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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凤坐在阮府的马车内,靠着车壁听着刘嬷嬷心疼至极的絮絮念念。
当墨子澄开口说出阮将军驻守漠北不可参京中事物时,阮凤就已知晓了原主身份。
大晋只有一个阮将军,更只有一个驻守漠北后来却联合了慕王府起兵造反的阮禹。
当年看史册,阮凤感叹的是慕王府的苦心经营,竟然连长年驻扎漠北的阮禹都能让其叛国帮自己谋反,却原来其中还有如此一番的典故。
如今想来,会是这个阮将军早早与刘更商量好的牺牲自己妹妹造反,还是因了自己妹妹的死亡,让阮禹与慕毓均受人唆使结党谋了反?
慕澈坐在马车内,也在向许管家询问阮凤身份:“你说得那阮将军可是之前刚刚被皇上封了四品镇北将军的阮禹?”
“正是的啊。”许管家惋惜道,“说来也真是巧了,阮家女眷昨日正好进京竟然就同世子爷您一道被贼人给抓了,据说阮家所带的女眷全数失踪了,幸好阮大娘子福大命大……”
慕澈目光一寒:“阮家所带上京的女眷都被杀了?”
“那小的也不知晓,”许管家道,“当是看那些包袱中的银钱都不见,也知她们只怕凶多吉少了。”
慕澈脸色不善。
京中传奇人家众多,阮家可算上一户。
十几年前,阮家还是世袭的国公府,一门荣耀在阮家祖父时被夺了去。
在京中这样捧高踩低的大环境中被夺了功勋的阮家迅速衰败,只好举家投奔至西北姻亲家,直到阮禹五年前被提为漠北邢鹰营的首将,屡获战功,去年更是大败漠北军,让漠北不得不与大晋签订二十年不再侵犯反进贡的条款,阮家这才重回荣华。
此次阮家堪堪门楣再起,那些贼人便抓了阮凤茗要她性命?
这头,车内的刘嬷嬷见阮凤一副“惊吓过度”、“吓得魂不附体”坐在马车内只缩在那儿拿着阮将军家书不语的模样,不禁宽慰道:“天道庇佑姑娘如今平安回来,姑娘大难之后必有后福的,姑娘就宽心等将军回京罢,不要再想那些贼人了,没几日,阮将军也要回京了……”
“嬷嬷,”阮凤放下手中阮禹写来的信笺,开口道,“府中人是何时知晓我歹人被掳走的?”
“今日午后,是大理寺中的人过来说的,过来的衙役说在十里亭旁寻到了阮府马车上的标识,这才过府来询问……”刘嬷嬷心有余悸道,“老奴按着日子来算,也算着姑娘您应该是昨日进的京,昨日就让老刘去五里坡头等着了,可是老刘昨日足足等了一天也未见到姑娘您,于是老奴以为您会是路上耽搁了,却没想……”她说着,呜呜嘤嘤又是一阵咽噎抹泪。
阮凤道:“昨日刘管家等了一日没见那儿有特别之事?”
刘嬷嬷回想道:“没有呀,老刘本欲昨夜还想等着姑娘您的,老奴心念老头子昨日上吐下泻所以也没让他彻夜等下去,本想打算今日再去等,哪里知晓等回来的却是姑娘被掳走的消息,可吓死老奴了……若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真是无脸见大爷……就连表少爷都吓坏了……”
阮凤:“子澄表哥?”
刘嬷嬷“嗯”了一声,又抹泪:“表少爷昨日亦是将肚子吃坏了,今早还身子不适的,听见姑娘在大理寺急忙就赶来了。”
阮凤眉一敛:“昨日府中人突然都身子不适了?”
“也不是所有人。”刘嬷嬷回想道,“就是表少爷与我家老刘,还有个小山是表少爷的小厮,统共就三人。”
阮凤拢眉:“这么巧?”
这个墨子澄,阮凤是在阮禹的家书中知晓身份的。
此人乃是阮家祖父的嫡亲外祖孙,这隔了三代的亲戚在京城算来已经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但阮家实在人丁稀薄,西北艰苦,阮家全府也如今只剩了阮凤茗与阮禹相依为命。
对于这个墨子澄,阮禹的信中是这么写的:
墨老太太临终时厚着脸皮托到咱们家,哥哥也不能不管不顾,子澄这次上京是为了明年考春闱,咱们家中左右也没读书人,如今子澄来府中借住,咱们府中就当添个人气多点书卷气,反正咱们府中也没那么多死板规矩……
刘嬷嬷道:“可不是就这么巧么,厨房的那银儿无事献殷勤,给小山端去了一盘白果糕,我家老刘送书柜去澜院与小山撞一起了,就吃了两块,那小山还舍不得多吃了,便留了几块给表少爷,哪里知晓三个人都吃出问题来了!”
阮凤听着,沉吟着“嗯”了一声。
而后,微微掀起车窗帘子,往外头瞧去。
墨子澄骑着白马行在马车旁,他一身青衫骑在马上不显威风只显斯文秀气,感觉到阮凤视线,墨子澄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他见阮凤好一会儿未放下帘子,俯下身子探首关切道:“表妹,外头风大沙多,你还是将帘子放下来罢,咱们快到家了,莫要担心京中会有贼人,有我在呢。”
声如温泉,一润到人心,又如春风,一绿江南岸
这声音若闭眼去听,真真能如器乐叮咚响在耳畔。
阮凤心道,若是在夏日午后躺在摇椅上听这人念“关关雎鸠”的《诗经》、吃冰碗,只怕会是何等享受光景。
后头穆王府马车上掀开帘子的慕世子看着前头墨子澄探下身的轻声细语,呵一声,放下车帘子:“许管家,明日你就去对谢煜说,我与阮大娘子昨日孤男寡女在石家村祠堂里躲了一夜!”
许管家:???
少爷,您是认真的吗?
……
慕澈回到府中,府中的所有人都跪过来又哭又笑,府中上下一片慕世子劫后余生的喜洋洋之色。
慕澈暂时分辨不出府中之人的忠与奸,只管拢眉往前走。
“潋表哥!”刚行过二门,刘苒揪着帕子扑出来,“你回来了?”这声音很是急切,“你没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