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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琛洗完澡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正坐在露台的榻榻米上吃着饺子的连翘。
她穿着一身家居服,盘着腿坐在那里,将调好调料的饺子一个个的塞进嘴中,时不时的还要舔一舔嘴角那流出的汤汁。
看到这一幕,秦琛的心一软。
很久以前,她就喜欢这样。
可以说,她对吃非常的讲究,不是她喜欢的她沾都不沾。
但也可以说,她对吃一点都不讲究,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比如说,人们吃饺子通常喜欢将饺子、调料分开,沾一个吃一个。但她不一样,她喜欢将饺子和调料都调到一处像大杂烩似的,端着一个碗,盘腿坐着吃。
她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露台边吃东西。
因为,她喜欢打扰在露台看书的他。她甚至于幼稚的认为他会被美食所诱,然后抛下书和她一起分享美食。
不过,那个时候,多多少少,他也总是纵容着她,依着她所想。
念及过往,秦琛走向露台。
看着脸上含笑的男人,连翘举了举自己的碗,说:“你的在厨房,自己去拿。”
秦琛亦学着她盘腿坐下,“我就想吃你的。”
“我的?”她试着将一个饺子举到了男人的嘴边,说:“我这调料中加了柠檬汁哦。”
她知道,他最是忌惮柠檬汁的。
语毕,她正想将饺子收回来,但男人嘴快,一口便将饺子吃到了嘴中,接着,他说:“嗯,味道不错。”
然后,男人抓过了她手中的筷子,就着她托着的碗,一个、二个、三个……
很快,她的碗便见了底。
“再去调一些来。”秦琛吃得有些意犹未尽。
连翘本不惧酸,但如果秦琛也这么不惧酸的话,连翘反倒觉得牙齿酸得不行了。她酸得下意识的磨了磨自己的牙,“秦琛,你没发烧吧?”问话间,她伸手到秦琛额头,接着眉蹩起,“呀,真发烧了。”
秦琛额头的温度高得吓人,难怪吃不出酸味来。
秦琛有些讶异,他发烧了吗?怎么没觉得?
难怪今天没怎么吃出什么味道来。
之所以觉得饺子好吃,不过是因为用的她的碗、她的筷罢了。
说白了,他吃的是一种心情。
“你坐会子,我去给你拿退烧药。哦,你这里准备了退烧药没?”
“嗯,有,老地方。”
连翘急忙起身,本打算去取药的人又重新进了厨房,用托盘端了一盘子饺子和一碟调料来到秦琛身边,说:“方才那几个饺子不饱肚子,你再吃几个,药不能空腹吃。等过半个小时再吃。”
五年了,她也终于会照顾人了。
秦琛内心再度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说:“好。”
等秦琛吃完饺子,连翘收拾完厨房,已是半小时后。她这才拿了退烧药来到露台,而秦琛似乎有点晕晕欲睡。
“秦琛,把药吃了再睡。”
“好。”估计是昨晚那几次冷水澡害的。
吃过药,连翘又给秦琛测了体温,39度。
“怎么这么高的温度。不成,秦琛,这得挂点滴。”
“不用。”他拽着她的手,一个用力,拉着她躺在他的身边,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别动。要不然,我吃了你。”说话间,他霸道的将一条腿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张榻榻米,原来也是他们二人鬼混的场所,她甚至嚣张的说过在这上面可以看到外面所有的景色,堪比‘野战’。如今这样躺着,明知他是病人不可能胡来,但她怎么就觉得别扭呢?估计是他发烧的原因,一阵阵热气从他身上传过来,熏得她的脸都热起来了。
“你怎么也脸红了,是不是也发烧了?”问话间,他轻轻的用唇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又道:“还好,是凉的。呵呵,不会是在我身边,紧张的吧。”
“谁紧张了?”
“瞧,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不是紧张是什么?怎么,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们曾经在这个榻榻米上……”
“秦琛,你闭嘴。”
秦琛好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子,说:“我说的是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曾经在这个榻榻米上看星星的事,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连翘:“……”
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这男人,怎么变坏了呢?
