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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SPA期间,阮舒的脑子没有休息,还在琢磨事情。
琢磨的自然是刚得到的信息。
闻野,庄爻,孟欢,一灯,老妪,吕品,驼背老人。
这是目前为止,她所了解到的,和这个小团体有关的所有人物。
闻、庄、孟三个肯定是中心,吕品是闻野的手下,老妪处于最边缘,关联度最小。
假扮驼背老人的另外一个人,她原本还没来得及问庄以柔,只是她认识的人有限,一灯又暂时是个不明所以的存在,是故,面对庄爻的时候,她临时性地故意套入一灯来试探。
庄爻的反应虽然大,但能够说明的,也只是一灯大师的确是个挺重要的人,至于究竟是不是一灯假扮驼背人、一灯是不是闻野的干爹和庄爻的义父,尚待确认……
不管怎样,一灯大师分明不是个简单的和尚。
假如真是一灯假扮驼背老人,首先重要一点,他对驼背老人必须得是非常熟悉的,才能将驼背老人模仿得惟妙惟肖。由此可推论,一灯曾经在江城长时间生活过?
那么,他会是庄家的人么?就算不是庄家人,也必然是和庄家紧密相关的人吧?
一琢磨,便在所难免纠结,纠结出越发多的疑虑,纠结得阮舒登时无心做按摩,原本觉得不急在一时追问庄以柔,现在又改变主意,觉得还是尽快将所有问题解答个究竟比较好。
就是庄爻那边……
阮舒的视线在这个包间内转了一圈——大概是不能再叫来这里了……
她从按摩床上起身,终止了按摩师的按摩。
这个庄园终归是陈家的地盘,庄爻盯不住她的。她之前想岔了,倘若不尽快从庄以柔口中问清楚所有,万一庄爻在摇摆中选择把闻野找来,她的行动怕是更加受限了……
何况面对庄爻,起码她有转圜的余地。
换回自己的衣服时,手机忽而震响。
来电的是昨天她没找着人的褚翘。
阮舒划过接听键。
褚翘的声音急慌慌地便传过来:“小阮子!你现在在哪儿呢?!有没有空?”
“怎么了?”阮舒总要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个警察……
褚翘默认她这是有空的意思,即刻报了个地址,然后嚷嚷:“你现在立刻马上火速过来帮我!我的终生幸福全握在你手里了!”
“……”阮舒丈二和尚似的,“什么?”
听筒那头却已经挂断了。
阮舒回拨过去,褚翘却已关机。
“……”
她一脸懵。
不过倒也没考虑太久,她便有了决定,决定去赴约。毕竟,现在的时间连中午都还没到,她在庄园又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如果回房间,多半又争不过傅令元,会被他用各种耍流氓和耍无赖的方式拐到床上去活塞运动……
她还是想先缓缓,不要白日宣淫,晚点再说……
荣一见她打开门出来,愣了一愣:“大小姐,你这么快做完SPA了?”
“没有,褚翘打电话找我。备车,我出去一趟。”
“哦哦哦,好,我马上吩咐下去。”
“等等,还有一件事,”阮舒又叫住了他,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守在过道尽头的庄家家奴,压低音量道,“再去准备准备吧,另外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等下我见完褚警官回来,想再见一见庄以柔。不把问题一次性问完,我心里不踏实。防着点庄爻就好。”
荣一慎重地点头:“我明白,大小姐。”
“庄爻人呢?”阮舒四处张望了两眼。方才不欢而散之后,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强子少爷带着他的人,在庄园里四处转悠。”荣一的语气有些无奈,更有一些心疼。
还能转悠着干什么?自然是在找梁道森和庄以柔。他这是心里的摇摆尚未定下来。稍微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吧……阮舒微微抿唇:“那就让他转悠着。”
说罢她径直朝外走。
荣一见状紧随其后,则又记起一事:“大小姐,那……傅令元怎么处理?”
“……”阮舒脚下步伐不停,钝钝道,“不用管他。他自己会自娱自乐的……”
…………
同一时刻,房间里,正光着身体躺在床上,翘首以盼等着阮舒回来继续宠幸他的傅令元打了个喷嚏。
…………
这回出门,庄爻没有随行,阮舒只带上了荣一和庄家家奴。
外头变了天,太阳被层叠厚重的云层遮挡,阴阴沉沉的,冷风嗖嗖,像是要下雨。
把褚翘报的地址甩给司机,最后车子将她送抵的地方是个路边的电话亭,褚翘一身结实的黑色羽绒服裹在帽子极其抗寒地在东张西望,俨然在等她。
阮舒照惯例戴好黑超、口罩、帽子和围巾,然后下了车。
褚翘眼睛尖尖的,一猫腰就迎了过来,抓起她的两只手臂摇啊摆的:“我就在猜你是不是就坐这辆车里!给你打完电话我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眼睛都不敢眨就盯着停在这儿的车,怕和你错过。差点我就跑去问路人借充电器了!”
