儿不够好,哪里听得二姐说女儿不好,心里不免对二姐有意见。
王婷面不改色,扭头看了眼老爸,看到老爸的臭脸,倒是笑呵呵的,场面话谁不会说啊!
“姑姑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哪里会嫌弃。要说乱农村肯定比姑姑家乱多了,好歹这里是城里,没有养家禽。我姥姥家里可养了好多好多的鸡鸭鹅,一天到晚到处跑,满院子都是鸡粪鸭屎,都走不开,走两步就会踩到,一天不知道扫多少遍都扫不干净。姑姑家可比我姥姥家干净整洁多了。”
这话堵得王爱花心里疼,下意识看了眼老三,他闺女没大没小这样跟她这个姑姑说话,眼里哪有她这个姑姑。
老三肯定要怒骂王婷,王爱花等着看。
王渊却一副老父亲老怀大慰的样子,笑眯眯跟王婷说:“我家婷婷真能干,还会帮姥姥扫地喂鸡了!”
夸得王婷差点笑出来。
可把王爱花气得够呛,不指望这个老三了,阴阳怪气地说:“是能干,你奶在乡下也养了很多鸡,养了好多年了没舍得吃,过年都舍不得杀,专门留着给你吃的,就等你回去了。”
这话连傻子都不信。
王婷想,在二姑她们眼里,她是不是就是个傻子?以为她们随便说两句好听的话,她就相信了?
王婷含笑不出声。
王渊咳了几声,听不下去了,二姐说的太夸张了,娘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扫了眼女儿,见女儿好像没生气,心里松了口气,心虚又有点后悔带她上门了。
“在姑姑家就当自已家,不要客气,我去煮饭了,你们坐会。”
王爱花喊着去煮饭,目光却盯着王婷。
王婷心里冷笑,哪会看不出二姑的打算,想要她主动提出帮忙煮饭。她在家都没动过手,来做客还要当煮饭,真是想得太美了。
二姑一家人越来越没有羞耻心了,连上门来的客人也要使唤。王婷当没看到,稳坐着不动。
王爱花看不得王婷像个千金小姐坐着等吃,就说:“哎呦,都这个点了,我一个人煮饭忙不过来,王婷,你来帮姑姑打下下手。”
说的那个理直气壮。
王婷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心里鄙视她,回头委屈地看老爸,“爸~~”
别说王婷吃惊了,就是王渊也吃了一惊,瞧着一脸委屈的女儿,对二姑的不满又深了几分,嘴里却说道:“婷婷从小到大没干过家务活,她姥姥也不让干,让她打下手,净给你添乱了。二姐,我给你打下手。”
王渊撸起袖子准备去灶屋。
王爱花哪敢让他去,她男人要是知道她使唤老三打下手,回来又要骂她了。
“算了,我就说说。”王爱花憋着气去了灶屋,撂下王渊父子三人干坐着。
“爸,我回去了。”王浩憋了一肚子气早待不下去了,瞟了一眼王婷,跟王渊说了声,不等他答应就跑了。
王渊看着儿子跑出去的背影很无奈,对王婷说:“你弟越大越不听话,都是你妈惯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王婷抿嘴笑,当没听见。说实话,她也想跑,一点不想待这里,只是她不能跑而已。王浩走人,可以说是年龄小不懂事混过去。
焦定军进来差点跟跑出去的王浩撞上,王浩狠瞪了他一眼,无辜挨了一眼的焦定军摸了摸鼻子,进来问王婷,“王浩怎么了?”
王婷笑了笑,回了句,“没事,我爸说了他一句,不乐意了。”
然后没话说了。
焦定军没问什么事,看桌上连个茶碗都没有,猜到他妈没给三舅王婷倒茶,饶是稳重的焦定军也忍不住埋怨他妈不会做人,明知道三舅看重王婷这个女儿,他妈当着三舅面上赶子不给王婷脸面,还想不想跟三舅一家好了?
“三舅,表妹,喝茶。”焦定军去倒了两杯凉白开过来,然后坐旁边陪客,脸上有些尴尬。
“谢谢!”王婷端着碗,意思意思抿了口,倒是王渊一上午没水了,口渴一碗喝倒底了。
“爸,还要吗?”王婷放碗看到老爸喝完了,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又给他倒了碗。
焦定军看出三舅渴了,刚起身要过来倒水,还没等他献殷勤,王婷已经给她爸倒了满满一大碗,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喝了两碗,王渊放下碗,一抹嘴说:“够了,不用倒了。”
王婷放下水壶,然后三人不说话干坐着。
王渊本就话少的人,干坐着也没什么,说话也是别人找他说的。
王婷纯粹就是不想跟焦定军说话。
屋子里沉闷的很,焦定军很不习惯,没话找话跟王婷聊。
“表妹上高中了吧?我现读高二,”焦定军不清楚王婷的事,随便蒙的,“成绩还行,表妹要是哪里不懂可以问我。”
“没有。”王婷就两个字,就没有话了。
焦定军:“……”
这天聊不下去。
王渊瞅见吃瘪的侄子想笑,又见女儿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只能他解释了。
“定军,你表妹读初三,刚考完,下半年上高中了,高中在这边读。这不一考完,我跟你舅妈回家接你表妹上来。”
原来是这样。
“咱们市里几所重点高中录取很严格,分数高得离谱,一般人很难考中。另外几所普通高中,虽比不上重点高中,分数线比其他高中要稍高一点点。我不知道表妹要来这里上高中,要是知道表妹今年毕业,我应该早点准备些备考资料给表妹。”
焦定军一副没帮到忙,很懊悔的样子。
王婷倒是斜了眼焦定军,才十几岁的人,这副心计,她前世拍马也赶不上。
现在她也是一样,不擅长心计,所以她只能动拳头。
“那倒不用,你表妹学习成绩还行吧!每次考试年级前三名之内,考普通高中没问题。”
这就尴尬了!
想装逼,结果被打脸了。
王婷在心里喊老爸威武,这脸打的啪啪响,看焦定军还好不好意思买弄他的成绩?
王婷生怕打脸不够,又给他捅了一刀子,扎心窝的那种。
“高一,高二的课本我已经自学完了,课本是我们班主任给的,班主任说我课余时间多不要浪费了。表哥要给我备考资料,肯定也是年级第一,比我厉害。不知道表哥在哪所重点高中,要不你先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学习的环境,万一,我刚好考进你们学校也不会两眼抹黑?”
焦定军:“……”
这天又聊死了。
王渊没听出女儿话里的讽刺,直点头,“你表妹说的对,跟你表妹好好说说。”
焦定军呵呵尴笑,他要是年级第一,还用得着跟她说吗?
没多久二姑父下工回来,二姑饭也做好了。饭桌上三个长辈聊天,先是聊工地上的事,然后聊子女的事,二姑父夸王婷长得好学习成绩好,王渊就夸焦定军好,双方互夸对方的子女好。
王婷焦定军两个小辈听着不吭声,默默吃饭。
吃过了饭,父女俩就回去,二姑父跟焦定军送王渊父女出了工地才回家。
出了工地,王婷挽着老爸胳膊走,王渊嘴咧了咧,心里美滋滋的,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不想来以后可以少来,爸爸不勉强你。”
王婷笑得眉眼弯弯,“爸,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