“你去死。”
恼羞成怒中,连翘给了他一拳头。
秦琛病中,灵敏度终究不如以往,‘嘶’的叫了一声,不得不松开紧箍着她的臂膀。连翘成功逃离,站在榻榻米边看着眼睛半睁半闭的男人,说:“你刚吃了药,别闹了,睡一会子,醒的时候我再给你测个体温。”
估计是真的累了,他‘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别墅静悄悄的,只余下男人均匀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连翘盘腿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熟睡中的男人。
何曾想,伟岸如山的他也有病倒的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病倒的秦琛。
小时候,多是她生病,他照顾。
记得有一年,秦父、秦琛因工作需要相继外出,她因要考试不得不留在江州。偏偏的,她就生病了,而且是高烧。
秦妈妈对她一素不冷不热,打发着佣人们给了药她吃也就没再管她了。
半夜,她便冻醒。
大夏天的不可能冻醒,她是因高烧惊厥而醒的。
浑身打着摆子的她难受极了,头痛得滚珠大的汗往下直淌。明明觉得好冷,但体内似乎有火在烧似的。
她口中叫着‘秦琛、我难受’的话爬下了床,晕乎乎的往秦琛房间走去。
推开秦琛的房门,房是空的。
她意识模糊的想起秦琛应该是出差去了。
于是,她又恍恍惚惚的去厨房找水喝。
喝了一杯又一杯冰水,仍旧降不了体内的热。
而且,越来越冷了。
冷热交加下,她的牙齿不自觉的便磕磕碰碰起来。
她想控制住,但控制不住,有几次,磕碰的牙齿还咬到了舌头。
不想舌头再度被咬痛,她下意识的便抓了两根筷子咬住。
只是,还没走两步,铺天盖地的晕厥席卷而来,她就那么倒在了地上。闭眼前,她恍恍惚惚看到秦妈妈一身睡衣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
第二天凌晨,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睡在厨房的地面上。
许是地面的凉意使得她的烧退了许多,身体也舒服了不少,她爬了起来,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上学,考试。
考完试后,本是她和秦琛约好的在他出差地汇合的日子。
奈何,考完试的她再度发起高烧。动弹不得的她别说去搭乘飞机了,坐车去机场的力气都没有。
那一天,她亦只吃了秦妈妈派佣人送来的一颗降烧药。
“夫人,大小姐这烧不对劲,这般反复,要不要送医院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发个烧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
“是。”
她知道,秦妈妈不喜欢她,所以在秦父、秦琛不在家的日子,她也不想多加打扰秦妈妈,免得两看生厌。于是便安静的回了房间。
可是,她好难受。
夜间,她再度爬起来去厨房喝冰水。
喝冰水的她突地想起昨夜秦妈妈似乎来过厨房,似乎看着她晕倒的一幕……
可是,秦妈妈却恁了她在厨房趴了一晚上。
唉,秦妈妈这是要她自生自灭啊。
在她喝完冰水准备将玻璃杯放到台上的时候,由于高烧惊厥再度发生,她手不稳,玻璃杯‘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她急忙蹲下去捡,结果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血就那般流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很难受,甚至于难受的想她是不是要死了?
“匪匪。”
当事时,秦琛的声音似救命稻草般的出现了。她还以为是幻觉,但回头一看,果然是秦琛。
“秦琛,我好难受。”
然后,她就没有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秦琛就睡在她身边,以他素来的强势姿势保护着她。
原来,有佣人见她发烧且反复无常,终究不敢掉以轻心,便偷偷给秦琛打了电话。秦琛连夜赶回,将她送往医院。所幸没什么事,三天后出院。
秦府的老宅,本是一个建筑群,那是一百年来,秦族中人一代代打理下来的。
老宅中,园林、别墅、城堡虽然有许多,但一般要以‘家’为单位才能够在其中拥有一处住处。
能够在没成家便独自拥有住宅的一定要经过相当严格的审核,经全族人通过,那人才能独自拥有住宅。
本来,秦琛、她、秦父、秦妈妈都住在名园。
但自从她生病后,秦琛便独自申请了住宅。
他是秦族未来的家主,他的申请当然很快就得全族人的同意,自此,秦琛便带着她住到了钟粹楼。
也许是受了那次发烧的影响,后来她又犯过两次发烧,但凡发烧就会出现惊厥现象。好在秦琛总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那个时候,发烧的她没味口,什么也不想吃,秦琛就想着法、变着花样煮东西她吃。
那个时候,发烧的她头痛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秦琛便背着她,不停的在钟粹楼的花园中走来走去,有时一走就是一夜……
榻榻米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打断了连翘的思绪。
可能是难受的原因,男人的眉头一直紧蹩着。
连翘小心翼翼的测试了一下他的体温,38度,比方才降了一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他再度睡沉,她悄悄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回想着原来自己发烧时他都弄了些什么东西她吃,又回想他喜欢吃些什么。越想,她越是惭愧,猛然发觉,之于秦琛,她在许多方面都忽略了。她甚至于不知道他喜欢吃些什么?有什么偏好?