阮舒压制住了她在她手臂上的幼稚行为,定了定神:“具体什么事,找我这么着急。”
褚翘的手一挥,指向马路对面:“快陪我去买点东西!”
阮舒顺势扭头一瞅,发现对面是座大型商场,嘴角蓦然抽搐两下——果然,褚翘又在夸大其词了……和上一回喊她出来帮忙选衣服是一样的套路……“终生幸福”的措辞都用上了……
荣一顿时为难了,凑到阮舒身边低语:“大小姐,你真要和褚警官去逛商场?”
要知道,但凡她出入公共场所,都是尽可能地清场。在江城,商场是庄家自己的产业,清场起来非常方便,如今在荣城……
阮舒明白他的顾虑,却是不甚在意:“没关系的。我会尽量小心。你如果实在担心,就跟紧我一些。”
褚翘的耳朵也是尖尖的,视线在后面数量庞大的庄家家奴瞟一圈,撇撇嘴:“小阮子,你原本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现在带这么多的小尾巴,反而引人注目,才更加不安全,更容易被你瞧出你的身份不简单。”
阮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庄家的规矩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毕竟庄荒年没有跟来,阮舒是个堂堂家主,下的命令还是有效的。
荣一一向是她的贴身保镖,自然不会觉得他的保护能力有什么问题。只是平日里庄家家奴基本都由庄爻负责调配,他今天得多揽一份职责。
马上他就去和总奴头沟通了。
总奴头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且庄家家奴素来训练有素,讲明情况后,倒也没太慌乱,迅速地便安排妥当。
最后其余人分散在人群中,只总奴头和荣一一样,紧跟在阮舒身边——总奴头有这样贴身保护的机会,最大的原因依旧在今天庄爻的缺席。
阮舒被褚翘亲密地挽着手举步便朝商场进攻。
年关在即,商场里各种喜庆和热闹。
刚置身不到两分钟,便被暖烘烘的空气熏得脸颊热热的。
稍微扒拉一下口罩,阮舒记起来问:“你今天要买的是什么东西?”
褚翘应声回眸一笑,笑得格外灿烂:“给专家买新年礼物。”
嗯……?阮舒从中嗅到一股歼情的味道:“你和马以昨天发生了什么?”
褚翘不顾及周围的场合,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哈哈哈仰天长笑的架势。
阮舒:“……”路人绝对都拿她神经病呢吧……
兀自笑完的褚翘重新挽回她的手臂,笑容在唇角咧开得快要到耳朵上了:“还真的就是昨天。”
前天两人一起去跳伞了,今天被叫出来逛街了,当然只剩昨天了……阮舒心里头悄摸嘀咕,听褚翘像说秘密似的告知道:“昨儿早上打电话不是和你说,我被家里人逮回去了?”
“嗯。”阮舒点头。
褚翘:“长辈们那个迅速的呀,昨天下午就又把我骗去相亲了。”
“然后……?”阮舒脑子里蹦出一个超级狗血的揣测,并问出口了,“不会马以恰巧就是你的相亲对象?”
褚翘即刻瞪大眼珠子:“小阮子,你猜得也太准了!”
然未及阮舒多加反应,褚翘的下一句话出来:“相亲对象是专家前来荣城相聚的那位师兄!”
阮舒额角唰地下来三根黑线,幽声:“耍人呢你这是……”
“不是啦……”褚翘马上道歉,没再开玩笑,一张表情丧下来,“主要是,你的猜测正说到我的心坎上,我比谁都更希望相亲对象恰好就是专家……”
阮舒缄默,不知能安慰什么,忖着,有点想说马以的那位师兄条件应该也不错,至少才华肯定具备,否则也不会研究出那么好的一款保健品。
褚翘倒是自己一瞬间恢复喜悦:“不过,是专家的师兄,关系也是非常近的!”
嗯……?阮舒心头一顿——她这该不会迅速地移情别恋到师兄了吧?
事实证明她又猜错了……
“我爸妈联手我的一发小,骗我出去吃饭,我到了餐厅之后,眼尖地就发现了专家。我和他打了老久的招呼,他不是一个人?我就邀请他去我和我朋友的那一桌,他还是那副礼貌有距的模样,把我拒绝了,说他有同伴。”
“我滴心,那个碎的呀……他竟然有同伴……”
边说着,褚翘边捂住心口,形象地演绎何为心痛如绞的表情。
阮舒:“……”
见她心痛如绞半晌恢复不过来,她猜测:“他的同伴是女人?”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重点了。”褚翘的捂心之戏收得特别利索,换回成喜悦,“他这么说了,我只能带着风平浪静的表情之下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先去和我发小汇合。结果坐在指定位置上的不是我的发小,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马以的师兄出场了?”阮舒搭了句腔。
“对。”褚翘点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和专家的关系。第一眼我以为是我找错座位了,正准备打电话给我发小确认,那位师兄先说话了,问我是不是褚翘。我就门清了,明白自己被坑来相亲了。”
“然后?”
“我就坐下了。”褚翘说完这句,忽然又咧嘴笑了,“坐下去之后,我的第一句话,是指着专家所坐的方向,和对方摊牌道,‘其实我有男朋友的,就那边那位’。”
听至此,阮舒才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位师兄什么反应?”
褚翘撇撇嘴:“那位师兄就笑了呗,直接把专家叫到我们这一桌来了,当着我的面问专家‘听说她是你女朋友?’。我当场就傻了!愣在那儿和专家四目相对!”
“不过没傻愣超过两秒钟!”褚翘的语调完美诠释了抑扬顿挫,揪着阮舒的手臂就问,“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阮舒摇摇头——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她表示猜不到……
褚翘其实本也不需要她真的去猜,俏皮地眨眨眼:“我生怕专家张嘴否认,我的面子得多挂不住啊?所以赶紧抢到专家说话之前,指着专家对那位师兄,也就是我的相亲对象说,‘他是我未来男朋友,我提前宣告所有权’。”
阮舒:“……”
彪悍得呀,也就褚翘能做出这种事。
她甚至都能自行脑补,褚翘在讲这句话时,该是多么地自信满满势在必得意气风发。
褚翘又一番哈哈哈的仰天长笑:“你别说,不管是专家还是那位师兄,全被我堵了话。”
阮舒微微弯一下唇角:“你这算是向马以表白了?”
褚翘收了长笑,神情间竟是有一丝窘意,干干地咳了咳,然后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算不算。当时没想那么多,讲完后,那位师兄也是和你问了相同的话,我才反应过来。”
“所以我马上就和专家说不算数。”她懊恼极了,“我是有计划以后要给专家一个完美的告白的,可不是那么随意地在餐厅里,还那么仓促,完全没漂亮地表达出我的真心和诚意。”
阮舒微抿一下唇:“接下来呢?你们三个怎么收场的?”
“就三个人凑一桌,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个天。”褚翘耸耸肩,叹息,“专家都不怎么说话的,那位师兄倒是挺能聊,而且蛮有意思的。还约我下回可以再一起出门玩,相亲没成,朋友总是可以当的。”
话至此,她又有点小兴奋:“我当然愿意了!他可是专家的师兄!我全指望在荣城这阵子,借着他能和专家再多接触。”
“所以今天找你出来陪我挑选新年礼物。”绕了一圈,讲完故事后,她转回到正题,“那位师兄说是晚上他们几位朋友聚会,提前庆祝新年,专家也会去凑热闹的,我也就答应去了。这不,有抽签互赠礼物的环节。”
阮舒彻底通透了,略略颔首,扫视着玲琅满目的商店:“新年礼物的选择很多的。”
她的潜台词是,根本不用怎么费劲,随便买一买就成,哪里用得着特意大过年的出来和人山人海挤?
却听褚翘道:“选择是很多,但我又不了解专家的喜好。所以问问你的意见喽。”
“不是抽签互赠么?”阮舒狐疑。
“我买的是我私下里要送的。”褚翘挽着她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英姿飒爽的女警花对她做出如此举动,阮舒禁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噢,对了,”褚翘记起了什么,笑得有点暧昧有点不怀好意,“你和傅三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干柴烈火大战三百回合么?”
阮舒:“……”别开脸,拐进一家看起来挺清新的店面,不理会她的话。
褚翘跟上来,也不继续打趣她了,亲昵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兴冲冲地就揽着她奔向店里的一条皮鞭,拎起来就塞进她的手里,提议道:“既然来了,你要不要顺便也给傅三买个新年礼物?我瞧着这就非常适合他。他太欠抽了!你正好用来好好教训教训他!”
呃……阮舒抓着皮鞭,莫名觉得掌心发烫。
…………
同一时刻,酒店房间里,还在光着身体躺在床上的傅令元又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喷嚏,他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头折起,不明白为什么都两个多小时了,阮舒依旧不见踪影。
裹上睡袍,他离开卧室走出去,开启了一丝门缝,往外面瞅。
没有看到任何人……
但他知道,这一层必然还留有庄家的家奴。所以他暂时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离开。
关上门,他的眉头不禁折得愈发深,划开手机的页面,倒是懊恼没有问阮舒要她现在的手机号码。
攥着手机在掌心轻轻地拍,于房间里来回踱步,顷刻,傅令元有了主意,重新翻开通讯录,拨出电话。