似乎,在吃这方面,除了忌酸,他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她。
轻叹一口气,她打开冰箱。
应该是他带着她去纹身的时候,他吩咐丁正买来的,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塞满了整个冰箱。
如果放在原来,她肯定无从下手。
所幸过了一个没有秦琛相伴的五年,她独立了许多,就拿烹饪这一行来说,别的不会,但熬粥她却是非常的拿手。
这多要拜在监狱中认识的一位来自民间的大厨所赐。
粥,不能太稀,但也不能太浓,养胃的话以小米粥为最。如今秦琛身子不舒服,出汗多,又要吃降烧药,她就为他熬一碗小米粥吧。
粥在燃气灶上熬着的时候,她切了些香菇丁、鸡肉丁,纷纷用水淖一下然后处理好,只待粥熟的时候加进去就可以了。
她又从冰箱中找出了一瓶泡菜,一袋春卷,一块黑松露。
将泡菜取了些放进一个精致的小碟中,又将春卷炸熟,用工具刨了些黑松露沫撒在春卷上,瞬时间,独属于黑松露的香气在仍旧带着油温的春卷上四散开来,浓郁了整间厨房。
正好,粥也煮熟了。
她急忙将先前准备好的各类菜蔬丢进粥中,简单的熬了一会子,香菇的香味散发出来,她急急关火。
将煮好的粥用一个精致的碗盛好,放在托盘中,又将先前准备好的泡菜、黑松露春卷纷纷放入托盘。
看着色彩精致、琳琅满目的摆盘,连翘自己都有食指大动的感觉。
她拍着手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搞定。”
解了围裙正准备挂起来的人,这才猛地看到斜靠在厨房门口的男人。
即使是穿着家居服,但依旧掩饰不住他那强大的气场,那双若鹰隼的眼睛似看着猎物般的看着你,让你逃无可逃。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站直了,一步步的走了进来。一时间,宽阔异常的厨房变得拥挤起来。
不容她后退,他便紧紧的抱住了她,“这是为我做的?”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更因了高烧的原因,现在的声音哑得让人心不禁一颤,她‘嗯’了一声。
“方才煮的饺子不算,这算你第一次为我洗手做羹汤。”
是啊,是第一次。所以,她有点惭愧。
“说,想要什么奖励,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什么也不要。”
“嗯,要不今晚……”
“不要。”
男人突然闷闷的笑了起来,将她推离少许,漆黑的眸直盯着她的桃花眼,说:“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干嘛反对?”
男人现在变得非常的没脸没皮,她非常怕他说一句‘要不今晚将我送给你’的话,所以还没等他说完,她就直接出声反对了。现在男人一问,她倒有点囧,却也心思极快的解释说:“无论你今晚要做什么,看星星也好,钓鱼也好,看大片也好,都不成。”
“哦?”
“我想回去了。”
“周末,难得休息两天。呆这里多好。”
“就是趁着周末,我要将新家整理一下。你要走了我的老窝,我总得熟悉熟悉新家的环境啊。”
她城中村的房子已公证到秦琛名下了。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只打了几个包早就被黑皮轻轻松松的送到世纪花城去了。再说新家中一应俱全,根本也不用整理。她之所以以新家为借口,就是不想再和这男人单独在这里相处。不过一天一晚上的时间,她发觉原本对他硬着的心有了许多的柔软,她有点怕,怕这样的转变也许会毁了当初自己的坚持。哪怕,那份坚持也只是为了坚持下去罢了。
“再说啊,万一今晚你又发高烧,可怎么办?”
男人不介意的说:“你抱一抱就好了。”
看看看,果然不能再和他呆在一处了,长此下去,肯定会出事。
其实,说起来,她和秦琛之间的亲情早已融进了彼此的骨血中,再怎么分也分不开了。
哪怕她曾那般决绝的离开他,哪怕她曾激进的想过和他从此成为不相干的陌生人,但那份绝望的爱情却怎么也不能抹杀这份历经了岁月考验的亲情。
她可以和秦琛闹,她可以和秦琛耍无赖,她可以关心着秦琛,这一切都是亲情使然,这种亲情就像一种习惯,可以顺手拈来。
之于她而言,她可以很好的把握住这份亲情。
但之于眼前的男人而言,他想要的似乎不只是这份亲情。
“秦琛,别闹。”权当现在弱势的秦琛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在耍小孩子脾性吧,她轻轻的推开他,说:“你准备一下,我来开车。”
男人脸上的温情不再,脸上的缠绻笑意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黑沉,连带着语气也拔高了许多,“要走你走,就让我一个人病死在这里算了。”
语毕,秦琛果断的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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